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龍快婿 不宜久留

蕭史和弄玉在秦國整整失蹤了四天!秦穆公震怒,下令全國搜查——直到查出了那巫師曾經有把一個自稱公主的女子帶到祭壇去祭天,後來讓她跑掉了,但沒有發現蕭史的蹤跡;據說當時在公主身邊的是另一個婢女。這讓秦穆公不敢斷定那女子是不是弄玉,那巫師暫時也沒有被處死。

就在這時,蕭史和弄玉回來了——他們的飛行器還沒有改造好,海邊浴場的經理要他們兩個月之後才能來領取,因為憤色就算了,還要把氣囊改成鳳凰形狀和尤的形狀,這個的時間需要比較長,但蕭史付得起錢,他只當年輕人好玩,也沒有問為什麼。

回來之前當然就已經編好了天衣無縫的說辭,但弄玉千算萬算不知道會遇到這個差點要了她的命的巫師來和她對質——當然,秦穆公的本意並不是要那巫師來揭弄玉的底,他只是心疼女兒,要弄玉來認認人。如果這巫師真的冒犯了公主,那便立即處死;如果不是,那巫師就無罪。

弄玉和蕭史一回到秦宮,面見秦穆公時,並沒有看見旁邊那個被綁成粽子的東西,弄玉按照計劃好的說法,「父王,女兒和仙人一時興起,棄馬乘雲,直上蓬萊仙境。女兒有仙人指引,游遍天境奇峰異谷,花鳥仙獸。天上一日,地上千年,所以女兒一時之興,歸來已經四日有余了。」她裝得一本正經,面下改色,好像她真的游過什麼蓬萊仙境,而不是被人追殺一般。

蕭史自然更加表演得神仙得不能再神仙了,天上地下,惟我獨「仙」的感覺,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嗚嗚——嗚嗚——」兩個人正在扮大神扮得出神入化,結果旁邊傳來一陣「嗚嗚」像接收不良的電台在大唱《竇娥冤》一樣的聲音。

嗚嗚——那電台繼續鬼叫。

弄玉溜眼一看,赫然正是那幾乎要了她的命的巫師!這下驚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里??!蕭史也正抬眼向她望來,眨了眨眼楮。她看得懂那意思——完蛋了!就是這個意思!不會錯的!什麼叫欲哭無淚,死到臨頭,她真是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了。

「弄玉,這人可是——」秦穆公還沒問完。

「不是!」弄玉想也沒想,回答得比什麼都快。

蕭史心中暗暗叫苦,一面叫苦那巫師為什麼會在?一面叫苦弄玉表現得太失常,不知道要怎麼挽回?他又不能表現在臉上,微笑得一張臉都僵了。

秦穆公多年的君王,自是不那麼容易被人欺騙的,一听便知這其中有鬼,看了弄玉一眼,「解開他的繩子。他對看管著那巫師的兩位侍衛道。

巫師立刻站了起來,「啟稟大王,這——」他一手指著蕭史,被綁得喘息未定,但神情堅定得令人害怕,這個人,絕對不是——

「你給我閉嘴!」弄玉尖叫一聲,叫得比他的聲音還大,「這里有你說話的分?這里是堂堂宮宇,是君王的地方,有你說話的分?你給我閉嘴!閉嘴!」她如果可以的話,一定會立刻塞了他的嘴!立刻!

「讓他說。」秦穆公對弄玉這種敗壞君王形象的行為非常不滿,沉下臉來,「你退下去,讓他說。」

弄玉不敢再借勢胡鬧,她明明知道他要說什麼!他親手抓住了蕭史!蕭史不但假扮婢女,而且連兩個侍衛的擒拿都躲不過,他哪里是什麼神仙?讓他說,他立刻說的就是這個!蕭史假扮神仙,欺騙君王,這是殺頭的大罪!她要怎麼救?怎麼救?秦穆公臉色一沉,她不敢再說,但身子不知不覺緊緊靠著蕭史,把他擋在身後,要保護他。

她擋在他面前是什麼意思,蕭史自然明白。她想保護他,雖然很傻,但是他很感動,她很害怕,人在微微發抖,但擋在他面前的決心一點都沒有變。他輕輕拍著弄玉的背,低低地道;「不要怕。」

