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縮縮,她再縮縮縮……
生平第一次,宇文慕蝶恨不得自己的體型只有耗子那麼小。
可是不論她怎麼縮,都依然能感受到身邊人的存在,和他的灼熱氣息。
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眼睜開一條縫,在確認他真的睡著之後,她才放心的將雙眼睜開。
望著那張像是天仙似的臉龐,宇文慕蝶又是一陣迷炫。
美色當前,誰能不心動?
可一想起他那恐怖的脾性,原本蕩漾漣漪的心湖瞬間又急速凍結成冰。
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能沾染的。
再說,天底下,也沒人敢去踫皇上的男寵吧?她只有一顆腦袋,要是讓皇上知道她和他獨愛的男寵同榻而眠,下場怕是想到這里,一股寒意竄上她的背脊。
悄悄再悄悄的挪移,「無聲無息」間,她下了榻。
呼!
不敢再多瞧床上人一眼,她躡手躡腳地朝著自己帶來的書箱爬去。她要看書,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而且是不會讓她掉腦袋的「顏如玉」。
「干麼這麼堅持?就說願意和他做掛名夫妻,反正有了我這個擋箭牌,他愛怎麼同皇上f滾來滾去」,應該也不會有人敢再多說什麼了嘛!」
拿著好不容易翻到的書冊,宇文慕蝶就著小小燭光捧著書看,第一次,那些字全都入不了她的腦袋瓜子。
即使不看他,即使他沉睡,她依然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這件事很怪!
她爹常說,她只長了看書的腦子,卻少了認人的腦袋瓜,通常一個人沒讓她瞧個十次八次的,她壓根記不起那人的長相。
就連紫情,都會在她沉浸書香之時,被她徹底遺忘。
想不到這麼短短的時間,奉絕世那張艷麗的臉龐,就已經深深刻進她的心坎里。
即使不看他,那宛若深潭的美眸,還有那貌比潘安的臉龐,她都能在腦袋瓜子里輕易的描繪出來。
是因為太美的關系吧,因為她不曾見過長得那麼美的男人,所以才會牢牢的記住他。
應該是這樣的吧……
想著想著,瞌睡蟲大舉入侵,捧著書的她,腦袋開始不住地點啊點的,最後終于以極其不雅的姿勢睡癱在躺椅上,渾然不知有雙美目在暗夜中倏地睜開,直勾勾地望著她……
竊竊私語,外加如影隨行窺視刺探的眼光,真的讓人不舒服。
就算宇文慕蝶的反應向來超遲鈍,還是很難忽略那一道道打量的目光。
「喂,你等一下。」
宇文慕蝶的思緒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壓根沒听見叫聲。
突然,一道縴細的身影張狂地橫擋在她身前,要不是她及時回神,真的會一頭撞上去。
愕然抬頭,她差點被那人一身的金光閃閃給閃花了眼。
「你是誰?」杏眸瞪得比銅鈴還大,鐃是宇文慕蝶再遲鈍,也很難不發現來者不善。
「我是誰,你不用管。」嗆辣的一句話,讓她當下傻愣了下。
既然人家對她並無善意,她也不會自討沒趣,腳跟兒一轉,想要繞過眼前的刁蠻女。
「想走嗎?」
冷冷的言語加上橫亙過來的縴手,再次成功的阻擋了她的去路。
「你究竟是誰?想怎樣?」看她的穿著打扮,不似一般尋常百姓,眉宇之間的高傲氣質更讓人想要退避三尺。
面對宇文慕蝶的問題,風輕煙重哼一聲。
「憑你這個無鹽女還不配問我是誰。我來,是要你知道——」
蔥白食指直指宇文慕蝶。「像你這樣不起眼的女人,壓根配不上奉絕世這樣傲然的男子!」
「好。」這個她很清楚,應該不用她這樣張牙舞爪的來提醒。
听她爽快承認,而且沒有一絲受傷的表情,風輕煙有些訝異,但仍續道︰「還有,我要你立刻搬出絕世的院落,不準你再有染指他的行為!」
「好!」關于這點,她可是舉雙手同意,尤其經過昨夜,她更確信若是再繼續與奉絕世同榻而眠,她早晚有一天會因為睡眠不足而早早走上奈何橋。
雖然像她這樣的女人引不起奉絕世任何欲念,但睡在他身邊,她難免會「心猿意馬」,今晨當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像八爪章魚般攀著他,當場嚇得她三魂七魄少了一大半,只差沒從榻上跳起來。
幸好奉絕世還在睡,沒發現她的「暴行」,否則她真要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所以,就算眼前這個頤指氣使的女人沒說,她其實也打算想方設法搬出他的院落。
「還有,瞧瞧你一身寒酸的模樣,有哪點像官夫人的樣子?雖然是皇上指婚,違抗不得,也平白無故讓你撈了個好處,但你最好是有多遠躲多遠,省得污了奉家的名聲。」
想奉絕世好歹也是個三品御醫,結果卻被迫娶了個像是村姑的女人,真是替他叫屈。
「好。」
雖然她向來神經大條,但被人這麼指著鼻子數落仍覺得不是滋味,可她從一開始就有自知之明配不上奉絕世,所以她再次點頭答應。
「你在敷衍我?」連得了三個「好」字,風輕煙終于發現不對勁,燦亮的美眸瞪著宇文慕蝶,微微眯起。
「沒有啊!」她眸中布滿疑惑。太好說話也是一種罪過嗎?
