博卿歡 第二章

明媚的陽光穿過窗欞照進花廳內,畢妃縴為淮素把脈完後放開他的手,皺眉不語。

淮素微笑道︰「姑娘但可直言。」

「你體內沉積了好幾種毒素,那些毒交集在一起,彼此催引又彼此制壓,最奇怪的是,並不是同一時間中的。毒發癥狀多樣,你不可能不知道,難道你這五年來陸陸續續都在服食毒藥?」

淮素負手而起,望著窗外的風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才道︰「你沒有猜錯。」

畢妃縴驚訝,「真的是你自己給自己下毒?為什麼要這樣做?」

「姑娘此來涵天城,神機老人難道沒有對你說過些什麼?」

淮素明亮的眼楮像是能看透一切,畢妃縴不自然地別過臉去,忽然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迸來臣子最忌諱的就是一個「功高蓋主」,戴茂孜去世,戴柯漸又不成氣候,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雙眼楮盯著淮素,巴不得他惹出點什麼事來大家好看熱鬧。人心之卑劣,由此可見一斑。淮素果然是聰明人,一早就懂得借病來明哲保身,只是——

畢妃縴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有必要弄得自己這麼苦嗎?毒藥傷身,怕會減壽。

這時,一侍婢前來稟報道︰「大總管,畢姑娘的房間收拾好了。」

「好。」淮素轉頭微笑道,「折騰了一上午,想必你也累了。含煙,領畢姑娘去她的房間。如有什麼需要,但可對含煙說。」

名叫含煙的侍婢對著畢妃縴行了行禮,眉目清麗,倒是副好相貌。

畢妃縴隨她走出花廳,再回首看淮素一眼,只見他依舊站在窗邊,眸色沉沉,這位在外人眼中絕才驚艷風光無限的男子,在他復雜隱秘的內心里究竟想的是些什麼呢?

沿著碎石小徑穿過後花園,陽光明媚花團錦簇,比之夜晚更有一番景色。昨天她就是在這里踫到了那個邋遢少年,卻不知他叫什麼名字,現在又在哪。

一路北行,景色越來越熟悉,最後竟到了昨夜那少年領她來過的竹舍前,抬頭一眼看得分明,可不正是「及時行樂」四字?

含煙打開最左邊那間屋子的門,恭聲道︰「為了方便姑娘督促城主,所以特地安排您住在這里,旁邊就是城主的書房。」

「書房?」畢妃縴想了想,走過去推開中間屋子的門,房間里依舊香氣濃郁,但已沒有了玉丁香和醉東風。昨天夜色中看得不是太清楚,現在細細打量,只見竹簾半卷,朱漆雕花幾上壘著許多書冊,旁有半人多高的白玉瓶,里面插放著一些畫軸,兩邊牆架上的古玩奇珍數量雖然不多,但每件都精美別致……果然是書房。

「為什麼書房要用天竺葵和苦橙花做薰香?」

含煙答道︰「因為城主說它有助睡眠,城主他……一看書就犯困,一困就不想挪了,干脆睡在這里。」

如此說來,那邋遢少年也真沒有騙她,此處的確可算是戴柯漸的住處。一念至此,畢妃縴淡淡道︰「這里沒你事了,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是。」含煙行禮退下。

畢妃縴走到書案前,出乎意料的,那些書居然很舊,應該是被人翻閱了很多次。她順手拿起一本翻開,正是《莊子‧列御寇》篇︰「朱評漫學屠龍于支離益,單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

這段本來說的是有個叫朱評漫的富家子,散盡家財學了個沒用的屠龍之技回來,意指學無所用。誰知旁邊居然有蠅頭小字寫著評語道︰「啐!正所謂技多不壓身。英雄無用武之地,那也是個英雄,總比書到用時方恨少的家伙強。且爾等鼠目寸光,能肯定世上真的沒有龍嗎?萬一哪天龍真的出現了,他不就可以挺身而出了?」

畢妃縴覺得有趣,不禁又看了下去,只見《莊子‧至樂》篇旁,書評寫著︰「莊子認為人生人死都是自然循環之道,因此他妻子死了,他不哭反歌。說是瀟灑,其實矯柔造作至極!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痛失愛侶,怎不心傷?」後面還附了一句,「美女們可千萬不要嫁給這種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啊!」