「啟稟大王,這人絕對不是什麼太華山仙人,絕對不是!那巫師好不容易有了說話的機會,「微臣親手抓住他,微臣所說的婢女就是他!他假扮婢女,欺騙微臣。他是凡人,微臣將他綁在馬背上,他毫無抵抗之力!他絕對不是神仙!鮑主——公主被他欺騙了!大王!徽臣決非冒犯公主,只是此人假扮仙人,神鬼震怒,微臣身為星官,必要這妖人到祭壇為祭,否則,上天必然降災我王!大王明察!」

我的天!蕭史苦笑,他有這麼多罪名?模模耳朵,他一本正經地對著秦穆公拱手,言辭清雅地道,「父王,臣吹蕭之藝,父王親眼所見,臣亦非欺騙父王。將公主許配、是父王之意,臣亦曾推辭,父王執意要將公主下嫁,臣本是不得不娶。所說欺騙君王、假扮仙人,不知從何說起?說道神鬼震怒,臣與公主相處經年,只見秦國國威大震,我王威信日高,不知這震怒二字從何而來?神鬼之降災又在何處?莫非——」他非常優雅地負手望天,「你所謂神鬼之災,就是大王的聲望日高,秦國的國威大振,你以為大王本不該稱王天下?還是——原本無災,你出口詛咒,妄圖使本國成禍現災?你是何居心?」

他一字一句說完,那巫師被他說得瞼色大變,一時說不出話來,氣得瞼如土色;「你——」

蕭史瞼上帶笑,側過身,遮住秦穆公的視線,輕輕地在他耳邊說一句,「我什麼?我好厲害是不是?」然後滿意地看見那巫師臉上紫色變成黑色。

弄玉又是緊張,又是好笑,又是害怕,她不知道他原來有這麼好的口才,顛倒黑白是非錯亂的話他說得天經地義,輕輕一拉他的衣袖.只希望他別太囂張,被秦穆公看見了就完蛋。

秦穆公沉下臉,看不出喜怒哀樂,所謂「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弄玉是第一次看見了。他顯然也並沒有完全相信蕭史的話,當然他也沒有完全相信巫師的話。他在這位臉上看了許久,又在那位臉上看了許久,良久之後,緩緩地道,「既然兩位相持不下;本王倒有一個法子可以判明誰是誰非。」

弄玉心里一跳,她明知其實那巫師的話倒有九分是真的;蕭史的話倒是九分是假的。如果秦穆公要蕭史變戲法,那沒有作弊是萬萬變不出來的。「什麼法子?」她月兌口問道。

「本王收藏兩百年前本王祖先流傳的‘護善之鏈’和‘定心之結’,那本是仙人遺傳,如果蕭君本是仙人,自然困他不住,若是他月兌不出這鎖鏈,解不開死結,那麼,莫怪本王要將他推入火爐祭天。弄玉,你站一邊去。秦穆公袖子一揮,左右有侍者把弄玉按住,不讓她上前。

弄玉整顆心都涼了,什麼結什麼鏈?他只怕連一條麻繩都解不開!秦穆公竟要用鎖鏈和繩子把他綁起來,推進火爐里去祭天?「等一下!」她大叫。

她這輩子沒有叫出這麼大的聲音,她向來注重形象,從來不會大叫,但現在她叫得比誰都淒厲,他是我的夫君,既然我已經嫁給了他,無論他是不是神仙,我都相信他!案王,你要綁,就把女兒和他綁在一起!要祭天,那就一起祭!反正人我已經嫁了,如果他不是神仙,女兒也沒有臉面活著再嫁!活著給父王丟臉!要綁一起綁!」她沉下臉,向左右兩人喝道,「放手!」

那兩人被她的威勢嚇到,竟然放手。

她拂了拂衣袖,微微揚起了下顎,那神氣很是鄙夷,看了左右兩人一眼,又看了那巫師一眼,最後看了秦穆公一眼,統統眼神都是那樣鄙夷;袖子重重一摔,發出「啪」的一聲響,她走過去,和蕭史並肩而立。

秦穆公被她的眼神激怒,「好!你要同死,父王成全你!案王真是寵你寵得太過分了!才讓你任性胡鬧,胡作非為!」他一揮手,「來人啊,取本王的護善之鏈和定心之結來!連公主一起綁了起來!」

「是!」下面的人看見秦穆公發怒,駭得心驚膽戰,立刻匆匆而去。

「你搞什麼啊?」蕭史低聲道,「你想讓弄玉公主變成半路冤魂?」

「既然神仙都要死了,弄玉變成冤魂關我什麼事?我自身難保,還管得了她成仙還是成鬼?」弄玉從後面抱住他,「如果你要被燒死,那麼我也——」他是那樣喜歡熱鬧的人,習慣被人寵著,哄著,那樣漂亮那樣可愛,讓他獨自一人,他會寂寞的,她舍不得,舍不得他寂寞,舍不得他沒有人陪。

