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岩日身旁竟然有個女人。
雖然岩日的麻吉藍漪波也是個女人,但是她不一樣,大家全把她看成哥兒們一樣,說殘忍一點,他們實在無法把她歸類為「女人」這種生物。
「咳咳——岩日,你帶——朋友來啊?」好半天,梁珣率先結結巴巴的開口問道。
「她是公司總裁的女兒。」岩日回答得輕描淡寫。
一如他的個性,除了這句話岩日沒有多交代什麼,但首次帶女人出席聚會的舉動,卻留給一伙人更多的聯想空間。
靶受到眾人好奇打量的目光,田欣有幾分不自在,局促得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擺。
「你們好,我叫田欣。」她有些羞怯的介紹自己,仍掩不住身上那股名門閨秀氣質。
打從田欣一進門,易桀驚訝的目光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他從沒想過,幾個鐘頭前在報紙上看到的人兒,會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那張純真甜美的臉蛋、恬淡不染俗世紛擾的沉靜氣息,甚至比報紙上、比記憶中還要迷人。
站在陽剛英挺的岩日身旁,她看起來儼然像個沉醉愛河的小女人,他不由自主的揣測起他們倆的關系,他們已經要好到什麼程度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點也不替好友高興,反而有種莫名所以的悵然。
「甜心?好可愛的名字!」
易桀還來不及厘清這些復雜情緒,出聲打個招呼,只見梁珣已經發出宛如發現新大陸的驚喜叫嚷。
「妳好,我叫梁珣。」梁珣沖到佳人面前,熱切的伸出手。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熱絡的舉動,讓易桀的心頭冒起了疙瘩,弄得他胸口很不舒坦,梁珣興高采烈的聲音,听來也像月圓時分的狼號。
「你這是做什麼?別嚇壞了人家。」易桀挺身拍掉那只「友誼之手」。
不顧眾人驚愕得下巴幾乎掉下來的目光,他轉身朝田欣微微一笑。
「嗨,我們又見面了!」
田欣雙眼一瞠,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竟然還記得她?!
田欣既緊張又激動,一顆心悸動得幾乎快跳出來。
她緊捏著小手,偷偷仰頭凝望著他俊挺迷人的臉孔,欣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沒有白費。
「嗯,好久不見了。」她輕聲說道,臉蛋上浮起兩抹淡淡的嫣紅。
易桀有片刻失神,幽深的目光始終沒從她身上移開。
「真巧,岩日竟然就在你父親公司工作。」
「是啊,緣分真奇妙。」她咬咬唇,一派輕松。
田欣清楚明白這份巧合的機緣,是她花了多大的努力促成的。
面對他專注的眼神,田欣渾身一陣發燙,感覺自己仿佛快燃燒起來了——
「怎麼?你們認識?」一旁的幾人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呼,打破兩人之間那股奇妙的魔咒。
「嗯,幾個月前在一場宴會上見過一次面。」易桀看了她一眼答道。
「那還真巧。」慕以思在一旁點頭微笑,隨即來到田欣跟前,真誠的朝田欣綻出一抹笑。「歡迎你來,我叫慕以思,你叫我以思就可以了。」
「嗯,以思,以後也叫我欣欣就好了,從小到大家人都這麼叫我。」
「欣欣,我叫季敬睦,職業是造型設計師,有沒有興趣當我的模特兒啊?」季敬睦一眼就看中田欣的天生麗質,立刻逮著介紹自己的機會問道。
「我——」
「她沒興趣!」易桀倏然截斷田欣的話。
