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感覺真好!裴雪走回書房看了看這個他多年未用,卻仍保持得窗明幾淨的書房。在外征戰五年,當年南下巡狩好半年,想想,他竟有近六年未曾回過府中。
看到家人、回到自己家的感覺真的很安心。
在書桌前坐下來,他想起早朝時發生的事。
他才剛回朝,竟然就有人把找乘龍快婿的主意打到他身上。柳大人和魯大人竟然同時上朝請婚?最離譜的是,連皇上都有意將三公主許給他。
許久未歸鄉,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價竟然隨著年齡的增長,水漲船高了起來,這出征後回來第一次上朝就令他開了眼界。
幸好他早有「護身符」,一句「臣早有未婚妻」令朝中大臣一陣嘩然,同時也成功的躲過皇上殿前賜婚的危機。
說到他的「未婚妻」現在也不知如何了?五年不見,不知她是否真擺月兌當年的野丫頭形象?母親在書信中曾提到,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名動公卿,是皇城中出名的才女。
看來將她送進王府是對的,在母親這樣溫婉的大家閨秀的教導下,她必然會有長進,只是……她那頑劣的性子真的能在短短五年中全然改變?
對于讓他心生懷疑的事情,他總是抱持著觀望的態度,畢竟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倒不如不期望,若事情圓滿如願時,還可以當成是「賺到」的。
他在書房休憩,老夫人送來了冰鎮梅子湯。
「這兒幾乎沒變。」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赫然發覺牆上多了一幅仿蘭亭序。「這字是……」寫得真好!字是仿王羲之的,可字里行間卻又不失自己的風格。
瀟灑之處猶有一股女性的柔媚,想必這字是出自哪位姑娘之手。
罷進們的裴老夫人楚雪娘語帶驕傲,「是寶兒的字。如何?寫得好吧?」雖然和喬寶才相處五年,可她覺得她就是要生來當自己女兒似的,第一眼就很喜歡她。
也許是打從生下?兒後,她就再無喜訊吧?天曉得她多麼想要一個貼心的女兒。因此當喬寶出現在她面前,且得知?兒要她在王府中住下來,好好的學習禮儀時,她真是又驚又喜!
「是她寫的?」他有些訝異,但相信母親不會騙他。
這女孩……真的頗有才華。
「是啊,你不在的期間,她常到這里看書、練書畫,寶兒的才名可是遠播著。」瞧兒子看那幅字看得出神,她又說︰「真的不去看看她?」方才站兒回來時,她要丫環去請寶兒,可她卻遲遲沒出現,想必是女兒家害羞了。
這也難怪,當初喬寶到王府來時才十三歲,還是個小丫頭。如今五個年頭過去,她都已經是十八歲的姑娘啦。
「同住在一個府上,早晚會見面的。」娘今天是怎麼了?方才在大廳就催了一回,他說不急,沒一會她又提醒一次。
楚雪娘笑著輕責他。「你啊,好不容易回來,怎麼那樣冷冰冰的?還虧你不在的時候寶兒那樣牽腸掛肚的。」喬寶剛來的時候,她開口閉口總是裴大哥。
罷開始她以為只是小丫頭念著兄長,後來隨著她年長,懂得害羞了,雖然越來越少裴大哥長、裴大哥短的提及姑兒,她卻察覺到她對他的用情至深。
有一回娘兒在寫回來的家書中夾了一封給她的信,內容雖只是要她好好保重身子,以及用功學習,她已寶貝的將信用錦囊裝著,老是帶著它。
她一直想要有個女兒,可若喬寶不當她女兒,當媳婦兒其實也不錯,女兒有朝一日總會嫁人,若是媳婦的話,就可常伴左右了。
「只是說不急在一時見面。」他四兩撥千斤。
「你啊……」
罷回到家他想找個地方靜靜,可待在府里只怕會一直受到干擾。「娘,我想到後山禁地走走,若有人上門拜訪,就說我出門了。」官家應酬事最叫他這方從西疆回來,只想好好靜一靜、休憩一番的人吃不消。
