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會員制的PUB里,心情不佳的羅曉芽把昂貴的調酒當開水喝,那牛飲的粗魯樣看得坐在一旁的好友直皺眉頭。
「喂,你從方才進來到現在,少說喝了五種以上的調酒了。」她不知道這樣雜七雜八的喝很容易醉嗎?「你當這些酒是免費喝到吐的嗎?」
「氣不過嘛!」她喝了一大口的調酒。「拜托!那些可惡的公司老不死!我老爸死後他們就越來越不尊重我,而且還一面倒向我那野心勃勃的表叔,他們先是建議我把公司的經營權交出,我不同意,他們竟然試圖想掏空公司資產,要不是發現得快……」公司已有三分之一的資金給分散轉出。「幸好崔秘書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資金外移現象,因此到會計部門查帳,這才發覺內神通外鬼的預謀掏空事件。」
想到難過的事,她又猛灌了一大口酒。「那些人都是爸爸信得過的部屬,也是我從小叫到大的叔叔們,如今他們竟然為了利益而背叛我?!」世態炎涼啊世態炎涼!還虧她為了感謝他們為公司的勞心勞力,主動的把他們的退休金加了一倍有余,平時的薪資也盡量做到分享公司利潤。
她承認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可是,她真的很努力的在為那些幾乎一輩子的時間都花費在公司、勞心勞力的職員想。
沒想到她對人掏心掏肺的,別人卻把那當腐心爛肺的忙丟棄,生怕丟慢了污了手似的。
傷心、氣憤、不平的負面情緒使得羅曉芽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人生最難過莫若你待人好,人家卻不領情。
「真可悲,偌大的公司我能相信的人卻少到可憐。」她嘆了口氣,「幸好我還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崔秘書。」這回的事要是沒有他,公司早完了。
那個崔秘書的能力是值得信任,可他年紀輕輕……想必那些老頭兒要動公司資產也拉攏過他吧?畢竟他是曉芽身邊最得她信任的人,要是得到他的幫忙,他們可就更好辦事了。
難道他對那些老頭兒開出的條件不曾心動?
吉祥搖搖頭,「也別太信任依賴,凡事留一手總是好的,有時最信賴的人反而給的是最嚴重的致命傷。」
曉芽的毛病就是太信任人,從以前就是這樣。對于她這種傻瓜她也挺沒轍的,可這卻也是她最可愛的地方。
「你現在看到的是人性最真實的一面,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一臉早參透世態炎涼的說。「沒什麼好怨的。」
她在十年前也是要什麼有什麼的富家女,不過不善經營的老實爸爸把祖父留下的近五十億遺產給敗光了。幸好只是敗光,還有留下一間小醫院,沒欠下什麼債務,而且老爸是醫生,老媽是大學教授,生活還算過得不錯。不過也因此,她比羅曉芽早一步知道一些人情世故。
「喂,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啊?」
「是你的朋友就得附和你的傷心、你的沮喪?然後兩個人一起陷入痛苦泥沼?呿!那多沒建設性,與其這樣,那你還不如化悲憤為力量,回去以實力將那些不識好歹的死老頭踢出公司大門。」
實力?醉眼看著好友,這兩個字即使是在她醉了,她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你覺得我有實力?」
「沒有。」真是朋友就不能騙她。
「你這算哪門子的有建設性!」給她希望,又馬上摧毀。羅曉芽狠狠的讓杯底見天,召來侍者又要了一杯。「你覺得拿塊豆……豆腐去砸石……石頭結果會怎樣?」她醉得連說話都有些大舌頭了。
「豆腐迸裂飛濺四方,壯烈犧牲。」
「沒錯,叫沒啥實力的我去挑戰那些身經百戰的死老頭,就像拿豆腐去砸石頭一樣,結果一定是豆腐壯……壯烈犧牲,石頭完好無缺。」她張著一雙蒙朧醉眼看好友,「你覺得這樣做我能得到什麼?」
「痛快。」
痛快?!
「我撞得頭破血流只是圖痛快?那找一部拖拉庫來撞會不會更痛快一點?」
「你其實可以不必這樣賣命的,只要拉攏些重量級人物就成了。只要找的後台夠硬,你就能看著那些老人卷鋪蓋走路了。」
「公司里的那些人早向我表叔靠攏了。」她有的只是一些能力不錯的年輕部屬,可那些人職位都不高,即使能力再好也沒法子幫她什麼。
吉祥神秘一笑,「往內找不到,那就向外借才嘍。」
「別開玩笑了,內都靠不住,外更沒保障。」頭好暈!是因為喝太多的緣故,還是因為談的話題的關系?
