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幻太奇」高級商務酒店,耗資數億元打造出歐洲城堡式的建築,雄偉而氣派,無處不彌漫銷人魂魄的氣息,彷佛是黑夜中最璀璨的夢幻國度。
愈夜愈美麗,在這紙醉金迷的銷金窟里,全台灣有多少男人痴迷流連在此而一擲千金?又有多少女人在此為了錢字而博下青春年華?
當夜幕升起,華燈紛上,沒人會去思索那些嚴肅的問題。
只需放縱和狂歡!
歲月無情更替,但酒池肉林、笙歌飄揚,虛實的男歡女愛,將是Fantasy里永遠不變的戲碼。
此時,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翩然步入Fantasy,其中一位比同行人高些且氣質出眾的偉岸男子,便是Fantasy的頂級VIP之一,申偉集團的董事長——申蔚祈。
就外人看來,他是一個年輕有為的男人,雖是子承父蔭掌管龐大家業,卻也做得有聲有色,沒人敢說他是個光會坐享其成的「頭家子」。
相較于白天的謹守分際、認真工作,夜晚就是申蔚祈肆無忌憚、風花雪月的時候。
「申董事長您來啦!這邊請——」八面玲瓏的Fantasy副總尹麗及數十名佳麗笑如春風地夾道迎接。
一行人談笑風生,隨著尹麗的引領進入貴賓級大包廂,各自落坐後,桌邊的服務生們也紛紛忙起來。
申蔚祈一如往常地坐在中央的位置,他的舉止雖然優雅,但略顯趾高氣揚,臉上的表情也趨于傲岸,盡避嘴角保持一個向上的弧度,使他深刻俊朗的五官不至于那麼生硬,可眼里散發出冷利的光芒,總給人一種無限的距離感,一看就直覺是個標準的狂傲分子。
他的友人們紛紛點了幾位公關小姐的台,唯獨他仍是一臉冷漠。
其實,他也並不是一個那麼放縱或性好漁色的男人,上酒店的心態和目的只有兩種︰一是喜歡它的熱鬧氣氛,與朋友飲酒在于盡興,有時听著這些鶯鶯燕燕出人意表的言論,他倒也覺得有趣,純粹娛樂。
另一種則是利字當頭,與客戶前來,無疑是為了要從他們身上得到好處,而這里的每一位公關小姐都算得上是他的幕後功臣;他不能否認,有時利用她們的奉承阿諛及服務來對付那些色字當頭的客戶特別有效果。
尹麗也老是戲稱她手下的小姐們根本就是他申偉集團的強力娘子軍,只不過是在正式編制之外而已。
「申董,我幫您選一個小姐來,包你心花怒放,滿意到嘖舌。」尹麗起碼年過四十,但身材臉蛋都還彷若妙齡女郎,舉止端莊,言談平順,畢竟是高級酒店的領班,不像一般不入流的酒店媽媽桑般聒噪不休。
尹麗知道申蔚祈從沒在乎過他身邊坐的是什麼樣的貨色,但她卻直覺相信,她重金從「金城酒店」挖角過來的「錚錚」,絕對會讓申蔚祈眼楮為之一亮。
申蔚祈未語,只淡淡點一下頭,隱隱地面露不屑。
美女不過是提供男人視覺享受用的,他遇過的女人多數若不是愛慕虛榮、攀權附勢,就是愛故作軟弱、搏取同情,當然賢淑良德的好女人他也不是沒遇過,但總之女人在他心目中就是個大麻煩。
他相信在女人勾人魂魄的表象之下,一定包藏許多禍心。
所以,他總將女人當成玩具,偶爾玩一玩,從不想佔有。
也因此像Fantasy這樣的風月之地,想來就來、想去就去,就是他縱情聲色的最佳場所。
「申董事長,您請稍待。」尹麗笑著,便吩咐一位少爺喚人去。
