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出了差錯。
飯店里的廖佳明被游貝蘭的「義氣」和「深情」所深深感動了,她居然不在乎已經落魄至此的他,反而願意獻身,怎不救他感激涕零?!
貝蘭表面上笑著,但是心里卻大為慌張,一邊听他大吐苦水,她除了敷衍他外,一邊頻頻看表。
廖佳明幾杯黃湯下肚後,情緒開始有點失控。貝蘭算準了時間,便開始對佳明表現出些許親密舉動,然而素來保守的她,動作卻顯得生澀,尤其是面對廖佳明這個握魄的男人。
不過,廖佳明卻因這輕微的挑逗,被惹得高張,欲對她霸王硬上弓。貝蘭半推半就,盡量的拖延時間,心里直禱告著,希望思郢能及時將廖佳明的老婆帶來。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逸帆並未出現。
貝蘭眼見自己愈來愈招架不住,但是廖佳明卻已經獸性大發。
不!
她不能在大功告成的前一刻,莫名地失去自己的貞操,她不能讓自己毀在這個低級的男人手中。
貝蘭技巧的靠近她的皮包,假裝要拿東西來「保護自己」,這個的理由使廖佳明暫時放開了她。
但她拿出來的東西卻令廖佳明大吃一驚。
「你……」他錯愕的看著游貝蘭手中那把異常犀利的剪刀。
「不要過來!」她厲聲的說。
「你在玩什麼游戲?」他不爽的問。
「不是游戲,總之,你不要靠過來!」她將剪刀穩穩的拿在手中。
「我們不是要的嗎?」他還搞不太清楚狀況。
「和你這個人渣、凶手?」貝蘭冷笑。「我寧願和一只豬做。」
廖佳明終于清醒了過來,並且很快的把最近所發生的事串連在一塊。心想五年來他一直順順利利,但自從游貝蘭出現後沒多久他就去了工作,而他和她混了這些日子,卻連她的嘴唇都沒有踫到。
他終于懂了。這一切都是她的杰作。
什麼年幼無知,什麼對他念念不忘,游貝蘭根本是來報仇的,她是來替顧思郢報仇,她要為五年前的事討回一個公道。
「你想清楚了嗎?」貝蘭不屑的笑。
「你真厲害!」他狠狠的說。
「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自己種了什麼因,自然會得到什麼果,這是永遠不變的道理,你怨得了別人嗎?」她嘴里不忘冷嘲熱諷,但心里卻希望思郢快點趕來,她無法一個人對付廖佳明。
「所以你的獻身,這飯店的……你還有什麼狠招?」他可不想再上當。
「你老婆應該隨時會到。」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沒有什麼好瞞他的。
「你害我去了工作還不滿足,居然要我連家都沒了?!」廖佳明的怒氣和恨意也漸漸的凝聚起來,新仇舊恨全涌上了心頭。「游貝蘭,你打的如意算盤不見得會成功,就算我將要失去一切,我也要得到你!」
廖佳明的逼近令貝蘭感到害怕,他眼中的恨意甚為嚇人。
「不要靠近我,他們馬上就到!」她揚起手中的利剪。就算對付不了他,她也可以先結束自己的生命,她死都不會讓他踫她一根寒毛。
「那正好可以讓他們看到很‘精采’的一幕!」他撲向她,非給她好看不可。
一陣扭打隨即展開,游貝蘭為自己的清白和貞操而戰,而廖佳明也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兩個人都豁出去了,廖佳明佔著自己身強體壯,眼看就要搶走剪刀,貝蘭則放手一搏,她不能失敗。
忽然一聲慘叫響起……
躺在醫院里的卓逸帆此刻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能有雙翅膀飛到貝蘭的身邊。
他為了配合與貝蘭相約的時間而騎車超速,不幸在路上出了車禍。不但未能依計劃行事,反而弄得小腿嚴重骨折,躺在病床動彈不得。看看時間,已比原定的計劃時間晚了一個小時,他真擔心貝蘭無法應付廖佳明,如果貝蘭因此而受害,他將不惜為她再死一次。
在無法可想的情況下,他請護士小姐以電話聯絡到冀玉秋,請她務必要找到貝蘭。
報玉秋一分鐘也不敢耽擱的趕到飯店。到飯店時早已人去樓空,經她打探的結果,才知道這里剛發生了一件命案,死了一個人。
玉秋差點昏過去。
飯店的侍者個個神色慌張,不願多談此事,玉秋則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後來向在場的一位警員打听,才知道凶手已經被送進了警察局。趕到警局,又說凶手因為發病而被送到醫院,至此玉秋稍稍放了心,因為她知道死的人不是貝蘭。
在離警察局最近的一家醫院中,莫俊碩正站在手術室外,焦急無奈的守候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貝蘭怎麼會殺人?
