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會有弱點，他的弱點就是看到女人的眼淚就狠不下心說重話，就算明知道那眼淚是假的，虛偽得讓他厭煩，他也不會直接戳破。

曾經听過一句話說「對所有的人禮貌是安全」，為什他留「余地」給別人，卻替自己換來「困擾」?

趙世勛把船開出海灣，穿上潛水裝備，悠游自在地潛入五顏六色的海里世界。

黃昏時，他手上捉著兩只大龍蝦，站在曾雅子家門口探頭探腦。

小妞妞發現，站在紗門內回頭大喊︰「媽咪，那個沒被海浪吃掉的恐龍叔叔在外面。」

妞妞在叫什？曾雅子正在準備晚餐，身上穿著圍裙走出廚房，紗門已經「踫」一聲被推開，曾雅子立刻跟出去看。

妞妞興奮地大聲嚷道︰「哇！好大的龍蝦精。」

曾雅子看到趙世勛可無法像女兒那熱情，她臉上的笑容和好奇一齊褪去，每根神經繃得緊緊地，快步走下階梯拉住天真熱情的女兒，把他當恐怖份子、登徒子的同類，小心防備著。

趙世勛一邊道歉一邊解釋︰「那天早上我是喝醉了，才會躺在沙灘上，真謝謝你們母女的關心。今天，我特地親手捉兩只龍蝦來『道謝』。」

曾雅子繼續板著臉，沒有表示。

妞妞看著恐龍，他也正對著她笑哩！妞妞又仰頭看媽咪，媽咪的待客之道可真「寒冷」啊!

妞妞嘴巴沒動，輕輕搖著媽咪的手。「晚餐。」

雖然妞妞說得很小聲，但是趙世勛听到了；而曾雅子很輕微地扯動女兒的小手的動作也逃不過他的法眼。趙世勛眼楮帶著笑意繼續放送他的笑容和誠意。「剛剛才抓上岸的。」

「我覺得道謝還不夠。」曾雅子說。

「道謝夠了啦。媽咪下是說不可以貪心嗎?」句子比較長，妞妞清悅的聲音就控制不了大小聲了。

曾雅子紅了臉，無法對不知情的女兒解釋那天她媽咪是怎樣被偷吻了的事情。

趙世勛則垂下眼，看著地上，努力把肚子里的笑蟲一只只殺死。

「呃，還有道歉。雖然晚了點，希望你能接受，以後我會小心控制酒量。」他不習慣道歉，幸好可愛純真的小女孩減少他的尷尬。

曾雅子臉上的表情總算和緩了些，但她看著活跳跳的龍蝦，還是遲疑了一下，接著搖頭。「道謝、道歉我都接受，龍蝦你帶回去自己吃吧。」

「媽咪，我最愛吃你做的芝士局龍蝦，我們——」妞妞看到媽咪不說話看著她，嘟起了小嘴，把說了一半的話吞回去。「好嘛，好孩子不能拿別人的東西。」

趙世勛放下龍蝦。「這是大海的禮物，不是別人的東西，我只是花點時間去抓起來而已。」說完，很有個性地轉身走人。

對喔！這個叔叔好聰明哦！妞妞對芝士局龍蝦重新燃起希望，不過，媽咪沒點頭之前，她可不敢高興得太早。

大龍蝦啊！曾雅子趕快出聲叫人︰「請等一下。」

趙世勛停住腳步回頭。

曾雅子拗不過妞妞那對哀怨的眼神，她靦腆地笑笑。

「你可以替我把它切開嗎?」她能煮出一桌好料理，但從來沒親手處理過「活跳跳的原料」。

趙世勛和小女孩交換笑容，彎身捉住長長的龍須說︰「沒有問題。」

他們兄弟姊妹是在外人眼中的神秘海島上長大的，無聊的時間多得讓人嘆氣——現在他們倒經常懷念以前發呆的好時光。那時大伙不管大小都喜歡下水比賽捉龍蝦。會捉就會吃，愛吃就要學會各種吃法，所以殺龍蝦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

「耶！叔叔，我帶你去廚房。」妞妞笑眯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往她家廚房的方向活潑地跳進去。