「在外的人才只要關系不同,他不幫你都不成。」她笑看著她,「你不是快結婚了嗎?你想這回那個命定情人會不會來搶婚?也許他會是化解你危機的人喔!你覺得呢?」
羅曉芽臉色有些蒼白的站了起來,她頭好暈,唾液猛冒,好像喝太多想吐了!她匆匆的往化妝室方向走。
吉祥對于她的倉皇有些不解。「怎麼了?」
她有些步履不穩的沖進化妝室,才停下來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地板好像在晃動,連天花板上的燈都好像在旋轉……旋轉……一回頭……
奇……奇怪,這里的馬桶怎麼都長在牆上?猛然的甩了甩頭,她果然醉得神智不清了。找了個馬桶坐了下來,她搗住嘴巴,閉上眼深呼吸。
不能吐、不能吐……她這酒國英雌喝酒喝到吐會笑死人!猛冒上來的穢物惡氣又給自己咽了回去……媽呀!好像在喝餿水!包……更想吐了!
正在「人餿」交戰之際,有人推門而入,她直覺睜開眼……
男……男人!
彼此怔了一秒,嚇了一跳,她尖叫出聲。「啊!色……!這里是女廁,你來……來這里干啥?」她情急之下站了起來,很快的又因站都站不住的坐回去。
對方怔了怔,高大的身影退了出去,在確認了門板上的煙斗圖是男廁後,他再度推門而入。
「你……你怎麼又進來?!」羅曉芽草木皆兵的月兌下高跟鞋,扔了過去。
對方閃過,冷冷的開口,「這里是男廁。」
「我在的地方會是男廁?我看……看起來像男人?」
「你是女人,可這里是男廁。」他瞅著她看,女人的醉態真是丑死了!
「我說這里是女廁就是女廁!沒……沒看到我坐……坐在馬桶上嗎?」
「那是尿斗。」
「是馬桶!」
「尿斗。」
「你看過有尿斗可以坐的嗎?」
「至今只看過你坐在上面。」連尿斗和馬桶都分不清,太離譜!「女人,你喝醉了。」
「哈哈!一個人只有在自己醉的時候才會說別人醉了。男……男人,喝醉了的人是你。」她手一扇一扇的,笑得很醉態。「呵呵……早說唄!放心,你喝醉酒走錯女廁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現在……」她手揮了揮,「出去、出去……」
在她忙著趕這「誤入」女廁,而且還尿斗馬桶不分的臭男人時,外頭傳來男人們的對話聲——
「喂,霽袖那家伙不會是想尿遁了吧?」
「才喝第二輪就想走?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走走走,我剛看到他往廁所方向來,一定躲在廁所了,去把他逮出來。」
「霽袖兄,我們來啦!」
兩個醉漢在外頭嚷嚷之際,風霽袖拉著羅曉芽閃入隔間的廁所中。
「喂,你……」
風霽袖連忙搗住她的嘴巴,壓低聲音開口道︰「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誤入男廁吧?」
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趁他吃痛的縮回手之際,羅曉芽回嘴說︰「你……你在女廁才怕別人知……知道吧!」這里好窄,兩人中間還有一個馬桶,真不舒服。「我……我要出去了!」
她伸手要去旋動門把,他趕緊拉住她阻止……
「霽袖兄,你在哪兒啊?」
「別躲了,我知道你在這里。」張望四下找不到人,倒是看到一只躺在地上的女鞋。這里是男廁耶,哪來的女鞋?不重要……目前重要的是,風霽袖一定是躲在哪間反鎖的廁所里了。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正要采取行動一間一間的查看時,忽然其中一間廁所傳出女人的申吟聲。
「啊……啊……痛痛痛痛……很痛哎!你就不能輕一點嗎?」這男人怎麼這樣,要阻止人家開門就不能斯文一點嗎?手抓得她痛死了!
呃?外面的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這女人的「控訴」實在……實在太曖昧了!
