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美國
冥王門的大廳上,除了龍騰之外的「冥王四月」全到齊了,大家都是沉肅著瞼。
龍騰已經昏迷第四十二天了,仍沒有醒來的跡象。
季軒超高的醫術卻救不了自己兄弟,為此而煩惱不已。為了龍騰,他親自拜訪了一位耶魯研究植物人病歷近一甲子的教授,在那位教授研究的病歷逾百人,然而到目前為止只有一位在成為植物人四年後醒來,一百人中只有一位幸運者受上帝眷顧,其它……
從研究所回來之後,季軒更加沮喪,龍騰能否醒過來,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今天大伙兒會聚集在冥王門不為別的,正是為著害得龍騰成為今日模樣的主凶而聚集。
在冥王門及密警組織不斷地對哈林區黑道分子施壓之後,終于逼得那些人把重金收買黑道分子指使他們去襲擊龍騰的指使人給揪出來了。
令人訝異的是那個人既非與冥王有仇,也並非和Min企業有關,那人竟是船王的女兒沙琳。
「一個因愛成恨的女人真可怕!」風舞蝶知道主使人是誰時,竟不覺地打從心底起了寒意。沙琳會令她想起鈴木香織,過去那段受「破讓」的記憶又回到腦海。
「我想……她恨的對象是我,本該受龍騰這樣痛苦的人也是我!他……他所受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步影一面啜泣,一面說。
季軒嘆了口氣,「我們暫且扣留住沙琳,等著她父親過來再作決定如何處置她。」他搖了搖頭,「昨天我會見了她,對于她買通殺手害得龍騰成植物人一事她坦承不諱。眼中透出的恨意令人感到害怕?」
「出自名門富豪之家,怎會如此偏激?」佔穎略皺了眉。他曾和船王見過幾次面,感覺上是個挺溫和的人。「她和她父親的性子相差太大」
「我覺得,在船王未來之前,我們該商漢沙琳的處理方式,開幾個選頸由他選,總不能他一來要求什麼,咱們就允了他吧?世間父母心,永遠是向著自己兒女的。龍騰現在成為這樣,總不能以此當成一種人情,送了船王了事!」冷硯恨恨地說。
沒以此為借口當場殺了沙琳已經是給了船王天大面子了!
「依照冥王門的規定條例,沙琳除了死之外,別無選擇。」季軒是狠了心想要那潑婦的命了。
這種女人,留在世上,不知下一個受害者又是誰。
「哥——」風舞蝶听了他的話,嚇了一跳。「那不好吧?我想無論如何,船王會力保女兒的。」
「他女兒的偏執已經到了不太正常的地步,我想,在龍騰之前,她想必也有喜歡上其它男人而被拒的經驗。對方的下場,只怕不比龍騰好到哪里。」季軒真是痛恨自己!他干啥引狼入室?如果不是他多事,想把沙琳介紹給龍騰,龍騰今天也不會變成這樣子。
「沒其它方法嗎?」戰穎沉重著心情。
「自己兄弟被害成這樣,你不會同情那女人吧?」冷硯的語氣沖了起來。
「你在胡說什麼?」戰穎皺了眉。
「我說什麼你清楚!」
「夠了!」季軒大吼了一聲。「龍騰的事還沒解決,自家兄弟就先起內哄,這要是給外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他想了一下,「我倒是想到一個折衷的方法。這法子可以使沙琳永遠不會想再害人,除此之外,咱們亦可以免去殺了她而和船王結仇這麻煩。」
「說來听听。」
「叫小蝶替她動個簡單的手術,切除她過去的一切記憶,讓她重新活過。」
「這樣……好嗎?」步影忍不住開了口。
「這是我想到最好的方法了,要不……她有個縱容她的父親為靠山,將來又不知道要做出啥令人發指的事了。」
「這方法倒是不錯!」風舞蝶也贊同。
「這件事等船王來的時候先跟他說,若他不贊同……」
冷硯不待戰穎把話說完,就接口,「他有什麼好不贊同?咱們已經發慈悲地留他女兒的命了,他該拍額稱謝了。」不管船王答不答應,他相信季軒和風舞蝶都會堅持如此做。
看來,這回沙琳也得認命了!
☆☆☆
一天又開始了!