「胡說八道。」蕭史低低地道,「誰也不會被燒死,既然弄玉沒有被燒死,那麼我們也不會被燒死,你不明白嗎?你就是弄玉,我就是蕭史,我們後來成了仙飛走,並沒有被燒死在火爐里,你要相信歷史。我們一定不會被燒死。」

弄玉不答,她死死抱著他不放。

這時,護善之鏈和定心之結來了,一路叮叮當當。

蕭史認真一看,是一串很漂亮的銀鏈,串串骷髏頭精巧細致,只有黃豆大小,顆顆牙齒相一,頭顱後有發辮相系,串成一串長鏈,看起來並不如何粗魯,倒像新潮年輕人喜歡的很酷的飾品。還有一條繩子,是淺青色的結繩,看不出什麼材料,仿佛是用很細的絲線打成,花費了許多功夫的小玩意。

「這是什麼東西?」弄玉小小聲地問。

「不知道。」蕭史老老實實地回答,「不像是幾百年前的東西,很漂亮呢。我保管這些人弄不出來。」他悄聲道,「像比我們還現代的東西。」

「未來的?你不要胡說了。」弄玉抱著他的腰,聞言順手捏了他一把,呵呵地悶笑,「你電視看太多了。」

「哇!」蕭史硬生生忍住呼痛,「我要死了,你還這樣捏我!」他忘記了面對秦穆公,自然而然皺眉哀怨,無限委屈,「很痛耶。」

「你都要死了,死都不怕,怕什麼痛?」弄玉哼了一聲。

蕭史垂下眉毛,小小聲地道,「我不怕死,我怕痛。」

「我會記得的。」弄玉低低地笑。

這時,護善之鏈和定心之結已經圍上了身,那鏈子蕭史打賭保證不是銀的也不是白金的,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的,銬在身上冰涼冰涼,卻不會被體溫溫熱一直是冰涼的。那些骷髏頭打造得非常標準,符合解剖學結構,絕對不是秦穆公這些古人可以做得出來的。弄玉,這東西如果不是真的神仙的,就是另外一些可以穿越時空的人留下來的,我不是胡說,你看,這上面還有字母——」蕭史壓低聲音。

「我看見了,這是什麼字母?」弄玉也聲音壓得極低,「不是英文。」

蕭史的唇幾乎要壓到弄玉的耳朵,「是梵文。」

「梵文?你看得懂梵文?」弄玉無比詫異,「你做過和尚,學過念經?不然你學梵文干什麼?」

「我原來念的是宗教學院,不是念國家綜合大學。蕭史伸出手指去模那些刻在護善之鏈上面的字母,念道︰「Subhakara-simha,善無畏。

「善無畏?這條鏈子的名字?」弄玉好奇,「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蕭史聳聳肩,「就是這字面上的意思。」他唄氣,「不會說只要‘善’,就可以無畏吧?這麼假,無聊!」

兩個人竊竊私語;另外一條定心之結也綁在了身上。那是條很精巧的繩結,隔著幾結便有幾個穗子,也很漂亮。

「這上面怎麼沒有字?」弄玉在那繩子上找了半天,也沒有看到字,失望地嘆氣,「我還以為,看懂了上面的字,就可以月兌險,竟然什麼也沒有。」

「我覺得,這條鏈子,是某種比較奇怪的合金。」蕭史還在弄玉耳邊小聲地道。

弄玉敲了他一個響頭,「廢話!我也知道,這條繩子,是比較奇怪的繩子。」

「啟稟大王,護善之鏈和定心之結已經綁好。」

兩個好奇的人才醒悟過來他們目前淒慘的處境——並不是在做科學家研究這兩件奇怪的東西,而是面臨殺頭的——不——燒死的大事!

「好,」秦穆公冷冷地看著他們兩個人,「蕭君,你月兌出來,本王就赦你死罪;你月兌不出來,本王立刻將你推入火爐。」

蕭史點頭,「對,只要你不燒死你的公主,臣非無所謂。」

秦穆公哼了一聲,「她是本王之女,本王自是不會燒死她。你放心,你即使月兌不出繩子;本王也不會讓弄玉陪你死的。她願意陪你綁,陪你受苦。是她重情。本王說要燒死她,是一時之氣。但你不同,你若月兌不出護善之鏈和定心之結,本王決不會饒了你。」弄玉低低地道,「我陪你死。」蕭史用力掙了一下那護善之鏈和定心之結,「這兩條繩子鏈子結實得很,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弄得斷它?