偷偷的由門縫望進去,果然看到兩雙腳,其中一只腳還沒穿鞋,可能是外頭那只橫躺女鞋的主人。至于另外一雙腳,自然是某個尿遁男人的嘍。
女人的鞋就掉在外面,可見兩人是干柴烈火的天雷勾動地火,等不及的在外頭就動作了。
看不出來!看不出來人稱「企業教父」的風霽袖在這方面是那麼隨性的人。不是傳言他是個冷血工作機器人,除了工作之外的事全沒興趣嗎?
也許對談感情沒興趣,可他又不是同性戀,且是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在生理方面自然有需求。
「輕一點……輕一點……要死了,就跟你說輕一點嘛!啊……痛……」
喔……這女的夠辣,怪不得連冰山都成沸水了!老天,光是在外頭偷听,他們都覺得血脈膨脹,口干舌燥了。
女人的聲音要是夠嗲,還真是能催情!敝不得0204正流行。
「粗魯得要死,一點都不溫柔!」哎呀!這可惡的男人的手表還不小劃傷了她。羅曉芽生氣的開罵,「你看!流血了,你這人隨身帶刀刃等著捅人是不是?!」
又是一句令人想入非非、面紅耳赤的話。
兩個男人互看了一眼……看來那女的辣歸辣,卻還是在室的,而風霽袖的「那把刀」也夠猛。
閃人唄!這種曖昧的話听多了對身體不好。
听到推門聲,風霽袖知道外頭的人出去了,他這才將廁所門打開。這地方還真是是非之地,原本只是想進來洗個手然後由後門離開,卻沒想到遇到這女酒鬼!
之後為了避免她說出他的藏身處,才一並把她和自己關進廁所里。只是沒想到——他很無奈很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低估了喝醉的女人的大嗓門。
他自己能安靜的不讓外頭的人知道他就在里頭,也能阻止她推門出去,可卻不能阻止她說話。還有,進了廁所後他才發覺,那門縫還真不小,壓低身子由外頭往里看,就能看見他倆的腳,再加上這女人唯恐天下不亂的「獨白」,這場景配上那席話,一傳出去,只怕不知道會給傳成什麼樣子了。
要命!
風霽袖的眉鎖得死緊,這女酒鬼實在太不按牌理出牌,再不走天知道又會有什麼突發狀況。
才邁開步伐,後頭就傳來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嘔吐聲,不必回頭都知道是某個女人正掏心掏肺的吐得盡興。
不能喝還逞英雄,即使是丑態百出也是自找的。
他來到門口,正要伸手推門之際,忽地又轉身……兩道眉像打了個死結似的,整張臉看起來又冷又臭。
他來到已經吐得渾身軟綿的趴在馬桶坐墊上的羅曉芽身邊,掏出手帕把她嘴角臉上的穢物擦干淨。
「你還好嗎?」
酒精在體內發酵,醉意排山倒海而來,她只覺得有人在她耳邊說話,說什麼她不知道,大腦好像停止了運轉。有人把她抱在懷里,溫暖的感覺今她懷念的想哭。
「女乃媽?」她把臉往溫暖的懷中磨蹭。「王子會出現嗎?」
風霽袖抱起她往外走,懷里的女人偶爾會低語,含糊嘟噥的話他壓根听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醉意正濃,夢中女乃媽的笑容仍是那麼的慈祥。
「女乃媽,王子真的會出現嗎?他現在人在哪里?」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女乃媽笑說著。
風霽袖沉穩的步伐往前邁進,一步接一步。
「這餅干放了安佳的女乃油、北海道的牛女乃、雞蛋、白砂糖……還有肉桂和玫瑰。」施薇仙仔細的品嘗,用她異乎常人的味蕾剖析喜餅公司方才才送過來、未上市仍在試吃評估階段的新產品。
她閉上眼幾秒後睜開眼楮。
「噢!老天,我一定要告訴這家喜餅公司老板,這女乃酥的女乃油放得不夠,只怕還偷摻了乳瑪琳,女乃香部份荒腔走板的!還有肉桂味道太重了,這樣玫瑰的淡雅香氣不但帶不出來,兩者和在一起成了四不像的怪味。」
