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詠橙醒來,意識稍微恢復後,一看到裴英熹,就激動的大喊不想見到他,為了不刺激她,他只好坐到病房外。
靶冒轉為肺炎?怎麼會這樣?
裴英熹坐在椅子上,想著方才熟識醫生的訓話。「我說你啊,忙歸忙,要好好照顧女友啦!」
「我老婆。」
啊?
「她是我老婆。」
年近六十的一聲怔了一下,然後再度開炮。「是你老婆,你就更難辭其咎了!她這是標準流行性感冒,因為沒調理好轉成肺炎,比較幸運的是目前沒有並發敗血問題,還不很危險哦!」
「瞧她瘦成這樣,現在女孩子不知道在想什麼,都已經沒幾兩肉了,還每天喊著減肥,非得瘦成排骨精不可,而且臉色糟成這樣,用粉也蓋不住啦!我說你啊……」嘰里呱啦、嘰里呱啦……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忽然又人在他手中塞了杯熱咖啡,他一抬頭,對上張緒寧的笑臉,然後看他坐到自己身邊。
「別用看情敵的眼神瞪我,我沒進階的那麼快,我是詠橙的朋友、學生、愛花的同好、生意往來的對象,可絕不是情人。」同樣是男人,他了解裴英熹的眼神代表了什麼。「詠橙很可愛,個性又好,這樣的女人,不會有男人討厭,如果我是在你之前認識她,會發展出什麼感情很難說,可她現在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我不會傻到去淌渾水。」
裴英熹面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
「更何況,對一個滿腦子都是老公的女人下手,我不想考驗心髒強度和挫折指數。」張緒寧笑。「我和詠橙的話題除了花,多半都是你,她總是在說你喜歡吃什麼、你們隔天要去哪里吃飯,或是你最近好像很忙之類的事,說真的,即使跟你不熟,听她三不五時提到你,還真知道了你不少事。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可看她的樣子……真的很難過。」
張緒寧的表情不像在說謊,和孟紫凝一比,他比較願意相信他,可孟紫凝的話卻令他無法不在乎。「詠橙……真的住在你那里?」
張緒寧訝異。「我不知道這是誰亂說的,我一定要澄清!詠橙不曾到過我住的地方,她被我安置在一個女性朋友家。」他把這幾天葉詠橙昏倒、他送她去醫院的事告訴裴英熹。
孟紫凝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
「算我多事,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小心我堂妹,如果只是生意上的往來,也最好保持距離,因為她欣賞你這件事,在家族中從來就不是秘密,只要你讓她有機可趁,她絕對會不擇手段的去得到你。」
雖然知道孟紫凝對他不知打哪來的迷戀,可這樣的話由張緒寧說出口,這是令他尷尬萬分。「我領教過了……」連無機可趁她都可以為自己捏造機會了,有機可趁不就完了,孟紫凝真的是標準的心機女!
「真心的奉勸你,如果是她,得趕快解決才是明智之舉,多托一日,她又不知道要出什麼花招了。」
「說道這個,有件事是不是可以請你幫忙?」
「你說說看,要是我幫得上忙,我會盡量。」
「孟紫凝收購了我公司百分之十的股票,我調查過她手上能動用的資金,發現要一次買下全部是有難度的,更何況為了討好我父母,她是以雙倍的價錢購得。」
裴英熹把她會買下股票的大致情況說給他听。
像她那種大企業高層,所謂的幾十億身家、百億身家,絕大部分都是受傷的持股,能動用的現金其實沒那麼多。
「雙倍?!」
張緒寧難言驚訝。裴英熹公司的股價不低,一次想要收購百分之十那資金就已經很驚人了,更何況是雙倍!他不由得皺起了眉。
「我懷疑她哪來這麼多資金,便請朋友幫忙調查,結果發現她挪用了大筆公款。如果可能,我希望有人能介入調查。」
連續兩天,葉詠橙體溫一直在三十九、四十度間徘徊,一直睡睡醒醒的,裴英熹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守在她身邊。
到了第三天,她的溫度才明顯下降,第四天,體溫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她想出院,可醫生不允許,抗生素必須打完整個療程。
尤秘書到醫院暫時替裴英熹照顧葉詠橙,讓他回家梳洗,順便拿一些東西,以及和孟紫凝「好好聊聊」。
葉詠橙醒來時,就看到尤秘書在處理文件。
「尤秘書……」
「咦,葉小姐,你醒啦?要不要喝水,還是吃點水果?」她放下文件,把椅子挪近。
葉詠橙搖了搖頭,「他……」她表情有點不自在。「他回去了嗎?」
「裴先生回去梳洗、換件衣服,很快就回來。」昨天尤秘書來看她時,大致提到裴家特殊的親子關系,葉詠橙目瞪口呆,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恩……」前幾天她一直持續高燒,神智不是很清醒,可她知道,有人一直陪在她身邊,那握著她的大手,讓她睡得安穩也倍感安心。
她知道那個人是裴英熹。
她稍微清醒,他就會自動到病房外,直到她又睡著,他才返回,這兩天她清醒的時間更多,他就幾乎都待在外面了,大概是因為不想刺激她。她雖然很氣他也很難過,但不知為何,她還是很希望他陪著她,所以有時候她明明醒了,也會假裝還在睡,就是希望他不要離開。
這兩天張緒寧偶爾會來探望她,跟她說說話,當然也提到一些她誤會裴英熹的事,說真的,她的心情更加復雜了。
「葉小姐,你還是不肯原諒裴先生嗎?」尤秘書問。
算她多事,可看著這兩個慢郎中,她在一旁實在很著急耶!一個是隱約知道誤會人了,卻什麼也沒說,一個則是明知道被誤會,也不急著解釋,啊現在是怎樣?
