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警這個職務很辛苦,常常要忙到生活作息不正常,有時為了一個會議,數十名密警要員可能要關在會議室里待個六、七個鐘頭。六、七個鐘頭還算有人性,最長的紀錄是三天兩夜沒走出會議室。
因此,密警要員聞「會議」色變。
這天,在開了近十二小時的會議後,楚才在凌晨時分踏入密警別館。
「賀小姐呢?」他注意到書房的燈是暗的。懷嫣是夜貓子,晚上一點之前不會上床的,在這別館,她習慣在書房里打發時間,怎地今天……他找了名屬下來問。
「她今天身子一直不適,吃過藥之後就睡了。」
「她怎麼了?」
「感冒,而且燒得很厲害。八點左右聶雨長官來過,為她打了劑退燒針,那時退了燒,現在好像又燒了起來,幸好您回來了。」
「我去看看她。」
推開了房門,賀懷嫣一張因發燒而發紅的臉立即映入眼中。楚快步向前,拿耳溫槍往她算中一探——
「四十度二?!」老天!怎麼這麼燙?于是,他又為她補了一劑退燒針,折騰了半個小時之後,體溫才漸漸地降了下來。
「龍將軍,您累了一整天了,這里就交給屬下吧。」一名守衛別館安全的密警說。
「我不累,更何況她是我帶來的,沒理由是由你們照顧她,你下去吧,兩點還要和上梯次的人交班呢。」他一向公私分明,帶懷嫣暫居于此,他已覺不妥了,若還得勞煩屬下照顧她,那也未免太過份了。
待屬下走後,楚才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只是小小的感冒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她仍是怎麼也學不會照顧自己。懷嫣八成多天前就不舒服了,只是她一直硬撐不看醫生,這才把自己弄成這樣!
這女人真是……
不自覺地,往事歷歷,仿佛又回到眼前。從前她生病也是他這樣照顧著她,不是?
他的手撫上了她精巧可人的臉,最後流連在她不畫而黛的眉上,順著眉溫柔地輕拂。
他的鐵血無情到哪兒去了?他的孤傲冷絕到哪兒去了?他曾熱情澎湃的心因她而冷凝過,原以為這身冷將跟著他以終了,沒想到在這時候她又出現在他面前。
原以為遭背叛的恨意足以掩去心中仍曖昧不明的戀慕,毫無阻礙地從她身上索回她欠他的一切,可……他發覺他的心情背叛了他的意志。
他的溫柔仍為她存在,他冷絕的心早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不知不覺地消融了。
不!他不能容許這種感覺存在,就算知道它存在,仍不能讓懷嫣知道,她是個精明厲害的女人,為了達到目的,她會不擇手段地利用她周遭的「人力資源」。若讓她知道他還愛著她,只怕他又要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有時不免想,如果她是普通女子就好了,他可以安安心心地愛她一輩子,可事與願違。
懷嫣,我該拿你怎麼辦?楚澄淨的眸子盛滿了感情地看著她。只有在她沉睡時,他才能這樣心無負擔地看著她,沉睡中的她如同孩子一般,既純真又可愛。
愛情像把火,有華麗炫目的火光,卻也有把人燒成灰燼的可能。不管如何,一旦陷入其中,似乎就沒了全身而退的可能!
極端的選擇,懷嫣,你給了我什麼樣的選擇?楚凝視著她,傾身把唇壓上。
似乎在一瞬間,楚仿佛感覺到賀懷嫣回應了他的吻,他訝異地睜開了眼,發現賀懷嫣也是清醒的。
「你……」她回吻他?!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為什麼?」
賀懷嫣沒回答他問的為什麼,雖然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要問我為什麼,今晚的我……有些奇怪,只想要……你抱我。」在楚仍遲疑地看著她時,她皓腕往他頸項一勾,主動送上香吻,柔軟濕潤的唇摩娑著他的,雙手青澀笨拙地模索著他襯衫上的扣子。
軟玉溫香在抱,哪個男人不動情?更何況懷嫣又是他喜歡到無以復加、愛到生命里頭的女人。想得到她的心比任何人更甚,可終究理智退了所有的激情。
「你生病著。」他喘著氣拉回她已退到腰間的睡袍。春光乍現的炫目刺激著他每個細胞、每條神經,不過,他理智的腦袋還沒刺激壞了!