只不過湊巧她的要求和自己的想法相同,她當然很樂意點頭同意啊!
「所以我剛說的你都會去做?」
「嗯!不過……」宇文慕蝶點了點頭,但隨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想要開口,風輕煙已經板起臉少先一步斥責。
「你想反悔嗎?」
對方的反應活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兒般,宇文慕蝶簡直是哭笑不得。
「你說的那些我是很樂意去做。」她本來就不是貪圖享樂的人,也知道自己最適合恬淡平實的生活,只要能夠終日與書為伴,替宇文家留下一些能讓後人稱頌的史籍,對她來說比較重要。
「那你還想說什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風輕煙的表情一緩,一副施恩的語氣問。
「我想知道的是,請問你是用什麼身份來命令我做這些事?」
初來乍到,她完全不了解奉家的人、事、物,所以不恥下問。
誰知道,最簡單的問題卻引起風輕煙的勃然大怒。
「你不用管我是誰,只要知道奉絕世是我的,這樣就足夠了!」
聞言,宇文慕蝶的眼兒睜得既圓且大。
哇,她那個掛名夫婿真是不簡單,不但有個皇上幫他撐腰,還有一個如此美艷的女人為伴,享盡齊人之福!
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的事。
她也不想嫁來奉家好嗎?要不是皇上指婚,她還樂得在家里繼續當個小春秋,悠游在諸子百家、春秋戰國里。
「喔。」所以,她毫無異議的接受這份宣告,然後定定的望著風輕煙,彷佛在問她說完了沒。
「你……」她的不在乎,令風輕煙心中再次浮現怒氣。
本來,她壓根不用在這兒拚命宣告自己的主權;本來,她可以成為奉絕世的妻子,本來……
有太多的本來,都因為宇文慕蝶而被破壞了!
再次惡狠狠地瞪她一眼,風輕煙拂袖而去。
唇角輕勾,卻不見笑意。
那張絕艷的臉上,只見一片的清冷。
望著奉絕世那張完全模不透心緒的臉龐,洛子陽無言的替自己斟了杯酒,酒香撲鼻,他不自覺地貪起杯來。
幾杯黃湯下肚之後,他這才發現奉絕世陷入沉思,似乎被什麼事困擾著。
是方才不經意乍見的那一幕嗎?
「大師兄,在想你的新嫁娘嗎?」洛子陽與奉絕世打小便一起在天山跟著醫絕「天山老人」一同學習醫術,雖非親兄弟,但他一向敬重奉絕世,當他宛若親生大哥一般。
所以這次大師兄娶親,他很樂意代替師父下山祝賀,再加上大師兄心中的大計,只怕需要一些幫手,所以不等大師兄開口,他便決定留下。
今兒個大師兄興致好,兩兄弟帶著一些小菜和燒酒,就在奉家一處隱蔽的庭子里喝了起來。
偏偏找人喝酒的幾乎沒喝,而他這個作陪的已經好幾杯美酒下肚,憋到最後他才忍不住開口問。
以大師兄的性子,面對他的問題,絕對會揚起一抹含著譏諷的淺笑,然後淡然否認。
因為女人對大師兄而言,向來都是可有可無。
由于他常進出皇宮,看多了爭名逐利的女人,所以心思是不會放在女人身上的。
「是啊。」出乎洛子陽意料之外,奉絕世承認的好干脆。
他在想她,一個很奇怪的女人。
即使身為他的妻子,但既不穿金也不戴銀,甚至比他府里的丫鬟都不如。
愛美應該是女人的天性,就算她長得很平凡,若多花點心思打扮,仍能突顯她的優點,可是她卻完全不在意。
唯一在意的,是想要搬出他的院落。
「你竟然在想她?!」
從沒將大師兄成親的事放在心上,是因他早認定這次的婚事不過是權宜之計。讓皇上能夠得回三分之一塊的玉佩,也讓大師兄有機會「說服」宇文家更改史籍上的「事實」,好還他爹一個清白。
這是一個一箭雙雕的好法子,也是為什麼大師兄願意听從皇上的聖旨娶那個其貌不揚的宇文慕蝶的原因。
既然只是為了達到目的,自然不會在乎身為棋子的女人。
沒想到大師兄現在竟然為了那個棋子在發呆!
為什麼?
「對。」方才他看到了風輕煙找宇文慕蝶的麻煩,原本他無心理會女人間的戰爭,所以刻意隱身不出,但原本平靜的心,卻因為那三個「好」字而激起了陣陣不該出現的漣漪。
她居然一點也不在乎他?!
就像那夜她大方的願意「成全」他和皇上,甚至還提出想要一個小院落,與他分居的想法,在在顯示她處心積慮想要將他推開。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