這時,包廂里陸陸續續來了七八位身材面貌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申董事長您好!」她們先禮貌十足地問候申蔚祈後,便熟面熟眼地各往自己的「主兒」旁邊坐去。
申蔚祈仍只是淡淡點頭響應,沒說話。
看著朋友們與美女們先是熱絡地噓寒問暖,接著是打情罵俏,申蔚祈兩邊空,他倒是冷冷一笑。
每次不都是這樣嗎?朋友們都有明確的點台目標,他沒有,任誰都好,只不過是陪酒陪唱,她們的存在對他來說沒什麼意義,只在有必要時,利用她們和客人打好關系,或替自己排解寂寥。
不過話說回來,憑Fantasy的金字招牌,他們篩選和訓練公關小姐之嚴格是業界出名,自是不必擔心會看見什麼牛頭馬面或恐龍,也不必煩惱會遇到虛有其表卻言語無味的小姐。
申蔚祈抿了一口酒,看著在六十二吋液晶電視屏幕前高興歡唱的兩人,其中一名是今天和他一起來的友人林旭,歌喉還不賴,在一旁的陪唱小姐歌聲也很細致清亮,兩人唱起情歌來十分有味道,絕對可以炒熱現場氣氛。
「尹副總!」錚錚敲門而入,禮貌地點點頭。
「來,錚錚。」尹麗將錚錚喚來自己身邊,兩人一同站在申蔚祈面前。「申董事長,這位是錚錚,今天就讓她為您服務,您說好嗎?」
看著輕盈旋入包廂的一抹倩影,申蔚祈的目光自然而然移到來者身上。
Fantasy公關小姐水平之高,有口皆碑,他也早就見識過,然而不可諱言,他從未在這里看過如此清靈月兌俗的女子。
她一頭烏亮長發覆滿背部,兩道彎月細眉之下,是比例堪稱完美的五官,盡避臉上帶著濃妝,仍然掩蓋不住她天生的清新特質;一襲剪裁簡單的細肩帶小禮服,只露出潤澤而線條優美的雙肩,比任何曝露的衣著更加襯托出她與生俱來的性感。
申蔚祈對女人的三圍沒有研究,卻直覺她的上圍雖不至于太傲人,但搭配著盈握有余的柳腰,著實是一副均勻有致的好身材。
他打量了一陣後,不以言語應答尹麗的詢問,只是點個頭。
但當他的視線認真地落在她臉上、與她眼神交會時,霎時,他的心髒沒來由地狠狠一震,眼神也不禁閃爍了一下,有一股說不出的異樣情愫,漸漸在他心里翻涌發酵……
「申董事長,您好。我的名字叫做錚錚,如果申董事長不嫌棄的話,今天就讓錚錚陪您!」錚錚落落大方且語氣溫柔地問候著。
只是他的面無表情以及沉默,卻讓她一時之間不敢往他身邊坐去,就那麼直直地怔立在他面前。
她第一次踫到這種男人,在酒店濃厚脂粉氣的包圍下竟然可以肅冷成這樣!
然而,她卻在他冷漠的眼里,看出一股暗潮洶涌的莫名情緒。
「坐吧。」申蔚祈總算好心開口,峻冷地將手一指,示意她坐在他身邊。
「那麼,申董事長,您盡興吧!我先出去了。」尹麗朝貴客們一一敬完酒後便退出包廂。
錚錚挨在申蔚祈身旁,突地有種很奇異的感覺,他固然不和藹可親,但獨特的男人氣息卻讓她緊閉已久的心扉瞬間被打開來,只是她無法理解當自己心扉開啟,里面會有什麼東西跑出來?或是什麼東西跑進去?
不過這或許是她的錯覺吧!她寧可自己只是因為他十分英俊瀟灑,跟其它的酒客有很不一樣的氣質,所以一時亂了心緒。
可是,她從十八歲起踏入風塵,至今超過六年,數不清的男人在她身旁來來去去,因著「專業」,她記得他們的面貌,卻從不讓他們在自己心里留痕。
如今這個申董事長,卻只消一個眼神,就讓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恍惚,這的確是太不尋常了!
