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錯了人並不會要人命,卻會失人魂。
愛情是既微妙又危險的東西,聰明的人不會輕易地踫觸;聰明的人會先觀察、先冷眼旁觀再作決定。就這些條件而言,身為密警之首的楚根本不配當「聰明人」。
他對賀懷嫣的愛沒有辦法一點一滴的給,他的愛一直都是孤注一擲的豪賭一場。從前是,現在也是,上一回的傷害只是讓他冷了外在,內心在見到賀懷嫣的那一刻起,早就兵敗如山倒地又深陷在她的一顰一笑中。
害怕再受傷害使他必須武裝起自己,縱使傷了賀懷嫣也再所不惜、縱使撒下了漫天大謊……
人前,他表現出冷靜地拒絕再當傻瓜的聰明樣,私底下,在自己誠實的面對自己時,他無法不對自己承認對賀懷嫣的深情。
為此他苦惱不已,運籌帷幄的密警龍將軍竟會擺不平一名女子,竟會擺不平自己?!
笑話,天大的笑話!
眯著眼看杯中的褐金色液體,他忽然說︰「懷嫣,難道這輩子我非栽在你手中不可?」
「沒錯。」一個聲音由楚身後傳來。
不必回頭,光憑聲音他就知道來者是誰了。
「葛蘭?那麼晚了不回去,還留在總部干啥?」這女人對他太有心,令他倍感壓力。
「那你呢?」她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冷沉又俊美的臉,最後瞅著他那雙只為賀懷嫣溫柔的眼。「打從她再度出現在你面前時,你就開始變了。」她看著他杯中仍留著一些的洋酒,「身為密警高層的你不該在辦公室喝酒的,你一向不嗜酒,若不是因為她,怎會……」
「我的一切與她無關。」他把杯中酒賭氣似地一飲而盡。
梆蘭拿起他擱置在小幾上的紅色絨布盒子。「這樣,還與她無關?」她將之打開,里頭是一顆令女人愛不釋手的彩鑽,那是她替賀懷嫣挑的,沒理由看錯。
楚臉上沒有惱羞成怒,他冷淡的看著葛蘭,「你到底想說什麼?」其實,她能說什麼、想說什麼他都知道。只是不懂,她何苦這樣纏著他不放?早跟她說過彼此是不可能了。
「賀小姐不值得你這樣。」這句話她早說過。
「而你值得?」煩悶至極的心已使他對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平和的態度。
梆蘭對他的話先是一驚,然後勇敢地面對他,「至少我是這麼覺得。她不是答應當你的妻子,而今卻又自己主動回天煞門,她到底……到底想怎麼樣。」
「一個冷絕孤獨的女人,家人是她的一切。」賀懷嫣會回天煞門楚並不意外,畢竟葛宏居捉她的弱點捉對了,她很難不事事听他的。
她回天煞門的舉動充其量只令他覺得她不智,明知是陷阱卻往里頭踩,真正令他沉悶欲狂的是她走前留給他的留言——
密警是讓你重生的地方,葛蘭是你尋回愛情感覺的女子,曾經錯過的,不要再錯過了,祝福你。狗屎!楚低咒,尤其是紙條的第二句話更叫他有吐血的沖動。
梆蘭若真能讓他尋回對愛情的感覺,她現在就不會出現在他辦公室,一臉哀怨的面對他了。而他,也用不著獨自一個人關在辦公室喝悶酒了。
梆蘭看著他,「對于有關她的任何事情,你總是能替她找借口原諒她。我看,你這輩子無法原諒她的,大概是她在你推下斷崖又補你一槍的事。」她憤憤然的說,忽地發覺氣氛不對,這才憶起她觸犯到他的禁忌了。
一張霸氣的臉橫了她一眼!原以為葛蘭會適可而止的閉嘴,沒想到她更「唔驚死」繼續說下去。「也許這件事在心里你也一並原諒她了,只是你嘴巴仍撐得硬而已。」故意的!她是故意的,她要他永遠記得賀懷嫣曾經是怎麼傷害他、怎麼想置他于死地的。
「我原不原諒她和你沒有關系。」他睿智的黑眸森冷了起來。「你今天在我這里鬧夠了,該收斂了。」葛蘭今天的行為顛覆了他曾對她的好印象。
他的內心世界不由人任意去探索,尤其是女人。
「也許你覺得今天的我令你討厭,說了你不愛听的話,但那是因為……因為……我愛你。」
就算是早知道的事情,經由當事人當面對他說,楚心頭仍震了一下,在心中幽幽一嘆,他說︰「我無法愛你。」對于無法愛的女人的深情,楚有不勝負荷的感覺,他這輩子注定要辜負葛蘭了。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欲越過葛蘭往門口走,在經過她身旁時,她攔住了他,甚至豁出去了一般的抱緊他。
「你曾說過,要愛上我不難不是嗎?」她不愛哭,可現在淚水卻在她眼眶中打轉。記得,在好久好久之前,他曾給她那麼一句有希望的話。「以前要愛上我容易,而今卻困難?是我變了,抑或是你變了。」
「我們都沒有變。」她的淚滴在他心坎上,那是一種遺憾的心情。
「那為什麼,為什麼你曾說過愛上我不難的話,而今卻說無法愛我?」她不是無法接受事實,而是她需要一個解釋,一個她可以接受的解釋。
「因為你笑的時候的神韻像懷嫣。」只要是某個角度、某些神韻、甚至性情和賀懷嫣有些相似的女子,他總是會不經意地多注意些。曾經以為,他可以喜歡這些女子,可他終究明白,這些僅僅證明了他無法忘記懷嫣,在他心底深處只容得下她!
