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未落,她聒噪的小嘴已經被赫連又槐的唇給堵起來。
她怎麼會以為他會不相信她呢?
他信的!
從見到她憔悴模樣的第一眼之後,他就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個女人愛他。
更別說他還親耳听到她說的那句——生是赫連家的人,死是赫連家的鬼。
她的心意,他已經悉數仔細地收入他的心中。
之所以憤怒不語,完全是因為她竟敢把自己弄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那一吻,傾盡所有的心疼與不舍呵!
一吻既罷,終于月兌離死寂的荊靈香終于有心思去想別的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問,可終究忍不住,只見她才仰首看向他,他已經知道了她的心思。
「想知道你大哥怎麼了,是不?」
又是那抹寵溺的笑容,即使她不開口,他也知道她想干麼!
但凡是她想做的,他一定會為她做到。
面對她渴望的眼神,他不答,只是溫柔地替她理著散亂的頭發,然後牽起她的手,走出陰暗的牢房。
跟著他的步伐,這回,向來急性子的荊靈香不急著追問。
她的心里清楚得宛若明鏡,這個男人會給她任何她想要的答案。
這是……
瞠目結舌的望著,那一輛輛由騾子拉著的車從眼前魚貫的經過。
那一長串,簡直像是要串到天邊去似的。
這麼壯觀的景象,饒是她這個打小就生活在京城里的人都不曾見過的。
「這是什麼?」
荊靈香還來不及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已經有一道熟悉卻激動的嗓音搶先開口。
她愕然回頭,就見直到剛剛還盛氣凌人的兄長如今卻被聶紫相和何長楓給牢牢地壓制在地,不得動彈。
另外一旁躺著的,是一直跟著屠碩雅的師弟白劍仁,而他早已沒了氣息。
原來老謀深算的聶紫相早已料到以屠碩雅的偏執,一定會來牢中探妹,甚至行凶,所以在這大牢之中布下天羅地網。
也就是說,方才他之所消失,不是因為氣她,也不是不想理會她,而是為了要捉她這個被仇恨給淹沒的大哥。
瞧著眼前的親人,她臉上充塞的是一抹抹的矛盾與不舍。
見她這模樣,赫連又槐不舍地低下頭,在她的耳際喃道︰「你放心吧,赫連家有得是銀子,要讓他無罪興許不能,可是要保住他的性命,絕對沒問題。」
「謝謝你!」听到他的話,荊靈香的心情激動,哽咽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他辦事向來俐落的,如今卻願意為了她,留下大哥這個麻煩。
這個男人,教人怎能不深深的嵌進心里呢?
眼見他們這般卿卿我我的,屠碩雅氣急敗壞地不斷掙扎著,那俊逸的臉上早已沒了之前的爾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染著殘佞的凶殘。
「赫連又槐,你快放開我妹妹,就算你沒事,可是你們赫連家已經觸怒了朝廷,你若真是個男人,就不該再禁錮我妹妹,讓她過著苦日子。」瞪著赫連又槐環著荊靈香的手,他目眥欲裂,狂然怒吼。
淡掃了他一眼,赫連又槐緊緊牽著荊靈香走向他,居高臨下的一睨,然後冷然的指了指那長串的騾車。
「知道那是什麼嗎?那是今年赫連家為宮里統辦,要送進宮的御用之物。」
聞言,屠碩雅驀地愣住,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不,不可能的,那些東西早就被我放火給燒了,我已經算準了,今日就算我失敗,你們赫連家一樣也逃不過欺瞞聖上的罪名。」
這是他的一著棋,怕的就是自個兒失風被逮,會無法報仇。
赫連又槐就算再神通,也不可能把那些東西都備齊了。
這其中一定有詐,一定有!
「除了最初的那兩座倉庫里的東西被你燒了之外,其余你燒的不過是空的倉庫,里頭的東西我早就讓人悄悄的移去他處了。」
「你……」輸了,他竟同他爹一樣徹底的輸了。
原本還似一頭憤怒的狂獅,可在知道所有真相之後,屠碩雅的身形頓時萎頓,失了魂似的。
如此的處心積慮,還以為自己贏了,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哈哈……哈哈哈……」
他驟然仰天長笑,然後趁著聶紫相不防,舉手轟向自己的天靈蓋。
「不……」荊靈香見狀,驚喊一聲,但整個人立即被旋進一堵胸膛之中,她微偏過頭。
不願見亦不忍見呵!
「兒啊……」
但一聲淒厲的叫喚卻讓她的心一凜,荊靈香知道那是她娘親的聲音。
巍顫顫的撲跌而至慕玉蘭雙手不舍的直撫著屠碩雅的屍身,那哀戚的模樣讓人好是不舍。
她的承恩啊!昨晚他們母子才相認的,他怎麼忍心又拋下她今早他說要到牢里探望靈香時,她就該阻止他的,也不會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
荊靈香想也沒想地掙開赫連又槐的護衛,想要朝著娘親走去。
就算有過再多的糾葛,但跪跌在地的始終是她的親娘,她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娘……」她小心翼翼的喊著。
慕玉蘭驀地抬頭,目光依舊含恨,唇角更彎蜒著一道讓人觸目驚心的血痕,她竟咬了舌。
「娘……」驚喊一聲,荊靈香急急地撲上前去,抱住神智已然迷離的娘親。
她怎麼也沒想到娘的性子居然這麼倔,寧死也不願放下心中那折磨她十多年的仇恨。
她抬頭,只是靜靜的朝著赫連又槐瞧了一眼,就見他二話不說的步上前來,完全不計前嫌的以掌抵住慕玉蘭的背心,緩緩運勁,為她續命。
但華佗難救無命之人,慕玉蘭的眼兒微睜,神色復雜的瞧了荊靈香一眼之後,終究什麼話都沒說便離了世。
「娘……」荊靈香悲痛的低喊一聲,連日來備受折騰的身子更跟著軟倒進赫連又槐的懷中。
「傻丫頭,你還有我啊!」
瞧著她悲傷的模樣,赫連又槐當然心疼,抬眸給了聶紫相和何長楓一眼,要他們妥適處理一切後,便心急如焚的抱著癱軟的妻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