當趙世勛經過曾雅子旁邊時，曾雅子對他笑了笑，陌生人送她禮又進入她的家里，應該跟人家請教一下尊姓大名。

「對不起，我叫曾雅子，還沒請教先生貴姓?」

「我……」趙世勛不想拿他的身分嚇一位小小的活動指導員，借著讓路給曾雅子先走的片刻，反應很快的他就想到借用湯姆的身分——護照還在他口袋里；他騰出手把它拿給曾雅子看；下過有根手指不小心恰恰好壓在湯姆的相片上就是了。「我叫湯耀明，是來觀光潛水的。」

「湯先生。」那龍蝦進入廚房好象又有精神了，曾雅子嚇了一跳，趕緊退開。「我看，我出去等著好了，麻煩你了。」

「麻煩你了。」妞妞也不敢看，老氣地學她媽咪，然後雙手緊緊搗住眼楮。

趙世勛干脆要曾雅子把妞妞也帶出去。「我說好了，你們倆再進來。」

曾雅子母女再進廚房時，趙世勛已經把龍蝦頭取下，龍蝦連殼對半切，處理得干干淨淨。

曾雅子說︰「湯先生，謝謝你送我們這好的食物，我想應該留你一起吃晚餐。」

趙世勛有點意外，不過他欣然答應。「我到客廳找妞妞玩。」

曾雅子點頭，對趙世勛露出笑容說︰「很快就好。」

客廳不時有笑聲傳到忙碌的曾雅子耳里，男人的笑聲開朗渾厚、小女孩的笑聲清脆如鈴，一種不曾有過的幸福像曇花一現，讓她眼眶突然濕潤起來。她趕緊閉上眼用力搖頭，不久，讓人覺得肚子很餓的香味自廚房飄出來，客廳里大小兩個人同時用力吸口氣。

妞妞露出小孩子的純真和驕傲，鄭重地告訴她家的客人。「吃過我媽咪的菜，叔叔就不想吃別人的了。」

趙世勛笑了。五大洲七大洋各地精致美食他可說都吃到麻木了，不過總不能對這可愛的小女孩搖頭吧？趙世勛點頭同意妞妞的話。

曾雅子擺好餐具，吸口氣，向外面喊道︰「妞妞，請叔叔過來吃晚餐。」

趙世勛牽著妞妞的手進來。桌上有芝士局龍蝦、茄汁龍蝦義大利面、龍蝦生菜沙拉，還有龍蝦頭煮日本豆醬加青蔥的湯。趙世勛很客氣地問說︰「好豐盛，我們不等妞妞的爸爸回來，大家一起用嗎?」

氣氛陡然凍結。趙世勛原本是想認識幸運的男主人，沒想到，母女倆听了他的話，臉上的笑容竟同時消失。

曾雅子轉身找事情忙，一邊說道︰「不用等了，你請坐。」

他說錯話了嗎？趙世勛一臉尷尬地坐下。幸好，女主人再度轉身回來時已經恢復正常呼吸。

這好的食物是客人提供的，曾雅子不想當個情緒化的主人，她替客人倒果汁的時候解釋︰

「我是在離婚後才帶著妞妞來關島的。」

「很抱歉，我不知道。」趙世勛說抱歉的時候，眼楮瞄向低頭默默看盤中食物的小女孩，心里想著，怎做才能讓她的小臉恢復剛才的笑容?