潘朵拉婚紗會館內三不五時就傳出女人或高分貝、或喃喃自語的聲音,仔細一听內容,全是在批評食物,難得的才出現一兩句贊許的話。
每當听到有個女人三句不離吃,把食物成份分析得一清二楚,也許連螞蟻不小心跌斷遺落的腿都吃得出來,甚至連出處也能說出個所以然,連珠炮似的說話方式老讓人跟不上。不必懷疑,她就是潘朵拉的「試吃名嘴」施薇仙。
她這人除了吃之外,其他事都不太關心,天生粗線條加少根筋,標準的生活白痴。打個比方吧,她天天搭捷運上下班已有三年,可她卻三不五時的可以跳上反方向列車「去上班」,更扯的一次是搭錯了列車,結果三轉四轉又跳上反方向列車離去。
寫下了食物評語後,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著剩下的餅干,在太快朵頤之際,容貌殊麗的美女設計師捧了一大把紅玫瑰走了進來。
「早啊,傾容。」這個老板年輕又沒架子,和她一塊工作沒什麼壓力,連打招呼的方式都像朋友、家人一般。
一流的身材、少見的美貌、出色的穿著……華傾容根本就是潘朵拉的活廣告。
美麗的婚紗設計師沒有浪漫完美的空間、氣氛是沒法子創作的,看看她浪漫的婚紗會館、男帥女靚的工作伙伴,她呀,就是容不下一丁點的不完美。瞧,昨天才發現玫瑰已經過了最美的時刻,她今天便起了個太早的去買了一束新的。
啊……沒錯,日子就是要這樣Grace的,華傾容揚起了優雅的笑容。
「小仙,今天就只有你在家嗎?」她把花放下,坐了下來。伙伴們各有各的工作,或者是一些外務。六個人要聚在一起除非事先約,否則不太容易。
呼!九十九朵玫瑰還真不是普通的重哩!
施薇仙還沒開口,華傾容已經看到了倒在暗房外,成為布景的男人。他一身發皺的襯衫和牛仔褲,還有一頭又亂又長的鳥窩頭,最奇怪的是他明明在睡覺,臉上卻還戴著一副特大的墨鏡。亂發和墨鏡幾乎遮去他大半張臉,只看得到他滿布胡碴的性格下巴,而讓他枕著當枕頭的則是一個超大、高高鼓起的帆布袋。
一看到倒地而眠的邋遢男人,她的笑容不見了,她夸張的提高音量。「噢!我的天!這個……這個大型垃圾什麼時候又自己『丟』進門的?」
看著老板臉上嫌惡的表情,施薇仙忍住笑。「呃,我十點進門時他就躺在那里了。」
「這人……」咬牙切齒、咬牙切齒!一看到冷那又髒又亂又邋遢的直「傷」她眼楮的樣子,她不由得新仇舊恨全涌上了。
「他有種就不要給我回來,我請他來這里是當攝影師替新郎新娘拍照的耶!也不想想他待的是婚紗會館,瞧他拽個二五八萬的自以為了不起,人家捧著白花花的錢上門,他不見得每個進來的客人都願意拍,挑人挑得比投胎的對象還嚴格,幸好他不在時,我還有可以情商的攝影師,要不,咱們潘朵拉的屋頂早開了個通風的天個了。」啊——一看到他她就火氣直冒,殺人無罪的話她第一個拿他喂刀子。
想當初她睜一只限閉一只眼的漠視他不修邊幅、直接沖擊潘朵拉整體美感的危險讓他來工作,不就是因為迷上他拍出來的作品。原以為他的才能能為她所用,結果……
他寧可拿著相機不務正業的到處亂拍,也不願乖乖的給她工作,他……他當他是天上佛、桌上神,她有供養他的責任嗎?
「攝影師多多少少有些藝術家的怪癖嘛。」冷真的很了不起,大概也只有他能夠把形象完美的老板氣得端不住完美。施薇仙捻了塊餅繼續吃,他們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了,和她這閑雜人等沒有關系。
「藝術家?有哪個藝術家把自己弄得像流浪漢似的?!你看看他那襯衫褲子,他絕對是一連穿了四、五天了,還有那頭長發,我保證即使用光了一瓶洗發精還洗不起泡,也許里頭還藏污納垢的住了跳蚤虱子親朋好友一家!」她都已經故意揚高嗓門要把他吼起來,可他仍是一動也不動的繼續睡。
好命的!在外頭流浪累了就回來睡?當她這里是哪里?Hotel?!