「這護善之鏈和定心之結是百年之物,相傳只有天籟之音與處子之血,才可能弄得斷它。你們兩個,是不可能有這兩樣東西的。」秦穆公緩緩地道,「天籟之音,不知是何物;而弄玉即已嫁人,便已是婦人之身——」

弄玉眼楮一亮,蕭史忍不住笑了,小小聲地道,「我可沒有——」

弄玉踢了他一腳,臉上微微一紅,低聲罵道︰「你說的什麼啊!」

蕭史咬著嘴唇笑,煞是可愛,「天籟之音,天籟之音,難道是——」

「你的歌?」弄玉抬起頭來,「難道我們遇難呈祥,這兩條鏈子繩子,是為我們準備的?幾百年前的我們的同行,知道我們今日有難,特地從百年前準備下的?」她臉頰紅暈,「難道今天其實我們——不會死?」

「不會死。」蕭史低聲很柔軟很安慰地道,「我保證,不會死。」

他們被一條銀光閃閃的骷髏頭鏈子綁在一起,又被一條淺青色的繩子在鏈子頭上打了一個死結,但那並不顯得狼狽,反而位戴在他們身上的飾物。在殿堂的火光下,銀光流動,穗子搖晃,很——美——

秦穆公本是震怒,但如此一看,不由得怒火也漸漸消退了。他們兩個,真的是天造的一對,地造的一雙,兩個人死到臨頭,旁邊的火爐已經熊熊燒了起來,掙不出來就是死。但兩個人竊竊私語,並沒有任何驚慌或者恐怖的神色,弄玉俏臉紅暈,蕭史似笑非笑,卻隱隱約約有一種曖昧的情韻,微微妙妙地彌漫開來,並非暴戾,而是絕美。

只見蕭史環住弄玉的腰,看著她的眼楮,輕輕地唱——

我會一直記得,你要我唱歌

愛並非很難得只要沒有人哭了

為什麼計算太多計較太多計量得太多

什麼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承諾了卻不負責

愛有人說難得因為太多苦澀

為什麼錯愛太多份信太多錯誤得太多

什麼葉子黃了花也落了

一定就要哭了

我愛了一個不會說愛我不愛哭的你了

什麼承諾什麼花落

你沒在乎過

弄玉很驚奇地看著他,她沒听過他這首歌,是新歌嗎?

蕭史只是眼楮笑著看她,低低柔柔地唱,那歌本來很輕飄。幽幽悠悠的尾聲,像香爐里的游絲,靜靜、靜靜地游轉,徘徊不去。

秦周公和一干婢女侍衛瞪大了眼楮,他們從來沒有听過這樣的歌,不是陽春白雪的尖嗓子,也不是鄉間俗夫的山歌,而是這樣飄忽,這樣低柔,這樣動情的歌!蕭史的嗓子非常好,那歌雖然唱得很輕,但聲音很清晰,隱隱的磁性,在殿里听得清清楚楚。那歌詞如此簡單,每個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唱。每個人的心情就隨他的歌起伏,心隨著節奏跳,怔怔地忘記了這是國君在行刑,每個人的眼楮就看蕭史。

他又在賣弄風騷I弄玉對蕭史的輕力開始有些「免疫」了,邊听邊睜大眼楮看他們,心里一半是好笑,一半是得意,只听「錚」的一聲,那條骷髏頭鏈子斷了。

「哇——」弄玉抬起頭看蕭史,「真的斷了,你唱歌,真是天籟之音?」她笑了,笑得非常開心。

蕭史撈起身上那條自己斷掉的鏈子,聳聳肩,「不是吧,我想,只是這條鏈子是很容易共振的吧。我唱歌故意唱一首低一點聲音、頻率慢一點的歌;它這麼精巧,不過是幾個牙齒輕輕咬在一起的,雖然材料很好扯它不斷;但其實這麼輕輕一震,牙齒對牙齒的地方錯開了,就掉下來了。其實如果不唱歌,有耐心去一點一點晃啊、抖啊,或者有耐心去錯開牙齒缺口,很容易就解開了。只不過用聲音共振,這麼震震震,比較快而已。」他用力拉了拉那條繩子,「至于這條繩子,我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成的,干什麼要用血來弄斷它?這麼恐怖?」

