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身男裝真的輕便許多了。」碧蘿笑咪咪的對著身旁一樣是男裝的沐荑說。書僮和公子的打扮對出門在外的她們而言,再合適不過了。
沐荑看看身上比起女裝輕便的男裝,同意的笑了。「可不是嗎!」
畢竟這種男尊女卑、男女之防甚嚴的年代,大姑娘家拋頭露面是件驚世駭俗的事。一般人家是如此,大戶人家的閨女更是不輕易露臉,更何況是這樣大搖大擺的逛街、吃東西。
唐家的家風算開放,不至于不準家中女兒露臉,否則也不會默許她們三姐妹合開繡坊。只是再開放的家風也有個限度嘛!尤其出門在外,男裝確實比女裝來得方便。
兩人沿途欣賞著西湖風光,探尋著平雲居的所在。在一段路程後,主僕兩人總算來到這聞名四方的名客棧。
「總算到了!」碧蘿喜孜孜的看著紅底金字的招牌。「呼,真不愧是名店,連牌額都那麼氣派。」
「生意似乎很好。」
「那當然嘍!人家可是……哎喲!」她正要往下說些什麼時,有個冒失鬼忽地重撞了她一下。她的話被打斷,疼得低呼了一聲。
「對不住!借光兒、借光兒……」那人低著臉兒道歉,很快的走遠了。
「走路那麼不長眼兒,無頭蒼蠅似的!」碧蘿撫了撫被撞疼的胸口,口中仍念念有詞。
「算了,人家都道歉了。」沐荑看了她一下,「你還好吧?」
「沒事。」
听她說沒事,她逕自邁步往平雲居里走。
苞在主子身後的碧蘿不甘心的又回過頭去瞪一眼那早不知去向的冒失鬼。「眼楮生來干啥的呀?」在她嘀咕之際,整個人又撞上一堵肉牆。這回可不是給撞疼了胸口了事,她整個人像要被撞飛出去,狼狽的撲倒在地上。
噢!實在、實在有夠狠,碧蘿從地上掙扎的爬了起來,頭上好像有無數個星星月亮在盤旋飛舞。
她今天到底是走啥好運吶?一連給兩個眼楮放在家中的冒失鬼撞上,她全身的骨頭快散了!
身上傳來的疼痛令碧蘿原本已不快的心情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她尖著聲音道︰「你瞎啦!」
她這一大吼,沐荑才有些錯愕的回過頭,注意到原本該跟在身後的丫環,不知為了何事坐到了地上。
對方看了碧蘿一眼,「是你自個兒來撞我的,這會倒先惡人惡狀的先發起威來。」二十出頭的壯漢怎麼也不認為自個兒有錯。
沐荑走過去將碧蘿扶起。「發生什麼事?」
「他撞了人,還一副惡人樣!」臭男人!理虧還那麼凶。
「我撞人?!是你自己像是頸子扭到後頭似的老往後瞧,這才撞上我的,怎麼說是人角撞了你。」
「你亂講!」
「你胡說!」
沐荑听兩人的對話,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她覺得錯真可能出現在自己丫環身上,碧蘿平時走路就常心不在焉的。
眼見兩人就要在門口吵起來,沐荑拉了一下碧蘿,要勸她一同離去之際,一道低沉而威儀的聲音傳了過來。
「王平。」
一听到那聲音,方才因理直氣壯而一臉凶神樣的壯漢,立即態度恭敬的換了個平和的表情,喚了聲,「公子。」
沐荑抬起頭來,正好對上那公子一雙含著笑意的星眸。那對眸子幽幽深深得像口井,深邃中透著一股令人猜不透的神秘和……冷。
這人絕不是個普通人物!他……好像在哪兒見過?沐荑心想。
那張好看得不得了的臉,她為什麼對這張臉有記憶?這種不陌生的熟悉感是打哪兒來?
