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祈你看!」
施夢荷輕盈地往床上一躍,緊貼住正靠在床頭翻雜志的申蔚祈,將手上拿的一張年歷表停在他眼前。
「要我看什麼?」申蔚祈一點也不熱絡地瞥了一眼,又將視線放回雜志上。
「你看!你這個月有二十六天留下來陪我耶!」施夢荷的嘴唇輕觸著他耳朵,難掩興奮地告訴他這個大新聞。
「妳很無聊,數這干嘛?」申蔚祈嘴上不以為意地說著,卻仍拿過年歷表再多看一眼。
相較于前幾個月寥寥可數的圈,這個月的圈圈可真是密密麻麻……
原來他已經有那麼久沒回家了?
敝不得他父母常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家,在公司踫到妹妹,她也一直將話題繞在他沒回家這件事上,連比他更不常回家的弟弟申蔚華,在偶然一次回到家沒看到他時,還特地打電話來關切他。
他每天下班便無意識地往Casablanca荷居方向走,好像回到她身邊已是天經地義,但萬沒想到會是習慣到這麼自然且不知不覺的地步。
他專橫地控制她的人,她卻以溫柔控制他的心……
「蔚祈你愈來愈黏我了!」施夢荷膩在他懷里,藏不住得意的笑,才不管頂上被一道略有怒意的眼光給籠罩。
「才不是這樣,妳想太多了。」申蔚祈面無表情地將年歷表還她,重新看他的雜志,可他的思緒又開始混亂起來。
他這陣子苦思著試驗自己感情的方法卻一無所獲。如今又深陷在她的柔情里,進退兩難。
「你離不開我了,蔚祈。」施夢荷仰起臉,甜滋滋地笑著,一雙腳丫子不安分的在他身上磨贈,她可以感受他的心在輕輕悸動著。
離不開?
申蔚祈一愣,他從來沒去思索過離不離得開她這個問題……
他向來認為只要他覺得對她的懲罰夠了,以及當他不再被那些難分難解的痛恨惹得發狂時,他一聲令下,就會終止包養關系,兩人從此不再有瓜葛,他根本不至于對她存有什麼了不得的依戀,但是——
「說這些干什麼?」她的挑逗害他沒辦法專心想事情,不禁惱羞成怒。
她的眼神那麼野,煽惑的表情那麼足,軟噥細語那麼勾魂,若非他非常清楚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真會以為這是她的專業。
可他討厭她這樣的美、這樣的媚,好像只要她肯,她就可以在任何男人身上施展這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
他的心髒一揪,痛楚又漸漸擴散開來,每次只要他的意志松動,他總免不了在陣陣心痛中,狠狠對她做出上的攻佔和侵略,他完全無法克制奔騰的恨意。
恨她的理由到底來自何處?
「我只是想確定你是愛我的,但如果我會錯意了也沒關系,我不怪你。可是我愛你,我一定要愛你!」沒發覺申蔚祈的暗自掙扎,施夢荷一只縴手穿入他衣襟內,感受那因她而升高的體溫以及狂亂的心跳,她的失落感可以獲得幾許慰藉。
至少,她是讓他有感覺的女人,能在他的記憶里留下印記。
申蔚祈一向不是重感官的男人,但施夢荷總有股強烈的吸引力誘發他的渴望,這一刻,他不得不在她面前臣服。
「還能愛之前,妳想愛就愛吧!」
盡避他已經模擬出一種試驗自己的方法,但滿腔滿月復的熾火狠狠燒灼他,他再也受不了她的挑逗和溫存,他需要她!
申蔚祈忿忿難平地將雜志往床下一砸,以一記愛恨交織的深吻做為這一夜兩人纏綿的序曲。
至于離不離得開她,這最終答案,將是由他一人執筆的謝幕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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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施夢荷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給嚇醒。
Casablanca荷居從來沒訪客,這人敲門卻敲得這麼急,害她很是驚慌,正想起床去應門,身子卻被身邊的申蔚祈一掌給壓回床上。
「我去開。」他有預感這來人不會是別人,而是他的妹妹申佳秀。
一大早就找到這兒來,有得煩了!