好玩!不知是誰寫的這些評語,如此鮮活生動,另闢奇徑,與大家想的都不一樣。

讀得興起,她便在案旁坐下,正看得欲罷不能時,只听西邊的那扇窗「咯吱」一聲輕響,被人自外掀了起來。

一聲音道︰「少爺——」

另一個聲音連忙噓了一聲,低聲道︰「小聲點,你想讓大伙都看見我們這個樣子啊?」

說話間,一個腦袋從窗子里探了進來,然後跟著一跳,身子也進來了。剛站定,肩上就被人輕拍了兩下,那人回頭,看見畢妃縴,「啊」地叫了一聲。

窗外那人連忙問道︰「怎麼了怎麼了?」腦袋一探,跟著愣住。

畢妃縴見到窗外那人,也是吃了一驚︰他不就是昨晚那個邋遢少年嗎?再看屋里這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穿的本來是件做工精細的綢衫,但此刻卻像破布條似的掛在身上,上面混合了黃土泥漿血跡油漬,樣子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在她掃視二人的同時,窗外的邋遢少年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道︰「哦呵呵呵,好巧,女俠,我們又見面了。」

綢衫少年則皺起了眉,厲聲道︰「你是誰?誰允許你擅自進這來的?」

畢妃縴也不嗦,將一面令牌亮給他看。綢衫少年見到令牌眼都直了,訥訥地道︰「原來你就是——」

話未說完,邋遢少年一個縱身,輕巧地跳進屋內搶著道︰「原來你就是少爺的新老師啊!少爺,你有福了,是個美女老師呢!」

「什、什麼?」

綢衫少年睜大了眼楮,剛想說話,邋遢少年拍拍他的肩膀道︰「什麼什麼?快拜師吧。女俠,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呢,就是你昨晚想見但沒見著的人,我們家少爺戴柯漸。我呢,是少爺的隨身小廝小吃,以後請多多關照了。」

綢衫少年急道︰「不……」

「不介意的話,」邋遢少年再度搶過話頭,「請讓我先服侍少爺梳洗更衣後再來行拜師大禮。」說著一把拖住綢衫少年往外走。

誰知白影一晃,畢妃縴已攔在門前,揚眉道︰「你們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這個嘛……啊,少爺,還是你自己慢慢跟女俠解釋吧,小的先告辭一步。」邋遢少年將綢衫少年往她跟前一推,自己轉身閃人。誰知剛跑到窗邊,一把劍就追隨到了他的頸邊。

綢衫少年發出一聲驚呼,捂住眼楮。

畢妃縴則手持劍柄冷冷道︰「戴柯漸,你玩夠了沒有?別真把我當傻子。」

邋遢少年慢慢地轉過身,苦笑道︰「女俠你好聰明,這麼快就認出我了。」

綢衫少年這才敢放下手,看著眼前這一幕,顫聲說︰「那個……畢、畢姑娘,你這樣用劍指著少爺,是不應該的……」

畢妃縴冷眼望著兩人,半晌後,收劍。

「給你們半炷香的時間,梳洗干淨了再來見我。」

半炷香後,戴柯漸和他的小廝小吃衣衫整潔地站到了畢妃縴面前。

畢妃縴坐在桌後翻閱著手上的書,眼也不抬地道︰「我的東西呢?」

「呃?」戴柯漸先是一愣,然後立刻明白了,從書架上的小抽屜里取出一個錦囊,畢恭畢敬地放到桌上。

畢妃縴打開錦囊,從里面掏出一只象牙扳指,一小袋胭脂和一方絲帕。她抬眉看戴柯漸,戴柯漸連忙伸手在懷里模了半天,然後一推小吃,低聲道︰「快拿出來。」

「拿什麼啊少爺?」

「金葉子。」

「不在聚風樓都花光了嗎?」

戴柯漸露出尷尬之色,朝畢妃縴干笑了幾聲,道︰「那個,過會兒我去找淮素,讓他還你五十兩黃金。」

「五十兩黃金?」畢妃縴高深莫測地挑起了眉毛。

小吃插話道︰「三片金葉子而已,加起來最多五兩重。少爺還十倍給你呢。」

畢妃縴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戴上那個象牙扳指,朝右旋了三下,從里面拉出一根比頭發還細的鐵絲來。她拿起桌上一張宣紙,松開,宣紙輕飄飄地落下,經過那根鐵絲時悄無聲息地分成了兩半。

戴柯漸和小吃頓時都瞪大了眼楮。

畢妃縴將鐵絲旋回扳指里,再拿起那袋胭脂。書桌旁有一楊雕花架,架上放了盆蘭花,她伸手沾了點胭脂朝那盆花輕輕一彈,蘭花就一下子枯萎了。

戴柯漸和小吃頓時都抽了口冷氣。

畢妃縴拿起絲帕,扯下一條,以火石點燃,往窗外一拋,只听「轟隆」一聲,絲條在空中炸了開來,彌漫起一股紅色煙霧。

這下,戴柯漸和小吃已經震驚得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這個錦囊里的每樣東西,都另有用處,千兩黃金都買不到。而你們兩個,居然就那樣隨隨便便地用掉了我的金葉子?」