看著妞妞突生的悶氣，曾雅子才了解妞妞並沒有忘掉過去。原來年紀小小、天真爛漫的妞妞，只是陪著她假裝忘了過去。

這樣懂事成熟的女兒反而讓當媽媽的她十倍心疼。

曾雅子眼楮不覺灼熱起來。

真是的，就算沒有客人她也不想再讓妞妞看到她的眼淚。曾雅子偏著頭不停地扇著長睫，待把眼眶里的淚液眨回去後，才用帶著笑意的耳語輕哄低垂著螓首的小嬌兒。

「不是說你最愛吃芝士龍蝦嗎？怎一口都沒動？是不是聞味道就知道媽咪煮得下好吃?」曾雅子哄著女兒。

什樣的眼淚會教人感動到心悸？就是曾雅子含在眼眶里的眼淚。她為了愛強忍進肚子的淚水，在趙世勛心靈深處留下深刻的烙印，讓受不了女人淚水的趙世勛喉頭有點不舒服。

趙世勛不發一語，發亮的黑眸在大女孩和小女孩之間來回地轉。

妞妞听了媽咪的話有了反應，抬頭大聲說道︰「才不是。叔叔——」

趙世勛听到被點名馬上嚴肅坐正，注意听著。

「媽咪說過除非人家想說，不然問人家的過去是不禮貌的。」妞妞「小人大樣」地說完，才把手伸上桌面。

問人家的過去是不禮貌的，是她為了堵住好問的女兒想出來的一句話，沒想到妞妞把它拿來教育客人。曾雅子尷尬地看了客人一眼。

「叔叔沒有問，是媽咪自己說的。媽咪也曾跟你說過，好主人的責任就是要讓客人覺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樣自在。叔叔是我們的客人，你該怎做?」曾雅子拉著妞妞的手問，聲音比平時更加輕緩有耐性。

妞妞咬著下唇站起來，眼楮盯著芝士局龍蝦說︰「叔叔，請不要客氣，盡量吃。」

「謝謝。小姐，容我先為你服務。」趙世勛善體「妞」意，很尊重地請示過小姐後，馬上熟練地將一份局龍蝦放到她的面前。看到妞妞燦爛滿足的笑靨，趙世勛樂意常常抓龍蝦來進貢，他忍不住笑著告訴曾雅子︰「如果我有女兒，一定要教得像妞妞一樣可愛懂事。」

「謝謝。我也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快樂的母親。」曾雅子笑眯了眼。

這一餐因此熱鬧起來，加上趙世勛幽默風趣，又有說不完的笑話，今晚他和曾家母女的感情更進一步了。

飽餐後，向來飯來伸手的他還主動收拾碗盤，甚至要幫忙洗碗!

他的熱忱讓太平洋的低氣壓變成中度台風，夾帶豐沛的水氣，恐怖、快速地直奔關島而來。

下過幾個盤子、鍋子而己，曾雅子當然客氣地不要他動手，下過趙世勛說什就是要幫忙洗刷。兩人在小小的水槽前推來搶去，一個不小心，她手上的盤子就這從手里滑了出去——

幸好，有運動細胞的趙世勛眼明手快蹲下，像救飛盤一樣，在盤子落地前搶救起來。

曾雅子看他得意地抱著油膩的盤子忍不住大笑。

「好吧！水槽前的大位讓給你，我負責擦干和歸位。」曾雅子的笑容讓趙世勛胸口一窒。要不是妞扭進來報訊，他可能會因此看呆了。

「媽咪，有台風。」不用幫忙的妞妞看到電視插播訊息，趕快進來告訴媽咪。度假村任何工作人員听到氣象局發布陸上台風警報，都得趕快向單位主管報到，大伙合力盡速完成一切防台措施。

就是屋里氣氛太溫馨，才沒注意到外面正飄著細雨，風也在加強中。曾雅子皺著眉看完詳細報導，氣象局警告說這個台風來勢洶洶，形成和前進的速度都破百年來的紀錄。

曾雅子匆忙地說︰「沒時間洗碗盤了，先替我關上瓦斯、門窗。」

說完她快步走到臥室，把幾件衣眼放進手背包里，再出來時，趙世勛已經關好窗戶，牽著妞妞的手在等她了。

「湯先生，我要帶妞妞到管理中心，你最好也快點回飯店，不要出來了。」曾雅子替妞妞穿上雨衣、鎖上門，牽著她另一只小手往明亮的管理中心定。

風很大，趟世勛想至少保護她們母女到管理中心再說。「方向相同，我先送你們過去。」

「我討厭台風，都看不到媽咪，有一次媽咪還受傷。」妞妞生氣地告狀。

曾雅子調整背包。「小小的傷而已，後來老伯伯不是給媽咪放一天假了嗎？等會兒你待在伯伯旁邊要乖，不要妨礙到阿姨叔叔他們工作，也不能亂跑，這樣媽咪才不會一邊工作一邊擔心，知道嗎?」

