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紹奇失眠了!他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腦海里始終纏繞著凌彥的身影。
他為什麼一直想著她?他雖然可憐她,那也不用一直想著她吧!
話雖如此,他還是睡不著。
煩悶之余他步出房間,燃起了香煙抽著。
當他正在思索自己為什麼一直想著凌彥時,突然听見幾下微弱的叫喊聲,從凌彥的房中傳來。
發生什麼事了?
思緒驟然被打斷,他弄熄了香煙立刻跑到凌彥的房前輕輕敲著門,「彥彥、彥彥……」
餅了半天完全沒有回應,只有房內陸續傳來隱約的啜泣聲。
猶豫了數秒,康紹奇隨即轉開門把走進去。
他打開床頭小燈,就看到凌彥蜷曲著身子,雙眼緊閉,睡夢中的她卻發出幾聲啜泣聲。
顯然地,她做惡夢了。
今天晚上她誤以為康紹奇要動手打她,恐怖和害怕的因子,再次挑起她內心沉痛的過去……
「彥彥……」康紹奇在床沿坐下,輕輕地推了推她的手臂,希望將她從惡夢中喚醒。
凌彥眉頭深鎖,口中不斷喃喃囈語,「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她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水,瑟縮的身體不斷地發抖,難以抗拒的夢魘正在折磨她柔弱的心。
胸口一陣糾結,康紹奇竟然心痛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撫她披散的發絲,「噓,別哭……」
凌彥依舊啜泣著。
「不要怕,沒有人會打你……乖,別怕……」他一面輕拍著她縴細的肩膀,一面低聲安慰道。
康紹奇粗厚手掌的安慰和溫柔言語的對待似乎逐漸起了作用,她的哭聲慢慢地變小。
她的呼吸逐漸穩定,身體慢慢放松。
看她再次沉沉入睡,康紹奇暗暗嘆了口氣,正打算起身回房休息,睡衣的衣袖卻被凌彥緊緊攫住。
「喬默……喬默……」她的聲音細小而低柔,如果不仔細聆听,根本听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喬默?
第一次听到這個陌生的名詞,康紹奇不禁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是地方?是人名?還是另有所指?
她的小嘴微微蠕動著,「帶我走!不要留下我……喬默……」
強烈的悸動閃刺過他的心頭,康紹奇于是明白了。
凌彥唇邊無助的呢喃,正是她心底強烈的期盼。
她想走,想逃離悲慘的生活,然而無能為力的她卻只能乞求別人的垂憐,這個叫喬默的顯然沒有幫助她,要不然她今天就不會流落到這里。
看著她嬌美的睡顏,康紹奇有說不出的同情,一股想保護她、照顧她的沖動自心中油然而生。
他拉下她抓著衣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他不想放開她,一點都不想。
像她這麼一個柔情美麗卻沒有謀生能力的女子,流落街頭的下場不言可喻,做個乞兒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再慘一些……
康紹奇心疼地握緊她的柔荑,忍不住在她的粉頰上印上一記輕吻。
他將吻落下的那一剎那,亦突地驚覺他那顆強硬不屈的心,已史無前例地軟化了。
意識到自己對凌彥的感情,康紹奇一整天都忐忑不安、心神不寧。
一方面,他還沒有想清楚該怎麼面對這段感情,再者他對喬默這個陌生人有說不出的忌憚。
這個男人居然出現在凌彥的睡夢里,顯見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而自己卻對他毫無所悉。
他是凌彥的親人?還是朋友?抑或是……情人?一想到最後那個可能性,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抽痛。
應該不會吧?她還這麼年輕,而且所謂的主人又管教嚴厲,她不該有機會交男朋友。
康紹奇不斷找藉口安慰自己,不安的種子卻在體內發芽茁壯。
他裝得若無其事地坐在餐桌前,面對一桌豐盛的菜肴,卻味同嚼蠟。
他該開口問她嗎?或者就當這個姓喬的不存在?
對于他內心的起伏不定,凌彥並不知情,只是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吃著飯。
瞥了她一眼,康紹奇還是忍不住了。
「你……今天好嗎?」一句乏善可陳的開場白,打破餐桌上的沉默。
凌彥以為他關心自己割傷的手,微笑地搖了搖頭,「好多了,已經不痛了!」
和過去到處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相比,小小的劃傷實在算不了什麼。
「那就好。」他語氣膠著,「那個……嗯……喬默……他是誰?你跟他很熟嗎?」
他開始試探了。
凌彥驚愕地抬起頭,持筷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怎麼知道喬默?」過了一會兒,她才恢復動作。
「昨天你說了半天的夢話,我無意中听見的。」康紹奇為免再次勾起她心中的恐懼,對于她做惡夢的事情不想多提,僅輕描淡寫地帶過。
「他、他是……」她猶豫了一會兒,「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的語氣突然尖銳起來,「是朋友還是情人?」
如果單純只是朋友,會讓她如此念念不忘?甚至在夢中相會?
「情人……」凌彥的小臉登時羞得通紅。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和喬默之間的關系,從小她就喜歡他,希望跟他在一起,更希望他帶著自己月兌離唐冀的魔掌。
他算得上是自己的情人嗎?他們甚至未曾擁抱過。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撫過垂掛在胸前的貝殼。
「這是他送你的?」她的動作引發他的聯想,康紹奇的目光隨即落在那色彩鮮明的貝殼上。
凌彥點了點頭。
從早到晚,她一直把這個貝殼掛在胸前,足見對這份禮物的珍視,遑論送禮者在她心中的份量。
康紹奇吃醋了!
「你這個朋友也太小氣了,什麼東西不送,居然送你一個破貝殼!」其實這個貝殼非但不破,還造型獨特、色彩炫目,可濃烈的醋意卻促使他口不擇言地批評,「他就不能送點像樣的東西嗎?」
「你誤會了,他是因為怕我挨打,所以才不敢送我貴重的禮物。」不希望喬默遭到誤解,凌彥急忙地解釋道︰「他是個很厲害的神偷,什麼東西都弄得到手,他不是故意要……」
看著一向逆來順受的她居然開口為喬默說話,他心中嫉妒的火種瞬間被引燃。
康紹奇冷笑數聲打斷她,「他既然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帶你離開?他如果真的喜歡你,就不該把你留在那個可怕的地方吃苦受罪。」
「這……」凌彥說不出話來。
他的話讓凌彥無法辯解,對于他的質疑她完全無法回答,她滿心期待喬默能帶著她離開唐冀,可是這個心願一直無法實現。
餐桌上又恢復了沉默,直到用完餐兩人都不曾再交談一句,只有鼓噪的心各自為了心事而蠢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