自西疆凱旋而歸,無論是親朋好友或是一些想巴結的人,總會借機上門拜訪。可這對性喜雅靜的裴雪而言,有時即使知道是好意,仍是覺得有些累。
話才說完沒多久,家僕就匆匆來報,「老夫人、王爺,刑部李大人、宋大人來訪。」
來得真快!即使是好友,他現在也不想見。「娘,外頭就交給您了。」說完他便匆匆的往外走。「這孩子……」看著他急忙往後山而去的背影,楚雪娘也無奈。對于兒子這樣不擅應酬的硬性子還能得意官場、受皇上器重,她只能說真是祖上有德。
裴雪來到了久別的王府後山,看著這里的一草一木都令他懷念不已。
這後山自他小時候就是王府其他人的禁地。原因乃是老王爺請來了一江湖奇人教他習武,為了不被旁人打擾,便將此地列為禁地,即使連老王爺自己要入山見見親兒也只能選在每年中秋這一日。
這使得裴雪得以在無外界干擾的情況下專心習武,日後武藝超群,而即使裴雪依學成之後,後山仍被列為禁地。
此處景致宜人,又有一口十分神奇的回音井。那口井據說在數百年前就存在了,再加上是禁地,使得一般人無法一探究竟,使其神秘色彩更加濃厚。有人傳聞井中水能治百病;又有人說那井里住了個神仙……眾說紛紜使得人越來越捺不住好奇。
究竟它有何奇特之處,想來或許也只有足足在後山生活了十余年的裴雪才知道了。
裴雪到了後山,依著記憶中的小徑來到一口加了蓋子的石井,小徑上因常有人走動而未如其他地方生苔,這令他有些訝異,暗忖莫非有人常到這里來?
他一步步的走近,看到石井周圍並不如想象一般長滿了雜草荊棘,而是有人在其附近種了許多可愛的小花……
看來他兒時的秘密花園已被人侵入,只是究竟是誰?算了,看在對方盡心照顧這里的份上,他也不打算追究了。
看著那口石井,裴雪露出了笑容。「好懷念吶!」他伸手撫觸那口幾乎是他兒時玩伴的石井……
他記得打四歲起到這里習武,師父並不因為他年紀小就對他稍加寬待,他嚴厲的教導方式對一個小孩兒而言真的好嚴苛!!那時他總是在半夜里偷哭。
後來漸漸長大,在他八歲那年,有一回又遭師父苛責,便跑到石井旁生悶氣,但實在氣不過,又不敢對師父說,只得打開石井的蓋子破口大罵,就在他罵完後舒了口氣之際,才發覺自己方才所罵的話一一的從井中傳出……
由于十分新奇,翌日習武休憩之際他又跑來這兒,才掀開蓋子,昨天大罵的話又從井中傳出,不過再隔天當他又掀開蓋子,石井已不再傳出聲音。
由于這口井,他在後山習武的日子不再那麼苦了,仿佛多了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朋友,每當他心情不好或是想著娘親的時候,便到石井這兒來發泄,甚至是嚎啕大哭。
隨著年紀漸長,情緒上也較能掌控之後,他不再任性,也體會出師父的嚴厲是出自愛徒心切,漸漸地他少往石井這里跑了。
這石井有著他兒時的許多回憶,即使是現在,一看到它……往事又歷歷在目的呈現。
裴雪忽地童心大起,想掀開蓋子對著石井說,好懷念啊!
相信它也會回以同樣的話,就像是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友互相打招呼一樣。想著、想著,他的手掀開了石井蓋子,打算重溫兒時舊夢,誰知蓋子一掀開——
「裴雪,你這個王八蛋、臭雞蛋、混蛋、狗屎蛋……我痴痴的等了你五年,努力的成為你口中的窈窕淑女,讓你這八風吹不動的‘君子’來追求我,結果,你一回來就擺高姿態不想見我!你……你他女乃女乃個熊的蚌屁!」
「這是……」裴雪初次被罵得這樣丈二金鋼模不著頭腦。
後來才有一弄明白,忽地大笑了出來。
會留這種話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小喬寶!