「你咬我一口。」弄玉道。

「干什麼?」蕭史皺眉,「我不咬人。」

弄玉歪歪頭,「我的手被綁住了,你不咬我一口,我哪里有血出來弄斷這條繩子?難道我要自己咬自己一口?听說咬舌頭會死人的,我不敢咬。」

「我不咬人。」蕭史很認真地道。

「喂——」弄玉會被他氣死,」解開這條繩子重要啦,你不咬人,我當然知道你不咬人,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你不咬我一口,怎麼會有血出來?不然你拿刀劃我一下,可是你又沒有刀。」她咬住下唇.準備重重地咬它一下,讓它出血。

「不許咬!」蕭史著急地道,「用牙齒咬很痛的!不許咬!等我想想別的辦法——」

但弄玉已經咬了,她為了要讓蕭史出困,這一下咬得毫不猶豫,一下子血涌了出來。

「你——」蕭史的臉色那一霎變得蒼白,「你這樣咬很痛的,傻瓜,你念那麼多書哪里去了?你的血和我的血有什麼不同?不要傻瓜真的以為處子之血和其他血不一樣了,都是人血啊!又不是處子之血就是人血,不是處子之血就是狗血!」他懊惱極了,跺腳,「我還沒有想出來這條東西為什麼要用血弄斷,你干什麼咬自己?」

弄玉滿唇都是血,聞言白了他一眼。語音模糊,「管它的,反正,既然唱歌可以解開一條,那麼用血一定也可以解開第二條。我管你是有什麼科學原理,我只管解開繩子,大王又不考你為什麼繩子用血可以弄斷,不要這麼有研究精神了,我嫁的是神仙,不是科學家。」她說話之間,那幾滴血滴落在那繩子上,登時繩子像冰遇到熱水一樣,融化了。

弄玉看得眼都直了,「哇——融化!」她拿起繩子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稀奇之極,「它是什麼東西?溶于血?這麼奇怪的?」

「喂——不要再看了,你父王走過來了。」蕭史拉了她一下,迅速把她拉到自己身後去,對著秦穆公,很神仙地微微一笑,「父王,如何?」

秦穆公非常驚異,對著蕭史看,「蕭君竟然有如此歌藝,這護善之鏈和定心之結竟然綁不住你?這真是千古未有的奇事,看來蕭君定是仙人無疑。來人啊!」他揮手道︰「把星官推入火爐。」

「啊?」蕭史和弄玉面面相覷,雖然這巫師實在討厭了一些,害人了一些,但說到要推入火爐里燒死,好像——也沒這麼嚴重。

「父王,這位星官也不是壞到極點無藥可救,饒了他好不好?削了他的官職就是了,不要燒死他,太過分了。」弄玉對著塞穆公假笑。

「過分?」秦穆公眯起眼,「你敢說父王過分?弄玉,你今天膽子不小,毫無禮數!」

「啊?」弄玉干笑,她忘記了自己溫柔可人的形象,癸不在身邊提醒。她差點原形畢露,「弄玉——弄玉——失言。」她作禮告罪。

秦穆公看了她一眼,繼續道,「身為本王的女兒,應該知道身為女子的本分,弄玉,你近來事情不少,讓本王懷疑,你究竟是不是個公主!」他自然是說的氣話,但在弄玉听來卻是觸「耳」驚心。

蕭史無奈地拉起她,「父王息怒,臣同公主告退了。」那星官的死活,他真的很抱歉,無能為力了——直到他回到現代.還非常認真地去查秦國史料,但就是不知道這位令人討厭的巫師究竟最後到底終究有沒有被推入火爐?

「他在懷疑我是不是公主了。」弄玉回到鳳樓,唉聲嘆氣︰「我看我們在這里不宜久留,那些飛行器什麼時候才弄好?我們還要在這里待上兩個月?慘無天日啊!」

「他不是在懷疑你,他只是在罵你。」蕭史安慰道。

「我知道他在罵我,不要你提醒我他在罵我,我已經忘記了他罵我,你還說!」弄玉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拖著長長的麻布衣裙,「都是你不好,你如果是神仙,我就不要搞那麼多事情,就不要擔驚受怕,就不會被父王罵,他就不會懷疑我不是公主!都是你不好,你為什麼不是神仙?」

「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我不是神仙,都是我的錯。我明天開始修煉,一定趕快修成正果,變成神仙,好不好?」蕭史溫言軟語安慰她,跟在她後面轉來轉去。

