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走嗎?」關夏彥故意借著攙扶,讓西裝袖子上拉,露出腕間價值二十萬的勞力士表。
「可以,謝謝。」
「需不需要我載你一程?」他指向泊車小弟剛為他開過來的藍寶堅尼。「我的車在那。」
海容面色不見任何波瀾的搖頭,「謝謝你,真的不用了。」然而,她腳才跨出,就因為撞傷的地方而膝蓋發軟。
「我看你根本沒法走。」別再裝了。
「沒關系的。」她環顧四周,「請你扶我到那邊的花台就好,謝謝。」
她很感激他在眾人冷漠看戲的時候,肯伸出救援之手,不過感激歸感激,他依然是個陌生人,她沒那個膽隨意上他的車。
必夏彥將她扶到花台後,她朝他感激一笑,拿出手機撥號。
「喂,葳葳,你下班了嗎?還沒喔,嗯……沒啦,沒事,掰掰。」按掉,再自通訊簿中找尋,「小艾,有空嗎?要不要出來喝杯酒?」
喝酒?站在不遠處路燈下的關夏彥訝異瞠眼。
丙然是內外相悖的女人,誰看得出來她竟然會喝酒,說不定等會煙就拿出來吞雲吐霧了。
「你跟男朋友在一起喔?我知道了……好,下次再約。」
縴指在按鍵上來回,能跟得上她的酒伴也只有幾個,找過沒一個有空,她只能黯然放下手機,嘆了口氣。
「找不到喝酒的伴?」他問,坐到她身邊。
海容尷尬的笑了笑,「大家都沒空。」
「不介意的話,我陪你。」
俏眸眨了眨,「但我們不熟。」
「酒過三巡就熟了。」
她咬唇猶豫。
外表看起來清秀端莊,沒有半點不良習慣的她,其實是個千杯不醉的酒國女英雌,這都要拜她父親之賜。
她沒有兄弟,僅有一名姊姊,喜好小酌的父親找不到酒伴,某天突發奇想拿女兒來試試,兩杯高粱放上桌,姊姊才喝了一口就暈了,她倒是喝掉了半杯才有些茫茫然,父親因此認定她肚中必懷有酒蟲,不顧母親阻止,為她訓練出了好酒量。
「女孩子要會喝酒,以後出社會才不會被欺負,很多男人都以為灌醉女人很容易,就可以隨便亂來,所以酒量更要訓練!」父親用此做理由堵母親的嘴。
說來,她到目前為止還真未遇上過對手,不過酒後失態的事倒看得很多,更認定當初父親的「真知灼見」是對的。
她喝不醉,自然也不用怕身旁男人敢動啥歪腦筋,就算他想下藥,只要她將杯子守得嚴實,他也無下手機會。
她現下的心情實在壞,想喝杯酒澆下愁,因為酒精會讓她神志醺然,意識是清醒的,但精神是愉悅的,所以只要心情不好,她一定要喝上兩杯。
「好。」她點頭。「我們去後面巷子那家DengerousLoungeBar。」
Dengerous店長是熟人,更不怕出問題。
「那我們走吧。」
海容將疲憊的身子深陷入深紅色的柔軟沙發上,店長一見她來,熟門熟路拿出她寄放的紅酒。
「我不想喝紅酒。」她有些懶洋洋的道,「請給我一瓶Talisker。」
Talisker威士忌酒精濃度高達百分之五十七,不像紅酒喝起來溫醇迷人,熱辣的液體首先就麻了舌,這樣的刺激度才適合她此刻覺得人生完全是一片黑白的頹唐心境。
好個人不可貌相。關夏彥心想她還真是個處處讓人驚奇的女孩。
DengerousLoungeBar不只裝潢典雅高級,各樣事物均不馬虎,就算冰塊,也不會是給予一桶隨處可見的四角狀小冰塊,而是針對威士忌杯的杯型制造出來,如小山樣的角錐狀。
「可以嗎?」海容將酒標轉向關夏彥,要他看清楚這酒的烈度。
「沒問題。」他接過酒瓶,為兩人倒了酒,高度為冰塊的三分之二。
海容一開始就連灌了三杯,這樣的量度方能讓她產生微醺的感覺,放松她的神經,癱坐在沙發上。
「你別喝得太猛。」關夏彥說。
他快懷疑這女孩恐怕是名酒鬼了。
「我不要緊。」她吐了口氣,「小case。」
店長招待了幾盤小點,關夏彥伸手拿取時,手托著下巴呆望的海容注意到表面的標志。
Rolex……她在心中默念。勞力士名表,一只十幾二十萬。