她微略輕鎖眉宇的想著心事,一抬起眼眸,正好對上對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倏地,她的心跳亂了序,一張芙蓉臉紅了起來。混亂異常的腦袋一時間什麼也無法思考了。
鮑子?!她碧蘿第一次看到這般俊美的爺兒。可這俊爺兒就是那討厭的男人的主子!于是她先發制人的說︰「公子,你的隨從好無禮,撞著了人,還惡言惡行!」她一面說,一面又瞪了王平一眼。
王平看著眼前那娘兒們般的書僮一眼。「你惡人先告狀!我……」
不待他說完話,他稱為公子的男子開了口。「不得無禮!」
他看了他一眼,「既然撞著了人,就該道歉。」然後壓低了聲音,「咱們出門在外,休得給我惹事!」
又來了!「我……」王平現在有股啞巴吃黃連的感覺。
他家小王爺就是這樣!出門在外老要他息事寧人。跟在他身邊,真是一點皇族威儀也沒有。有時遇到一些刁鑽的老百姓,像眼前這娘娘腔的小白臉,還真是有些氣不過。
刁蠻小民,真叫人難忍!
「嗯——」
在主子施壓的情況下,王平這才無可奈何的說了句,「方才……冒犯了!」
「哼!這才差不多。」
「你……」
「我怎麼樣?」碧蘿看王平那臉不願意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心中樂得想再作弄、作弄他。可她尚未開口,就看見自家主子旋過身去。
事情解決妥當,沐荑打算進平雲居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位公子的目光下,她覺得自己有些不自在。
他看人的眼神銳利又帶著嘲弄,她不喜歡那種感覺。
「公子!你……你怎麼走啦?等等我嘛!」碧蘿快步的跟上沐荑。
王平看著她們主僕兩人走入平雲居,有些忿忿不平的說︰「去!好個娘兒們似的刁民!」他看了眼主子,「小王爺,這事兒明明是那書僮的錯嘛!」
「就憑你那句‘小王爺’,對的事我也懶得替你出頭!」他橫了王平一眼,將紙扇一攤,風雅的輕揭著。
原來王平口中的小王爺即是人稱京城第一美少,恭親王府的小王爺敏。
此次他和貼身護衛微服下江南的原因,一來,是替皇上暗訪民情,注意前些日子有人密告,杭州知府私吞朝廷撥下賑災用的白銀一事真假,以及其密謀造反的虛實。
二來,是太後壽辰即將到來,她老人家對繡畫又特別喜愛,但宮中的御繡似乎太流于匠氣,沒啥令人驚艷的作品。因此,他想到昔日的好友唐子威。
唐家是江南有名的繡坊世家。他在京城曾看過數幅出自唐家的繡作,其構圖及繡工皆不落于俗,若是祝壽的繡畫是出自唐家,相信太後一定會喜歡。因此,趁著這次微服下江南之便,他有意造訪一趟唐家,一來敘舊,二來是登門求繡作。
他此次微服出巡,行動十分隱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他的身份越好,因此,他要王平稱他為公子,以免泄露身份,引來麻煩。可他這護衛似乎不這麼盡職,老忘了他的吩咐。
「公子,可是……」
敏也懶得和他計較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了。他舒了口氣,「別在這兒可是了。我方才叫你去取的東西快去取來。」
「是!」
王平走後,敏搖了搖頭,這才走入平雲居。
這平雲居真不愧是杭州第一客棧!方才進來時還有不少個空位,才到外頭一下,樓下的位子全滿了,得坐上二樓去。
沐荑和碧蘿邊喝著茶,邊等著她們叫的小菜和糕點。此時的沐荑心情是有些小沮喪的,因為她所期盼品嘗的桃花酒,連平雲居這名客棧也不販售。
店小二告訴她們,桃花酒幾乎成了爺兒們的官家酒了,有銀兩還不見得喝得著哩。杭州城的桃花酒一律不準私藏,全都集中到驛站,送往北京城。
「這位公子啊,真想喝桃花酒的話,努力的讀書考上舉人不就得了?當了官怕沒酒喝嗎?」店小二走之前還不忘調侃她。
這些話說得沐荑心中更加郁卒。
她悶悶的把茶當酒喝,一杯接著一杯。心想,哼!當官就了不起嗎?要不是怕獲個「顛倒陰陽」的罪名,她還真想去考個官來玩玩!