弄玉破涕為笑,「我在遷怒你,你好什麼好?像不像個男人啊!苞在我後面干什麼?我在發瘋,你跟著我發瘋?」她是明白事理的,也不會一天到晚擺一張「憂郁」的臉來表示優雅博取同情,心情煩是煩;但即使沒有蕭史這樣逗她開心,她也是想想就算了。「晚上吃什麼?」

「癸自己弄去了,我不知道,她知道你回來高興得不得了,說要自己做東西給你吃。」蕭史拔下牆上的一支羽毛在手里玩,「喂,弄玉,你這個婢子沒有她表現的那麼天真無邪,你小心一點,不要她把你賣了,你還不知道呢。當初她把你硬拖進宮——」

「我知道,」弄玉聳聳肩,「我不是傻瓜,你知道的。」

「我不是在說她假扮天真假扮無辜硬拖你進宮做公主好給她擋災那件事,」蕭史也聳聳肩,「她也沒什麼大錯,不過是想要活命,又不是說要害你還是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所以我也沒說什麼,但是——」

「你也知道?」弄玉稀奇地道,「我以為你傻傻的只會弄老母雞老母鴨,原來你是心機深沉,扮豬吃老虎哦——」她其實很早就知道,他決非表面上看見的漂亮女圭女圭,但他機敏到這個分兒上;她可是真的沒有想到。

「我不是在說這個!」蕭史有一點惱了,我在說,她其實——

「她其實知道——」弄玉眨眨眼楮,和蕭史一起道,「她知道真正弄玉公主的下落!」「哇——你也知道?」她和蕭史異口同聲地道,眼對著眼,看了良久,忍不住大笑起來,「原來我們都是扮豬吃老虎,裝傻的天才!握手握手!」兩個人嘻嘻哈哈地握手,蕭史索性把弄玉抱在懷里,「你早就知道她明明知道真的公主人在哪里,為什麼不要她把公主找回來?」

「我可不是天才,也不是福爾摩斯,我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她把真的公主藏了起來。開始我只知道,公主能夠逃走,必然要有內應。」她聳聳肩,因為我做了公主,我就發現怎麼我就自己一個人逃不出來?要逃出來,必有內應!毫無疑問!只是、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我也懷疑過癸,但她表現得太好了,戰戰兢兢嬌嬌怯怯的,我不忍心懷疑她。我只知道她因為丟了公主,所以不得已要我假扮公主。」

「但是,日子久了,你就發現這個小泵娘不簡單。」蕭史很好脾氣地微微一笑,一瞬間褪去他的柔軟稚氣,「我和你不同。我一開始就知道,是她把公主藏了起來,從一見面,我就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神定氣閑,完全不是說笑的。

「哦?你有這麼厲害?」弄玉歪著頭看他,似笑非笑,「為什麼?」

「因為她抓了你當救命草啊,很簡單,非常簡單,為什麼她敢抓你當救命稻草?敢要求你假扮公主?除非,她知道公主不會回來,否則,她的人頭豈不是要落地?為什麼她知道公主不會回來?第一,是她知道公主逃跑而不是出去玩玩,第二,她知道公主不打算回來,公主必然對她有表示過不再回來的意圖。她既然是公主的貼身婢女,又知道公主是要逃走,她為什麼不阻攔不上報?顯然,她不可能在公主失蹤之後推測出來公主到底是回不回來,她必然是同謀。」蕭史雙手一攤,「就是這樣。很容易的,一點點推測,還有一點點直覺。說實話,一看見你那小泵娘。我就覺得她是個麻煩,因為,她住你面前一跪,跪得太——」

「太干脆了。」弄玉接口,「我沒有你思路清晰,我喜歡癸。因為我喜歡她,所以我一直不想懷疑是她騙了我,她利用我——當然,其實也沒有這麼壞,她只不過比較忠于她原來的那個公主而已,她對我也不錯。但是,她分明是精明的人,何必老是戰戰兢兢?我也是精明的人,她善吹笙、有頭腦,還善應變,絕對沒有害怕的理由,在我鳳樓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有什麼好怕的?除非——她怕我,她有事瞞著我。她有什麼事可以瞞著我?我們之前並不認識,那除了公主的下落,還有什麼值得她瞞的?我是這樣想的。」弄玉嘆了口氣,「所以,還是你聰明一點。」