不知是淺眠被吵醒不高興還是怎麼著,他的臉色很難看,語調也相當冷淡,施夢荷不敢多表示意見,便乖乖躺好。
申蔚祈不只是淺眠,因著昨夜的決定,他幾乎是失眠一整夜。
他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描繪她的輪廓,撫觸著她的女敕頰,想著她的笑與淚,想著她為他帶來強烈的痛與恨,反反復覆,怎樣就是舍不得讓自己睡去。
門一開,申佳秀瞧見大哥隨便套了件睡袍,想他鐵定還在床上與他包養的女人溫存。
「還在睡呀?」
「才幾點怎不睡?」申蔚祈不耐煩地應著。
「妳來干嘛?」
「奉父母之命前來提醒你今天一定要回家。」申佳秀大搖大擺走進屋里,嗓門刻意提得高高的,就是想讓樓上那個不名譽的女人听見。
「妳發表政見呀?聲音小點行不行?」申蔚祈不管妹妹愛對誰下馬威,那是她的事,但若無理取鬧妄想來動他的人,他不會坐視不管。
「怕我吵了那個酒店小姐?不會吧?哥,你什麼時候這麼憐香惜玉了?」申佳秀冷言嘲諷,感覺到她大哥很護著那個女人︰心里真不是滋味。
「跟妳無關的事,妳少管。」
「與我無關?哥,你真這樣認為?你真以為你在外面包養個女人是你自己一人的事,而與全家無關?」
「無關!」
「你不會有娶她的念頭嗎?她不會貪圖富貴妄想當你的申太太嗎?哥,你是堂堂申偉集團的董事長耶!苞一個風塵女廝混,格調有多低呀?你平常上酒店玩玩、逢場作戲也就算了,要真愛上那種女人、娶那種女人,我真為你感到悲哀!」眼見大哥態度強硬,申佳秀愈發不甘示弱,句句如針如剌。
「我沒要娶她,就算她妄想也沒用,至于妳,就更不必為我叫屈!」
試驗之途即將上路,申蔚祈心情已經夠復雜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還來搗亂,他真想一把將她攆出去!
「男子漢一言九鼎,我相信你說的話,但如果你食言,哥哥,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我還是申家的一份子,我會不擇手段阻止那個女人進我們申家的大門!」
「佳秀,不管妳剛才的言論是只代表妳自己,還是也一並代表爸媽,其實都是多余的,並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提醒我。我與施夢荷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我自有主張,你們都無法干涉;我想娶她,你們也阻止不了我,我不想娶她,她想破頭也沒用。我這樣說,妳明白了嗎?」
申佳秀是真的明白。
大哥的個性確實是如此,舉凡他要的、他不要的,他都有堅定的想法,從來沒人能撼動或改變他,除了他自己。
她也明白她此刻的「事先抗議」極可能毫無意義,但身為名門千金,她著實不想與地位卑微的人有所牽扯,在她心目中,以大哥優越的條件絕對可以與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匹配。
至于那個風塵女根本就是他人生中的污點!
「我相信依大哥的睿智絕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我更相信你會很快結束你和那個女人的包養關系。」申佳秀只得以退為進。
「我說最後一次,我的事妳不用管。」申蔚祈食指指著她,嚴正警告,眼中的陰沉更讓他的臉部表情顯得異常凌厲。
「我知道了。」申佳秀不服也得服,默默停火。
「那好歹晚上回家吃個飯,爸媽真的念得緊了。」
「出國前我會回家一趟。」
「出國?你要出國?是公事還是私事?難道是要帶她去?!」申佳秀立刻緊張起來,指著嘍上楮唰著。
「是私事,我打算帶李珍去。」這是申蔚祈考慮很久才做出的決定。
之所以想帶辦公室的秘書小姐李珍一起去,一來是因為李珍這幾年來為他鞠躬盡瘁,不顧青春飛逝,任勞任怨地賣命工作,別人一年有二十幾天不等的特休,她卻老是休不到三分之一,所以這次攜她同行,算是慰勞資深且忠心耿耿的員工,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對自己沒信心……
這也真是令他氣餒的發現與決定。
他本想借著工作獨自出走國外,轉移對施夢荷的注意力,但他人都還沒離開施夢荷半步,就已開始擔心自己會因為思念她而半路折返,而不得不想出帶李珍一同前往這個能在旅途中分散他注意力的辦法來!
「帶李珍?」這倒令申佳秀一頭霧水,既然是因私出國,那帶李珍不是很奇怪嗎?