清新月兌俗的田欣不是那種需要人工色彩的女人,況且,她太單純,根本不適合那種虛華復雜的圈子。
他太心急,話自然就沖口而出,壓根沒發現自己保護的意味有多濃厚。
眾人楞了一楞,立刻發現易桀跟田欣之間那股微妙的不尋常,只是大伙兒看在眼里,沒有多說什麼。
「好啦,大家邊吃邊聊吧,菜都涼了!」方仲飛巧妙轉移話題,熱忱招呼大伙兒道。
「欣欣,過來吃點東西吧!」慕以思宛如對待老朋友般,熟稔的帶著田欣到餐桌邊,替她安置了個座位。「都是自己做的家常小菜,希望你別嫌棄!」
「不會的!」田欣認真的搖搖頭,隨即又紅著臉朝她衷心說道︰「以思,謝謝你!」
「別跟我客氣,岩日的朋友也就是我們大家的朋友,你們說是不是?」慕以思含笑問著身旁一干又開始搶食的大男人。
「那是當然,尤其是這麼漂亮迷人的朋友,最好以後欣欣自己來就可以了,岩日不必出現也無所謂——」季敬睦嘻嘻哈哈的玩笑道。
「見色忘友,你到底是誰的朋友啊?」一旁的梁珣忍不住替岩日挖苦起季敬睦來。
「算了吧,小季女人看多了,對美女免疫已經變成他的職業病了。」方仲飛也跟著大伙兒起哄。
反觀岩日,還是沉默得半天不發一語,陽剛性格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動情緒,而向來嗜吃美食、也總在這種場合里跟著說笑斗嘴的易桀,今天竟出奇的安靜,不但不跟大伙兒一塊搶食,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田欣極力想集中注意力在眾人的話題上,但視線卻偏偏不听使喚的往坐在她對面的易桀那兒飄。
只見他俊美好看的臉若有所思,像是對眼前熱鬧融洽的氣氛充耳不聞,即使易桀沒有多看她一眼,但是田欣還是覺得好滿足。
她總算是追尋到這道陽光了!
即使只能這樣遠遠的看著他,感受他的呼吸、他的微笑,她已經覺得足夠。
包何況,除了他,她還認識了好多新朋友,田欣從來沒想過,能跟不相識的陌生人,這麼自然的聊天、說笑,會是件這麼快樂的事。
最初的陌生跟不自在,很快就被這群爽朗逗趣的大男人給化解了。
這幾個男人看起來明明是樣英氣挺拔、耀眼出色,但笑鬧起來卻活像十七、八歲的年輕小伙子,一點該有的正經嚴肅都沒有。
但她的話實在不多,只能微笑著听一伙大男人相互斗嘴,毫無形象的搶食。
就算她小心回避他的視線,卻還是能敏銳感覺到,一雙專注的眸子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她。
田欣臉蛋滾燙,連頭也不敢抬,不敢相信她思念的身影就在眼前。
強忍內心奔騰的悸動,她勉強自己別泄露出情緒,試圖專心在幾名大男人令人發噱的話題上,但無論她的目光如何流轉,最後卻還是會自動回到易桀身上。
就是這種心情吧,那種第一眼就無法自拔的迷戀,往日的平靜已經因為他的出現而徹底顛覆。
她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悸動——
幾乎是第一眼,田欣的目光就被宴會廳入口的男人給攫住了目光。
那是一個叫人光是看上一眼,就會忘了呼吸的俊美男人。
但令人目眩的不是他俊美瀟灑的外表,而是臉上開朗如陽光般的笑容,耀眼得讓滿屋子的衣香鬢影都相形失色。
田欣的胸口有一剎那的窒息,緊盯著他的目光幾乎無法移開,只能怔怔的隨著他瀟灑的身影移動。
她知道自己的舉動唐突且失禮,但她實在控制不了自己,徹底迷失在那團耀眼光芒中。
他是誰?
能獲得邀請卡參加這個宴會,渾身散發隨性自在卻叫人不容忽視的氣息,以及身上價值不菲的名家手工西裝看來,他不是個尋常的人物。
但他看起來好親切,那抹陽光般炫目的笑容,幾乎不曾從俊臉上卸下,逢人便寒暄握手,絲毫沒有上流社會的驕奢氣息。
「易總裁,好久不見了——」
她听到遠遠有人招呼著他。
他姓易?是個總裁?