妞妞嘆口氣。「知道了。我每次都乖乖坐在欄桿那里等媽咪回來。」

趙世勛趁著她們母女彼此「換氣」的空檔問︰「你到了管理中心還要忙什?」

「我是指導員主任，要分派所有指導員保護公司的各項設施，當然最重要的是注意旅客的安全，勸導不情願的客人回到室內活動；有些人特意挑壞天氣潛水、沖浪，真讓人傷腦筋。總之每個地方我都要親自檢查一遍才行。」

「可真忙啊！我看你雇用我好了，我可以幫你注意很多事情，也可以順便賺點旅費。」趙世勛把妞妞抱起來，腳步加緊。

「你想找工作?」曾雅子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步伐。

「嗯。」

「這事我作不了主。」曾雅子深知沒錢在外流浪的恐懼，遂跟趙世勛說︰「不過你可以跟我到管理中心踫踫運氣，說不定正巧有機會。」

他們還沒走進管理中心，就先看到為防台工作而奔走忙碌的人事課長。

「妞妞，你也來了。雅子，蘇經理在南廳。」人事課長先捏了捏妞妞的小鼻頭，再同曾雅子說︰「這次的台風來勢洶洶，才發布下久就變成中度台風往我們這里直掃而來。記得，盡量多找些人來幫忙。」

那正好！曾雅子急忙拉住人事課長。「課長，我剛好帶他來找工作。」

課長看一眼曾雅子身後的趙世勛。

嗯，不錯，人高馬大，身強力壯！只要今晚可以委以「重」任，就暫且不管他長得俊逸非凡、貴氣逼人，一身不像需要出賣勞力賺錢的氣勢。

「可以馬上上班嗎?」這是重點。

「沒問題。但我要跟著曾主任。」趙世勛堅持的態度比較像考官。

課長點頭。「雅子，他是你的人了，讓他跟著你開始工作。我先去那邊看看。」

曾雅子回頭告訴趟世勛。「你被雇用了。」

趙世勛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求職，第一次被通知錄用，難怪台風一點都沒有轉向的意思，而且來得又快又凶猛。

「妞妞，老伯伯在那里。」曾雅子看到妞妞的「臨時保母」，立刻過去。

趙世勛又大步跟著那對半跑半走的母女。

每次台風來，曾雅子一定先把妞妞托給喜歡小孩的業務經理，妞妞嘴里的老伯伯就是他。她用力親了一下鼓著腮幫子的女兒，然後向蘇經理深深一鞠躬︰「經理，妞妞拜托您了。」

蘇經理笑著模模妞妞的頭。「放心，妞妞最乖了。」

「媽咪小心。」妞妞紅著眼，拉著老伯伯的手叫道。

「嗯。」曾雅子听到女兒那濃濃的鼻腔，不忍回頭再看。

趙世勛真是心疼這對母女，他大聲向妞妞保證︰「妞妞放心，叔叔會保護你媽咪的。要听話，不能亂跑。」

趙世勛看到妞妞重重點頭，他咧開嘴，回身追上曾雅子嬌小的身影。

大廳里，人愈來愈多，曾雅子帶著「湯耀明」半跑著到她的指導員集合的地方。

趙世勛看她很有條理地點名、分組、分配範圍，然後準備好的就帶著背包、工具先行離去。由高階到基層，他看到每個單位都同樣訓練有素，他打從心里笑了，得找機會夸獎鮑總經理領導有方，

讓他得意一下了。

*-*-*

趙世勛和兩位看起來很有力氣的大男孩坐上曾雅子開的吉普車，車子開往長長的沙灘停住，他們在通往沙岸的地上釘上警告牌示，並且勸回一對不伯風、不怕浪的無敵情侶。

二十支警告木牌才固定好，風勢愈加增強，才停的雨又開始下了，曾雅子的無線電上不停換人和她講話；遇到用講的無法解決的困難或缺人手幫忙的，她就馬上開著車往該區支持。上上下下，車上只剩趙世勛和曾雅子。

女人的體力終究不如男人，跑上跑下的結果，曾雅子漸漸露出疲態，但仍頑強地支撐到所有區域都部署就緒，趙世勛才听到她重重地噓了口氣。

「啊——總算做完了。」

「你看起來很累，讓我來開車吧。」趙世勛溫暖的大手壓住曾雅子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他兩道劍眉突然聚攏——曾雅子的手好冰冷。