「噗!炳哈哈……」這就是名滿皇城的淑女、求親公子為她差些踏平王府門檻的第一才女的真面目!才女是出口成章,只是她「髒」得與眾不同吶。
哎!這些年來她要戴著假面具過日子,朝著與自己本性相違的方向努力,真是難為她了。
「這野丫頭!」他搖著頭苦笑。她在這口井中發泄得那麼努力,他只听一次好像挺不過癮的,當下他手一掀,井蓋又打開了——
「裴雪,你這王八蛋、臭雞蛋、混蛋、狗屎蛋……」
听著她聲嘶力竭的叫罵,想她端莊的面貌因為本性的流露而扭曲變形的樣子,忍俊不住的,他又大笑了起來……
一連听了數回,直到笑夠了,他這才停止掀蓋子的動作。
想來他也挺無聊的,這些年已顯少有事可以逗得他笑,更何況是開懷大笑,可喬寶就有這本事,而且還手段高超,連自己被罵得一文不名的同時,不但不生氣,還可以笑到不行!
喬寶啊喬寶,你名字中有個寶,要起寶來的功夫還真不含糊,
許多年沒見到她了,其實是想念她的,只是他這人做什麼事情一向不刻意,會見到的人就會見到,何必一定非得把對方叫到面前,或是特地去見?兩人同住在王府中,見面是遲早的事,不期而遇才驚喜。
沒想到他這樣的想法反而惹得她不悅,這倒是始料未及。
在石井這兒也待了一會兒,他打算再到其他地方走走,或許先去他和師父常去垂釣的一處冷泉瀑布。
快到瀑布的時候,他突然听到女子如銀鈴般的嘻笑聲,那聲音是……
遠遠的,他就看到一雙白潔的腳丫子正踢著水花,再往前一些,終于看到穿著一身女敕綠色衣裳的年輕女子。那是喬寶嗎?
女子背著他坐在一株彎垮的枯木上踏著水花,因此他並未看到她的容貌,也無法斷定是否是喬寶。在此之際,高濺的水花濺得她一身,就連臉也踐得濕漉漉的,女子笑得更是開心了,猛地閉上眼甩頭想甩掉臉上的水珠……
女子絕世的俏臉上揚著天真燦爛的笑意,那笑容即使在五年後,他依然印象深刻!
裴雪總算看清楚女子的長相,她……真的是寶兒!
也許是受她的影響,他抿直的嘴角在不知不覺中也場斑了弧度……
「哈……真涼快!」她開心的暢笑著,腳丫子在水中踢得勤,她越踢越高,身子往後仰的角度也越大,忽地一下子失去平衡,身子往後倒去!!
「呃,啊啊……」整個人往水中栽去。「噗通……」
相信她自小水性就頗佳,否則不會潛在藥池里想避開他,而終究弄到吃不消的喝了一肚子水。因為了解,他眼看她落水,卻仍在一旁袖手旁觀。
而喬寶既然依照約定成為「窈窕淑女」,在他還沒看到她佯裝的端莊之前,想必不會希望先讓他看到真面目吧?揭穿別人巧設的騙局是不道德的。
丙不其然,不一會兒喬寶自己就從水中冒出了頭。「呼!就知道枯枝靠不住。」她拍了一下方才她坐在其上,現今掉落水面的枯木條。「真他女乃女乃的靠不住!」
她走上河岸,撈起裙擺一卷。「哇!好多水哩,哈哈……好像小時候偷撒尿。」她甩了甩一身又重又濕的水,自言自語的又說︰「好像出來好久了,再不回去老夫人會擔心的,至于裴大哥……」
她垂著頭想了想,嘴一扁的大聲吼道︰「裴雪,你真是他女乃女乃個熊的沒心沒肝!我沒回王府你八成也不知道,你只知道敵軍死了多少,我軍死了多少,兩相一較,敵方死了一堆,哈哈哈……終于打到對方夾著尾巴哭爹喊娘的跑了,可以準備班師回朝,真他女乃女乃的爽斃了!」她越罵越生氣,「你這滿腦子死人的冷血怪物!」
裴雪躲在一旁听得清楚,無奈的搖頭苦笑。「又來了……」
罵得爽快了,喬寶提著放在一旁的包袱走進瀑布旁的一處山洞。要回王府可不能穿得那麼一身濕答答、髒兮兮的,先換套干淨的衣服。
進山洞後她快速月兌上濕掉的衣裳,穿上干的,沒想才換到一半,黑漆漆的山洞里,她忽地听到數聲令她毛骨悚然的「吱吱吱」聲音,她換衣服的動作頓時僵住了,身上的雞皮疙瘩全豎了起來……
「老……老鼠?」那是她自小惟一的克星的聲音,她豈有听錯的道理?約莫同時,一只老鼠還橫沖直撞的撞上她未穿鞋的腳丫子。
「啊!救命吶!老……老鼠殺人啦……」她顧不得身上的衣服究竟穿齊了沒,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外沖,還一面尖叫。
听到山洞里傳出求救聲,裴雪立即翻身躍到了山洞出口,正要往里頭探個究竟時,他看到一幕奇特的景觀……
喬寶一臉慌張的跑在前面,兩三只老鼠則尾隨其後,而他們後面還有一條大蛇正嘶嘶嘶的吐著舌信!
