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親王仗勢欺人已然多年,若再不連根拔起,只怕真要動搖柄本了。」嚴登雲先是指控了理親王的罪狀,然後認真地望著房笑天的眸子說道︰「若有需要我的地方,盡避開口。」
這幾年,像是益發認定皇上不敢動他分毫,理親王的手愈伸愈長,膽子也愈養愈肥,這樣的人若是不除,再過個幾年,他與父皇只怕寢食難安了。
如今智勇雙全的房笑天因著尚初兒願意出力,他自然也樂得替皇上分憂。
「既是這樣,那咱們明天就去理親王家做客吧!」
心頭一口惡氣堵著,想到尚初兒竟是因為理親王的關系被留置在人生地不熟的深宮內苑,他就恨不得能立時扭斷理親王的脖子。
皇上愈是要息事寧人,他便愈是要鬧,最好鬧得雞犬不寧,鬧到理親王的丑事人盡皆知,甚至還要把他奢想皇位的底全都掀出來。
「明天就去?」
有那麼急嗎?怎不好好謀劃謀劃?
彷佛看出了嚴登雲的不贊同,房笑天朗朗一笑,也不同他多說,徑自抬頭望著太子府外的天空。
怎能不急呢?
打從知道了自個兒的心意之後,他便將尚初兒視為他的責任,如今放她一人孤伶伶的在宮中,他哪里舍得。
包何況,宮里頭不是只有皇上,還有理親王的親娘太後,若是他的尚初兒被遷怒了,那可怎麼辦才好?
「嘖,看來你倒真看重那位姑娘,可皇兄我怎麼听說,那日在御書房里,她好像不承認你們之間有關系?」
嚴登雲看出他眸中的想念,本想打趣一下,藉以讓他放松一下心情,誰知話音剛落,就換來他一記冷眼。
「她不是不承認,只不過還沒認清罷了。」
她的一顆心掛在他那呆徒弟身上,他自是知道的,君子不奪人所好,可他向來狂妄慣了,又哪里會在乎這樣的事?
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就算現在她的心不是他的,並不代表以後她不會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再說,她一定很快就會發現其實他比呆頭鵝徒弟還好。
說到這里,房笑天轉念一想,若是尚初兒認死扣,一直不肯對呆頭鵝徒弟死心怎辦?
要不,這幾天除了上理親王府鬧鬧之外,還得快快籌劃常雲頃的親事,反正她要的是對她一心一意之人,若是常雲頃娶了妻,她就不得不死心了。
嗯,這是個釜底抽薪的好計謀,就這麼辦,呵呵!
由他這熱騰騰出爐的親王來保媒,他就不信徒弟不能抱得美人歸,再不濟,他就忍痛犧牲一枚大還金丹,治好徒弟那未過門妻子的固疾,這樣總能助他娶得嬌妻了吧!
唉,這個師父還真是不好當啊!
瞧著房笑天眸子骨碌碌轉著,嚴登雲雖然不知他在想什麼,可總覺得透著一股賊樣子。
看來理親王不但要慘,在皇宮里頭那個俏姑娘也會從不甘不願變成心甘情願了。
他這個皇弟啊,還好對皇位丁點想法也沒有,否則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咧!
一陣清涼的夜風徐徐地襲面而來,尚初兒舒服地微眯著眼,完全沉浸在這般自在舒適的氣氛中。
望著那少了一半的月兒,她再扳了扳指頭算算,待在宮里已經半個月有余了。
皇上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似的,說是贖罪學規矩,可也只是每日由著她待在小綁里頭,還好吃好睡的供著。
就連向來深知宮中傾軋的寶月,這回也弄不清楚皇上心里頭在想什麼。
且因為房笑天交代的那句話,讓尚初兒不再這麼戰戰兢兢,這一放松,她便覺得日子過得快,總覺得彷佛已經許久沒見著他那張總是惹人生厭的笑臉。
「那日,你究竟為啥那麼做呢?」雖說彎月不會回答她的問題,可她還是傻氣地喃聲問道。「用自由換我的命,值得嗎?」
「自然值得。」
溫醇的聲音冷不防地自尚初兒倚著的大石後頭響起,也讓她的心頓時竄上了喉頭,一蹦一蹦的,像是隨時都要從口里跳出來似的。
這是後宮,即便他是皇子,也不能三更半夜闖進來吧?
她驀地四下尋找,卻又不見他的人。
「喝,倒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尚初兒搖著頭自嘲一番,才挑眼再次看向月兒,忽然間眼角便出現了一個人影。
「你很想我?」那人一閃身而出,便狂妄地說道。
尚初兒定楮一瞧,不是房笑天是誰?
「你……你怎麼在這里?」消失了半個月的人,突然神出鬼沒的出來嚇人,驚魂未定的尚初兒質問的語氣自然也是不善的。
「嘖嘖,怎麼每回見著我,就這副凶巴巴的模樣啊?」用手中的折扇輕輕抵著她的下頷,房笑天挑剔的說道,完全不肯回答她的問題。
「這個時候你不該出現在這兒,宮門都已經落了鎖了。」初初的驚嚇過去,她旋即想到他的安危,眸帶焦急地瞪著他。「雖說你是皇子,但宮里有宮里的規矩,你……」
「什麼狗屁規矩都沒你來得重要。」十幾日沒見著她了,如今一見,房笑天才知什麼是想念。
一雙深邃的眸子貪婪地仔細瞧著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直到確認她的臉色還算不錯,心中的大石這才放下。
被他那麼認真的瞧著,又想到那日他在御書房說的話,尚初兒的臉驀地燒紅。
「你究竟在瞧什麼?」
「怎麼,我不能瞧你嗎?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這麼久沒見,自然得瞧瞧你安不安好啊!」
「誰、誰……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啊!」她啐了一聲,只覺他的臉皮愈加厚了。
都是他在說,她何時應過,怎麼他能說得那樣理所當然呢?