「我是生病著,可腦袋還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羞紅了臉,看著楚理著方才被她解開的襯衫鈕扣和抽去的腰帶,她沒勇氣對上他直視她的眼。
「是嗎?」他理好了衣服,坐到床緣,「不是說你自己今晚‘有些奇怪’?和‘有些奇怪’的女人上床,我有些不放心呢。‘奇怪’的女人容易在一覺醒來之後要我把什麼都忘了,我不是‘種馬’,也不是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低等動物,我要的女人,她必須身心都屬于我的。」
「我的心永遠不會屬于你的。」她覺得自己的自尊被人踐踏了。
她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為什麼那麼渴望楚的懷抱?人是不是一生病,所有的意志力都變脆弱了?
「你欠我一條命記得嗎?一個連命都是我的女人,她的心也勢必屬于我。」如果要得到一個人霸道是惟一手段,他會毫不猶豫地如此對她。
「我不屬于任何人!」
他托起她的臉,「你就屬于我的。」他堅定的語氣和眼神令賀懷嫣倒抽了口寒氣。
這個她曾熱愛的溫柔男人,何時變得如此?
他的那股氣勢仿佛天生領袖,訴說著他想要的東西,沒有一樣要不到似的。
變了!他真的變了!
???
來到密警別館已經好些時候了,可是,楚對于承諾過替賀懷嫣報父仇的事一直都沒有進展,這不禁使得報仇心切的賀懷嫣開始懷疑起楚的誠意。
不成!他根本無心幫她。
她不能再沒有行動了。
她一面擦拭著賀家的傳家之寶——一把造型精美,名為「生死」的短劍,一面想著不能老待在這里無所行動之事。
一個小時之後,她出現在別館的一樓大廳,一刻也沒多留的朝門口走去。
「賀小姐。」一名密警喚住了她,「您有什麼事需要我們代勞的嗎?」龍將軍交代過,盡可能不要讓賀小姐出這別館。
「我心情不好,想到外面走走。」
「我們派一些人跟你去。」
「不必了。」她一意孤行地往外走。
「賀小姐。」一名密警追了上來,「為了您的安全,我們……」
「听著。」賀懷嫣沉肅著臉,「告訴你們的龍將軍,他的好意我心領。但是,我不是什麼長官政要的,不必一出門就前呼後擁。我只想一個人自由自在地上街逛逛,就這麼簡單!」
出了別館之後,她一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閑逛,走了許久,在一個騎樓下的路邊座椅上稍作休息。
怎麼辦?心中著急似乎也沒用處,此刻她又不能直搗賊穴地殺了葛宏居,找上門去只是羊入虎口而已。
我真是沒用!她嘆了口氣。
她站起身來,又打算漫無目的地走下去時,一部黑色轎車正悄悄地靠近她,在越過她身邊的同時車門打開,車內人捉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拉上車。
在千鈞一發時,一聲槍聲破空而至,子彈不偏不倚地貫穿了拉住賀懷嫣的手臂。那人吃痛地叫了一聲,松了緊捉賀懷嫣不放的手,車前座的司機見苗頭不對,油門踩盡,快速地離開現場。
「你沒事吧?」楚向前扶起了賀懷嫣,掏出手帕擦拭著她擦傷的手關節和多處傷口。
若不是別館侍衛打電話給他,他及時找到了她,方才懷嫣非被帶走不可!
「葛宏居?!」賀懷嫣從驚嚇中回過神,她抖著身子說︰「方才坐在車上……要拉我上車的人是葛宏居。」看到他,他曾想侵犯她的種種可怕往事又回到心頭。「他……他怎麼會找到我的?」她回美國的事一直都很隱密。
楚看著眼中充滿著恐懼神情的賀懷嫣,她一向不是個膽小的女子,怎地現在……
忽地,他想起她曾告訴過他,葛宏居想侵犯她的事。一股心疼充塞在心中,楚憐惜地將她摟進懷中,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沒事了!」
「楚……楚……我好怕……好怕……」將臉埋進他懷中,淚水一顆顆地滑落。「可……可不可以抱緊我。」只有在他懷里,她才有安全的感覺……
???