喬寶跑出山洞口前,光果的腳被一塊尖銳的石頭割個正著,腳底血流如注……
由于情況危急,裴雪沒多想的就抱起她躍飛而上,幾個起落安然的落在一塊平坦的大石上。「寶兒,你還好吧?」方才那一幕真的很驚險。
「老……老鼠!」她狠狠的吞了口口水,眼中滿是驚恐。「老鼠殺人!」
她是嚇傻了嗎?「老鼠不會殺人,頂多啃你一口而已。真正會要命的是它們後面的大蛇。」怎麼這丫頭怕的不是蛇而是老鼠?
「大、大蛇好解決,老、老鼠會殺人!」提到老鼠二字她就渾身不舒服,腦子里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忘了想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亦毫無察覺此刻的她,正全身發抖的死抱著他不放。
老鼠對她而言簡直就是恐怖至極!
說來也真奇怪!出身丐幫的她對老鼠該很熟悉,甚至會視它為朋友才是,可她就是怕,不但怕—還視它為洪水猛獸。毒師父就曾笑她,怎麼她天不怕、地不怕,卻怕一只小小的老鼠?可見一物克一物,天地間仍是天理循環的。
去!這是什麼理論?!雖然她怕老鼠是不爭的事實。
她也不想那樣窩囊落個把柄給人當茶余飯後的笑話,可是,那渾身毛茸茸的鬼玩意兒就是有辦法讓她忍不住尖叫、無可奈何的腳軟。
看她嚇成這樣,裴雪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這一拍赫然發覺——
空的?她……她的衣服呢……
「啊——」喬寶比他反應快,她也察覺到自己的上半身只穿了件抹胸,中衣、披肩她全沒穿。她一把推開他,身子往後娜去,並沒注意自己後腦勺又要往後頭的石頭撞去。
裴雪猛然撲向前,及時用手掌托住她的頭,石頭磨上他的手背,他忍痛的不發一聲。
此舉雖免除了喬寶身上的傷又增添一處,可兩人的姿勢卻變得十分曖昧!
「你……你……」喬寶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隨即也察覺到彼此身子的貼合,一張俏臉紅得通透。
裴雪扶她坐正,起了身,別過臉,「我去把你的衣服找來。」
「噢。」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得如此回答。
在她的心跳仍跳得飛快之際、他從山洞里拿來了衣服。
「把衣服穿好,我去找些止血草藥敷你腳上的傷。」她腳上的傷可會折磨她好此一天不舒服。
她低著頭接過衣服,心里仍混亂的理不出頭緒。約莫一刻鐘後,總算用著顫抖的手將衣服穿齊的她,恢復了平時的精明。
為什麼裴大哥會出現在後山?而他究竟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她一點也沒察覺?
老天!不會在她狂罵他的時候,他就已經來到了吧?
為了他,她可是努力的偽裝成一個舉止合宜的「龜秀」哩!不會在她已成功瞞過眾人之眼,有了口碑之後,她卻在她真正想「騙」的人面前,還沒施展偽裝術之前就先破功了吧?
不會這樣的,對吧?