瞧她那嬌羞的模樣,房笑天的心情大好,也更加起勁地逗她。
「自然是你啊,那日我可在皇上的面前說了,今生非你不娶,你要是賴帳,那我這輩子不就得做光棍了嗎?」
這話听得尚初兒目瞪口呆。有人似他這麼無賴的嗎?
從頭到尾都是他不理會她的阻止,胡亂攀扯,如今卻又這樣光明正大的全都賴在她身上。
深吸了口氣,雖然明知這人不講道理,可是尚初兒還是試著說道︰「話都是你說的,我可不曾應過。」
「但你也不曾反駁啊?」笑嘻嘻地望著她,見她氣得眸光燦燦好不誘人,房笑天更加把勁的惹她。
「我那是……那是……」
「沒有反駁就是承認,所以打那天起,你就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這算不算得上是強搶民女啊?
尚初兒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腦袋亂七八糟的,她都還沒想出該怎麼應付他這種無賴的說法,卻被眼前他突然放大的臉龐給嚇了一跳。
面對他的逼近,她嚇得想躲,可他又哪里可能讓她躲開。
想了她十五天,也擔心了她十五天,再想起這十五天來的東奔西跑,房笑天更是鐵了心地要索報酬。
腰身一彎,他不由分說地吻上了她豐潤的紅唇,輾轉吸吮著她口中的蜜津,那狂肆的模樣讓尚初兒慢了半拍地想起來自己應該掙扎,她的拳頭才剛剛掄起,都還來不及捶上他,便已經落入了他厚實的大掌之中。
雙手淪陷,尚初兒便要用腳踏,可是他彷佛知曉她的心思,她都還沒抬腳,他又兩腿一夾,再次先一步制住了她的攻勢。
一瞬間,那種被人侵犯卻無計可施、只能承受的羞辱,連同前陣子所受的委屈,全都涌上了心頭。
突然間,她安靜了,既不掙扎、也不再試著攻擊,任由顆顆晶瑩的淚滴自她頰畔流下。
原本仍沉浸在她香甜美好中的房笑天,無預警地在她的檀口中嘗到了一抹咸味。
他微微一怔,發現竟是她的淚,整個人猛地僵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孟浪之舉只怕嚇著她了。
他連忙放開她,雙手還忙亂地為她拭淚,只是他愈擦,她的淚益發洶涌。
打小到大,房笑天從不曾嘗過這般手足無措的滋味,連年少時浪跡江湖,面對十幾個漢子的圍攻,他都能談笑自若,輕松以待。
如今,不過是幾顆眼淚,竟讓他無措至極。
「你、你別哭……我不是有意輕薄你的……我真的很喜歡你……只是情不自禁……你要真的傷心……不然你打我吧!」說著,他便將尚初兒的拳頭對準自己的胸膛捶去,可還沒捶到呢,又怕捶痛了她,于是又對她說道︰「不然我替你打,免得弄疼了你的手。」
見她還是一徑地流淚不搭腔,房笑天立刻掄起拳頭,朝自己的胸膛打去。
砰的一聲悶響,倒真嚇壞了尚初兒,她這才回過神來,心想著得用多大的力氣才能捶出這樣大的聲響啊?
見他竟然為了向自己道歉,做出這樣傻氣的事,一顆心驀地泛起了一陣陣柔軟。
本以為他的放肆來自于他對自己的輕視,可如今看來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就在他正要捶第二下時,尚初兒忙不迭地扯住了他,不讓他再傷害自己。
「你干什麼?」尚初兒一臉不悅。
「是我孟浪害你傷心,所以我打自己讓你出氣啊!」
他從來不曾費過心神哄女人,這可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法子,雖然他覺得很蠢,但見她不再哭了,盡避胸口泛疼也值得。
「你……」
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她皺著眉頭瞪他,想從他的表情看出些端倪,卻不見平素那種狂肆恣意,反而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這男人……尚初兒的心,漸漸軟了,腦海里頭翻騰的都是他默默為她所做的事為她把脈、照顧她的身子、怕她著涼;不惜一腳踩進泥堆,也要救她一命……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情分全都朝她涌來。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要說不動心那更是假話。
這十幾日,她無所事事地待在宮里,想的人從來就不是從前心心念念的常雲頃,而是他,從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動了心、也動了情,且相較之下,她以前對于常雲頃的心思,頂多稱得上是欣賞。
可是……她與房笑天怎相配?
就算他真不嫌棄,可身為皇子卻娶了一個曾是乞兒的妻子,怕是要笑掉所有百姓的大牙了。
想到了他的名聲和前程,尚初兒硬是冷下了心腸,面無表情地對他說道︰「咱們,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雲與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意識到他的著急,尚初兒的心也疼,可這話她卻不得不說,他雖不在意,但她又怎能不替他設想。
「我就偏要讓雲與泥和在一起。」
原本听她說不可能,房笑天的一顆心瞬間吊在半空中,以為她當真不喜歡他,所以不能接受他,可一听她的理由,他便不再緊張了。
現在的她,想法迂腐不要緊,他可以慢慢的纏,總有一天就像皇帝老子纏著他娘那樣,他會將自己纏進她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