蕭史失笑,「你和我比這個?我聰明?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我;只有人說我可愛,漂亮,好玩,說我聰明還是真的第一次听見。」他模模頭,「連我媽都沒表揚過我聰明。」他模頭的樣子很可愛。

「你媽媽說你什麼?」弄玉好笑,他為什麼總是那樣嬌稚可愛?像漂亮的女圭女圭。

「她總是抱抱我,親親我,好像我永遠長不大。」蕭史懊惱地道,「不許笑!你又笑我!」他捶了弄玉一拳。

「哈哈——」弄玉笑倒在他身上,「哈哈,難怪你媽媽——哈哈——你媽媽總是抱抱你,親親你,你好好笑,好可愛!」她邊笑邊道,「你真的聰明,我絕不是隨便說說或者騙你,你真的聰明,很聰明。」她笑過了認真地看他,「他們——所有的人,如果因為你漂亮,可愛。而不知道你聰明,那對你是不公平的。」她拍拍他的背,「包括你的媽媽,是不是?他們——都不了解你。」

「了不了解,那並不是我希望得到就可以強求的,要求每一個人都了解,那是奢求;也是妄想。他們並沒有了解我的義務,包括我的媽媽,你明不明白?只要有一個人了解,我就滿足。只要每個人都快樂,都覺得和我相處很快樂,我也就快樂。不必要求每個人都了解,如果真是那樣子也不一定就是很愉快的事,人——要有一點新奇,才會有吸引力,是不是?」蕭史笑笑,「你了解,我就滿足,這就是為什麼我——」

「愛你。」她最近喜歡接著他的話。因為她越來越能了解他的想法。

「我們是不是要去問問真正的弄玉公主人在哪里?」蕭史轉移話題,抽出手枕在背後,「我們走了之後,她要保證不會回來才好。」

「沒有必要,癸既然已經知道公主不會回來,那必然是不會回來的。她如果願意說,我們就听,她如果不願意說,我們問也沒有用。強迫她說,一點意思也沒有,癸人又不是很壞,她對我們也不錯,有沒必要逼她?」弄玉眨眨眼楮,「你說?」

「沒有必要,」蕭史打了個哈欠,「公主不會回來就好,多一個人知道,她們就多危險,雖然我不知道公主為什麼要逃,但大不了也是為了你愛我,我愛你的事。沒必要追究人家的隱私,缺德啊!」

「同感!」弄玉也懶懶的,東張西望,「咦?今天的晚餐這麼晚了還不見蹤影?要不要我去廚房做東西給你吃啊?」她站起來,準備去開門,「可惜這里沒有泡面,我其實很懶得做飯的。」

「不要了,麻煩死了,你也累,不要麻煩了,回來啦——」蕭史跳起來,跟著她往門口去,「喂!」

弄玉猛地打開門,迎面一個人臉,嚇得她差點整個人跳出去,「哇,癸,你站在這里干什麼?想嚇死你家公主?」

蕭史拍拍她以示安慰,「癸,晚餐在哪里?」他好像不知道癸明明是在外面偷听,蹙眉哀怨,「我餓死了。」

「公主我也餓死了,晚餐在哪里?」弄玉在癸身前身後東張西望,「你不是要送飯來?飯在哪里?」

「公主!」癸淚眼汪汪,「撲通」一聲在他們面前跪下,「公主,婢子對不起你們。」

我的天!又來了!弄玉暗自向天大翻白眼,斜眼看見蕭史把雙手蓋在臉上,唉聲嘆氣,她也嘆了一口氣,「癸,你有什麼事老是對不起我?不要每次見了我就‘公主,婢子對不起你’好不好?起來起來,這樣‘砰’的一聲跪在地上,你不痛嗎?」

「公主她,她的確是婢子——婢子私自放走的。公主她——她——和外面的一位——」

「停!」弄玉打手勢,「本公主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那,你剛才也听到了,本公主我對她的事情毫無興趣,知道了,只不過滿足一下本公主無聊的好奇心;不知道顯然對她對本公主都好一些。你起來,去弄一碗東西來填本公主我的肚子是正經。」

「公主——」癸仍是跪在地上,「公主如果不原諒婢子,婢子對不起公主,婢子寧願一頭撞死在這里!婢子實在——實在愧對——」

弄玉只好使用老招,坐在地上和她面對面,「我立刻原諒你,好不好?我本來就沒有怪你。起來啦,不起來公主我的裙子坐在地上很容易髒的,到時候還要你洗,你累不累啊?不要愧對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憋不听,仍是磕頭╴