華傾容走過去狠狠的踹了他一腳。「起來!你給我起來!今天沒把事情說清楚,你別想睡!不務正業的家伙,起來,我要Fire你!你給我起——來!」
施薇仙端坐如儀的繼續吃,完全不受身旁「河東獅吼」的影響,這種戲碼打從冷出現潘朵拉的那天起,每隔一段時間總要上演一次,早見怪不怪了。
一整盒的喜餅在連續的蠶食下已去了一半,她一手托著下巴,伸手又拿了一塊女乃酥,視線則百般無聊的落在外頭的車水馬龍。
玻璃窗外一部紅色的拉風跑車正停在潘朵拉門前,敞篷車上的女人是熟面孔。
「有客人上門了。」她佣懶溫吞的提醒道。
一听到有客人,華傾容臉上的戾氣收放自如的盡斂,她反身將暗房的簾子拉上,又用高跟鞋後跟踩了一腳露出簾子外的大手,這才將「大型垃圾」完全隱藏住。
簾子外的華傾容揚起優雅笑容面對來客的同時,簾子內的大型垃圾甩了甩被踩痛的手。
真狠吶,這女人!
臉上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墨鏡後的眸子透出嘲弄。他翻了個身繼續睡。
看見來者是羅曉芽,華傾容笑吟吟的迎了上來。「來看新娘禮服嗎?正好,你的禮服我昨天已經拿回來了,今天正想打電話通知你呢!」她是個禮服設計師,除了設計圖外,打板、裁縫都有專門的師傅。當禮服完成後,她最期待看到禮服穿在客人身上了。
潘朵拉的新娘服和禮服幾乎都是替專人設計的。華傾容是個天才設計師,總能精準的捉住蚌人特質,然後賦予禮服特色。
羅曉芽在嫵媚中保有純真是她特殊的風格,針對她的特別,她這次設計了一款新娘禮服和多款的晚禮服,不過後者用得上用不上就不得而知了。
謗據多次的經驗,羅曉芽總是在有機會穿上晚禮服之前就逃之天天了。
羅曉芽穿了多次出自華傾容之手的新娘禮服,自然知道她令人愛不釋手的浪漫優雅風格。只是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會變得沒胃口,新娘禮服就更不用說了。
試穿第八次婚禮的禮服?欸……無力感!比起試禮服,她今天來這里的真正目的其實是……
「香景幽在嗎?」她看了眼和會館門面相通的一扇門,那里相通員工的個別辦公室。
「他今天有外務,應該不會回來。」
「那霍馨呢?」
「你這回結婚的教堂不是選在英國嗎?她先飛到那里去處理一些事了。」婚禮選在國外舉行並不造成什麼困擾,而且潘朵拉有不少Case是國際名人,因此租借一些場地和籌措事宜也得到不少方便。不過,就是要提前準備就是。「你有什麼場地的建議或是會場氣氛事宜要和她溝通嗎?」
羅曉芽嘴巴啟了啟,欲言又止,最後搖了搖頭。「沒有。」
見她的樣子有些失落,華傾容說︰「有什麼問題,可以說出來大家好幫忙。」看了眼施薇仙,原本要叫她坐過來一點,好幫忙想主意的。可見她手上又捻了一塊餅,嘴角沾了好幾顆黑芝麻,嘴巴又在喃喃自語,八成又對食物有意見了。
瞧了眼空空如也的喜餅盒,老天!她手上的那塊是最後一塊!一整盒西式喜餅沒……沒了?!
不怕肥死啊她!看看她那怎麼也吃不胖的骨感身材……算她祖上積德。
「嗯……那個……香景幽幫人家算命,他從來不告訴人家結果嗎?」
「如果是進來他遞上的那副牌他是不解說的。」那人是怪人中的怪人,明明算得準,就是不輕易替人算命。「其他的……看他心情吧!」
「是嗎?」羅曉芽大大的失望。原本她想來問問,她這第八次的婚姻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的說。
她要什麼什麼意外?當然是有人來搶她唄!
