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鏡台前的杜紫嫣,按捺下興奮的情緒,一心等著寧王府派來迎娶的花轎。
咿啞一聲,門扉忽而被打開。
由于今兒個進出的人很多,所以杜紫嫣並不在意,直到身旁的婢女突然怪叫起來——
「你是誰?竟敢闖入我們郡主房里!」
杜紫嫣猛一回首,見到來者正是洛函蕭的貼身護從。
「屬下奉王爺之命,前來向郡主拿七葉草。」
「呵,洛大哥還真是性急,竟然連一刻都等不了。」杜紫嫣雖在笑,但笑里含冷帶陰。
哼,迎娶的時辰將至,他還念念不忘那個該死的賤女人。好!等她成為寧王妃,第一步就是先整死雲畫舸。
杜紫嫣示意婢女將七葉草交給他。
「告辭。」護從一拿到七葉草,立刻轉身離去。
護從一離開,杜王爺隨後便來到女兒房里探視,「嫣兒,一切都打點……咦!怎麼回事?」杜王爺見女兒神色不佳,眯起老眼問道。
「還不是洛大哥他……哼,算了,反正女兒一旦嫁過去,還怕修理不了那雲畫舸嗎?」
「嫣兒,你必須切記一事,在對付她之前,你得先捉牢洛函蕭的心,否則——七葉草呢?」杜王爺忽然臉色劇變,伸手指向原本該是置放七葉草的地方。
杜紫嫣一撇嘴,哼道︰「洛大哥已經派人拿走了。」
「什麼?被拿走了。」杜王爺眉心緊皺,老臉顯得十分難看。
「爹,您到底在擔心什麼?反正女兒就快要上花轎了。」哼,難不成洛大哥還會在這個時候毀婚嗎?
「稟王爺、郡主,寧王府的八人花轎已經來到門口。」
適時的通報聲,令杜王爺稍稍安下了心,也讓杜紫嫣顯得心花怒放,然而,他們似乎放心得過早,也歡喜得太快。
他們才一抵達大門前,杜王爺便硬生生地杵立在原地,而一張老臉更隱約泛出一抹驚懼之色。
即使蓋著覆面的紅巾,杜紫嫣仍察覺出不對勁,尤其彌漫在她周圍的,不是嘹亮的婚慶喜曲,也不是象征歡騰的爆竹聲,而是令人感到無比恐懼的靜謐。
刷地一聲,她猛然扯下紅巾,而入眼的一群人,則令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爹,他們是?」沒有花轎,沒有轎夫,沒有喜娘,橫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群宮中禁衛。
「大內禁軍。」發現大勢已去的杜王爺,瞬間像是老了數十歲般,氣若猶絲地跌跪在地。
「奉皇上旨意查封杜王府,杜氏一族立即打入天牢等候發落。」
「爹!」杜紫嫣慘叫一聲,登時昏厥。
這天的午後,天氣顯得特別晴朗,不過,對于站在別館外的雲畫舸而言,眼前所浮現出的景象卻是一片迷蒙與虛空。
今天是初八,也是函蕭迎娶郡主進門的大喜之日。
而她呢,就只能默默地守候在這兒,期盼他偶爾的眷顧。
畫舸,初八那天,你等我……
這是那天他臨去前在她耳畔所許下的承諾,當時的她,根本沒把他這句話當成一回事。
嘖!既然沒把它當成一回事,她又為何要苦苦守候在這里?