在她郁悶之際,碧蘿忽地拉了下她的手,興高采烈的說︰「是方才那位公子,真巧,他就坐在咱們對面。」
沐荑不明白的抬起頭來,敏端起杯子以茶代酒的向她示意。
看著他翩翩的風度,碧蘿著迷的說︰「他真好看吶!隨便一個舉杯動作就叫人移不開視線。」她看著沐芙,「公子,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特別和善喔!」
「登徒子!」那人的眼神亂了她的心緒,她很不自在。
要知道沐荑的性子是十分豪爽的。尤其唐家是繡坊世家,自然少不得和各色客人接觸。因此,她雖是女子,卻比一般待字閨中的女子有更多的機會和男子接觸,而唐家大少的不太管事,更讓幾個妹妹對繡坊的事投入許多。
也許是交涉的異性客人多了,也許是自個兒的性子比一般女子多了份豪氣,她從來不覺得異性會使她有不安的感覺。可為什麼那年輕公子給她的感覺卻是那麼……奇怪?
她甚至連正眼看他的勇氣也沒有。又為什麼她對他那雙桃花眼,從一開始就莫名的有一種熟悉感?
「登徒子?」碧蘿笑了。她低聲道︰「小姐啊,你現在可是一身男裝哩!你叫人家‘登徒子’,好沒道理。而且我瞧那公子是長得好看得過火,卻不讓人認為他是那種患有斷袖之癖的人,你覺得呢?」她的小姐今天是怎麼了?老說些不長腦子的話。
她的話說得沐荑紅了臉,一把無名火燒得更旺,她索性將臉別到一邊,輕啐了一口,「多事!」
「多事!那就少一些事兒,多吃點吧!」她們點菜色陸陸續續的送了上來。碧蘿如願的吃到那魂牽夢縈的糕點,可沐荑卻是在少了桃花酒的情況,興致怎麼也提不起來。
碧蘿每解決一盤食物就抬起頭來看主子一眼。「你怎麼都不吃?這兒的糕點沒話說的。」她口中有食物,說話含糊不清。
這平雲居的桂花糕果真是她們杭州城的名糕點,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叫人齒頰留香。
沐荑懶洋洋的看著因塞滿食物而鼓起兩腮的丫環。「看得出來,你滿嘴食物,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當然‘沒話說’。」
她現在怎麼吃得下!沒了桃花酒,她這趟平雲居算白來了;又她的位子正好面對著那個會令她消化不良的男人。
最可惡的是,也不知道是巧合抑或心理因素,怎麼她每回抬頭總是免不了要和他四目相對一番。
甚至每每造成她的心里一陣萬馬奔騰,不得平靜!
這頓飯對她而言,比鴻門宴好不到哪里去。
他到底干啥老瞅著她看?沐荑這麼想時,卻不知道敏頻頻抬頭看她的原因,正是因為他也不明白,對面那位公子為什麼臉色緋紅的屢屢抬眼看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可那也是對女兒家而言。怎麼也有男子對他投來愛慕之意?
哎!真是罪過、罪過。
「公子,你怎麼啦?臉好紅。」碧蘿終于把桌上的東西掃光了,這回平雲居算沒白來了。
沐荑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終于吃完了?可以走了吧。」她可是憋很久了,就等她吃飽,可以打道回客棧,不必再待在這是非之地。因為再繼續待在這里,她怕自己真成了「紅顏」,再也恢復不了白蜇的膚色。
碧蘿找來了掌櫃的算帳。掌櫃的看看桌上的空盤,很快的歸結出一個數字。
呼,這家名館菜色一流,可價格也不含糊。碧蘿往腰間一探,打算取出銀兩付帳,卻發覺,裝銀兩的荷包不見了!她不信的又探了探另一端……沒有、真的沒有!
「公子……」碧蘿的表情一臉苦主樣。
「怎麼?快付了銀兩,咱們回去啦。」沐荑不明白她的表情怎麼那麼怪,桂花糕、雪花糕、蜜汁烤鴨……凡她想吃的,今天她全吃啦,怎麼還一臉沮喪樣?