步影來到了醫院,特護一看到她形容憔悴的模樣,真不知道說什麼安慰她的話才好。
「早。」她打著招呼。
「早。」步影向她點了個頭,隨即坐了下來,拉起龍騰的手。對著已略顯消瘦的他說︰「龍騰,你已經昏迷了近五十天了,今天是第四十八天。沙琳小姐動了手術之後,除了仍記住她父親之外其它都忘了。她父親已經將她帶到瑞士去,重新過日子。」她照著季軒對她說的,每天都來跟龍騰講話。她每天期盼著,希望哪天就在她對他說話時,他能走出夢中醒來!「沙琳的父親是個明理人,他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因此,對于冥王門所作的處理,他十分感激!龍騰一切都否極泰來了……你知道嗎?」
步影雙手包握住龍騰的手,將額頭靠上,淚水一顆顆地落下。
「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因落水而得了風寒的事?在遙遠的古代,貴為王爺的你親自到平西王府探望?」說著,她不由得苦笑了起來「我忘了,你根本不記得古代的事了,又怎會對那段記憶有印象?」她撫著他俊朗的面容。「龍騰,在夢中的你夢見了什麼?能否告訴我?你是否記起來前世的種種?是否記起我是誰?」
前幾天,她再也忍不住地想施用法術得知龍騰此刻在哪里?可……她發現自己竟喪失了法力!
是師父早算到她會按捺不住,為了怕她意氣用事而被鬼王發現嗎?可……她又沒法子找師父求證這件事。
到慕爺爺家找他,問他如何才能找到師父,他又只說,要她稍安勿躁,一切師父自有安排。
安排什麼?龍騰現在已經成了植物人了,魂魄也許已經給鬼王帶走、前去轉世了,且,她和他約定得乖乖回古代的時間又只剩下數個月。
這數個月一邊,無論龍騰是否有醒過來,她都會被強帶回古代,她不相信龍騰一醒來就能回憶起在古代的一切。
莫非……這一切都是師父安排的嗎?誰能告訴她,現在該怎麼做?龍騰,你究竟在哪里?
☆☆☆
「還是沒有醒來嗎?」平西王看著坐在女兒床邊,一雙美眸哭得又紅又腫的王妃。
「都已經第二天了,再這麼燒下去,那可不得了!」王妃頻頻拭淚。「小豆,郡主到底前天是去了哪里?怎回來就得了傷寒?」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她偷溜出王府,這一回我沒跟上,郡主她回來時就一身濕答答……且……臉色又十分蒼白……我……」
「你這該死的賤婢,郡主到哪里,你能不跟上,我要你來作啥?」平西王一心疼女兒、火氣不免高升,「來啊,把這賤婢拖出去關進大牢,等候裁決。」
小豆嚇得忙跪地求饒。
「女兒都病成這樣,現在殺了誰都一樣!」王妃拉起愛女熱得發燙的手,「影兒一向心地善良,討厭無辜的殺戮,你那麼做她會不高興的,更何況,影兒鬼靈精怪,她要躲準,誰又能看住她了?」
平西王一拂袖,「罷了。」他轉向身後的御醫,「大國手,郡主得的是什麼病?」
「是傷寒外加心病所致,這燒只怕一時退不下來我暫時開一些藥,使其病情不致加重,明天我再來一趟,視其情形開藥。」說著他便坐在椅子上開了藥方,待完成後交給平西王。
「多謝。」听了御醫的話,平西王不由得更加擔心。「總管,送大國手。」
總管出去一會兒後又回來。
「王爺,聿王爺來訪,奴才請他在花廳奉茶稍候。」
「聿王爺?他怎會在這時候來訪?」平西王喃喃自語,「我馬上到」
「王爺怎會在這時候到訪?」王妃拭干了眼淚。
「只怕昨天御醫前來為影兒看病的事,他有耳聞吧」他看了一下王妃。「別再哭哭啼啼了,先到花廳去見聿王爺再說吧。」
聿颯在花廳等候,待平西王夫婦前來時,他起身斂禮。「聿颯見過王爺、王妃。」雖是同為王爺。聿颯卻重長幼之序。
「不敢。世佷今天來是——」平西王開門見山地問。
「一來北征歸來,尚未登門問安;二來,昨日進宮,耳聞鴻平郡主身體微恙,前來探問。」
「影兒已經昏迷了兩天,至今——」平西王嘆了口氣,身旁的王妃忍不住又哭了起來。「聿王爺,王妃她憂心鴻平,因而失態,請莫要見怪。」
「這個自然。」聿颯心想。鴻平郡主真的就是那天在林子湖畔所見到的嬌俏姑娘?他一抱拳,「王爺,聿颯有一不求之請——請讓我與鴻平郡主見面。」
平西王夫婦相視一看,不解其意。
「世佷,鴻平現在不省人事,何不待她醒來再見她?」
聿颯從懷中模出一瓷瓶。「聿颯這兒有數顆師父生前留下的靈藥,此藥給鴻平郡主服下,再經由我內力相助以助藥效,相信鴻平郡主很快就能醒來。
平西王夫婦欣慰地互看了一眼,果真有如此神奇?平西王站了起來,「世佷這邊請——」
未婚年輕男女在未婚配之前同處一室是不合禮儀的可現在是非常時候,更何況聿颯和步影是未婚夫妻,平西王才帶聿颯到女兒閨房。
一進到繡房里,看見躺在床上因發燒而紅著臉的步影時,聿颯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是她!那天在林子里見到的姑娘果真是她!