好像打從上個星期到PUB喝得酩酊大醉那天起吧!她好幾次都夢見女乃媽。夢中的女乃媽看起來很年輕,一點也不像她往生前病人膏盲、全身沒丁點肉、骨瘦如柴的模樣,唯一不變的是她臉上和藹的笑。
記憶中她總是遠遠的瞧著她笑,什麼話也沒說。嗯……唯一她有開口的一次,好像就是她醉得神智不清的那次,至于說了什麼……
拜托!她連那晚鞋子怎麼會掉了一只,又怎會一身奇怪、可疑的尿味都不知道,能記得有夢見女乃媽就算奇跡了。
吉祥說那晚她找她找得快瘋了。由女廁找回PUB,又從PUB找回女廁,就是找不到她,後來她又找回PUB時,發現有個高大的男人抱著一個女孩似乎在找人,湊上一看,這才找到她的。
吉祥說,那男的很高、很帥、很冷、很酷,很不愛說話,看起來有點眼熟,可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
吉祥又說,她身上又濕、又臭,還有一股尿騷味,腳上的高跟鞋還奇怪的少了一只。
吉祥還說,那男的從抱著她出現到離開幾乎一句話也沒有,她問什麼他都當她是自言自語,到轉身要離開了,他像是重拾了說話能力。
唯一說的一句話竟是——喝醉的女人,很丑!
吉祥又說……
哎喲!反正那晚的事她除了要去廁所,其他的完全沒有記憶,什麼都是吉祥說了算數。
至于她口中那個很高、很帥、很冷、很酷,很不愛說話的男人,不管吉祥如何描述,甚至什麼身材像張東健、臉型像金城武、眼楮又像……她把能描述的全「具體化」了,可她還是什麼印象也沒有。
算了,沒印象也好,反正她這輩子大概也沒機會再見到那男人。哇!耙說她丑?沒眼光。
羅曉芽若有所失的嘆口氣,對于結婚的事她真的怕了。第八回了,真不知道這回結果如何?!老實說,她好累。
和交往的對象不敢放下感情,目的只是在拐對方娶她,而等待的人又遲遲不出現,她真的想不再宿命的認真談一場靶情,然後嫁給對方,可又怕對方真的為她成了短命鬼。
這個不對、那個不成,她的壓力真的很大。
「羅小姐,你要不要試試新娘禮服?」華傾容問她。
解不了心中疑惑,她沒什麼心情。「改天吧。」她無精打采的站了起來,正打算離開時,華傾容又開口。
「羅小姐,你的未婚夫等一下要來試禮服,你不等他嗎?」這個「準新娘」和她的未婚夫們好像一向都不怎麼有交集,就她看來,無論是之前的七任,抑或是最新的這一任,好像都是男的比女的認真、深情,只不過,她也不認為羅曉芽是那種喜歡玩弄人感情的花花女就是了,總覺得她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了。」羅曉芽揮了下手。
崔靖宇仗著是她準夫婿的身份,最近頻頻暗示她該有進一步親密了。
她真的很不想害他。他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當他第一次牽她的手,隔一天那只手就得了蕁麻疹,怪的就只有那只牽她的手,而且是手交疊觸及的地方才有。她的手印就長成疹子狀「印」在他手上,當真是凡牽過必留下痕跡。
第二次是親她的臉,結果第二天他的嘴就腫得像兩條並列的香腸。
上一回他還不怕死的問她,要不要到他那里過夜?