「那你撞死在這里好了。」弄玉無可奈何,「我要走了,本公主要弄東西吃,你要在這里撞死,我只好自已找東西吃,你一定要撞死,我也沒有辦法。蕭,我們走。」她拍拍裙子站起來,「我們去廚房找東西吃。」

蕭史還沒回答,癸猛地站起來拖住弄玉的衣袖,哀哀地哭,「公主,癸真的很對不起,很對不起公主。你對癸越好,癸越覺得癸不是人。你打我吧!」她這樣哭,哭得弄玉滿身都是眼淚。

「我打你?」弄玉拼命的拔被癸緊緊抓住的衣袖,「我干什麼要打你?打你我也辛苦,喂——你弄髒了我的衣服還要自己洗,不要哭了!站起來就不要再道歉再懺悔了,我沒怪你。」

蕭史看不過去,弄玉抬起眼楮向他求救,討好地眨眨眼楮,再眨眨眼楮。

蕭史這才清咳一聲,「癸。」他扳起臉,「你拉住鮑主干什麼?放手!」他做得一本正經、威風凜凜,就像在審案的大老爺。

憋哭到一半,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他。

「你,放手!」蕭史指揮。

憋呆呆地放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蕭史命令,「退後三步。」

憋退後三步,仍是不解地望著他。

「好,向右轉,齊步走,對;一直往前走,走到最前面圓圓的那個門,進去。」蕭史一個一個發命令,癸就呆呆地照做。

見她走得快要沒影了,蕭史還提高聲音,「進去之後,我要左邊第三盤和右邊第一盤。記住了,不要拿錯了。」

弄玉原本不知道他要癸干什麼,但越听就越好笑,「你要她去哪里?」

「廚房。」蕭史連眼楮都沒有眨一下。

弄玉好笑︰「你知道左邊第三盤和右邊第一盤是什麼?」

「不知道。」蕭史也很老實地回答,「應該是挺好吃的東西,難道你鳳樓的廚房,連幾盤好菜都沒有?我才不信。」他靠在門邊想,「可能是一盤烤雞,或者一盤鹿腿。」

弄玉表示同意,「加一點青蔥腌蘿卜會好一點。」

「最好還要一點辣椒醬,外加一瓶酒。」蕭史開始幻想,「如果我還有60年的香檳,上好的芥末,三稜的冰塊,水晶酒杯……」

「最後加一點飯後甜品,我喜歡木瓜冰淇淋。」弄玉補充。

此時,只听見「叮叮咚咚」一陣響,癸端著一個大盤子,里面有兩個小盤子,不知道裝的什麼,一路聲響不斷。

蕭史危險地眯起眼楮,「她弄來了什麼?為什麼還會響?」

「不知道。」弄玉漸漸發覺形勢不妙,癸听蕭史的話弄來了什麼?好像——不是什麼好吃的——?

最後癸怯生生端著兩個盤子在蕭史面前,怯生生地看著蕭史,小小聲地問,「不知道、不知道仙人要它們干什麼?」

蕭史和弄玉面面相覷,四個眼楮瞪著盤里的東西——一盤是青銅菜刀一把另一盤是刷鍋的刷子一把,扎的馬毛,早已經油膩不堪。

「嘿嘿,嘿嘿,」蕭史干笑,「左邊第三盤和右邊第一盤就是這種東西?你不是正要為公主做菜,難道,你就做出了菜刀和刷子?」

憋怯生生地回答,「廚房——廚房的成菜,都是放在另外一邊的架子上的。進門看見的是灶台,灶台上面,左邊第三盤盛的是刷子,右邊第一盤盛的是菜刀,都是——都是用來做菜的洗鍋的。她小小聲地問,「不知仙人——」

「啊?」蕭史這回是聰明過頭糗到極點,干笑了兩聲,「沒有沒有,因為——因為你對公主不敬,所以我小小地懲罰你一下,下次不可對公主無禮。」他咳了兩聲,你下去做點東西送上來吧我和公主都餓了。」

「是。」癸恭恭敬敬地行禮,端著盤子,慢慢地叮叮咚咚地回去了。

弄玉在一邊悶笑,直到癸走了才大笑出來,「你——呵呵——烤雞和鹿腿?哈哈——」

蕭史悶悶地道,「又笑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懊惱地摔摔袖子,「你也是以為有好東西吃,笑我!」

弄玉在他頰上親了一下,忍不住輕輕一笑,「笑你,因為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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