與前男友交往期間,由于他身上穿戴皆名牌,她為了跟上他,很拚命的去記住鎊樣名牌的寫法、拼音,一放假有空就上百貨公司熟記當季新品,就怕跟他一塊兒見朋友時,搭不上話,丟他的臉。
以後,她再也不用勉強自己了……
眨了眨眼,海容將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硬生生吞回。
「你交過幾名女朋友?」她問。
「不多。」
「幾個叫不多?十個還一百個?」
他笑笑沒有回答。
「你都同時劈腿幾個?」他既然身家不錯,外型又俊,女朋友一定不少。
「我沒法腳踏兩條船,」他笑,「我泳技不好。」
「哈!」海容大笑了聲,「那我男友……前男友的泳技一定很棒,他至少踏了兩條船。」她往旁傾倒,肘靠在沙發扶手上,」我只不過提早半個小時去找他,就能看到他跟其他女人談情說愛,我猜,他一天之內八成可以同時跟很多女人約會吧……」她扳指數了數,「我跟他一天約會最長的時間大概是四小時,一天有二十四小時,他可以跟六個女人約會。」
「總要睡覺的。」關夏彥提醒。
「那睡覺的八小時算一個,」她晃了晃頭,「那就有五個,而我一星期頂多跟他見面三次,那就至少有十個以上的情人!哇……」她驚喊,「章魚也只有八爪,他怎麼這麼行?」
她踢掉腳上的女圭女圭鞋,手執著酒杯趴在長型沙發上,酒杯在她手上轉來轉去,杯面映著變形的小臉。
「他說我只有臉算長得不錯,你覺得呢?」
長得不錯?在他認為,那算是客氣的稱贊了。
雖然時間已經過八年,她的變化卻沒有太多,臉頰上的嬰兒肥消褪了,下巴因此稍尖,多了些許女人味,但那水眸、那神態,還是如他印象中的完美女主角「羅娜」。
不是說相由心生?怎麼她的雙眸看起來還是像剛出生的baby一樣純淨?
必夏彥思考著該說實話還是虛應一應,就在他躊躇時,海容誤解了他的沉默。
「你不用勉強說好听話安慰我。」她抿了抿唇,「我知道我自己長得很普通,他還肯說我長得不錯,算他很有良心了。」
她知道什麼叫美女,畢竟她曾有過一個完美臉龐的好友,她很清楚自己的不出色。
「你長得並不普通!」他語氣堅定道,「你不是漂亮,用漂亮來形容太庸俗,你像山間涌出的清泉,清透、清淨,就連塵土都不敢在你身上逗留。」
從不曾被如此形容過,海容訝異的瞪眼,隨即笑了開來,端著酒杯、坐來他身旁,豪氣的搭上他的肩。
「你人真好。」
「好人卡不要亂發。」閥夏彥不悅蹙眉,心想她怎麼可以這麼隨意的就搭上男人的肩。
她總是這樣嗎?很輕易的就與男人肢體接觸,甚至……上床?
他覺得胸口很悶,很不舒服。
「哈哈……」海容忍不住又笑了。
她覺得這個人好逗好有趣,明明外型如此俊逸完美,幾乎可以說是跟秦湘同一個等級的,但是他非常的隨和友善,絲毫不帶任何公子哥的高傲驕氣,更不像她前男友那樣臉上就明白寫著「我是有錢人」五個大字、生怕人家不知他家世顯赫似的。
「來,喝!」她輕敲桌上的酒桿,「我請客,我們今晚喝個痛快!」麗眸自信滿滿的望著他,「你不用客氣,我酒量很好、不用擔心我會醉到一塌胡涂,添你麻頃……」
自詡是酒國英雌、千杯不醉,這輩子不知道酒醉是何滋味的海容生平第一次踢到鐵板,遇上高手。
兩人喝掉了一瓶酒精濃度高達百分之五十七的Talisker,關夏彥仍然面不改色,與她談笑風生,就連手都末見他抖一下。
生平第一次遇到對手,海容更是興致盎然,加上與他話又投機,第二瓶緊接著開,兩人聊著聊著,很快的又見底,于是又開了第三瓶。
烈酒一瓶一瓶喝,關夏彥始終末面有難色,微笑應允,到了後來,反而是海容的意識一片空白。
她曉得自己的嘴巴還在動,她仍跟對方有來有往的應答,她看上去很正常,但……她什麼都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