玉秋沖進醫院的急診室,先向櫃台詢問,才知道貝蘭正在動手術。
玉秋看見手術室外另有一個焦慮的男人,由于貝蘭曾向玉秋提過莫俊碩,所以她走上前試探性的問道︰「請問您是不是莫俊碩莫先生?」
「你是……」莫俊碩困惑的望著這名慌張但不失典雅、漂亮的女人。
「我叫龔玉秋,是貝蘭的好友。」玉秋自我介紹著。
「你怎麼知道──」俊碩更加疑惑。
「現在不談這個,貝蘭的情形怎麼樣?」她打斷他的話,沒有心情寒暄、介紹自己,她只想知道貝蘭的情形,貝蘭為什麼要進手術室。
「院方說貝蘭的胃部有嚴重惡化的現象,必須立刻開刀。詳細情形恐怕得等主治大夫出來以後才知道。」他回答她。
莫俊碩雙眸中那抹真摯的、關懷的眼神,頗令玉秋感動。由貝蘭的口中,她知道莫俊碩對貝蘭的痴心和深情。這麼好的男人,感情卻用錯了對象;她則偏偏踫到一個炳男人,以離婚收場。
好多年了,她也渴望有個男性能用這種眼神撫慰她心竅上的創傷,但是,談何容易呢!
她不知道自己要等到哪一天。如果不是貝蘭已經告訴她有關顧思郢的事,她一定會鼓勵貝蘭接受莫俊碩。
「你知道怎麼回事嗎?」莫俊碩完全不清楚整個狀況,他只是被通知來醫院。
她點點頭,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來。貝蘭和思郢願意讓他知道嗎?他听了以後又會相信嗎?若不是她和貝蘭是好友,深知貝蘭的個性,她說什麼也不會相信思郢附身卓逸帆的事。
見她點了頭,但是又沒有開口,莫俊碩于是情急地問︰「你不是知道嗎?」
「但是我不知道該不該說。」玉秋皺著眉。
「你為什麼‘不該’說?我是貝蘭的──」他有些傷心的頭了一下。「我也是貝蘭的好朋友,她又住在我們家里,我爸爸好擔心她,本來吵著要來醫院,我必須告訴他個大概情形。」
「貝蘭殺了人。」玉秋淡淡的說。
「什麼!」莫俊碩猛的跌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無法接受他所听到的。
「她殺了人。」
「殺了誰?」莫俊碩臉色青白。
「一個該殺的人。」玉秋恨恨的說。
莫俊碩站了起來。「請你說得清楚一些,貝蘭為什麼要殺人?她根本沒有理由殺人,她不是那種人,這中間一定有誤會!」
「很多事你不清楚,你並不是很了解貝蘭,不是嗎?」她不是在嘲弄他,只是說出事實。
「我──」莫俊碩有些難堪。
「我也不希望會是這種結果,我以為貝蘭只是要伸張正義,求個公道。據警方說雙方是經過一陣扭打,那個家伙才死在貝蘭的利剪下。」玉秋把她所知道的命案經過說出來。
「那個死者到底是誰?」
「反正是一個該死的人。」莫俊碩還是不知道。
「龔小姐。」莫俊碩用一種非常真誠而且堅決的表情。「就當是我在求你好了,我從貝蘭那里問不出任何事,我承認,我只希望你能告訴我。」
玉秋不是沒有感情的人,她實在無法拒絕莫俊碩如此誠懇的請求。但如果貝蘭並不希望莫俊碩知道呢?
「我求你,龔小姐。」莫俊碩硬是低聲下氣的求道。
玉秋什麼都顧不了了,她把五年前貝蘭和思郢為什麼跳海的原因說出來,再講到思郢的靈魂附在卓逸帆的身上,他們一起聯手向廖佳明報復的經過,雖然簡單,但是很明了。
莫俊碩听傻了。他真的傻住了。世上真有這樣的事?!