她的思緒漸漸飄遠,直到听見一陣輕咳聲後,她才回神過來。
「咳、咳!」有感于身邊那個女人的靜默與不懂分寸的無禮注視,申蔚祈發出聲音提醒她。
哼!坐他台的小姐,竟然在發呆?好大的膽子啊!申蔚祈覺得應該對Fantasy公關小姐的職業素養重新做一次評估。
「對不起!申董事長,我幫您倒酒。」經由貴客提醒,錚錚立即帶著抱歉的笑容,身子從椅上移跪在他腳邊,為她斟酒。
隨著她輕巧的俯身動作而瞬間垂下的長發,散發出一股清香。
這香——
申蔚祈瞇上眼楮,不自覺地將那抹香味往內心深處帶去。
他的心跳莫名躁動著。
他從來不曾有過這種躁動,但他卻打從心里覺得這是種討厭的感覺!
「坐在我身旁妳竟然敢發呆!尹麗說妳會讓我心花怒放,我看妳是存心砸了Fantasy的招牌吧!是不是啊,真真?」申蔚祈刻薄地拿她的糗態來掩飾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悸。
聞言,錚錚疑惑地皺起眉。「真真?不,申董事長,我叫做錚錚,ㄓㄥ錚。」雖然只是個花名,她還是不客氣地為他正音,絲毫沒去在意他語氣里的嘲諷和眼底的嫌惡。
看著她發音時亮出的貝齒和微噘的唇型,本該是可愛迷人的模樣,但看在被糾正的申蔚祈眼里,她未免太不識大體。
難道這女人自以為長得比其它佳麗出色,就可以氣焰這麼高、大剌剌地忤逆客人嗎?
申蔚祈輕蔑地斂起利眼,準備給這不知好歹還膽敢跟客人頂嘴的大牌酒店小姐一頓排頭吃。
「蔚祈啊,你被小姐『吐槽』了耶!」林旭在一旁笑呵呵地揶揄申蔚祈,火上加油的意味太明顯了。
林旭還真想看看老是擺著一張撲克臉的申蔚祈被惹惱之後,會如何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關小姐。
「不管妳叫什麼名字,對我來說都毫無意義,妳不用太堅持。」不理會朋友的嘲笑,申蔚祈睨視著她,說話的表情又陰又沉。
錚錚從沒被那麼嚴厲且冰冷的眼神盯著看,好像她真做錯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似的,胸中不禁生出一股難以自持的不服情緒。
打從一進包廂瞧見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她就知道自己今晚肯定不好過了,但不知怎的,一向很知進退的她,就是克制不住無禮的話月兌口而出,甚至還希望最好能將他氣到五官變形,再也酷不起來!
雖然不高興,但她還是免不了要客套虛偽地關心一下。「申董事長生氣?」
申蔚祈面無表情,默不作聲。
他不出聲,錚錚也就靜默下來,雖然一屋子的熱鬧歌聲不絕于耳,但他與她卻仍無聲對峙著,氣氛僵到不行。
再這樣冷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要就得想法子讓他開口,要不就得自己找借口開溜。
她思忖良久,覺得走人是現下最好的解決之道,她決定舉白旗投降。
「申董事長可能覺得錚錚很礙眼吧?那麼,小女子只好模模鼻子自動告退,請申董事長重新點台!」她故作輕松地為自己倒了一杯酒,舉向他說︰「剛才錚錚得罪您了,還請申董事長大人大量不要計較,那麼……這杯就當作是董事長罰我的酒,我先干為敬了。」
說完,錚錚就將那杯酒仰飲而盡。
申蔚祈看出她的眼神和嘴邊笑意太過虛偽,更听得出她道歉里的言不由衷,他眼中的冷在瞬間變得邪佞,肅沉的表情已被怒氣取代。
他來這兒是要尋歡、要高興,不是來受辱與動氣的,而這女的——真的真的太搞不清楚狀況了!
