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點點,在寒冽的初春綻放,未融盡的雪白之中,更顯朱紅艷麗。
蕭多璽身著華服端坐,探手捻來一塊素糕,身後的宮女隨即利落地送上一碗頂級碧螺春。
濃郁茶香配上順口素糕,美好滋味竟也讓身為貴妃的蕭多璽滿意地閉了閉眼。
「環兒,去取些銀兩,打賞御膳房里的廚子。」
身在宮中,蕭多璽向來知道要怎麼讓自己過得更好,下人對她來說永遠不僅僅是下人。凡是人,都可以是顆棋子,只要運用得當,就算是顆小小的棋子,也能替她立下大功。
在這後宮,任何人皆是不能信任,唯有心狠手辣才能自保,只要是可利用之人,便納為已用,而這次,她借著柔弱之姿,還有體內的毒物此等誆言詐語,更是獲得皇上的憐借。
交代完後,蕭多璽再眺目,望著遠方點點紅梅,腦海里兜轉的全是聶紫相不知是否能替她找著那能治人不孕的女大夫。
她其實心知肚明,皇上的寵愛宛若來去的潮水,要想永遠在皇上心里佔有一席之地,除非懷下龍種。
可偏偏……她年少時不懂事,被府中一名長工蠱惑心神,還懷了胎,雖說後來被她爹發現,硬是打去孽胎,但卻也種下惡果。
雖然憑恃爹的財勢,她買通宮中驗身的嬤嬤,順利進宮成妃,可是一直無法懷有身孕的她,相信很快也會讓坐擁後宮佳麗三千的皇上給遺忘。
所以她想起聶紫相,他的猶未忘情,能成為讓她在宮中立足的最佳棋子。
蕭多璽被精致描繪的艷唇微微向上勾起,听說城南的女神醫有著一身極佳的醫術,饒是將死之人,炅要一息尚存,她便能同閻王搶人。
她相信,只要找著她,必定能夠順利產下子嗣,憑著龍子母儀天下。
愈想,她就愈發得意,一抹自得的笑容將她襯得更加美艷動人……
就是她嗎?
雪梅底下,一身貴氣裝扮的女人,就是璽貴妃嗎?
好眼熟……
即使遠遠看著,但柴書南就是覺得眼前的女人,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啊,那幅仕女圖!
眼前的美人兒,不活月兌月兌像打那幅畫里走出來的嗎?
不只是人像,就連景色也簡直是一模一樣。
柴書南知道她是璽貴妃,因為方才她持令進宮,便差點兒在這偌大的皇城之中迷了路,要不是遇著一個好心的宮人,指引她來到這兒,那宮人才要開口通報,卻讓她塞了幾兩銀子打發了。
她雖不知道聶紫相為何珍藏璽貴妃的畫像,但身為一個女人,對于這種事向來有著敏銳的直覺。
望著那嬌美的身段,她忍不住想,那女人就是自己一直走不進聶紫相心里的原因嗎?
畢竟像聶紫相那樣驕傲的男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珍藏一個女人的畫像,除非動了心、動了情。
這樣的念頭就像一根針,惡狠狠地插人了她的心間,一股鑽心蝕骨的疼快速住她的四肢百骸漫開。
的確是個配得上聶紫相的女人,只可惜……她是皇上的女人。
柴書南相信,忠國的聶紫相能與任何人爭,就是不能與天子爭,所以只能傻兮兮地珍視著畫像,聊慰相思之苦……
愈想,她的心緒愈亂,心一亂,便再也無力隱匿自己的行蹤,不一會兒,一聲冷喝便已經破空傳來——
「來者何人?」
唉,被發現了!