經過葛宏居的事情,賀懷嫣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她將自己鎖在房中,不見任何人,甚至連飯都不吃。
晚上十一點多楚進放映室整理資料還要人送杯牛女乃過去,可賀懷嫣仍以沒胃口拒絕了。近一點時分,楚才從放映室出來,經過賀懷嫣房前,由門縫透出的微光,他知道她睡了,這才安心地回房。
推開房門時,他訝異地發現賀懷嫣竟出現在他房里。
「我以為你睡了。」隔著十來步的距離,他看著站在落地窗前的婀娜身影,「怎麼不把燈打開?」雖說今晚的月光夠亮,可這暗沉的空間和著月色,交織出一股曖昧的情愫,這樣的氣氛易使人失控。
「不要打開燈。」她看著楚,然後說︰「在黑暗中反而能沉澱雜亂無章的思緒,心中真正要的是什麼反而清明了起來。」她一步步地走向他,到他面前才止住了腳步,抬起頭看他。
「是嗎?那我該恭喜你嘍?」有時候他並不是很了解她,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她總是會做出驚人之舉,毫無預警,令人猜不透。
就像現在,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在楚揣測著她出現在這里的目的時,賀懷嫣松開系在睡袍腰間的帶子,寬松的睡袍敞開來,順著光滑的香肩滑落。
楚屏住呼吸地瞪大了眼——
在睡袍里……她一絲不掛。
柔和的月光灑在美麗的胴體上,楚覺得那股聖潔仿佛多看了一眼都是褻瀆。
「你愛我嗎?」
「曾經。」楚回答得小心。
「那麼現在呢?」
「我是該恨你。」
「‘是該’?也就是你無法恨我,是不?」她有著滿足的笑容。
「那不意味著我還會再愛上你,沒有愛就沒有恨,沒有恨了,那表示也不愛了。」他作了違心論,他自以為精明地封鎖了所有的感情,不讓賀懷嫣察覺到蛛絲馬跡。
「既是如此,那麼我們之間有的只是近似交易的條件。你娶了我,保護了現今你喜歡的女人,而我,只要你替我報父仇,是不?」她纏上了他的身子,把臉埋進他胸膛,不讓他看見她眼中的心碎。
今晚,她只想他抱她,把葛宏居曾留在她身上的污穢感抹去,其他的……不重要了。就算……就算……他已移情別戀,就算他當她的身子只是報父仇的籌碼也罷。
梆宏居一直想要她,她知道,因此,不難猜測他一旦發現她行蹤後,一定會想盡法子把她提回去,被他提回去之後,也許她會無法拒絕地成了他的女人。與其這樣,不如……
把自己交給真正愛過的人吧。她一直是愛著他的,縱使他不知道、縱使她連自己都想欺騙地壓抑著情感。
「為報父仇,你不必作那麼大的犧牲。」楚冷靜的思緒被賀懷嫣身上傳來的熱氣所擾亂了,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暗啞。
「你要娶我,不是?夫妻間行周公之禮並無不妥。」
托起她的臉,他想知道她真正的心意。「你此刻的舉止和我所知道的賀懷嫣相差太多了。」她的主動邀請令他懷疑她是否早熟諳了男歡女愛。不自覺地,他的濃眉鎖了起來,雙唇抿成一直線。
「人是會變的。」
出其不意,楚將她壓倒在毛毯上,闃黑的黑眸在黑暗中交織著愛恨的欲火。「既然你承認自己變了,那倒令我看看,你到底變了多少。」
???
還是第一次……她為什麼要那麼做?
他是她第一個男人,而他昨夜的表現簡直像極了粗魯又殘忍的掠奪者!看著賀懷嫣存于總部的檔案照,楚不由得鎖緊了眉。
她永遠像一團謎令他猜不透。
她不是不愛他,那為什麼又把女人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他?不了解,真的不了解她!
「喲……大白天的,我是不是看走眼了?!」舞流雲連門敲都沒敲,大咧咧地就走進來了。「咱們密警的龍將軍竟然在偷閑發呆哩!」天要下紅雨了,楚一向是最嚴以律己的,今天怎麼會破例發呆呢?不但發呆,還一臉失戀的淒怨模樣。
「別老像個游魂似的,半聲不響地就模了進來,行不?」楚一面對著他說話,右手一面偷偷地將檔案文翻了頁。
方才他真是想事情想得太專心了,這才沒注意到外頭的腳步聲,否則,也該聞到雲身上特有的香氣吧。
他怎麼縱容自己在密警總部掉以輕心這廝地步?!