「你並不相信,是不是?」玉秋淺淺的一笑,她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但不能怪他。
「卓逸帆就是顧思郢?!」由于他曾和卓逸帆踫過面,所以他更是覺得不可思議。對于這件事,什麼部分他都能接受,不管是貝蘭跳海、貝蘭殺人,但卓逸帆居然是顧思郢的化身,有這個可能嗎?真實世界有這種事?
「我相信。」她說。
「我不信?」他憤怒的說︰「我不相信,這是騙局,這是卓逸帆玩的把戲。」
「我可以諒解你的心情,但這世上本來就存在著許多無法解釋的事。我只知道如果卓逸帆不是思郢的化身,貝蘭說什麼也不會接受他的,不是嗎?」玉秋好言好語的安慰著莫俊碩。
莫俊碩還是持保留的態度。
「你的條件並不比卓逸帆差。事實上卓逸帆還小貝蘭六歲,如果他不是思郢,貝蘭為什麼要忍受旁人的指指點點和議論,她不必這麼辛苦、這麼累的,不是嗎?」玉秋一項項的分析給他听。
莫俊碩不語。
「貝蘭在心里很感激你對她的好和付出,但是……」玉秋打住沒往下說。
「她連這個都告訴你了?!」莫俊碩自嘲的說。
「她告訴我的用意不是要嘲笑你的執著,而是在感慨她無福消受。」
「謝謝你的解釋。」他還是難過。
「貝蘭是那種從一而終型的女人,只要她愛上一個人,永遠都不會變的。」玉秋潤了潤唇。「像她這種女人,在現今的杜會幾乎要絕種了。」
他點點頭,沒吭聲。
玉秋對莫俊碩的印象不錯,他這種男人在現今的社會也不多,但緣分的事……
貝蘭曾對她提過要介紹莫俊碩和她認識的事,看看他們到底能不能蹦出火花,不過現在貝蘭出了事,誰還有那種閑情逸致呢?
一時兩人相對無言。莫俊碩有莫俊碩的思想,龔玉秋有龔玉秋的想法,氣氛霎時像凍結了起來一般尷尬。
忽然,手術室的門開了,主治大夫面色凝重的走出來,兩人一起迎了上去。
「很糟糕,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醫生有些遺憾、無奈的表情。
「怎麼樣?醫生?」他們異口同聲的問。
「貝蘭是什麼毛病?」玉秋慌張的問。
「胃癌。」
游貝蘭睜開蒙隴的雙眼,覺得自己好象剛從鬼門關走了回來似的。
她知道自己開過刀,用不著問,身上的傷口和開刀之後的疼痛便可提醒她。她覺得自己的骨頭像要散了似的,稍微一動就教她直抽氣,她眼前最想知道的是思郢,那天他為什麼失約?
「貝蘭。」強抑下知道貝蘭得癌癥的哀痛,卓逸帆低低切切的喚道。
貝蘭的頭轉向一側,只見思郢站在她的病床邊,仗著拐杖,小腿上里著石膏,臉上帶著擦傷。想到他的失約,她不禁皺起了眉頭,一半是因為她剛才轉頭的動作弄痛了傷口。
「思郢,你為什麼──」「我出了車禍。」他立刻說,懊悔不已。「欲速則不達,我心里一急就忽略了安全,沒想到害你……貝蘭,我比你更想殺了廖佳明,應該是我去殺他的,不該是你,是我害了你……」
「不要這麼說……」她反過來安慰他。
「我──」思郢抓著頭發不知如何是好。
「當時的情況由不得我猶豫,我絕不能讓他得逞,沒想到他以為我只是擺擺姿態,認為我不可能真正動剪刀,所以……」想到當時的經過,貝蘭還是心有余悸,因為,死的可能是她。
思郢安慰著︰「他死不足借。」
「警方那邊……」
「他們會再過一陣子才來處理,至少要等你……痊愈出院。」卓逸帆昧著良心的說,不敢讓貝蘭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怕她承受不了。
「思郢。」她總叫他以前的名字。「醫院為什麼要緊急為我開刀?我生了什麼病?」
「你……」他左右為難。
「什麼毛病嚴重到需要開刀?平日我是常犯胃疼,但是有必要開刀嗎?」
她愈是這種態度,他愈是不敢說出她的病情。