「就因為這樣……你……你才曾以為可能會喜歡上我嗎?」她倒抽了口冷空氣,這些話的打擊比他方才直接承認無法愛她更令她傷心。「也就是說,我若真被你喜歡了,那不過是成了賀懷嫣的影子,是不?」
他輕輕推開她,從來就沒打算欺騙她,「這是事實。」
「那女人不值得你這樣!不值得!」
楚低垂下濃密的眼睫,嘴角微微一揚,笑意中有股身不由己的無奈。
「我愛她愛得好深、好深。」這是他第一次對人吐露心聲,心情是沉重而堅定的。「愛一個人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時候,愛對方似乎是出于本能,不會再去考慮值不值得的問題了。」他在她肩上一拍,邁開步伐離去。
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愛對方比愛自己多嗎?
我愛楚愛得深,可我會愛他比自己多嗎?葛蘭嘆了口氣,搖著頭,那是不可能的事!
入骨的愛情,那又是如何地沉重呢?
???
這天的黎明似乎來得特別快,多麼希望這長夜就如此永無止境地沿長下去。看著天邊幾顆即將消逝在黎明中的殘星,賀懷嫣不由得長長一嘆息。
今天她就要和殺父仇人訂婚了,想起來也真夠諷刺!前些日子才千方百計地想要他的命,如今,她竟要允許他在她手上套上訂婚戒?
對一個恨極的男人,她竟要壓低身段,委屈自己才能找到報仇的機會。
已經走到這斯地步,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了,罷了!
她對楚的愛深沉窒地像夜幕,如今夜色將近,她該感到一陣紓解、一陣快樂才是,可是……
一仰頭,硬是將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逼了回去,不是對自己說過,不再為任何人傷心流淚?淚水對于她現在的處境而言是廉價的!
抬起頭仰望天際,方才幾顆星星不知在何時已逝去了蹤影。
夜,正式遠離了,她的愛也結束了。
房門毫無預警地被打開,葛宏居那張可恨的笑臉出現在眼前,平常看到他已無法有好心情,此時心煩意亂之際看到他,更有一股轟他出去的沖動。不過,她聰明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此時天煞門易主,開罪于這里的新主人,她這前任門主之女可能吃罪不輕。冷著臉由他身邊走過,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了下來。
「你怎麼不斥責我不經敲門就進來了?」葛宏居看著她那張分明不悅,又強壓制情緒的臉。
「我罵不罵你,你都已經進來了,不是?」昨天一夜沒睡,一大清早又看到他,心情真不是普通的糟!
梆宏居呵呵一笑,「原本打算趁著清早時間,看一眼你熟睡的樣子,沒想到你為了今天要訂婚的事,竟開心得一大早就起來打扮了。」
賀懷嫣冷哼了一聲,把臉別開。
梆宏居走到她面前,粗魯的把她的臉抬起來面對他,「我告訴你,你最好分清楚現在是在誰的地盤,也最好弄清楚要扮演的角色。在我這里誰也救不了你,別奢望有誰能在你危急時救你。」
賀懷嫣拍開他的手,冷冷的說︰「在我重回天煞門時,我就沒打算再出去,更沒期望過有什麼人會來救我。背叛我爸爸的那些部屬不個個都是你的好兄弟嗎?誰來救我?」她諷刺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