她怕呀!她真的很怕在那之後他就當場幣在床上,或從此不能人道了。不想害他,而且對他也沒那種感覺,所以她婉轉的拒絕了。
就是之前的無緣「丈夫」都有經歷過這種怪事,因此她才這麼宿命,要不,她早不玩這種要命的逃婚游戲了。
才要走出潘朵拉時,透過玻璃窗她看到有個人正好步下賓士車。
哎……說曹操,曹操到。
崔靖宇透過玻璃窗看到羅曉芽時,那臉上笑意就像由蜜甕里撈出來似的。相較于他的熱情,她就冷淡多了。
「我方才打電話要約你一起來婚紗館,可手機沒人接,沒想到就在這里相遇了。」他算得上是個好看的男人,身高一七六公分,白白淨淨的很斯文。
和羅曉芽認識就像是作夢一樣!不可諱言的,她吸引他的地方一直是外在條件,他不喜歡高挑的女人,她正好嬌小可人,他鍾意氣質特殊的女孩,她有股神秘氣質,尤其是那雙勾魂媚眼。有好幾次他就僅僅只是看著她就……就差些欲火焚身了。
長相清純卻有魔女的特質,想來就心癢難耐。
條件中最重要的是,他也在乎對方的家世,希望未來的妻子在事業上能對他有所幫助,而羅曉芽又正好是千金嬌嬌女,更棒的是她父母死得早,又只有她一個獨生女,早在幾年前他和表弟就注意到她了,只不過那時她身邊一直有人。
娶了她是人財兩得,他當然不會錯過這機會。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在交往的第二個月就向她求婚,即使外頭有一些不利她的耳語不時的傳來。
羅曉芽笑得有些尷尬,「你有打手機?可能方才忙著,因此沒注意。」她眼神有些閃爍,此地無銀三百兩。
「無妨,既然在這里遇著了,那就一起走吧。」他的未婚妻很能躲,常常三天兩頭的讓他找不到人,像上個月她到日本玩了兩個星期也沒讓他先知道,問她的秘書,對方也不清楚她的詳細去處。
不到半個月就要結婚了,可他還無法掌握她的行蹤,老實說,這感覺挺不好的。
不過無妨,反正婚後他會好好教她,讓她明白什麼叫「人妻之道」。婚前且忍她一忍,就一些「附加價值」來看,他絕對是沒什麼損失的。
一起走?「嗯……不了,我和朋友約吃飯,改天好嗎?」
崔靖宇有些不悅,可臉上還是勉強的擠出笑容。「咱們也有一個星期左右沒一起用過餐了,那個朋友的約不能緩一緩嗎?」他原本想,也許待會兒在車上可以小親熱一下的。為了能不節外生枝的結婚,他可是有好一陣子沒到風月場所了。
這男人的眼神明明冷沉下來了,臉上卻還能帶笑,實在是有些恐怖。「結了婚後要一起用餐的機會可多了,但朋友不同。」他能笑,她就不能嗎?
見面的次數越多,她就越覺得她不可能跟這樣的人結婚,誠摯的人在舉手投足間就會表現出真性情,而不是處處隱瞞、壓抑。崔靖宇的不滿她看在眼里,可他卻從不說什麼,一味的表現出寬大樣,這樣的男人……很有問題。
婚前的溫柔不是真溫柔,婚後才見真章,他打算讓她婚後才發現他的「真性情」嗎?哎,恐怕沒這機會。
「也對。」婚後,妻子就是他的所有物,哪容得下她和一些不相干的人來往。
羅曉芽揚起了笑,「沒事的話我先走嘍!」揚了揚手,她和他擦肩而過,朝著門口走去。
「崔先生,今天來試禮服嗎?上一次你說的那……」
不待華傾容把話說完,崔靖宇即冷淡的開口,「不用了。」隨即也離開。
現在是什麼狀況?華傾容怔了怔。
看著這對未婚夫妻問奇怪的互動,又注意到方才指關節握得泛白的崔靖宇,她不禁喃喃自語,「這對未婚夫妻也太怪了吧?方才那一拳出去會出人命的。」她將禮服放回了原處,忽地提高了一些些音量。「你說對不對,小仙?」
施薇仙打了個嗝,一肚子的女乃酥,心想,如果現在有杯熱騰騰的大吉嶺紅茶就好了。
「什麼對不對?」她一臉什麼都不太清楚的表情,然後憨態的一笑。「我只知道,現在如果有杯熱紅茶的話,那是最對不過的事。」啊……紅茶紅茶!要大吉嶺的,再不要英國的也可以!茶溫要剛好,浸泡的時間不宜太久……
「嗤!豬八戒!」除了吃什麼事都狀況外。
施薇仙由美食的幻夢中抽離,一臉委屈,「怎麼罵人了?」世上沒像她那麼骨感的豬吧?
「哪是罵你,別急著自己承認行不行。」一口氣不知往哪兒發,她忽然想到暗房外還擺了個大型垃圾。站了起來,她走過去拉開暗房的簾子,伸腳往某人身上又是一踹。「起來了,豬八戒!」
門上頭的花鈴又發出一陣悅耳好听的聲音。
「傾……傾容,又有客人來了。」
華傾容將暗房的簾子拉上,一轉身又是甜美怡人的笑臉。「歡迎光臨……」這回客人又是誰?定眼一瞧……
咦,這俊雅絕倫的男人不是……
喔——這也許會是有史以來最大筆的生意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