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頁面也有不少類似的東西,可見她都偷偷將心中的月復誹發泄在紙上,才能維持表面的友好泰然。
直接毫無掩飾的將他罵個徹底反而讓他覺得很有趣,更想知道上頭的「期待」跟「夢」指的是啥鬼東西。
其實他一直覺得關穎玥很好笑,她總是敢怒不敢言,完全像是被貓逗弄的老鼠,握在掌心玩,跑啊跑啊,跳啊跳啊,怎樣也跳不出他的五指山。
他一直笑一直笑,但也不說話,原以為他不放在心上而稍稍松口氣的關穎玥隨著他發笑的時間越來越長,心情也越來越緊繃,像被吹滿氣的氣球,隨時有可能爆炸。
「大師……」她戰戰兢兢的出聲,「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她的記事本里頭有的是行程安排,有的是重點記錄,有的是便條,還有部分是她對某些人事物的評論--包括他,在誤會未解開前,她對他的評語自然沒半句好話,她相信他已經翻到那頁,而且視線停在那很久,也笑了很久了。
唐思旅拿過她手中的珍珠筆,在紙頁上的評價上樣樣打了勾。
「講得很中肯。」說完,他將記事本還給她,端起碗來自顧自的就食。
听到他的回答,關穎玥不僅未有任何放松之感,反而全身寒毛盡豎了。
她認為這不會是單純的一個肯定之詞,他背後一定有其他的涵義,求救的眸光投向小雞。
小雞不明所以的微蹙單薄的眉,「你要吃飯了嗎?」
她才不是問他這個!
小雞那麼會解讀唐思旅未竟的話語,為什麼老是跟她溝通有障礙?
「我們去廚房……」什麼東西在她腳上?
必穎玥低頭,隨即訝異瞠眼,悠然喝湯的男人正把手放在她腿上,還很不客氣的上下滑動。
「那個大師……」你的手……
「我是啊!」他不冷不熱的回。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事情絕對不是憨人想的那麼單純!
「大師,」她拚了命的想解釋,「那一切真的是誤會,我曉得大師不是色……呃!」他下一秒的動作讓她差點岔了氣。
他很直接的將兩手罩上她的渾圓,像她的胸部是兩個開關似的左右轉。
「大師……」她錯了!她知道她錯了好嗎?難道就不能原諒她嗎?
他抬眼,她屏息,須臾,他放下手。
「沒感覺。」他轉回身繼續吃他的飯。
什、什麼沒感覺?
第一天吻她摟她的時候不是超有感覺?
他桌上的耳環圖樣畫得還是她的胸部耶!
是「利用」完了就沒感覺了吧!
「過河拆橋」的臭男人!她會記得在記事本上加上這句。
帶著一種不該有的憤然情緒凶狠的站起,卻因為板凳的限制,整個人差點摔倒。
「哈哈……」唐思旅笑得將湯噴出來了。
「良心被狗吃」的臭男人!她再補上這句。
必穎玥粗魯的直接跨過板凳,與小雞來到廚房僻靜的角落,圍在小圓桌旁吃飯,每一口飯都咬得好用力,將情緒全發泄在無辜的米飯上。
「你剛給大師看什麼?為什麼他一直笑?」小雞好奇的問。
「沒什麼。」她不耐的回。
沒听過好奇害死一只「雞」嗎?問那麼多干嘛!
「沒什麼他不會笑。」拜托,他認識大師很久了,再怎樣捉模不定的個性,經由長時間的相處,自然抓得著脈絡,「通常他起床後的第一個笑容,都是吃飽喝足之後,要他在還沒吃飽前咧嘴,很難的。」
「真的?」關穎玥面帶期待的握緊筷子,「意思是說,他剛看我的記事本有娛樂到他?」效果與吃飽飯提升血糖無異?
「所以我才好奇啊!」小雞點頭,「上頭到底寫什麼?」
大眼閃了下,「罵他的話。」
小雞是唐思旅的大粉絲,還是含蓄點好,免得他沖去拿菜刀將她做成人肉叉燒包。
「你罵他?」小雞果不其然一臉她此番行為令人發指,天怒人怨的責備。
「那是我的本子,我發泄一下而已。」連寫在自己的本子上發泄一下被欺負的情緒都不行的話,那人大都會得神經病了。
要知道她可是為了他的創作靈感,過了多少天非人哉的日子啊--雖然能強忍的主因還是為了她自己的前途--在記事本中偷罵一下又不會怎樣,而且知道是誤會後她也道歉並劃掉啦,不要用那種很想將眼光轉成殺人光線,將她燒成焦尸的視線瞪著她啦!