幸好是她!否則上一回看了人家閨女的身子,這筆無心的「風流帳」那可不知怎麼了了。
從瓷瓶里倒出藥丸,他將一顆殷紅如火的藥丸喂進步影口中,然後對在場諸位道︰「我要替郡主運功助益,可否請王爺、王妃到外頭略事等候。」
「這……」王妃看了一下平西王。心想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不太好吧!可……回頭一想,堂堂一個王爺,又是步影未婚夫婿,想必沒問題才是。「有勞世佷了。」
待他們把門帶上後,聿颯才收斂心性,閉上眼為步影運功——
☆☆☆
眯著眼看著窗外的陽光,是什麼時候了?怎地外面陽光那麼刺眼?有些渾噩的。步影坐了起來。
好渴!喉嚨干得很,她拉開喉嚨「小豆、小豆——」
「郡主,你醒啦。」她從外頭走進來,手中接著王妃要她送來,等著放涼後要給郡主喝的藥計。她將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後問︰「郡主,您方才叫奴婢有事。」
「我要喝水。」她用手撫了下喉嚨,「什麼時候了?外頭太陽真烈,怎麼沒叫我起床?」
「病人是要多休息的。」她倒了水給步影,看步影疑惑的表情她說︰「怎麼,你忘啦?你生病了,昏迷了兩天了,昨天聿王爺還親自喂你吃藥。而且還……什麼運功的,咦,你昨天有睜開眼楮一次耶!那時坐在床邊木椅上的就是聿王爺啊,你沒記憶嗎?」
原來聿颯那「色魔」真的有來?!她還以為作了一個有關他的惡夢呢!不過就算是在現實生活中,他還是她的夢魔!「我干麼記住那家伙?」
他是你的救命思人呢!御醫沒法子幫你退燒,聿王爺也不知是用了啥靈丹,且運了什麼功,他才來不到兩個時辰,你就拼命流汗,不多久就退燒了。」
「這麼說來,我還欠他人情呢!」她十分不高興。
「他來幫我治病是應該的,若不是……」她忽然打住了。好險!差一些就把那天的事情抖出來了,不過,要不是那殺手刀的和他那匹沒教養的馬。她也不會掉下去水中,更不會因此而得了傷風。最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會因此而被著光光!