錚錚將空酒杯放下,立刻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妳坐下。」申蔚祈沉聲下令。
錚錚一頓,半起的身子不得已又緩緩坐回他身邊去。
「我申蔚祈的罰酒通常以三杯起跳。」
他話一出口,旁座的小姐們立即會意,再倒出兩杯酒擺在錚錚面前,並對她使眼色,要她好好配合,免得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盡避一旁的小姐直催促著她,但錚錚還是一臉抗拒,心底的不服早已滿溢,根本不想喝他追加的兩杯罰酒。
見她動也不動,光坐在那用她那雙叛逆的眼楮瞪著他,申蔚祈更是氣得無以復加,真沒見過像她這種給她台階下、還這麼倔的白目公關小姐!
「喝是不喝?」他憤而拿起酒杯擠進她緊抿的雙唇間,動作粗魯地灌她酒。
「唔——」錚錚重搖了下腦袋,發出堅持不妥協的聲音。
其實也不是錚錚冥頑不靈或是沒有職業道德,她一向是溫順的解語花,總能將形形色色的酒客安撫得服服貼貼,只是她今天特別反常!
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他愈強迫她,她愈反彈。
被強灌下第二杯,錚錚抹著嘴角的酒漬,心有不甘,忿忿舉起第三杯酒如法炮制地湊到他面前——
「我不喝不甘心的罰酒,申董事長,請您還我這杯!」
嘩——
這下一屋子的人都嚇傻了,這錚錚竟敢一再「以下犯上」,她死定了!
「妳——」申蔚祈眼中竄出一波又一波的怒火,看見她一臉挑釁的模樣,他氣炸了!
申蔚祈負氣地從她手中搶過酒杯,金黃液體一飲而盡。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竟然服輸,而發出一陣失望的驚呼,連錚錚也暗自為自己的勝出感到得意之際——
匡啷——
申蔚祈突然將酒杯往地上一砸,玻璃碎片瞬時飛射。
小姐們都倒抽一口氣,大家的反射動作就是紛紛縮起腳,免得受傷。
而此刻錚錚才發覺,她並沒有在這場對峙中獲勝。
她不該與他斗的,她現在是自取其辱了。
而申蔚祈更是猛力將她雙肩一揪,沾著酒液的嘴唇立刻不懷好意地往她因錯愕而微啟的雙唇襲來!
她更加明白,自己真是錯得徹底。
含在他口中的酒持續強注到她嘴里,她被他箝得更緊,根本沒有反擊的余地,只能被迫飲下那杯她罰他、如今她非得自嘗的烈酒。
直到有感于口中的液體已經一滴不剩,申蔚祈才從她濕潤的唇上退離,雙掌卻還是重握住她光果的雙肩,沒有放開的意思,因為他還要做最後的警告與結論。
「這杯酒,是要教妳該如何尊重客人!倘若妳當它是一個吻,那麼這杯酒就是在告訴妳,永遠都別想與男人斗,否則妳只會失去自己!」
說完,他半推半放她的身子,立刻站起來往外走。
相較于他的霸道和不可一世,錚錚現下看起來就是只闖禍又戰敗的斗雞!
她羞紅了臉,受了辱又落得不敬業之名,她真是悔不當初,恨不得趕緊挖洞鑽進地底深處,從此消失。
「欸!蔚祈,你真要走?」林旭等友人一齊喊住他。
尹麗適巧聞風而至,趕緊上前賠罪,一旁的小姐們雖說被剛才的場面嚇了一大跳,但也很快恢復專業,開始陪笑賠不是,試著緩和氣氛。
「申董事長,真不好意思,沒想到錚錚竟然惹您生氣,真對不起,您別氣呼呼地走嘛,我立刻找別的小姐來陪您……」尹麗戰戰兢兢地挽留著貴客。
「不用了!尹麗,再也不必費心為我選小姐——」
申蔚祈話還沒說完,就被尹麗慌忙而急切地打斷。「申董事長!請息怒、請您千萬息怒,尹麗以後一定替您找最好最好、最乖最乖的小姐,請您千萬不要就此不來呀。」尹麗低聲下氣地拜托著。
事關重大,申蔚祈這號人物可得罪不起,再怎樣也要將事圍下來,不然萬一鬧大了,被上頭的人知道,她這副總不被叮死也剩半條命了!