「這幾年來她為我做了那麼多、犧牲那麼多,我總要好好補償補償她。」
「真有良心,也不枉費李珍在你身上浪費掉的青春。哥,我贊成你帶她去。」只要不是帶那個風塵女去,申佳秀就沒什麼好抗議的。
申蔚祈才不理會妹妹贊不贊成,他的情緒莫名其妙陷入一種很難形容的低潮。
「那我走了。」申佳秀見大哥無意再談話,便很識趣地告辭。
申蔚祈心事重重踱向樓梯處。
此時,呆站在樓梯口窺听的施夢荷立刻奔回房間,匆匆將房門一關,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停止了!
李珍——
她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那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是申蔚祈的正宗情人嗎?還是他包養的另一個女人?!
他總共包養了幾個女人?他身邊除了她之外,到底有幾個女人?
她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她一直以為她是他的唯一,盡避他不肯說愛,不肯給承諾,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他僅有的。
如今看來,顯然不是!那個叫做李珍的女人為他犧牲奉獻、為他浪費青春,他要補償她,所以帶她出國……
被他的妹妹貶一頓不算什麼,連听見申蔚祈稟持一向的說法跟申佳秀保證不可能娶她,她也可以接受,在听見李珍的名字出現時!
她整個人慌了,滿心的嫉妒,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竟然都不知道!
可現在知道了又如何?她仍是他的囚犯、愛的俘虜,他不放手,她無處走……
听見申蔚祈的腳步聲逼近,施夢荷趕緊跳上床,縮進被里裝睡。
然後她听見申蔚祈盥洗、開衣櫥換裝的聲音,以及輕到幾乎听不見的腳步聲停在她床前。
靶覺他一直站著,隱約在嘆息,好似正對她做無聲的告別,她好想掀開被子求他不要離開,但她不敢。
申蔚祈輕輕撫模著她散在被外的發絲。
他決定默默離去,不給她任何理由和消息。
如果他這一段時間能夠厘清自己的情感,那麼他會給她一個交代。
他無法預測最終的結果是什麼,而自己的心究竟往哪個方向傾斜,他也不再多想,一切就交給時間和空間去證明。
他相信,當兩人距離拉開,他就會知道自己是不是離得開她。
拋下最後一絲眷戀,他毅然轉身離去。
隨著刻意放輕的關門聲,躲在被子里的施夢荷終于放聲哭出。
她恨自己窩囊至此、卑微至此,連質問他一聲的權利和膽量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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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能痛痛快快在國外玩個幾天,甚至是幾個星期都不想起施夢荷,或是想起她,他也不痛不癢,那麼他就能明白她在他心中根本沒什麼份量,回國後他就可以灑月兌地釋放她,不再與她糾纏!
出國前,申蔚祈是如此打算,可事實是他一上飛機,此趟旅行就立即變成他對施夢荷思念的累積之旅。
難道他真離不開她了?
不,他相信這只是一時的不舍,等他徜徉在夏威夷海灘,他就會知道他對她的思念是多麼短暫而不真實。
「董事長,你還好嗎?我看你從上飛機之後臉色就不太好耶!要不要緊?」李珍不太放心地問。
董事長邀請她出國游玩她自然高興,可他愁眉不展的模樣跟她平常所認識自信滿滿的董事長判若兩人,她實在很不適應。
「我沒事。」申蔚祈應著,瞥了她手上的零食一眼,說︰「倒是妳,一路吃個不停,小心腸胃負荷不了。」
「不會啦!董事長,難得放輕松出來玩,我才不允許自己出狀況呢!不過董事長,很感謝你大方的邀請和招待,回國後我一定會加倍努力拚命工作。」李珍開心吃著、笑著,她對這次的旅行可是充滿期待,機會難得,非得痛快玩瘋點不可。
「看來這次帶妳出來是真的做對了,只是……」他出來這趟,卻是活受罪吧?
申蔚祈聲音非常低沉,李珍听不清楚他說什麼,不過也不再理他,自顧自地吃喝去了。
申蔚祈轉頭看看飛機窗外,外頭白茫茫一片,正如他此際的心情一樣。
完蛋了!他想她、想她,無時無刻不想!就算李珍在旁邊吃喝得跟豬一樣,還是無法影響他思念施夢荷的思緒。
原來當一個人固執地想念起另一個人時,不要說有閑雜人等在旁邊暴飲暴食,就算是在兵荒馬亂之中,也沒人能抑制得住思念的心。
心痛的感覺他早已熟悉,而思念的情緒,他現在終于懂了!