思郢的反應引起了貝蘭的懷疑,如果她可以很快的痊愈出院,思郢為什麼要做出這種表情?她看得出他在擔心,他在害怕,他在生氣,他不想讓她知道她的病情,她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說吧,思郢,我可以承受的。」
「我……」
「難不成我得了不治之癥?」她故作輕松開著自己的玩笑。
卓逸帆的臉頓時變得慘白,連仗著拐杖的手部有些虛軟似的。他沒有回答,也不敢看她,反正他就當沒有這回事似的。
不需要回答,貝蘭已經心里有數,其實她早該猜到七、八分了。她的胃沒理由三天一小疼,五天一大疼的,一定是有病,只是她沒有去注意,沒有去加以防治。那時的她對自己的身體不是很在乎,反正她這條命是撿回來的。但現在──思郢回來了。
「胃癌?!」她鎮定的問道,沒有哭天愴地,沒有歇斯底里,她反而有些若無其事,好象得癌癥的是別人。
他沉重的點頭,心想已經瞞不下去了。
「我還可以活多久?」
「癌細胞已經擴散,即使開了刀也來不及了,你只剩……半年的生命。」想到這里,他痛不欲生。
「半年……」她不知道自己居然只剩半年可活。
「貝蘭……」卓逸帆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話去安慰貝蘭,用什麼心情去面對貝蘭。
「我並不怨什麼,只是有些遺憾。」她擠出笑容。「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們?經過五年的離別,我們好不容易又找到彼此,但是相聚的歡樂還沒有嘗足,馬上又要生離死別了。」
「貝蘭,這是醫生的說法,只要你有堅強的求生意志,說不定──」他猶抱著一線生機。
「思郢,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病懨懨的一笑,更是渾身沒勁。
「有!有可能!」他激動的說。
「認命吧!」她微弱的聲音。「人是強不過命運的,也許命中注定我們就是不可能在一起,怎麼也勉強不來的,五年前你死了,現在輪到我……說不定五年後,我會以另一個身分……」她打趣。
「貝蘭,不要再說了!」他眼眶一紅,听不下去。
她拚盡了全身的力氣,緩緩的坐了起來,思郢立刻過來幫她,塞了一個枕頭到她的背後。她幽幽吐了一句︰「接受事實吧!」
「貝蘭,我們結婚。」他突然說。
「結婚?!」貝蘭抽動了一下。
「是的,我們結婚。」
「我都要死了,你還提結婚?!」她搖搖頭。「你這麼想當‘寡夫’?!思郢,你現在是卓逸帆,你擁有一個年輕的生命,你的未來大有可為,你居然要娶一個將死的女人?別傻了!」
「我要娶你!」他一臉堅決無比的表情。「除了你,我不可能去娶任何女人。」
「你這又是何苦!」
「那你為什麼不接受莫俊碩?」他一派冷靜的問她。「他哪一點不好?不管是品性、學歷、長相、家世,哪一點比不上我?加上他對你始終深情如一,你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呢?」
「你明知道為什麼!」她的眼中含淚。
丟下拐杖,他舉步艱難的走到她的病床邊坐下來,執起了她的手,語氣堅定地對貝蘭說︰「那你就不該存著今生我可能會娶別的女人的念頭。除了你,沒有任何女人夠資格當我老婆。」他的眼神有著深情,有著摯愛。「哪怕你只剩下半年的生命,我也要守著你,把你娶回家。」
游貝蘭動容。她終于知道思郢的心比鐵石還堅,他不可能會改變心意的,而她嘴上雖這麼說,心里還是想著能當他的妻子,這是她唯一的心願。
「可是我殺了人,我……」貝蘭皺眉。
「我相信法官會秉情、理、法處理,你不一定要坐牢。」
「這只是我們單純的想法,但──」她真的能全身而退嗎?