「我會來的。」
「啊?」尹麗一臉不解地應著。「可、可為什麼剛才申董事長說不必再費心為您安排小姐?」
申蔚祈不再回應,冷凝的目光越過眾人,直直射向僵在沙發上的錚錚,勾起一道令人頭皮發麻的冷笑。
尹麗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這下她全明白了,而且還一口氣明白了兩件事——
一,申蔚祈看上了錚錚,不管他是抱持什麼心態,總之,他是看上她了。
二,往後錚錚如果不是有吃不完的苦頭,就是有吃不完的甜頭!
看來,有一出好戲已經注定在Fantasy上演,打滾風塵超過二十年的尹麗太清楚這其中的奧妙了。
凌晨四點,月迷離,星光還在。
街頭許多酒醉的夜歸人,他們也許曾是錚錚必須仰望、服侍的身邊貴客,但一走出那虛幻的城堡,他們便與錚錚的本尊——施夢荷毫無關系。
他們出了Fantasy,在外頭嘔吐、酒駕、打架,都與她無關。
唯獨今夜,她的心情特別紛亂,她知道這一切都與申蔚祈月兌不了關系。
施夢荷疾步走在人行道上,夜將盡,春風拂過她的肌膚,剛從冷氣房出來的她不覺涼爽,只覺黏膩。
本想借著快速的步伐甩掉混亂的思緒,卻收到反效果。
今晚是她的羞恥。
「唉!施夢荷,這一切都是妳咎由自取,那個申董事長只不過是在爭取他身為酒客的尊嚴而已!花錢的是大爺,妳一向懂得這個道理,也應付得很好,為什麼妳今天這麼反常呢?妳活該、活該!」
她一步步前進,一聲聲臭罵自己。
她從小到大過的都是窮苦艱困的日子,窮人一向不受尊重,羞辱總是來自于別人,唯有今夜,她因一念之差,不單是被人羞辱,也羞辱了自己。
想到和申蔚祈的紛爭,她不禁又自艾自憐起來。
世上有多少跟她一樣際遇的人,她無從得知,也關心不起,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圖溫飽以及讓家里更好。
案親早逝,母親長年臥病沒有工作能力,迫使她十二歲就開始外出打工,直到念專校,經由同學介紹到酒店上班後,家里生活雖日漸改善,但還是吃緊。
尤其最近這幾年母親健康情形每況愈下,住在療養中心所需要的醫藥費和看護費更龐大,縱使她賺了不少錢,也是左手進、右手出,窘況始終未曾紓解。
像她這樣一個被詛咒的邪惡靈魂,幸運之神也不會想多眷顧的。
施夢荷沒有特別的宗教信仰,但她相信人在這輩子所吃的苦都與前輩子有緊密牽連,不然她這輩子也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還活得這麼辛苦……
盡避她是如此認命,身為女人,她還是向往愛情、渴望幸福。
然而,一個風塵女子,不論有多潔身自愛,背上的丑名是永遠的烙印,難杜世俗自認清高之口。
「休想麻雀變鳳凰!那是電影里頭才有的東西。施夢荷妳是個受了前世詛咒的靈魂!妳這輩子別妄想得到幸福,妳別想、妳別想!」
想從良,哪個男人看得上眼啊?申董事長嗎?
炳!得了吧!那種男人一點風度也沒有,想必今後他若再上Fantasy,她一定被他整慘,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不過,到底為什麼她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和反應呢?她著實想不透……
那「一大口」酒,幾近是強吻的羞辱,對別人來說或許沒什麼,但對她而言,卻已在她內心烙下不小的印記。
那絕不是她第一次與男人接吻,但確實是一種非常親密的感受。
鱉異的是,申蔚祈的聲音和影像竟跟著她急驟的步伐而愈發清晰。
她竟對他有遐想?
拜托!他對她那麼惡劣!
「施夢荷,妳一定瘋了!」
停住疾行的腳步,她仰起頭對著夜空冷笑,眼角掛著與星子相輝映的淚珠。
她脂粉殘退的臉龐無端淒美,清瘦的身影宛若一只在風中哭泣的孤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