但也無妨,本來她就是要來找璽貴妃的,她大方自暗處步出,還來不及說出來意和亮出聶紫相的令牌,伺候貴妃的宮女們已經急忙高聲大喊——
「有刺客!」
見狀,柴書南這才後知後覺地替自己的處境捏了把冷汗,她連忙亮出膊牌,朝著被護在眾人身後的璽貴妃說道︰「在下是聶左相請來的大夫。」
聞言,蕭多璽泛出喜色,忙不迭地屏退那些想要索她小命的禁衛。
「別做聲!都退下去|」
「是!」
她一句話,眾人便毫不遲疑地紛紛退去。
「既是聶左相請來的大夫,為何聶左相沒有隨你前來?」雖然親眼見著令牌,蕭多璽依然小心翼翼地問著。
畢竟,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自谷底翻了身,要是棋差了一著,只怕就要萬劫不復,這宮里頭等著看她笑話的人也不在少數。
「在下是瞞著他來的。」
又說是聶紫相找來的,又說是瞞著他來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蕭多璽臉上的疑惑和不安,清晰可見,聰慧的柴書南當然也知道她的疑惑,勾起一抹安撫的笑容。
「我是瞞著他偷偷來的。」像是在說著什麼秘密似的,柴書南的眼兒還俏皮地眨了眨。
「喔!」瞧見柴書南那逗趣的模樣,蕭多璽的興致也來了,跟著悄聲細語,「怎麼說?」
「民女柴書南,就是聶左相心不甘、情不願,被迫娶進門的童養媳,在夫君的眼中,在下大概就跟吃閑飯的差不多,所以壓裉就不知道小女是名大夫,也不相信小女能替人滄病。」
「既然他不相信你,你又何必堅持一定要來呢?」
「因為……」愛他,所以希望能替他分憂解勞。
這些話,她也只敢讓它們在心里頭兜轉,她避重就輕地說道︰「瞞著夫君前來,不過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罷了。」
「你有把握?」別說那聶紫相不信,就連蕭多璽也難免懷疑。
眼前的柴書南,美則美矣,但也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年輕姑娘,她真的可以替自己治好病謗?
又或者,其實她的前來並非好意,她既是聶紫相的妻子,對于她同聶紫相的過往難道不妒恨?
腦海中幾番糾折,蕭多璽的眼中倏地閃過一道精光,心中對于信她不信,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隨本宮回去紫雲殿吧!」
那脈象很沉,血氣滯凝不前,中宮虛塞,但卻完全沒有中毒的跡象。
愈把那脈,柴書南的眉頭便愈皺愈緊。
那潘文風明明就說皇上金口,要聶紫相想法子替璽貴妃解奇毒,可雖然這脈象屬于虛案不孕,但卻完全與中毒無關。
怎麼會這樣呢?
「本宮的身體如何?」
「娘娘,你……」欲言又止,柴書南怕自個兒弄錯,又仔細地再把一次脈象。
「怎麼樣?」
「中宮浮寒,但無中毒之象。」
「那本宮因何不孕。」蕭多璽眸中冷厲已現,但專注在脈象上的柴書南卻壓根沒發現。
「中宮曾傷,污血淤積,導致著胎不易,這……」
柴書南說著說著像是發現什麼似的瞪大雙眼抬起頭,就見蕭多璽臉色沉凝,充滿殺氣。
柴書南心中暗叫了聲糟,莫不是……
「看來你的醫術真是了得。」多年來,宮中御醫都不曾發現的事,她這一把脈就全都知道了。
這女人該不該留?
用中毒騙取皇上的憐借,讓皇上知道她有多麼希望為皇上孕育子嗣,這招雖然奏效,可是一旦消息外傳,那就是欺君。
欺君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她可得更加小心一些。
「這病謗能除去嗎?」蕭多璽整個人懶洋洋地躺在榻上,不動聲色地問道。
「是能根除,但需以藥草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再加上內服藥材調理體質,應可痊愈。」
她可是醫仙的徒弟,若連這種小癥都治不好,豈不丟了先師的臉,再說她就算傾盡自家所學,也定要治好貴妃,否則聶紫相要是達不到皇上的交付而獲罪,那結果可是她千般不願見的。
「這樣嗎?」蕭多璽心中盤算著柴書南的話,知道自己的不孕還能治,為了自己的私心,病愈前自是不能立刻除去柴書南。
不能除去,又要柴書南能閉緊自個兒的嘴,那麼……
「你可知道宮中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蕭多璽突然對她這麼說道。
「復雜。」雖然不解璽貴妃這麼問的用意,柴書南只能謹慎答道。
「既然你知道宮中復雜,那就更應該知道在宮里,如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會丟了小命。」
「民女知道。」
「很好。」听到柴書南的回答,蕭多璽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從袖中的暗袋里取出一個瓷瓶,遞到她的面前。
「你先把這藥給吃了。」
「這是.」望著那細致瓷瓶,柴書南依然不解,她又沒病,為何得吃藥?
「這是用九九八十一種天地之間的至毒所煉出來的天下奇毒r閻王’,只要吃下了它,若是沒服解藥,饒是天仙只怕也得去見閻王。」
即使是在說解著這毒的恐怖之處,蕭多璽依舊容顏帶笑,那渾身上下散發的美艷,讓人自嘆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