今晚為了工作，兩人的手不知踫了幾十回合，曾雅子實在累得不想浪費力氣把手縮回。她問︰「你知道這里的每條小徑嗎?」

「不知道。」不知道不表示不能把車開回管理中心，趙世勛說︰「我開車，你指路。」

雨愈下愈大，處處積水的坑洞都是危險。曾雅子撥開額頭上一撮濕發，疲憊地笑了。

「湯先生，我累得不集中精神開車就會馬上睡著，你還是乖乖坐好，我來開車就好。」他的沉默讓曾雅子以為他擔心自己的小命一條不保，她忍不住對他笑了︰「放心，我比你更珍惜我的生命。」

趙世勛搖頭，看著曾雅子說︰「為什如此拼命?」

曾雅子愣了愣，看著前方想了一下才說︰「是拼生存，不是拼命。你沒看妞妞還那小，我要在度假村工作一輩子呢。」

說起妞妞，曾雅子累斃的臉自然就浮上淺淺的寵愛笑意。趙世勛默然不語，凝視著一臉溫柔笑意的大女孩，他深邃的黑眸不知不覺充滿無限的憐惜。

這時，一道閃亮的銀光劃過黑暗的天際，讓他們借著高伏特的強光看到彼此的表情，曾雅子還來不及弄懂為什看到他的眼楮她的心髒會突然狂跳，就被緊接而來的轟隆巨響嚇到，驚心動魄的雷電準確地擊中二十多公尺外的樹木。

曾雅子尖叫一聲，撲跌進趙世勛懷里，趙世勛雙手摟緊全身顫抖的曾雅子。又一道閃光，常識警告他不能繼續待在車上；他凝目四望，忽然眼楮一亮——

「雅子，下車!」趙世勛行動迅捷，跳下車馬上繞過去拉住曾雅子的手。

曾雅子听到命令，隨手抓住背包，盲目地隨著趙世勛跳車，然後只知道他拿著她的背包，拉著她踩過一窪水坑，沒命地跑。

地，趙世勛突然反身將她的頭和身體摟進他的懷里，似乎發生在她後面的雷擊又把她嚇得抱緊趙世勛。

趙世勛迎著風大聲說道︰「那里有個地方可以暫時躲一下，快到了!」

好象打中他們的車子！曾雅子沒有力氣說話了，只能喘著氣點頭。趙世勛扶著曾雅子盡快地躲進一個山洞里。說是山洞，其實足海洋版塊移動時浮上地面的礁石凹洞，洞里的空間很小，小得得擠一擠才容得下他們兩人。

「你還好嗎？我們得躲一下，等這片雲向北移去就安全了。」趙世勛的手臂橫過曾雅子的肩膀，彎曲的大腿和曾雅子的緊緊相貼著。

驚魂甫定的曾雅子上半身靠著趙世勛的胸膛。「從來沒見過這大的雷電，剛才差點以為會被劈死。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趙世勛沒有回應曾雅子的道謝，但他的手用力將她摟得更緊。「我答應妞妞要保護你。」

「謝謝。」極緊密的接觸，听得到他的心跳和她一樣躁動不穩，身上的汗水和著泥濘的氣味，陽剛得教人忍不住偷偷汲取……黑暗中，曾雅子的臉紅了。

趙世勛低頭看著嬌柔的曾雅子，暗黑的雙眸更加明亮，他的心里有蝴蝶在輕舞。悸動的心跳在小小的山洞里動蕩，變成催情的鼓動，趙世勛深吸口氣，幸運地聞到蘭花的清香，溫柔的黑眸直視著那正伸出舌頭輕輕舌忝唇的紅顏；趙世勛低下頭、偏過臉，緩緩移向那嬌俏緊張的小瞼……

曾雅子縴手抬起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輕一撐，雖然只在他們之間撐開了分毫的間隙，卻宛如在告訴他，她的心是封閉的。