「若不是什麼?」
「沒事」她訕訕然地喝著茶。
「郡主啊,你真是好福氣!我听王妃說,你是聿王爺。未過門的妻子呢!昨天,我第一次那麼近的看聿王爺。他啊,是小豆我這十七年來,看過最好看的公子了!哇……他真是番安再世。天上的星宿下凡都沒他俊美。」
「你用哪只眼楮看過潘安,又用哪只眼看過星宿下凡啦?」步影給她「凸糟」。
真是的,見到公子長得好,一顆心全跟人家飛了,枉費跟了她多年了。步影有些不平地想。
「我是比喻他長得好看嘛!」看來郡主似乎對未來的夫婿頗有微辭哦!」小豆暗忖,「見過他的下人都夸他長得好,且不說他長得如何。光是他顯赫的戰功,就使得大伙兒心服了。」
「他有本事馳騁沙場沒被敵人打下馬那是他的本事,誰說這種人適合要來當夫君?」她一扁嘴,「更何況。就憑他那張桃花瞼、那雙桃花眼,吹個口哨後頭就列了一堆鶯鶯燕燕,我干啥找這種萬人迷來折磨自已?」
「郡主對未來的夫君有偏見!」小豆肯定地說。她看著步影的水喝完,且擱在桌上的藥汁也涼了,于是她端給步影。「有偏見就要把心結給解了,沒關系,聿王爺說他今天會再來,屆時你可以跟他把話說清楚。」
一听說聿颯今天「還」要來,她口中的一口藥汁「噗」一聲地噴了出去。
「他……他……還要來干啥?我已經沒事了。」
「見個面也好嘛!」她用手巾把那步影嘴角的藥汁擦淨。
「好個頭啊!你不覺得他那張瞼無時無刻像掉下糞坑,剛被撈上來的樣子嗎?」看著小豆既訝異又不太明白的表情,她補充地說︰「好!我明白,這種深奧的解釋,頭腦一向不太靈光的你一定不懂,死人的臉你懂吧?那種冷冰冰沒溫度的?」
「沒溫度?我不知道。」她誠實地搖頭,「我沒模過。」
這白痴!步影一翻白眼。一低頭,她放棄再作任何比喻。
「總之,我不想見他。」
「那可不行。」一個冷漠的聲音加人步影和小豆的對話。
其實早在步影和小豆說話,小豆說到「郡主對未來的夫君有偏見」時,平西王就帶著聿颯前來探視愛女了。听著她們接下來的談話,平西王愈走步伐愈沉重。听到步影形容聿鋉颯臉像掉下糞坑,剛被撈上來的樣子時,他簡直寸步難行,頭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實在沒勇氣回頭看聿颯的臉。
好不容易接近門口,平西主突然說。他有要事必須先離開,然後就逃亡似地走了。
主僕倆的對話被人加入,小豆不明白是準那麼大膽敢打擾她和郡主說話。
步影一听那聲音立即認出是聿颯的聲音。她困難地咽下口水,將食指放在唇上,然後往床上一倒,裝睡。
「我是我王爺,請姑娘開門」
小豆兒一听門外人如此說,自然地往上的主子看了一眼。心想原來如此,怪不得她要裝睡。現在……現在可怎麼辦?
「姑娘、請開門。」
「來……來了!」死馬當活馬醫了小豆打開了門。「奴婢叩見王爺。
「免禮。」他看了眼躺在床上裝睡的步影,心中不由得好笑,「郡主……還沒醒來嗎?」
「呃……實際上……對!對……她沒醒過來,從來沒有醒過來。」小豆是最不擅說謊的她每多說一句話,步影發現自己的冷汗就多滲一滴,心跳頻率加速。
天啊!這腦袋里全裝豆腐渣的白痴能不能不要開口多話,只要說郡主尚未醒來就行了。小豆再多說下去,她的心髒已經不堪負荷了!
退場吧!小豆,步影在心中哀求著。
「是嗎?」聿颯一挑略顯霸氣的濃眉。「我方才在門外好象听到里面有人對話,是本王听錯了嗎?」
「呃……」她看了眼床上的步影,急得六神無主蒼天吶,她現在該怎麼辦?突然,她瞄到了擱在桌上;步影只喝剩一口來不及喝完的藥。然後她像遇救星似地捧起那碗。「呃……郡主……郡主剛把藥喝完了,我……我把碗收出去。」
一听到她這麼說,步影的心在哀嚎著,這顆死「豆子」一多話就出事,小豆方才說她「從來沒有醒過來」,現在又說她「剛把藥喝完?」這不前後矛盾?
「哦!是這樣。」
呃……這王爺臉上表情還真不是普通怪,要笑不笑的,那樣子比他沉著臉時更具威脅性。
小豆不知自己闖禍還陪笑地說:是啊、是啊!就是這樣。她喝得很大口,沒兩三口就喝剩這樣子。」
「嗯!了不起!你們家郡主從來沒有醒來,卻能把藥兩三口就喝剩這樣。」
「是啊、是啊!是--」啊!完了!小豆這才發覺到自己的語病,偷瞄了下步影,願上蒼保佑她。「奴……奴婢這就告退。」小豆匆匆忙忙往外跑,一會兒就逃得無影無蹤。
小豆!算你狠。你有種出去就別再給我回來!要不……我下一次把你捉去當箭靶!讓你像那只烏龜一樣,永遠縮著頭走路!一听到帶上門的聲音,步影在心中恨得牙癢地想。
小豆走後,聿颯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為自己倒了杯茶,一面看看仍「未」醒來的步影,一面慢慢地將茶喝下。」
我看你要裝到啥時候!聿颯在心中想著。
將茶喝完之後,他走到床緣坐下,看著步影顫動得厲害的睫毛,不知覺的,心中升起了種憐惜的感覺。
想來也真奇妙,以他的性子,通常不會遵守傳統的指月復為婚那套,可,打從他知道與平西王府的那主有婚約之後,他竟不強烈排斥。縱使他只在步影出生那年,同娘親到平西王府,見過才出生的她一面。
打從幼年,他就知道自己的親事已訂下來,長大後,皇親國威中的美女也不在少數;而他竟只守看孩提時僅有一面之緣的可愛容貌,不再看任何女子一眼。
是緣分吧!若不是緣,他又怎受得了這個舉止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風範的野丫頭?