戴柯漸連忙一扯小吃的手道︰「快,快!」

「快什麼啊少爺?」

「我們快去聚風樓把那三片金葉子贖回來!」

兩人說著轉身想走,畢妃縴道︰「站住。」

兩人乖乖立定,畢妃縴輕抬眼皮道︰「一個人去就夠了。」

「听到沒有?一個人去就夠了。所以小吃你留下來,我去贖葉子。」戴柯漸很不講義氣地再度把小吃往前面一推。

小吃急得一張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這位少爺,凡有事情總是往他頭上推,他背黑鍋背得好可憐啊……

畢妃縴面色沉靜,目光如水,冷冷地看著戴柯漸,被她的威嚴所震,戴柯漸再也嬉皮笑臉不下去,只好撓撓頭,無精打采道︰「好吧,小吃,你去贖葉子,我留下來。」

「是。」小吃連忙一溜煙地逃了。

書房里靜悄悄,只剩下他二人。

戴柯漸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懶洋洋道︰「女俠,哦不,應該叫老師大人了,有何吩咐?」

畢妃縴假裝沒有听出他聲音里的嘲諷之意,正色道︰「既然你尊我為老師,那麼你听好了。從明天開始,卯時起床練武,巳時處理政事,午時進餐,小憩半個時辰,未時騎馬射箭,申時沐浴下棋,酉時吃飯听琴,戌時讀書練字,亥時參禪理佛,子時睡覺。每月初一、十五,都隨我外出游歷,逢年過節,則去百姓人家察訪。你听清楚了?有什麼問題嗎?」

戴柯漸早已听得雙目圓瞪,哇哇大叫道︰「有問題!當然有問題!練武讀書也就罷了,那個什麼琴棋書畫騎馬射箭的,我又不考文武狀元!最離譜的是參禪理佛,我不信佛的,為什麼要學這個?」

畢妃縴輕瞥他一眼,淡淡道︰「因為你太浮躁,需要心靜。一個心靜的人,才能當一個好城主。還有什麼問題嗎?」

戴柯漸沒好氣地答道︰「我還能有什麼問題嗎?」

畢妃縴站起身道︰「很好,看來我們達成一致了。現在帶我去見黎憂憂。」

「啊?」

驚訝歸驚訝,路還是得帶。戴柯漸轉身帶路,到得忘憂樓,果然看見了七盞粉紅燈籠,門前本是空無一人的,但畢妃縴的腳一踩上台階,黑暗中立刻閃出了四條人影。戴柯漸剛想張口發話,就見畢妃縴身形閃動,如流星般朝四人掠去,再飄回到他身旁時,那四人已經全被點中穴道定住了。

「你說的果然沒錯,不讓他們有機會拿出兵器的話,的確可以一招搞定。」畢妃縴拍拍手,神情得意地走進樓去。

戴柯漸走到四個倒霉鬼面前,伸出手來模了模,畢妃縴的功夫還真是不錯,點穴又快又準,不過——

「我要不要告訴她,你們四個只是普通的侍衛,並非吹拉彈唱四大使者?」

話音剛落,只听樓內傳來畢妃縴的一聲驚叫,看樣子是遇到真的四使了。

戴柯漸眼珠一轉,干脆在台階上坐下,從懷里模出包蜜餞,吃了起來。

樓里乒乒乓乓之聲大約過了盞茶時分,忽然間就沒了聲音。嗯?不知是畢妃縴處理掉了四使,還是四使處理掉了她。戴柯漸又等了一會兒,樓里靜悄悄的,顯得有點詭異,他坐不住了,便好奇地推門而入。

一樓,什麼人都沒有。

躡手躡腳地走上樓梯,迎面一道美人屏風,四下空空,不但沒有畢妃縴和四使,就連黎憂憂也不見了!

這下可是吃驚非小,沖到窗邊往下看,小樓後面是個大湖,如果跳下去的話應該有聲音才對,那麼——他突然扭身,緊盯著屏風左邊的那盆蘭花,然後伸出手慢慢地旋開了機關。

暗門自動打開,門里一條通道拾級而上。戴柯漸慢慢地沿著通道走過去,盡頭處,是一道鐵門。

他在門前站了半天,狠下決心「啪」地拉開門,豈料門一開,消失已久的聲音就撲面而來——

「什麼?一餅?我要我要!十三夭,我胡啦!哇哈哈哈,給錢給錢!」

只見布置華麗的房間里,吹拉彈唱四使竟然雙眼紅紅地坐在那打馬吊!