田欣恍惚猜測著,仿佛感受到她專注得近乎出神的凝視,他突然轉頭,朝她的方向投來一瞥。
田欣一顆心跳得又快又急,好半天才能勉強擠出一個羞澀的微笑。
令人意外的,他竟親切的回她一抹微笑,仿佛她是他早已認識多年的朋友,那種突如其來的悸動,讓她幾乎窒息。
天——她好想靠近他、跟他說說話,那怕是一秒鐘也好——她一顆心激動得怦怦直跳,美麗的雙頰浮起兩團夢幻的紅暈。
突然間,那個英挺修長的身影定住了,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她半晌,隨即邁著從容瀟灑的步伐朝她走來。
他走過來了——田欣的心跳像是突然停止了運轉,全身的毛細孔奇異的急速收縮起來。
莫非是老天爺听到她的祈求了?她興奮、緊張又無措的望著筆直走來的俊美男子,手心早已緊張的汗濕了。
「這是你的嗎?」
斑大的身影立在跟前,田欣震懾的仰頭望著眼前耀眼的巨人,腦子里一片亂哄哄的,完全無法思考,只看到他好看帶笑的俊臉,以及一開一合的性感薄唇。
他好高——
矗立在眼前的修長挺拔身軀,高大得讓人有幾分壓迫感,但他臉上那抹始終不曾褪去的陽光笑容,卻巧妙的化解了那份壓力,給人一種溫和而安定的感覺。
窗外飄來的夜風驅不散她頰上的紅潮,卻隱約帶來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道,那是屬于男性獨特的陽剛氣息。
「小姐,這是你的東西嗎?」
低沉好听的嗓音傳進她的耳膜,激蕩出一陣心悸。
她恍惚低下頭,好半晌才終于認出那個屬于自己的披肩。
「啊?是、是——是我的!」她急忙伸手接回,卻倉皇得不小心踫觸到他的大掌。
他的手很溫暖,修長的手干淨且指節分明,看起來像是瀟灑不羈的藝術家,而不是那種紀律嚴明、慣于運籌帷幄的領袖人物。
「謝謝你!」她紅著臉輕聲致謝道。
怔怔杵在他高大的身軀前,田欣簡直不敢直視他,只好胡亂扯了個話題。「今晚人好多——」
話一出口,田欣隨即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種言不及義的話,他一定會把她當成沒大腦的女人,或者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女孩,雖然她不得不承認,在某些程度來說,她真的就像個無知單純的女孩。
「是啊!」楞了下,易桀隨即朗聲大笑起來。
自小見慣商場上爾虞我詐、客套虛偽文化的他,第一次听到這種開場白。
若不是她臉上那幾乎淹沒整張小臉的紅暈,他還真會以為這又是某個別有用心的搭訕花招。
「你要不要喝點東西?你看起來,呃——好象有點緊張?」易桀強忍住笑,認真問道。
「好——好啊!」她結結巴巴的點點頭。
易桀看著眼前女子臉蛋上再度浮起的紅暈,饒富興味的微微勾起唇,揚手喚來不遠處侍者的同時,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幾眼。
好個有趣的女人!
出現在這種場合里的,不是充滿嬌氣與自信的富家千金,就是風情萬種、嫵媚動人的社交名媛,但偏偏她看來卻純淨無邪得像個誤闖人間的迷途天使。
她很美,真的很美!
鵝蛋形的臉蛋不施脂粉,白里透紅的肌膚完美無瑕,清澈靈動的大眼上綴著兩片長長的羽睫,襯托出兩泓水眸宛如出塵秋水,挺翹的鼻子、劃開成兩道甜美弧線的粉紅菱唇,無一不是上帝完美的杰作。
一頭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頭上,麥栗色的柔細發絲在水晶燈下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光芒,讓一身象牙色絲質禮服的她,宛如頂著光圈的美麗天使,但她卻又甜美純真、美麗精致得活似個塘瓷女圭女圭。
易桀凝視著她,心里忍不住發出幾聲贊嘆。
她不經意流露的尊貴氣息、舉手投足間的優雅儀態,以及身上價值不菲的名家設計禮服,毫無疑問的,她絕對是出自某一間昂貴溫室的花朵。
易桀對于所謂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或社交圈名花絲毫沒有半點興趣,但奇怪的是,易桀並不討厭她。
或許是因為她臉上那抹羞怯卻又純真的笑容,欣賞女人從不超過三秒的他,竟近乎著迷的盯著她臉上的笑容,移不開視線。
他從沒看過,有哪個上流社會的富家千金,可以這麼純真無邪、可以這麼恬靜羞怯。
替她取了杯果汁,他紳士的遞給她。