「游魂?我像嗎?」他笑嘻嘻的,半點愧疚感也沒有,悠哉游哉地走到楚面前,往楚桌上的檔案一看,嫌惡地搖了搖頭,「嘿喲,這黑社會殺星的相片也能令你發呆那麼久?而且還一副失戀樣,你的格調不會那麼與眾不同吧?據我所知,會令你發呆的,該是……」
他將檔案文翻回到賀懷嫣的那一頁,「這才像樣嘛,看著美女失神情有可原的。若看著丑男被嚇得失魂痴呆,那是很傷人、不道德的。」方才他進來時早看到這張檔案照了,沒辦法,他的視力可是2.0的!
算了!楚也沒打算解釋什麼,他只是淡淡地說︰「你以後密警不當可以去當‘狗仔隊’,保證做得有聲有色。」
「狗仔隊?去探那些藝人的密辛?哈!太看不起我了吧?」那不成了名副其實的「大材小用」,傷人哦!
楚把檔案文合上,「今天來找我有事?」雲平常是吊兒郎當慣了,那可不表示他沒事喜歡到處串門子。
「根據一個可靠的消息,天煞門打算在下個月的七號在天煞門總部舉行一個盛大宴會。」
沒道理!天煞門門主喪命不到一年,門內就舉行盛大宴會?!楚鎖眉,「名目呢?」
「新門主上任。」
楚嗤笑出聲,「新門主上任?打從賀天豪死後,葛宏居不就是以門主身份自居了嗎?這‘新’字又何來?更何況,天煞門門主死于非命,根本沒來得及交代下一任門主人選。」
「正因為這樣,才好一手遮天嘛。」舞流雲用手撐著桌面,「一旦新門主上任,我想你的情人可能有麻煩了。」畢竟,大小登科一塊來,哪個人不想?
賀懷嫣錯在長得太美,讓葛宏居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她,沒法子,天生麗質難自棄嘛。
「不必等他上任就已采取行動了。」那家伙真是不折不扣的強盜!
「看來,你和他交過手嘍?」
「不算正面沖突。」對于想對付的人,他通常不采取主動,待對方找上門來,以逸待勞、以靜制動一向是他的作風,除非有必要則另當別論。
「我想也是,若正面沖突,他就沒那條命對外囂張地宣布大宴其客了。」楚槍法之準連同出自密警高層的他都自嘆弗如。「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何況葛宏居一旦當上了天煞門門主,他多的是名目把賀懷嫣找回去,不是?」
「那又如何?」他心里想著,葛宏居沒那本事。
「我當然‘不如何’,會‘如何’的是你。反正,我今天來要說的話都說了。看不看緊賀懷嫣那是你的事了。」他看了一臉仍面無表情的楚,「喂,我說的話你听見沒?」
「嗓門那麼大,很難不听見。」
「你聲音有抑揚頓挫一些、臉上表情豐富一點會死人吶?」就是這張冰臉,凍得密警總部一點生氣都沒有。
「你為什麼不去對聶雨這麼說?」密警高層又不是他最具「死人臉」。
「他?!他早沒救了。」他一攤手,「‘救’人要從病情輕的救起,至于回天乏術的,就等著為他超渡就行了。」
這種謬論大概只有他說得出口。楚搖著頭,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如果不麻煩,我想請你當我的證婚人。」
低垂著頭的舞流雲猛然一抬頭,一臉驚訝樣,久久才說出話,「證婚?昏倒的‘昏’嗎?」這男人今天吃錯藥,抑或今天愚人節?「喂,別開這種沒營養的玩笑,行不?」就他所知,這家伙是非賀懷嫣不娶的,怎地……
怎麼,賀大小姐想通了嗎?
「你本身就是個笑話了,對你開玩笑?沒浪費了我的笑料。」他一本正經,「近日內,我想娶懷嫣。」
「她答應了?」那女人那麼好講話?唔……怎麼看怎麼不像。
「由不得她不答應。」不管她為啥原因而獻身于他,既已成了他的女人,由不得她不嫁。「就算強迫,我也會把她押上禮堂。」
「怎麼你的婚禮光是用听的就覺得火爆刺激?」也沒什麼不好啦。反正滿足了某些追求「重口味」的觀眾就是。「行啦,要當證婚人就當嘛,不過,別到時候我成了名副其實的證‘昏’人,證明你是被賀懷嫣打昏的!」
「沒有那麼一天的。」
「我會為你祈禱的。」
???