「你在找我?」一聲音自右手邊傳來。

戴柯漸扭頭,看見畢妃縴靜靜地站在門旁,連頭發都沒亂一根,更別提其他。

「我沒出事,你看起來好像很失望。」

戴柯漸立刻綻出個笑容,迎了過去道︰「哪里哪里?老師你一進小樓就進了那麼久,學生擔心得不得了,現在見老師安然無事,實在是太開心了!只是不知……老師干嗎要把他們帶這來?」

「哦,沒什麼。我覺得這間屋子比忘憂樓舒服多了,所以帶黎姑娘過來小住,換換環境。」畢妃縴眯著眼楮笑。

兩師徒就那樣相視而笑,像是在比誰笑得更甜蜜。

方桌那邊,唱使「啪」地翻出一張牌,大吼道︰「自模!老子終于也翻身了!」

「翻身?再這樣下去,我這一輩子都休想翻身!啊啊啊,我要死了!」華麗柔軟的大床上,戴柯漸邊吃蜜餞邊口齒不清地喊道。

室里包括小吃在內共有四個小廝,其中一個在打扇,一個在幫他捶背,一個在挑揀蜜餞喂到他的嘴巴里,而小吃則翻閱著手中的冊子垂頭不語。

戴柯漸抬起臉道︰「吃喝玩樂,你們倒是給我想想辦法啊!」

打扇的小樂有氣無力地說道︰「少爺,那可是老城主臨終的遺言,誰敢違背啊?你就忍忍吧。」

「忍忍?一天十二個時辰,那女人給我排得滿滿的,你倒是去試試看,那是人過的日子嗎?」

小喝喂了顆蜜釀櫻桃給他道︰「少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听話,逆來順受了?」

「什麼意思?」

「少爺從小到大,氣走的夫子沒有一百,也有數十。該怎麼陽奉陰違,該怎麼對付老師,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戴柯漸煩躁地說︰「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不都是老師嗎?少爺你別把她當女人看,就當是以前的那些老頭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必憐香惜玉。」

小玩「撲哧」一笑,「不憐香惜玉的少爺,還是少爺嗎?」

「就因為她是女人,所以我才沒辦法的……」戴柯漸托著下巴,顯得萬分苦惱,瞟小吃一眼,奇道︰「小吃你在看什麼?怎麼大半天都不出聲?」

小吃從冊子里抬起頭來,非常嚴肅地說︰「少爺不是讓我幫忙想辦法,怎麼對付畢姑娘嗎?我正在從古書中尋找靈感。」

戴柯漸非常懷疑地瞄了那書皮一眼,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道德經》,他的眼角開始抽搐,「你確定這里面可以找到靈感?」

「是的,少爺,而且我已經找到了。」

戴柯漸立馬來了興趣,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快說!」

「少爺,我認為捉弄夫子是不對的行為,而捉弄女夫子,更是不應該,所以我們應當從正規的合理的途徑上尋找辦法,也就是說要想讓她走,只要……讓她嫁人。」

戴柯漸前面已經听得快睡過去了,但最後四個字一出,眼楮頓時一亮,「嫁人?」

「是的,畢姑娘與大總管他們曾約法三章,最後一個條件就是此項任命到她嫁人為止,也就是說,只要她一嫁人,她和城主的師徒關系,就終結了。」

戴柯漸驚訝道︰「小吃啊小吃,沒想到你平時一副腦袋不靈光的樣子,關鍵時刻還真的派得上用場!」

小吃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謙虛道︰「哪里,都是少爺平時教的好。」

「你可真是幫了我個大忙,想要什麼賞賜,少爺都賞給你。」

小吃抬起充滿期待的眼楮,「真的要什麼都可以嗎?」

「嗯,盡避說吧。」戴柯漸拍著胸脯應承。

「好的,少爺,我要改名字!」小吃無限委屈地說道,「我不要叫小吃,大家背地里都笑話我。」

「這樣啊……」戴柯漸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最後拍拍他的肩膀道︰「既然你不想叫小吃,那就不叫吧。你跟小喝換個名字,從今天起,你叫小喝。」

「啊?不要啊!少爺!我、我、我還是叫小吃好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反悔了?」

小吃連忙點頭。他敢不答應嗎?再說下去不知道這個古靈精怪的少爺還會給他起什麼更離譜的名字,算了,認命吧,好歹「吃」還是「吃喝玩樂」里的老大。

小玩眨了眨眼楮道︰「不過少爺,還有個問題,該讓這個女人嫁給誰呢?」

小樂懶洋洋道︰「畢姑娘人漂亮武功高,又出身名門,不愁沒男人想娶她。」

小玩道︰「問題是得她肯嫁啊。條件這麼好,眼界自然高,可不是什麼阿狗阿貓來求親她都同意的。」

戴柯漸模著下巴,在房間里踱了幾步,然後「啪」地彈了記響指道︰「這簡直太容易了!傳我令下去,涵天城里凡容貌端正家世殷裕尚無娶妻的婚齡男子,在三天內統統交畫像資料上來,讓她一個一個地挑。」

他眉毛一揚,嘴唇一翹,邪邪笑道︰「畢妃縴,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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