糞坑臉、死人臉?!一想起她方才的形容用語,他心中真有股哭笑不得的感覺。堂堂聿王府的王爺,他的冷然模樣從沒人敢批評半句,而她--一介弱女子,竟敢這樣說他!不知該生氣,抑或好笑?
耙反抗他,向他的威儀挑戰的,她是第一人相信在往後也不會有第二人。
才見面第三次,她竟能在他心中佔著令人詭異的分量,他承認喜歡她,甚至……有點愛她!
在聿颯看著她美麗嬌俏的容顏想看心事時,步影在心中卻暗自叫苦,怎麼那麼久還不走?她快裝不下去了。
她睫毛顫動的動作愈來愈大,看在聿颯眼里又覺憐借、又覺滑稽。心里總起了想捉弄她的念頭,于是他故意說︰「真是奇怪啊!這明明是郡主的繡房,怎會有那麼多老鼠?呃,又一只!躲到牆角去了……呃……怎麼爬到床上來了?臭老鼠,你怎麼可以靠近郡主美麗的臉蛋呢!」
當聿颯說到「老鼠」兩字時,步影已經渾身起雞皮疙瘩、頭皮發麻了,當他說老鼠爬到床上時,她全身都發著抖,不過,為了不想承認自己裝睡,她還暗自希望老鼠能「回頭是岸」。當她知道老鼠正一步步地想接近她的臉時,她整個人坐了起來。
「呀……老……老鼠,老鼠在哪兒?」她害怕地尋求安全的庇護,眼前有什麼就抱什麼。甚至閉上眼楮眼不見為淨。她步影天不怕地不怕,無論是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她怕過什麼了?他的唯一弱點就是老鼠!老鼠的長相說有多惡就有多惡。
「老鼠跑掉了!「聿颯臉上似笑非笑,只可惜步影沒看到這一幕「郡主,你被累緊這老鼠嚇暈了嗎?」他低下頭看著累抱看他,將臉埋進他懷里的未婚妻。
「嚇暈?哪有?我還醒著啊。」她抬起頭看他。
「這不是正在跟你說話嗎?」呃……為什麼她此刻跟他說話的距離那麼近?近到……有些離譜!連他呼吸時往外呼出的氣,她都感覺得到。感到不對勁時,她才體會
為什麼聿颯這麼說。
饒了她吧!自己方才「避難」的地方竟然……竟然是……是他懷中?而且還抱得那麼緊!
「原來你怕老鼠。」
「只……只要是姑娘都會怕的嘛!她住後挪了子,大靠近她,她無法正常思考。
「姑娘?我記得你是‘公子’呢,我記錯了嗎?」
步影橫了他一眼「如果你是為了那天的事來取笑我,你太可不必來了。這可惡的男人!都已經「驗明正身」過了,還說她是「公子」。
「我今天是特地來探望你的,看你精神十足的樣子,看來我不必擔心了。」他起身站了起來。
「喂,別急著走,我有活想和你說。」正好,現在房間里頭只有他們兩人,待他重新坐回椅子,她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囁嚅了半天,她才開口,「我想……你……你一定知道聿王府和平西王府……指月復為婚的事吧?」
「知道。」
「為了此事,一定使你很困擾,對不?」她不是一直期望他退婚,為什麼在問這句話時,她會擔心他「肯定」的答案呢?真是愈來愈不了解自己了。
「是很困擾。」
他斬釘截鐵的肯定答案像一記悶雷擊在她心坎一般,她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很困擾的話來這兒干啥?我的生死根本與你無關,也許你在心中還期望我死了最好,如此就可以省去解除婚約招惹來的蜚長流短。」她激動地但緊拳頭,身子莫名地抖個不停。心里頭苦味逐個沒完,「你出去!立刻出去,我父王和娘現在就在花廟。趁現在你去跟他們兩老說清楚,如此可以省去又得勞您尊駕再來平西王府一回。」
她咬著唇,眼眶里竟閃著淚光。「你……你就對他們兩位老人家說,解除婚約是我提出的,如此你更可省去遭他兩老怒罵一回。」
聿颯冷靜地觀察著步影的舉動,奇跡似的,他竟在她眼中讀出傷心?