「貝蘭。那些事你都不要去煩,你只要好好的養病。半年是醫生說的,但奇跡則是醫生無法預料的,你要堅強活下去,至少是為了我。」他給她信心。
她含淚點頭算是給他答復。
「我們搶到一天是一天,從現在起,沒有任何人和任何事可以把我們分開了。」思郢以無比的信念說道,他要戰勝命運。
「思郢……」貝蘭的眼眶蓄著淚水。
「一切都交給我,把你自己交給我,我要你往後的每一天都活得燦爛、快樂。」
游貝蘭自衛殺人之事,因貼身秘書薛遠鈴的從旁協助,替她請來知名的律師打官司,法院酌情審判,因廖佳明過去曾有嫖妓和貪污等不良前科,再加上貝蘭又有重病在身,故得以緩刑。
在接下來的日子中,她便和卓逸帆積極的籌備婚事,雖然在外人或不知情的人眼中,他們不是很相稱的一對,但他們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心,他們的情感,還有他們超越時空的愛。
婚禮當天,在教堂的陰暗處,陳秀雅手中抱著一個早產的男嬰。卓逸帆真的結婚了,而且娶的不是她。
本來地想鬧場,但是她被新娘、新郎臉上那種幸福的感覺給震懾住,畢竟她還是有一點點良知。轉個身,她悄悄的來,又俏俏的走。不能在今天。不是在今天。
莫俊碩自從知道卓逸帆其實就是思郢的化身後,便強迫自己壓抑對貝蘭的情感,雖然他也和卓逸帆一樣,想在貝蘭生命結束前的短暫光陰中,給予她最多的撫慰,然而他亦深深的了解到,貝蘭此刻最需要的人是逸帆,而不是他自己。
俊碩深深的了解到愛的真諦,愛是犧牲成全,不是佔有、勉強,于是便忍痛放棄這段令他刻骨銘心的愛。他當了婚禮上的伴郎。
因為婚禮的細節,莫俊碩和伴娘龔玉秋有了多次接觸的機會,他們也從原來的陌生而漸漸熟稔,龔玉秋頗能了解莫俊碩的心情。
趁著茶會的空檔,她走向了他。
「你還好吧?」龔玉秋半開玩笑半關心的問。
「你看呢?」他用問題去回答她。
「目前是還沒有淚灑會場。就不知道待會兒……」她幽默的說。
「我沒那麼脆弱。」他看著今天的新人,即使卓逸帆稍顯年輕些,他們還是相配的一對,只不過貝蘭的臉色蒼白了一些。
命運實在太殘酷了,居然開這種玩笑。
「你應該沒有打算當和尚吧?」玉秋還是以輕松的心情和他談笑。不管貝蘭還有多少日子,生命不在乎長短,她和卓逸帆還是可以好好的珍惜,他們並不需要旁人的同情、憐憫。
「你呢?」莫俊碩若有所思地問玉秋。
「我?」她意外莫俊碩會有此一問。
「你沒準備當尼姑吧?!」
「我為什麼要當尼姑?」玉秋反過來質問他。
「你離婚也幾年了,為什麼沒有再嫁?」他和她也直來直往的說話。
「我沒有再婚並不表示我打算當尼姑!」玉秋沒好氣的對他說。
「我還不想交女朋友也不表示我準備當和尚!」俊碩反唇相稽。
玉秋用無辜的表情說︰「我是關心你!」
「听起來像挖苦。」他坦白說出他的感想。
她一副好心沒有好報的表情,轉身打算走開。她是欣賞他,也滿喜歡他的,但感情必須雙向進行,一個人玩不起來的,她已經吃過一次苦,不想再苦第二次,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
他反應靈敏的拉住她,看著她臉上不是很愉快的表情,他倒笑了。抗議道︰「只準你幽默,不準別人風趣嗎?」
「我的幽默里有關心。」玉秋委屈地說。
「我的風趣里沒有嗎?」俊碩反問。
「沒有!你只是在損我,拿我痛苦的婚姻嘲笑我!」她堅持己見。
「你真的認為我是這種人?」他眉頭一皺,慢慢的松開了她。「我自己也有椎心刺骨的痛,我還會去嘲笑別人的不幸?龔玉秋,那你真是錯看我了,我不是那種人,你早晚會了解。」
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用坦白認錯的眼神去看他。「對不起!」
「算了!」他揮揮手。
「不怕你傷心,其實貝蘭嫁給卓逸帆是對的,即使目前所剩的日子不多,但我相信卓逸帆會給她最大的快樂。」玉秋對卓逸帆極有信心的表示。
「我也沒有什麼好傷心的,敗在‘顧思郢’的手里我沒有遺憾。」他朝新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玉秋亦轉頭看著卓逸帆和貝蘭。
「我想等我的心情再平復一些後,我會開始正視自己的感情。」他望著玉秋。「你說我會一輩子這麼孤單、寂寞的過下去?不太可能,畢竟我是莫家的獨子,我爸爸還等著抱孫子呢!」