葉詠橙有些尷尬。「他……我知道是我誤會他了,所以沒有原不原諒的問題。」
「那為什麼……」
「我和英熹的婚姻一直都有問題,孟小姐的出現,只是讓問題更早浮現而已。」
「什麼問題?」
「我從來都不知道他為什麼娶我。」她很無奈的苦笑。「你知道的,我們正式交往不到一個月就結婚了,甚至……才重逢第一天就交往,在那之前,他連我這個人是圓是扁都不記得,在這種情況下的我們卻閃婚?!」
「你別說他對我是什麼一見鐘情!我這人還有點自知之明,沒有好到能讓人家第一眼就非要我不可。」可是啊,她對他是真的一見鐘情,很不公平吧……
因為心里一直存有這些疑惑,所以只要一有風吹草動,不安就會在心里發酵。尤秘書一怔。「不……那個……裴先生對你與其說是一見鐘情,不如說是另類日久生情。」
大老板你嘛幫幫忙,這年頭的男女崇尚「速食」,你可以不跟隨流行,但有必要這樣沉默是金嗎?事情放在心里,是不會漲利息的!
「日久生情?我和他?」葉詠橙疑惑。「我們從交往到現在,也稱不上日久生情吧!」他對她可不同于她對他。
「所以我才說是另類的。」之前她差一點說溜了嘴的事,現在可以說了吧?「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到裴先生辦公室時,我曾說過你燙了頭發後,我差點不認得你了?」
「恩,當時我以為你大概是認錯人了。」
「其實,大概兩年多前,裴先生曾經調查過你,當時我還很疑惑,畢竟你和公司並沒有什麼關系,也就是說,他調查你純屬私人理由。他知道你很多事,也去品嘗了你愛吃的店、去你常去的地方、听你喜歡的音樂……久而久之,關于你的一切也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你知道嗎,每天每天、一點一滴去了解一個人,即使那人不在身邊,他還是會喜歡上的,就像網友、筆友之類的,有時候喜歡上一個人,並不需要朝潮暮暮相處,喜歡上那個人所喜歡的一切,久了不動心也難,所以,我才說裴先生對你是另類的日久生情。」
葉詠橙非常訝異。怪不得裴英熹會知道她常去的店、知道她喜歡的音樂……那麼,他所說的那個知道很多平價小吃店的朋友,指的就是……她嗎?
兩年多前,是指她去日本之後的事吧?可能是听了她臨行前的告後,想去了解她這個奇怪的女生吧?「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會告訴你,就不像他了。更何況表現出對一個女孩子有興趣,對驕傲又有點臭屁的他來說,可是一大侮辱哩!」
葉詠橙被尤秘書逗笑了,兩人又聊了一下,但大病初愈的葉詠橙體力仍不是很好,聊著聊著,她又有點累了。
葉詠橙睡著後不久,裴英熹就來了,尤秘書很識相的自行離開。
他挪了張椅子坐在床邊,一手覆在她放在外頭的手,另一手心疼的撫著她這幾天更加清瘦的臉。
葉詠橙感受到他的撫模,緩緩轉醒,一見她醒來,他急著站起身,要到病房外,怎知她突然拉住他的手不放,雙眼定定的看著他。「你瘦了。」
裴英熹慢慢坐了下來,將她的手拉到唇邊親吻。想起稍早和孟紫凝見面,她在怒極時抖出的一些事,一想起她曾經一個人面對孟紫凝和母親的冷嘲熱諷,感覺被背叛,孤立無援的絕望心情,他不由得心痛起來。
「對不起……」裴英熹有點自嘲。「我一直以為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可到頭來,我以為的保護,卻反而成為別人傷害你的利刃,孟紫凝和我母親去找你的事……你該告訴我的。」
「你那時亂吃飛醋,根本不接我電話,而且……」她嘆了口氣。「我不在乎結婚的排場,可如果連你的父母親都不知道我們的婚事……那真的很令人傷心,我會不斷猜測,而且是往不好的方向亂想。」
「所以孟紫凝和我媽的出現,就完全符合了你被背叛的想象?」那狡猾的女人,應該早就料到這一點了吧?
「我比較不相信孟小姐,可婆婆……沒有母親不為兒子著想的。」
裴英熹嘲諷的一笑。「我和父母感情淡薄,所以你不能用你和家人親密的互動來看世上的親情,我們各自為政,各有公司,只有談到利益時才有交集。」
她听尤秘書講過,還是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