看來、她並非對他全然無感覺,像她這種姑娘,一旦漸漸喜歡上某人,而似乎得不到響應時。她高傲倔強的性子會用「不在乎」的堅強來偽裝自己。
「你知道我的困擾是什麼?」他冷澄的眸子有了柔情的溫度。
「我不想知道。」
不在乎她想、或不想知道,聿颯凝視著她壓低的眼眸,想隱藏住傷心,不讓他知道的眼楮。「我的困擾是……我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似乎十分討厭我。」
「我本來就討厭你!」她任性地說。
聿颯托起她的臉,強迫她看著他的眼楮說話。
「我不敢說我本身條件多好,可是,我知道我並不讓人討厭,冷漠的性子是天性使然,並非侍才而驕。若是因此而得罪你,我只能說抱歉。」他認真的眼神凝住她。「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討厭我?」勉強來的姻緣不會幸福,縱使他承認自己喜歡她。
「我……」在他認真無偽的眼神注視下,她沒法子說謊。她真的討厭他?不知道,心頭好亂!討厭他嗎?
真的嗎?不!終于,她誠實地面對自己了,可是她還是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于是,她反問他,「你呢?難道你不討厭我?我除了一張臉還可以之外,舉止粗魯、言行又不像大家閨秀、破壞力又一等一、性情倔強、任性、又有些‘番番’……這麼多缺點集其一身,連我父王都認為我是平西王府的一大遺憾,這種女子,你不討厭?」
她倒是挺清楚己的優缺點的,聿颯淡淡一笑。他開門見山地直接說︰「我喜歡妳」
一句話讓步影的心跳漏跳了半拍。」哈……哈……聿王爺……你是不是長期在北地征戰,戰瘋了?天下何其大,美女一大籮筐,我……我?你確定喜歡我?」這男人不會是長期處于軍中,「熊熊」回到民間,一時眼花,母豬賽西施了吧?這麼比喻有些貶輕自己,可……真的有這樣的可能性。
「天下美女多干我何事?聿颯打從六歲開始,就在似懂非懂中知道已有未婚妻一事了,就算身在軍中,我仍惦記著你。」
「是……是嗎」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太像那麼死心眼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你回來看到我,一定很失望吧?」她是標準型的「男人婆」。哪個男人會期待另一半是一點也不溫柔婉約的?
「失望?怎會,你一點也沒讓我失望。」他站起來,「這並不是個真正的太平盛世。北方之亂雖平,那不是意味亂事不會再起,而西方、南方,甚至連沿海有虎視眈耽的人在覬覦這地大物豐的地方。在這種情況下,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披甲回沙場。身為沙場主帥,我的未來妻子不可太軟弱。她必須自己照顧自己,甚至照顧我已年老的娘親。步影,你是那種樂觀進取、堅強又有智能的女子。就算未來一半不在身邊,亦能活得很好的人。」他注視著她,「這麼說也許對你不公平、也許是我自私,可是,我真的的認為你是適合我的。」
一個以國家大事為重的可佩奇男子,對于聿颯的話她深深動容。
她真是太可恥了!就只為了看人家「不順眼」,就不管對錯、不去看人家其它面就堅持退婚,甚至以為這樣的自己才真有個性。
比起聿颯的氣度……她……她真羞愧!
「聿王爺……」她咬著唇。紅了眼眶,此時,她具有說不出的歉意。
「叫我聿大哥吧。王爺兩字把彼此的距離拉大了似的。」
步影紅著臉,「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沙場上的事?」
「叫一聲大哥我就告訴你。」只有在她面前,正經八百、不苟言笑的聿颯才有「使壞」的時候。
這……可真羞死人了!掙扎了半天,她才輕輕地喚了聲「聿……聿大哥。」
聿颯滿意一笑「軍中生活是苦悶嚴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