碧蘿湊近沐荑,小小聲的說︰「咱們……咱們的荷包,不是掉了就是給扒了。」
她絕不可能是忘了帶出門,因為出門前小姐才把她最喜歡的繡荷包裝了銀兩,要她好好帶著。
「那又怎麼?」沐荑心不在焉的回了句,後來似乎听明白了她的話中意,眼楮愕然的看著她。「你……你說什麼?」她不敢相信的又問。
「荷包被扒了。」
「啊!被扒?」太過訝異,她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
碧蘿面紅耳赤的看著似乎已經注意到她們付不出銀兩的掌櫃。「小……小聲點兒嘛!」
荷包掉了?不會吧!「現在!現在怎麼辦呀?」她挨近丫環苦思良策。這里距離唐府或唐氏繡坊有好大一段距離,來回只怕要一天的時間!否則大不了叫碧蘿回去拿銀兩過來。
慘啦!這回可遠水救不了近火了。
「我也不知道!」早知道她方才就不該全吃了,留下一半還人家也許還有商量的余地。如今全吃了……那不是完了嗎?
掌櫃的一看兩人可能是白吃白喝的,態度和方才的客客氣氣判若兩人。「客倌,這一頓飯,就這麼幾個銀子,進出平雲居的,至今可沒有人付不出來過,除了一些乞兒裝大爺的……不過,那些人如今都在牢里吃免費飯了。」
「這……」沐荑的臉色十分難看。「我們並非付不出來,只是……銀兩只怕在途中被宵小扒了。」
天!要是她真的給人往牢里塞,她采放任教養的方式的爹爹非遭人非議不可!
「是啊、是啊!出門在外嘛,難免遇上麻煩,俗語不是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碧蘿忙附和。
掌櫃的確定她們果然是白吃白喝的,臉色一變,冷笑的咬著牙,「說得好!」
「是啊!是啊!」碧蘿听不出是反話,忙點頭稱是。
忽地將臉一拉,「只可惜我不是你們的朋友。」他向一旁的店小二一使個眼色,「把這兩個白吃白喝的家伙給我綁起來,送到衙門去!」
店小二的手正要粗魯的往沐荑的手捉去之際,沐荑忽地慌慌張張的躲開,姑娘家的手怎能任人胡亂模著了!
她閃躲得十分狼狽,差些腳步不穩的摔跤,幸而一雙有力的手及時的扶住了她。
「小心了。」一道溫柔而富磁性的聲音道。
沐荑回過頭去,正對對方的胸膛,再仰高看人的角度,這才對上一張不陌生的俊俏臉龐。
是他!對面桌那個令她食不知味的登徒子。看清楚出手援助的人是誰後,沐荑很快的拉開彼此過近的距離。
在有些心慌意亂,和不知名的氣惱交錯的復雜情緒下,她回了句,「我沒事,多謝。」
方才她們和掌櫃之間的對話,敏在一旁听得清楚。于是他開口對掌櫃的說︰「他們是我的朋友,他們的帳就算我的。」
一听到有人肯代為付帳,又看看眼前的公子,瞧瞧那穿著、不俗的談吐,想來出身不凡!掌櫃的忙賠上笑臉。「原來這兩位公子是您的朋友啊,方才真是失禮了,他們吃得不多啦,總共是……」他說了個數目。
敏點了下頭,對去而復返的人說︰「王平。」
「是。」王平不敢違抗主子命令的拿出了荷包,心中可是十分不願意。
真不懂!小王爺干啥理這兩個撞了人又不認錯的番仔呀?這種不明事理的人,天曉得以後又會做出啥事!
王平把荷包取出時,沐荑就一直盯著它瞧,忽地,她把荷包搶了過來。
「喂!你……」王平怔住了。
「這荷包……」沐荑十分氣憤,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荷包根本是她的!
「這荷包怎麼了?」敏奇怪的問。有什麼不對嗎?這荷包上的山水繡畫他可喜歡得緊呢!
「你無恥!」沐荑的烈性子一上來,揮手就要往他的臉摑去。
敏是何許人,堂堂一個出身皇族的小王爺,身份何等尊貴,自然不會任由人揮手打他。沐荑揮向他的手被他抓住,他盯著她看,星眸中有王者不容侵犯的威儀。「朋友,有話好說。」
無恥?敏有些無奈而冤枉的想。他長到那麼大,第一次給人罵無恥呢!