他正在天際,但他的思念蒼天不了解,無法為他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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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消息了,真的沒消息了。
施夢荷頹然放下電話,連續幾天的等待和尋找讓她痛下結論,申蔚祈果真是個冷血無情的男人……
傷心轉為恨,等待成了絕望,她努力告訴自己沒關系、沒關系,隨他去!
一個如黃金般閃亮的單身男子本就容易吸引女人,就算他擁有幾十個情人都不為過,只要他應付得來,就算她施夢荷只是幾十分之一,那也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現象啊!
「申蔚祈,隨便你啦!祝你們雙宿雙飛幸福愉快!我施夢荷才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唉,不是才怪。
只要一想到申蔚祈和李珍正在國外快樂逍遙,她就免不了要顧影自憐一番,然後再痛罵他一頓。
算了,還是去療養中心陪媽媽最實在,媽媽最近精神好很多,是這陣子以來最值得高興的事了。
她打理好自己正想出門,手機正好響起,滿心以為是申蔚祈來電,結果非但不是,還是從療養中心傳來的噩耗。
「施小姐,妳母親突然無預警昏迷,現在正在急救,請妳趕緊過來一趟!」
「什麼?我、我馬上過去!」施夢荷腦中轟然一響︰心髒怦怦跳,整人被強烈的驚駭給包圍住,但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出門。
「施小姐要去哪兒?」阿定從宅側的小屋竄出來,追著她問。
他是申蔚祈出國前特地派來負責接送施夢荷出門的,除此之外,還有一項機密的任務不可說。
「去醫院!快,我媽媽陷入昏迷了,阿定,快點!」
「是,小姐請上車。」阿定是隨時待命的,因此動作迅速,立即上路。
媽媽不會有事的!
她這幾天氣色那麼紅潤、聲音那麼清晰,笑起來時根本一點也不像是個長年臥病的人,她不會就此昏迷不起的!不會的、不會的!
心急如焚,淚水也早巳模糊了她的視線,窗外景色一幕接著一幕飛逝,看也看不清。
她才不希罕路上有什麼好景色,她只願能永遠看見母親的微笑!
媽,妳不會有事,妳不能有事!我不許妳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許!
阿定從照後鏡看見施夢荷淚流滿腮,也知她心焦情切,但此時無聲勝有聲,他又口拙,盡避他想代替申董事長安慰她幾句,但他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踩緊油門狂飄,希望能快點到達,若她母親無力回天,至少他也要讓她來得及見她母親最後一面。
一到醫院,施夢荷急切地沖往急救病房,才到門口,醫生正巧走出來。
「醫生……」
「很抱歉施小姐,我們已經盡力了,妳母親逝世于十點五十分,就在妳趕到的前十分鐘。」
害怕的事終于發生了,施夢荷激動地放聲而哭。
「可是,我媽媽最近氣色很好,精神也不錯,為什麼……」
「施小姐,請節哀。」
醫生拍拍她的臂膀略表哀悼之後就走了,施夢荷根本來不及問上幾句話。
她也明白醫生為什麼不再多說,母親的病本來就一直在施,隨時會走,只是她沒想到竟會這麼快,快到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面。
她不想接受這麼殘酷的事實,她不要媽媽死,她不要!
「媽……」她顫抖著走進病房,掀開覆在母親臉上的白布,眼淚終于潰堤。
不知媽媽走時有沒有承受巨大的痛苦,她的表情競那麼安祥,她好像在微笑,一如她每次鼓勵女兒要堅強勇敢時一樣。
「看護說,妳媽媽昏迷前一直重復說著一句話。」護士站在她身後輕輕說。
「說什麼?」施夢荷聲音沙啞又顫抖。
「小荷妳一定要幸福。」
媽媽臨終前還是不忘為她祝福……
媽媽的叮嚀言猶在耳,她卻不敢相信母親的死亡已成事實。
雖然母親長年在病榻上,可卻是她最重要的精神支柱,與母親相依為命二十幾年,如今要她一個人孤單地活下去,她害怕自己沒有勇氣。
媽媽永遠會為妳祈禱和祝福,只要妳有幸福的可能,哪怕只有一點點,妳也千萬不能放棄,知道嗎?孩子?
她知道的,為了媽媽,她一定要努力讓自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