略微失望的趙世勛听到曾雅子說︰「沒有听到閃電聲了，我們不快點回去，大家會擔心的。」

她的話很有道理，趙世勛含恨探頭看向外面，讓冷風替他把一腔熱情降溫。曾雅子已經站起來走到外面，伸伸發麻的腿。

趙世勛說︰「風狂雨大，天氣可真好！從這里走回管理處要多久?」

曾雅子眯著眼努力確定他們所處的地點，她向他說︰「平常走路差不多四十幾分鐘就到了。」

「那就走吧，說下定一個鐘頭後，我們就能平安到達。」趙世勛已經冷靜下來，他一手拿著手電筒照光，一手緊緊摟著她，兩人同心齊力往前走。

這種刮台風、又視線不明的鬼時候，抓住一個強壯的男人幫忙擋風遮雨，讓她走起路來確實比較輕松。心系著幼小的女兒，曾雅子雙手環抱著他的手臂，除了指明路徑，她沒有力氣再講多余的話。

終于走到管理中心前的廣場，四周的路燈還大亮著，顯然他們是最後回來的人，因為有人看到他們就興奮地大叫︰「回來了！雅子他們回來了!」

被趙世勛撐著的曾雅子抬頭看到坐在欄桿旁邊的女兒站起來，心里突然一陣心酸。要是這次她真的回不來，妞妞一個人怎辦?

「妞妞!」曾雅子突然有了力氣，她加快腳步往雙眼噙著淚的女兒跑去。

「媽咪!」妞妞放開老伯伯的手，跑下台階將濕淋淋的媽咪用力抱住。

「天！下大雨耶，你怎跑下來!」曾雅子丟開一路把她撐回來的趙世勛，趕快用雨衣把女兒包起來。「快點進去。」

趙世勛站在風雨中，臉上露出笑容，深邃的雙眼炯炯地看著走進人群里的母女，然後慢慢走向人群漸散的台階，一坐在樓梯上。累了大半夜，他轉動酸痛的雙臂和脖子，沒想到有個人忽然擠到他旁邊坐下。

風雨夜，誰發神經跑來跟他擠？趙世勛懶懶地轉頭看，然後忍不住笑了。

「鮑老，骨頭都硬梆梆的人了，還擠到這里來，你不怕傷風感冒?」

「沒听說過老皮不透風嗎？剛才認出是你，嚇了我一大跳。」也是一臉疲態的總經理衣袖還卷著，一邊搔搔胡子一邊搖頭。「曾雅子知道你的身分嗎?」

「你們曾主任替我在貴公司找到工作，我現在是她的屬下，必須听她差遣。」趙世勛回答得清楚明白。他童心大起地看著鮑總經理，看鮑老張大嘴還差點摔下樓梯，很滿意地笑了。

鮑老皺著眉搖頭又搖手。「你下要開玩笑了，堂堂京王集團趙副總裁、我的頂頭上司，我怎敢讓我的下屬雇用你?」

「你膽敢將我解聘?」趟世勛威脅的味道很濃。

「不敢。世勛，雅子是個負責的好員工、好母親；妞妞也很可愛，如果我憑良心做事的話，是不是應該先想辦法避免我的員工受到傷害?」

趙世勛用力搭著鮑總經理的肩膀。「鮑老，難得你說話如此含蓄。我就坦白告訴你，我在乎她的感受。」

世勛看起來相當認真。鮑總經理開口改變話題︰「總裁听說你人沒回去，親自打電話來問了。」

「就說我失蹤了。」趙世勛說得好輕松。

老姜頭的鮑總經理笑著搖頭。「這樣不好。再過幾年我就可以退休了，領完退休金我還可以繼續當顧問，千萬不要逼我去得罪大當家的。」

他們這些老臣偶爾還敢跟年輕的副總裁開開玩笑，但對才長趙世勛三歲的總裁趙世曄，就沒人敢隨便造次了。

因為，趙世曄雖然年輕，認真起來可是一絲不苟、六親不認的，誰粗心被他那對銳利的眼神「眷顧」到，包管會立刻笑不出來。

趙世勛搖頭笑罵一聲。「你們這些老賊只怕我大哥，就不曉得怕我？我進去和他聯絡，麻煩你替我找幾件普通的衣服和球鞋。」

「做什?」

趙世勛瞪了健忘癥者一眼。「當然是上班時穿呀!」

「我真的要開始頭痛了。」鮑總經理連聲苦笑。「先到我的休息室去把濕衣眼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