「你能這麼想最好,貝蘭一定不希望你為了她而終生不娶!」玉秋贊同的點點頭。
忽然,莫俊碩若有所思的直盯著玉秋,好象第一次在她身上發現到女人溫柔嬌媚、感性體貼的一面,也讓他注意到玉秋其實是個美得不俗、美得令人眼楮一亮的成熟女子。
「你為什麼會離婚?」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對她產生強烈的好奇,他渴望知道她的事,所有的事。
「很普通的原因。」她處之泰然。
「外遇?!」俊碩馬上聯想到。
玉秋甩甩頭。「沒錯,他有了別的女人。」
「如果只是逢場作戲呢?」
「我的字典里沒有‘逢場作戲’這四個字。」她說得強悍。
「反正你不能接受一個對婚姻不忠的男人!」
「我就是這種個性。」玉秋聳肩,一臉不在乎的表情。
「那你能接受一個曾經深愛過別的女人的男人嗎?」他終于問了一個很正經的問題。
「你又能接受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嗎?」她會意的反問他。
「我認為值得一試。」
她一笑,注視著他,意味深長的說︰「我正好也有同感。」她笑得好燦爛。或許這就是開始。
一段成熟而且經過粹煉的感情就要開始了。
一年匆匆過去了。
游貝蘭逐漸耗損的生命,因為卓逸帆愛情的滋潤而獲得些許延長。目前她已辭去總經理的職務,專心在家休養,而公司里的事則全由卓逸帆代勞。經過長久的考驗,莫子其和莫俊碩父子也對他的工作能力予以肯定,公司里大部分的重要事務都交給他掌理。
卓逸帆的生活就是在公司及和貝蘭相處的時光中一天天的過去。他知道每過一天,貝蘭的生命力就耗去一些,但他把恐懼放在心里,他要貝蘭沒有負擔、沒有壓力的走完她最後的旅程。
直到有一天,秘書薛遠鈴抱了一名一歲大的男嬰走進他的辦公室,手中還捏著一封信,指明了小孩和信都要交給他。
他迫不及待的看完信,才發現原來是陳秀雅要托孤。
信中,陳秀雅坦承自己由于虛榮心作祟,到酒家去應征「公關經理」,不料誤陷場所,被嫖客強迫陪宿,因而懷下月復中的胎兒。當時她走投無路,才會想要賴給卓逸帆。
但是,孰料他對她已經沒有感情,盡避過去他們曾有夫婦之實,但舊情不復存,況且逸帆還娶了游貝蘭。一年來,她的日子十分難過,她覺得活在世上已無意義,所以決定將孩子交給他和游貝蘭去撫養。
信上曾提到小孩子的生父,沒想到居然是……游光平,貝蘭的養父。卓逸帆立刻返家和貝蘭商量,貝蘭無異議的決定撫養這孩子,只要她活著一天,她便會愛他一天,照顧他一天。
除了對這孩子的安排,她還要逸帆去把秀雅接來同住,她願意把秀雅當自己的妹妹。只是沒想到等卓逸帆按信上地址找到秀雅時已經遲了,她已吞安眠藥自盡身亡……
孩子的到來帶給貝蘭和卓逸帆更多的歡樂和希望,卓逸帆甚至以為貝蘭會一年年的過下去。
沒多久,俊碩和玉秋也走進了禮堂。
一連串的喜事過後,貝蘭的身體開始一天天惡化、一天天的步向死亡。嚴冬令貝蘭的身體吃不消,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活到溫暖的春天降臨,但是她已多活了近一年的日子,對她來說已足夠。
病魔終究還是戰勝了她。
在卓逸帆溫暖的懷抱中,她知道自己只剩交代幾句話的時間和能力,她要離開他和孩子了。
「逸帆……」她的雙眼無神,氣若游絲。「時間到了……我終究還是要走……」
「不!」卓逸帆淚流滿面。即使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又不願意承受。「不!你不會……」
貝蘭看了一眼甜睡中的庭之,他純真無邪的臉龐,即使睡著,他的嘴角還帶著笑。「你要好好的照顧庭之……我知道你不可能再娶,所以以後陪伴你的責任就要交給他了……」
「貝蘭……」他已經悲痛到了極點。「求求你別走,我無法承受……我………」
「你必須承受。」她緩緩的露出一個堅定的笑。「你也可以承受,如果有下輩子,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她急促的喘著。「做個健康的女孩,與你廝守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