「謝謝!」她紅著臉接下,發現自己一整個晚上好象一直在說這句話。
「我以前沒有看過你。」他再度勾起唇,眼神里帶著幾分好奇。
陽光對她又灑下一道令人炫目的金光,那是致命的微笑。
今天是她的二十二歲生日,也是她父親允許她參加的第一場社交活動。
雖然她並不喜歡這種人多吵雜的場合,也不習慣旁人好奇探詢打量的眼神,但她是真的渴望想要認識新朋友,那怕——只有一個也好。
可是大半個晚上過去了,沒有半個人主動找她聊天,就算剛來時幾名大企業集團的千金好奇圍上來聊了一下,但她實在無法打入她們的圈子跟話題。
名牌、購物跟社交圈這些她全都不懂,也沒有興趣,或許是跟她聊不起來,沒多久一群千金就悻然散去。
還來不及喘口氣,緊接著好幾名男子又陸續前來搭訕,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這些態度諂媚熱切的男人應對,一個多鐘頭下來,她的話連一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被她安靜不熱絡的態度給掃了興,幾個人也怏然走了,只剩她一個人杵在角落發呆。
如今他肯過來跟她說些話,沒有嫌她不會說話,不善應對的個性,她真是既開心又感激。
「這——這是我父親第一次帶我來——」
她雖然極力想表現得從容自然一點,別嚇跑了他,但在他灼灼的注視下,一句話還是說得結結巴巴。
她好緊張,明知道這只是一般交際場合中客套的寒暄,但他看人溫柔專注的眼神,卻讓她的心跳不斷加快,一口氣幾乎快換不過來。
「請問令尊是?」不由得,他對這個素昧平生的女子興起了好奇心。
「我爸爸是『亞藝』的總裁。」田欣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沉吟起來,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氣。
亞藝?這兩個听來頗為熟悉的字,讓易桀蹙眉認真思索了起來。
這兩個字听起來很熟,他好象從某個人的嘴里听說過這個名字。
但是,好象在提這兩個字的某些場合里,他一直忙著吃吃喝喝,不客氣的搜刮一些能吃進肚子里的東西,也難怪他老半天還想不起來。
不可能的,他這個人神經是大條了一點,但他自認記憶力還不差,起碼他的好頭腦替他的公司賺進了每年數億的營業額。
「欣欣,過來,爸爸帶你去認識幾個朋友。」
突然間,一名福態男子一臉興奮的拉住田欣,自顧自就要把她往宴會大廳另一頭帶。
田欣瞥了易桀一眼,表情滿是尷尬。
「爸,我正在跟——」田欣的話驀然而止,因為她發現跟男子聊了那麼久,竟然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易桀發現向來神經很大條的自己,竟然很輕易看出她臉上的困窘。
「我叫易桀,是欣欣的朋友。」他沉穩的介紹自己。
乍听他親昵的喚著自己的名字,田欣心底涌起一股莫名悸動,他的適時解圍,也讓她感激不已。
「朋友?」田仲豪這才看了眼易桀,上下迅速打量他一回,勉為其難點了個頭招呼。「欣欣,你什麼時候認識了男的朋友,爸爸怎麼不知道?」
他對眼前這個英挺俊美的男人是沒有什麼成見,但女兒看男人的眼神,卻讓他打從心里不安。
欣欣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他絕不容許任何人搶走她!
「我們剛剛才認識啦!」田欣紅著臉道。
田仲豪明顯松了口氣。「這麼久也該聊夠了,爸爸帶你過去跟幾位新朋友見見面、認識一下!」
田欣看著父親,滿心無奈。
案親至今還是把她當個孩子,甚至從小到大總是強勢的一手主導她的生活,她就讀的學校、她的生活起居、她的興趣嗜好,甚至連未來的結婚對象,都會在父親的計畫中逐步執行。
她知道父親愛她,把她當成溫室花朵一樣呵護,怕她遭受風吹日曬,但被關在玻璃花房里太久了,她好想出來透透氣,看看外面的世界,認識新朋友——
「欣欣,听話!」
田仲豪微微提高的聲調,听得出保護女兒的意味。
田欣用力咬咬唇,硬是壓下心底的委屈與不舍。
她明白,自己沒有勇氣反抗父親,母親早逝,為了她,父親這二十年來放棄了續弦的機會,就算工作再忙,也給了她全心的照顧與愛,她清楚知道,在親情與自我的天秤上孰輕孰重。
「抱歉,先失陪了!」她輕輕朝易桀點了個頭,轉過身默默跟著父親離去。
看著逐漸走遠的美麗身影,易桀仍久久無法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