「你今天很神秘呢!」葛蘭側著頭看著正專心開車的楚,這男人真是好看!任何角度都好看。「今天我進你辦公室非但沒被你‘請’出去,甚至主動約我。說吧!要我幫什麼忙?」他肯約她就令她開心半天了。
「你問得倒直接。叫我連客套的話都不必說了。」淡淡一笑,他說︰「你們女人喜歡的東西我不懂,我想請你幫我挑個東西。同樣是女人,且你的眼光一向獨到,相信你挑的不會錯。」
說了半天,葛蘭仍是一頭霧水。楚說話啥時那麼拖泥帶水了?說了半天說不到重點。至今,她仍不知道他要她挑什麼,為誰而挑,只知道……
對方是個女人。
女人?!一個令她不甚舒服的名字掠過腦海。
「為誰,要挑什麼東西?」
「我需要一枚戒指。」他知道葛蘭喜歡他,因此說話時眼楮盡量不看她,免得彼此尷尬。「一枚結婚戒指。」
其實,要她幫他挑戒指,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之前的理由,一方面也是為了讓她死心。
她的一片單相思太累太苦,他不忍她再深陷。
有些人的感情是等不得的。
「結婚戒指?!」她語氣中有不信及掩飾不住的失落。失神了一會兒,她才收拾心神,「你要結婚了?對象呢?是……是賀小姐嗎?」
「我這一生的愛恨糾結都只為她。」
愛恨糾結?葛蘭在心中一嘆,他那「只為她」三個字說得深情而堅定。她懷疑……他恨過賀懷嫣嗎?他的恨只是表面,內層盈滿了對賀懷嫣堅定的深情。「你這句話是在告訴我,除了她之外,別人走不進你的世界嗎?」她的愛一直都是被他摒除在外的。
「葛蘭……」有時被愛真的是一種負擔。
「不、不要對我說什麼抱歉、對不起的。」她低著頭苦笑,理著心中紊亂的心情。「我知道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就算今天你沒娶賀小姐,也不見得會娶我。」早看出他對她頂多給得起友誼,不是嗎?有時性子太堅持、固執真不是件好事。
「我一直當你是朋友。」
朋友?這名詞無法讓她笑得開懷。她聳肩,「我好羨慕賀小姐,能有你這麼好的男人愛她。但願她……莫辜負了你。」她抬起頭看著他,「你……還愛她吧?」她問得傻,不愛一個人怎可能娶對方為妻?
「愛?」被問及這個字,楚沉默了。
「為什麼不說話?」
「目前,我沒法子肯定這個字,它的殺傷力太可怕,足以毀掉一個人。」他冷淡的說︰「她令人無法安心愛她……一個像謎一樣的女子……很可怕。」
「她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你的在乎,一旦你不在乎她了,任她再可怕也傷不了你。」嘆了口氣,她說︰「你愈覺得她可怕那就表示,你愛她愈深。」
「在你面前,我總有一種赤果果,無所遁形的感覺。」
要了解一個保護色彩極重的男人,要花費多少心力。這是她對他的痴情,只恐怕……他永遠不會發覺。
「你要結婚了,婚禮打算安排在什麼時候?除了挑戒指之外,也許我可以幫忙籌劃一些事情。」這是她對他的一點心意。
新娘不是她,她仍可在深沉的痛苦中說出對他的祝福。這就是她,可……她也有不為人知的可怕面。
「我不打算宴客。」在這節骨眼步上禮堂,太過鋪張容易出問題。「選一個靜雅的禮堂公證就行了。」他會作決定娶懷嫣,一半固然因為「負責」,另一半是為她的安危著想。成了她的妻子之後,葛宏居要對她下手也較有所顧忌,而他也較有立場「控制」她恐怖的行為,免得她動不動就丟一句叫他非得閉嘴的話——你是我的誰?管我那麼多?
「你結婚的事,不打算讓密警長老知道?」
「事後再報備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