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著一張臉,即使年少,但勾魂渾身上下所展現的霸氣卻是十足十的嚇人。
「少爺!」行色匆匆的僕佣們一反常態的忙碌著,若是平時見著他,他們都會停下腳步來噓寒問暖幾句的,如今卻僅是簡單的點個頭,就與他錯身而過。
敝,真的很怪。
貝魂眉頭驀地皺成一團,那模樣完全沒有一丁點少年的天真無邪,反而帶著一股老成的味道。
絕對有事發生吧?
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勾魂不動聲色,雙手負于身後,悄然無聲地步向大廳,然後趁隙鑽了進去。
他想,他永遠也無法忘記乍然出現眼前的這一幕吧?
一個小女娃披頭散發,渾身是血,臉上染著極度的驚恐,而他家那個備受新寵的二娘薛麗花則手持散發著森冷光芒的黑色長鞭。
她將鞭高高舉起,在空中發出颯颯的驚人聲響,然後毫不猶豫地揮向那個已經瑟縮成一團的小女娃,去勁既狠且疾。
連續幾鞭下來,原本還能稍稍護住自己的小女娃已經無力移動自己了,只能蜷縮得像是顆球似的,不住顫抖著。
而四周的人,連同自己的爹親卻只是瞧著,完全沒有人開口說上一句話。
兩道濃眉皺了又皺,他終于忍不住地說道︰「這是在做什麼?」原本他只想靜靜看著就好的,畢竟眼前的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可是當他看見那女圭女圭眼中的驚懼和害怕時,他卻無法置身事外。
聲音不大,可卻穿破眾人的竊竊私語。
突然間,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就連那噬人的長鞭也失了準頭地襲向地面,發出一記驚人的聲響。
「你這孩子來這里做什麼?這兒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倚仗著夫婿對她的疼寵與放任,氣怒的薛麗花完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對著勾魂低吼,完全沒了以往那種刻意偽裝出來的親切和善。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兒是我家,我倒不知道這勾家有啥地方是我不能去的。」短短的一席話,說得條理分明,也說得薛麗花啞口,那張略帶不悅的小小臉龐更讓她驚覺自己的失態,水媚眸子不由得閃過一絲驚慌。
對于她的失態,勾魂倒是沒有一丁點的詫異,因為他早就瞧出二娘不似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親切和溫良。
一雙銳利眼神直勾勾地瞧著她,看得她心虛不已。
「這……」囁嚅一陣,竟是說不出話來。
見二娘不再說話,勾魂往躺在地上的小小身軀走了幾步,審視著她那宛若游絲的氣息,好半晌,他才語帶責怪地開口。
「她只不過是個孩子,二娘何需下如此重手。」他一邊說話,一邊技巧移動身形,用自己來護住倒在地上不住瑟縮的女娃。
「弱水這賤蹄子偷了東西……」本來是理直氣壯,可在勾魂那雙利眸的瞪視下卻驀地氣弱。「本來就該好好地整治一番,否則這府里早晚都要出亂子。」「就算她真的偷了東西,交給我娘處理,逐出府就是,不用這般的鞭打吧?再說若是打死了人,污了勾家的名聲,這罪名你擔得起嗎?」技巧地抬出自己的娘親,勾魂的用意是在提醒二娘,這府里的主事者不是她,她如此鞭打僕佣其實是逾越了本份。
不過小小年紀,說起話來卻是這般頭頭是道,眾人莫不對他刮目相看。
「她做錯了事,本來就該受罰。」該死的,為何闖進這人來壞事,本來她可以趁著這次機會將過往的一切都抹得一干二浮的。
薛麗花心中暗咒,可卻心知勾魂雖未成年,不過因為是勾家唯一的男丁,所以向來在府內說話擲地有聲。
初來乍到的她不好與他硬踫硬,只好將目光轉向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夫婿勾天常,期望他能替自己說句話。
本以為他會支持她,可沒想到,他卻是一臉贊賞地望著自己的兒子,顯然對于他年紀輕輕,卻能散發出過人的氣度很是滿意。
當下,薛麗花便知道這次要想藉機除掉那丫頭,是斷不可能了,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再將目光轉向勾魂時,猙獰神色已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那種親切的笑容。
「少爺說的也是有理,那就暫且饒過她,逐出府就是。」她向來能屈能伸,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打死這丫頭,到府外私下解決也行。
那退讓來得太快,也太過理所當然,勾魂的心念微微一轉,然後說道︰「這丫頭我要了。」向來,只要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他既然已經開口救她,就得將她送上天去,絕不容任何人再傷她,所以他開口向爹親索討。
「不行!」想也沒想的,薛麗花就急切地否決,直到看到勾天常父子狐疑的眸光,這才連忙解釋,「夫君,我的意思是,這種低賤且手腳不干淨的丫頭,怎麼能伺候大少爺這種尊貴之身呢?」「我不認為她低賤,倒覺得她挺可愛的,所以我要她。」二娘的反應太奇怪,就像是想要隱藏什麼,勾魂瞧出了這點,所以更堅定地朝著爹親要求。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內情!
一向穩重得像是個小老頭,從來也不曾向他索討東西的兒子,突然向他這個做爹的開了口,更何況要的,只是個小丫頭,他怎麼會不答應呢?
「好吧!」一直靜靜瞧著眼前一切的勾天常終是開口允了兒子的要求,斬斷了薛麗花還想力挽狂瀾的希冀。
事已成定局,再不願,薛麗花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悅,硬擠出一抹笑容,接受了夫婿的仲裁。
「這……好吧!」她表面上故作平靜,唯獨那朝著秦弱水疾射而去的目光卻充滿冷厲。
她那滿目的憎惡並沒有逃過勾魂的眼楮,他不發一詞的調離視線,吩咐一名僕佣,抱起已經不省人事的秦弱水,往他的院落而去。
因為她渾身是傷,他又差人去請來大夫,而在這期間,她都未醒來過。
原來她是被安置在他隔壁空房的,可那夜半淒厲的尖叫實在讓他不能成眠,他索性將她抱到自己房里,與他睡在榻上,甚至還大方地將自己的胸膛借給她。
原本惡夢連連的她,終于陷入無意識的黑甜鄉之中。
望著幾乎整個人埋在他懷中的小丫頭,勾魂那雙深優眸子倒也是一片的平靜。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胸腔一借就借了大半年,直到他被爹親送上山學藝,為了不讓二娘為害于她,他只好將她托給府中的管事,讓他帶她出府去。
從此,天涯兩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