忽地,遠方傳來一陣快馬馳騁的聲音,令她從恍惚中回神。
言「是他嗎?」她疑惑的語調微微顫抖著。
情答案很快就揭曉,馳向她的一人一騎已慢慢減緩速度;同一時間,雲畫舸紅了眼眶,怔怔望著下馬走來的飄俊身影。
小「我就知道你會等我。」洛函蕭瀟灑一笑,敞開雙臂等她入懷。
說「你真的來了!」雲畫舸仍是一副不敢置信地瞪望著他。
獨「我不是已經站在你面前?」瞧她一臉傻愣地呆立在原地,洛函蕭莞爾地走向她,然後抱住她。
家「可今天是你的大喜——」
一根長指輕輕滑過她微瑟的唇瓣,令她不由得閉上嘴。
「已經沒有大婚了。」他揚著嘴角,垂視她含淚的水眸。
「為什麼?」雲畫舸驚愕不已,懸在眼角上的珠淚更是不小心掉下一顆,不過,她連去拭擦的念頭都沒有。
「因為這本來就是為取得七葉草才擬定的計劃。」他附在她耳畔輕輕說著,同一時間,他修長的指也滑過她的眼睫,拭去她的淚珠。
其實,杜王爺擁有七葉草一事的確大出他的意料,所幸,在皇上的諒解下,準許他優先處理畫舸之事。不過,他亦心知肚明杜王爺欲藉由他之力庇蔭他杜氏一族,于是他必須在與紫嫣成親前,不擇手段地將七葉草先拿到手。
當然,一等七葉草到手,他就不再有任何顧慮,所以他便急急趕來瀟湘別館,好實踐自己對她的承諾。
「七葉草?計劃?」雲畫舸錯愕地低喃。
這是什麼意思?
冷不防地,一股意念霎時劈入她的腦海。
「難不成,七葉草是在郡主手中,所以你才會答應與她成親?」她登時怔住,不敢置信地瞠大澄眸。
「沒錯,正是如此。」
「那你為何不早點跟我說?」他知不知道這些日子她到底是怎麼過的?
「畫舸,你先冷靜下來。」
「你教我如何冷靜得下來!」她慢慢退出他的懷抱,轉身不肯看他。
「畫舸。」
「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她甩開他的踫觸,掩面搖首。
「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怕你……唉,假若我事先讓你知情,你會怎麼做?」他柔聲問道。
她一震,頓時無言。
是啊!她會怎麼做?
可想而知,她就算舍棄生命也不願見到函蕭娶郡主,頭一次,她驟感自個兒的佔有欲竟如此強烈。
「你一定會放棄七葉草是不?」
「我……」
「所以我寧願讓你恨我無情,也不願讓你因此而離開我。」他扳過她的身子,眼泛決意地深深望進她充滿復雜光芒的眸子。
「蕭。」
「我們回王府去好嗎?」他眼中溢滿深情。
「蓉苑的主人永遠只有一位,那就是雲畫舸。」
「蕭。」她到底還在遲疑什麼?
「跟我回去吧!」
朝陽下,雲畫舸哽淚頷首,瞬間投入他的懷抱。
「王爺。」
將七葉草融入後,溫太醫將一碗能解雲畫舸身上寒毒、令她從此月兌離病毒折磨的藥汁遞給了洛函蕭。
洛函蕭慎重接過,而後坐上床沿,深深凝視著唇畔帶笑的雲畫舸,「喝了這碗藥,你就會永遠沒事了。」
「蕭,謝謝你。」就著他的手,雲畫舸啟口將藥汁緩緩喝下。
待藥碗一空,洛函蕭便輕輕將她的螓首按入胸膛,似笑非笑地道︰「畫舸,你的謝字令我感到汗顏呀。」
「為什麼?」她仰起頭,不明白地問。
「因為害你如此的罪魁禍首正是我。」
「蕭,別再提這件事了好嗎?我不喜歡听。」她掩住他的口,切切地迎向他帶有幾許歉然的眸子。
洛函蕭握住她的手一笑,俯首想吻上她。
不料她卻撇過頭,臉帶紅暈地低聲叫道︰「太醫還在呢。」
洛函蕭頓悟,倏然回眸。
「王爺、夫人,下官告辭了。」溫太醫撫著白胡,笑笑離開。
「現在可沒人了吧,我——」
可惜,他想進一步索吻的動作仍舊被她給阻止,「蕭,杜王爺到底身犯何罪?」他只略微提到杜王府被查封,而杜氏一族被打入天牢。想必,在成親之日接下這種聖諭的郡主肯定會承受不住。
「我們定要在此時討論這種事嗎?」洛函蕭沒好氣地說。
「我想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