「我要看。」
「不要。」她立刻拒絕。
「沒做虧心事,干嘛怕人看?」小雞作勢要搶她擱在桌角的紫紅色記事本。
「這是我的本子,寫的是我的隱私,跟有沒有做虧心事無關!」她的秘密都寫在里頭,怎麼可以隨便給外人看!
必穎玥將記事本拿高。
「拿來!」小雞起身欲搶。
「不……啊!」小雞肥壯的身軀推倒了小圓桌,湯湯水水盡灑一地不說,還壓上了她。
「噢!」撞疼的小雞大叫。
走進廚房想刷牙--盥洗用具都在廚房的水槽旁--的唐思旅看到兩人「疊」在一起,修長的濃眉立即在眉心打了一個結。
「那是我的。」他面無表情道。
還搞不太清楚狀況的關穎玥與小雞兩人納悶的抬首。
「那是我的!」唐思旅大踏步走來,抓住必穎玥的皓腕,踢開小雞,再一個用勁將她拉起。
他剛說的意思是……
必穎玥的臉頰不由自主的發燙。
然而就在她妄想著他那佔有欲濃重的宣言時,卻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樣小物,她定楮一看,是裝菜的黃色小碗,形狀是只虱目魚。
他指的是那個碗?關穎玥瞠目。
小雞歉然道︰「大師,對不起啦,因為菜只剩一點點,想說這個魚碗裝比較剛好。」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他將魚碗放入水槽,「等等洗干淨。」
「我知道了。」小雞忙應聲。
這時,唐思旅忽然轉過身來,瞟了關穎玥一眼,她不解其意的回視。
他咧嘴,經過她身邊時低聲道︰「你以為我在說你嗎?」戲弄她真好玩,好玩好玩。
必穎玥抬頭,恰好與他略顯得意的笑眸相對。
可惡啊……關穎玥憤恨咬牙。
他剛將她的表情看了多少?
他該不會猜透她的心思吧?
得了便宜還賣乖--新的罵詞!
窩在工作室整理圖稿的唐思旅想起關穎玥那忽喜忽怒、忽愕忽嗔的表情,忍不住噗哧一聲。
她剛來到這時,身上的套裝就像她的盔甲,將她的真實包得密不透風,一雙漂亮的眼寫滿算計,嘴里說的是不吃虧的精悍。
但他很輕易的就看出她眼底不與人共享的寂寞。
她無庸置疑是個女強人,她曲意承歡,每日準時來田中央的房舍報到,就為了一紙合約,為了不知地位到底有多高的經理寶座,可以忍辱負重,任憑他怎麼折磨刁難都忍氣吞聲。
唐思旅其實是個毫無事業心的人,他打小就愛涂涂畫畫,還曾被父親責備將來不會有任何出息,大了說不定還要靠精明的哥哥唐思聰養才不會餓死路邊。
而溫柔的母親則是充滿包容的要他往自己的興趣發展,做自己,不要在老年回首時,愕然發現自己毫無夢想的庸碌一生。
他承認自己是個幸運兒,除了畫圖還是只會畫圖,卻誤打誤撞在珠寶設計界擁有一片天,唐思聰成立的珠寶公司的主干還是這個打小被父親看不起的弟弟。
而她不同。
她看得出完全是靠自己打出一片天,沒有支持、沒有後盾,只能孤身咬牙殺出重圍。
每次看到她很逞強的笑,努力的打起精神,勉強自己極力配合,就會讓人很心疼的--更想欺負她。
呵呵……呵呵呵……
好想看她哭喔!
唐思旅揉掉了一張廢紙。
他想看到晶瑩的淚珠滾落腮邊的模樣,因為寒毛而讓那淚珠的滑動十分緩慢,如慢動作般沿著臉部的曲線婉蜒,那模樣一定美極了。
那個女人一定沒哭過。
欺負她、整她、蹂躪她、折磨她都沒法引起淚意,總不能叫他直接揍她吧!
要叫他打女人,他打不下手,女人是脆弱的珍珠,圓潤光滑細致,但只要稍微踫到就會留下凹痕,只能用絨布細心的捧起,所以這個方法還是免了。
但他真的很想看她哭!
他的作品剩下戒指尚無靈感,他想她頰上的淚珠兒一定可以牽引繆思,可是要怎麼做她才會掉淚呢?
要怎麼叫一個堅強的女人掉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