這詞兒听起來是挺新穎的,可他有些無福消受就是。
「沒啥好說!」
「不不不!就憑你那句‘無恥’,咱們之間就有不得不說下去的理由。」怎麼這公子那麼有趣?一生氣臉就紅,好似大姑娘似的。一思及此,敏的惡少性子又犯了。
這塊繡畫是杭州唐氏繡坊女主人的遺作。當年唐老至北京洽商時,因為自己對這繡畫愛不釋手,又因為他救回了他走失,險些淪落秦樓楚館的二女兒,這才忍痛割愛。
據說這繡畫有兩塊,兩塊合起來即是一幅縮小版的「溪山行旅」。他取得的即是其中一半。
這繡畫上的山水繡得和真跡分毫不差,也才使得他對其如此喜愛。
後來他把它叫人給制成荷包方便隨身攜帶,不意這下卻好像犯著人似的。
「你們這兩個偷兒、偽君子!」沐荑咬牙切齒的說。
這荷包根本就是她的!是她娘生前留給她的繡畫制成。
王平听她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人,方才一句「無恥」他就快忍不住了,如今又更過分的變本加厲,真是太豈有此理!他氣呼呼的月兌口而出,「放肆!什麼偷兒、偽君子?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誰?他是……」
不待他把話說完,敏即打斷他的話。「我想這其中必有誤會!」他說這話時,眼神冷肅的看了王平一眼。王平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硬的給吞了回去。他氣呼呼的轉過身去,索性圖個眼不見為淨。
沐荑將荷包拿在手上晃晃,「人贓俱獲!有什麼誤會?」
敏風度好,仍是笑盈盈的。「我想我對公子的話仍是有些不明白,駑鈍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真是不要臉的男人!他要她抖出事實是吧?!那好,待會兒且看他怎麼端住那張偽君子嘴臉。
沐荑狠狠的瞪了敏一眼。「方才進平雲居時,你故意叫和你一伙的偷兒假意撞上我的書僮,然後乘機把她腰間的荷包偷走,是也不是?」如今一想起來,今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似乎可以串聯為一事。
嗯!一切像是合情合理。
敏好笑的听著她的話,然後像是贊同的點頭。隨即他接了口,「然後我們偷了你們的銀兩,又跑來替你們付帳?」
天底下有那麼白痴的偷兒?
沐荑听出他話中的諷刺之意,而經他如此一提醒,似乎也有些牽強、矛盾。一時間她不由得有些懷疑方才的推測。可當她望向手中的荷包時,又堅定了想法。
不會錯!那荷包的繡畫是出自娘親的手,那特殊的繡法只有她才用,善于刺繡又承自母親手法的自己,絕對沒有認錯的可能。
只是那公子的話也不無道理。
「只怕是你們良心發現了。」沉默許久的碧蘿見沐荑忽地不說話,替她接了口。
王平听不下去的回她,「是喔!這年頭的偷兒顯然笨了許多,也比較有同情心!」
「我想,再爭下去也無益。」敏看著沐荑,「這位公子,那荷包確實是敝人所有,里頭放了約莫十張的票子,外加一些碎銀,不信公子可以打開看看。」
沐荑看著他。心想,由于只是出門吃個東西,因此她的荷包里放的銀兩並不多,更不可能帶票子。如果這荷包如他所說……她打開荷包,果真看到一疊銀票,那銀票上頭的面額,天!隨便一張都大得叫人吃驚!
好富有的偷兒!
「我……」看到荷包里頭並不是自己所想象的碎銀時,沐荑的臉倏地紅了起來。她將荷包還給他。「我……我真的弄錯了。」
「說句弄錯就了事啦!」王平乘機發發威。
敏示意他莫多事。「家僕口沒遮攔,請公子莫要與他一般計較。」
「不,是我們不對,這才……」沐荑真覺得丟臉。
「你別放心上,今日和公子有這番際遇也算是有緣,若公子不嫌棄,移桌共飲一杯茶水如何?」
沐荑為著方才的事深感不好意思,也為著第一眼即對人不友善的事感到歉意,于是她深深一作揖,「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