就在她陷入自我想象的絕望深淵時,裴雪帶著藥草回來了。
「你現在好些了嗎?」方才看她嚇得魂不附體的樣子,現在臉上總算恢復些血色。
「裴大哥,你……」她欲言又止。「你怎麼會到後山來?」
「很久沒回來,想到這兒走走,沒想到會遇到你。」他說得淡然,抬起頭來時,正好看到她欲言又止。「有什麼話要說嗎?」
「呃……大哥來很久了嗎?」
他答得頗有技巧。「久到足夠看到你被幾只老鼠逼得逃亡的樣子。」他很清楚她此刻為什麼那麼緊張。
畢竟把他罵得那麼慘,她是該擔心萬一盡入他耳該如何。
「除此之外……沒別的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還有別的嗎?」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沒有、當然沒別的!」她笑得虛偽,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氣。
雖然有些泄氣,重逢後第一次見面,就被他逮到她到後山來野,可只要他沒見著她潑婦罵街的樣子,那形象起碼也保下了一些些。
裴雪用條白布泊水先擦去她沾了塵土的腳,喬寶紅著臉將腳一縮。
「怎麼?會疼嗎?」
「不……不是……」他模她的腳!她低垂著頭久久不語。
似乎明白她的羞澀,可她傷在腳底,若沒有人幫她上藥,自己動手只怕也不容易。「只是幫你包扎,你毋需多心。」
喬寶抬起頭偷瞄了他一眼,哼!
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他都能裝柳下惠,她干啥不能裝玉觀音?再忸怩下去,就太不像她喬寶作風了。
裴雪在幫她上藥時,忽然注意到她腳底有刺青,于是他問︰「你腳上有個龍爪的刺青呢,幸好沒傷及那兒。是你毒師父幫你刺的?」他記得南苗姑娘很多精于刺青術,喬寶的毒師父既是南苗公主,有可能精于此術。
她搖了搖頭,「師父說打從他們撿到我的時候那刺青就有了,還說將來若想找回親生父母,也許靠的就是這個線索。」她嘆了口氣笑了笑,「只是光有這樣的線索想找人未免太渺茫,期將越高失望越大。雖然偶爾獨處時仍不免會想,我的親生父母究竟是什麼樣子?當時他們為什麼會不要我?」「你恨他們?」
喬寶笑了,眼底掠過一抹憂傷。「我想他們不是故意不要我的,否則就不會在我腳底留下憑證,好有朝一日可以找回我。」雖然她知道這日子遙遙無期。
這丫頭平時鬼靈精怪的,其實也有一顆善良的心。裴雪拍了拍她的頭。「時候不早了,咱們回王府吧。」
「可是我現在這樣狼狽又受了傷,老夫人看了一定會嚇一跳。」
「就說我帶你出來走走,卻不小心弄傷了。」他扶她站起來。「可以走嗎?」
第一句話她還覺得這個男人亂貼心的,沒想到第二句又顯現他「冷血」的本性。
她站了起來。「喂,你不會要我用一只腳跳回王府吧?」話一出口她又後悔了。「龜秀」是不會用這種粗魯的態度說話,為什麼?為什麼在別人面前她就可以中規中矩、舉止合宜,在他面前卻……
哎,算了!今天就恢復一下本性吧!!明天!明天她一定不會在他面前出糗。
他一臉無可奈何,蹲子。「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我很重喲。」她在他背後笑得像只偷著腥的貓兒。
不必回頭看,他都知道喬寶現在一定笑得既得意又開心。因為她這五年的改造,「外形」上是無懈可擊,可「內在」仍是五年前的她,那個他不必費一丁點工夫就能將她看得透徹的女孩。
「我知道,看起來就不輕。」他一把背起她。
「真的很重嗎?」不會吧?看過她的人都說她體態縴細,頗有飛燕之態哩!「可是人家都說我看起來很瘦啊!」
「這句話我想當年楊貴妃也說過吧。」她很輕,他只是逗著她玩。
她喃喃自語的說︰「是嗎?」隨即領悟出他是故意取笑她,居然拿「胖美人」來比喻她。「裴大哥,你好過分!」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的逗著嘴回去,回到王府已是月升至樹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