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繞在御苑光曉身周的妖力如退潮般的縮回了妖力球之中去了,小小的妖力球散發著幽幽的暗黑色澤,飄在他的面前。他還沒有從剛剛姣光王說的話中醒過神來,自然也沒有發現神宮硯道早已自身邊離去。
仿佛會冷一樣的,光曉摟住了自己的肩膀,無意識的自言自語︰「舍棄掉……這只手臂就可以了嗎?真的只有如此簡單嗎?」
「舍棄掉這只手臂」只是御苑光曉的說法而已。正確來說,真正要舍棄的,並不是這只手臂,而是這只手臂里面封印著的,證明他是鬼族血脈的「鬼血」的力量!
對話的一開始,姣光王也有提出過要光曉去鬼神界繼承他的王位的意思,但是被光曉委婉但又堅定的拒絕了。從出生到現在接受了人類的教育而成長至此的御苑光曉,無論如何也無法對人類口中的「邪惡」存在表現出一絲的好感,即使是自己也變成了流有那種血統的存在也好,甚至變成了那「邪惡」存在的繼承者也好,總之那感覺是無法改變的。更不用提現在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存在是源義仲,至于其它的什麼東西,根本也不重要。
只不過,自己能待在他身邊的日子,只怕也沒有多久了……姣光王說的沒錯,身體內部那一點一滴如同自沉睡中慢慢醒來般的強大的邪氣,以及靠吸取這股妖力而壯大的昆侖之玉的力量正在不斷的沖激著這個幾乎可算是殘破不堪的身體。雖然三年之前就死過一次,然而令自己沒有遁入黃泉之國的,不是自己的力量,也不是昆侖之玉的力量,更不是鬼血的力量,而是來自于這個身體本身的力量。
然而即使如此,這個身體也不足以承受來自于兩方的巨大力量的壓迫,以昆侖之玉封印表血的力量,正是如同飲鳩止渴般的行為,從昆侖之玉封印著鬼血的力量到現在才短短的一天時間,身體就已經越來越沉重,讓御苑光曉不得不早早的做好最壞的打算……
在這種狀況之下,姣光王卻突然問出他想不想永遠擺月兌掉「鬼族血統」的束縛,而做為一個平常人跟源義仲在人世間生活的話來。
正在為了就連昆侖之玉也有可能克制不了自己身上的邪氣而痛苦絕望不已的御苑光曉,宛如眼前出現了一絲光明……
但是為何姣光王那麼輕易的就放棄了要自己去鬼神界繼承他的念頭呢?之前在拒絕的時候,還在想會不會就這樣激怒了他,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姣光王毫無感覺的說出令御苑光曉備受打擊的事實……
——你並不完全算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光洲,並不是「光曉」;
——你並不完全算是人類,你現在的這副軀體,不過是那個時候為了將光洲封印起來而以人類的的姿態創造出來的一個「容器」……封印著一個沒有機會成長的「光洲」的靈魂的容器……
安倍泰親臨死之前說出的那些「真相」,加上姣光王所了解的那一部分事實,多少也能拼湊成二十年前事件的真實大概。以往那些迷團,此刻在姣光王的口中化為了確實的語言。
所以光曉要不要繼承,對姣光王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
然而最主要的,是姣光王已經發現了,在那個男人身邊的御苑光曉是多麼軟弱的這個事實。看起來,這樣的他,似乎比秀洲王更不適合。可是……畢竟創造了這樣的他的是自己心中無可取代的那個女人啊……無論能有多冷酷,只要是跟她有關的一切,都無法的硬得起心腸啊……
也正是托了宵恍姬的福,姣光王這才「好心」的問他,想不想永遠擺月兌掉「鬼族血統」的束縛,將這個身體固定為「人類」的姿態。
所失去的,只是他一直厭惡的、懼怕的身體里涌動的屬于「鬼」的那一部分……能擺月兌這一切,而以人類的身份留在義仲的身邊……听起來像是做夢般的好運!使御苑光曉幾乎就要迫不急待的答應下來。
正在回想的時候,突如其來的感覺令他抬起頭來。對著緩緩向他走來的身影,光曉露出了一個佯裝安心的微笑。
似乎沒有發現低著頭走近身邊的源義仲有哪里異樣,御苑光曉習慣的靠近了他的懷里,然後目光落向了長廊外的天空。
深遂的天幕上依稀閃耀微弱的星光,庭園里卻因為荒置太久而顯雜亂不堪,此情此境實在算不上風流優雅,然而御苑光曉的內心卻是說不出的平安喜歡。感覺到義仲的手慢慢的撫模著自己的臉頰,被愛著的安心感充盈全身。
「義仲,你的手好冰,穿少了嗎?」御苑光曉感覺到在臉上游移的那只手太過冰涼,不由得擔心的用自己的手覆了上去。然而听不到他的回答,御苑光曉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不安的感覺。
御苑光曉閉上了眼楮,在心里默念著靈視的咒語,再睜開時,他那暗紫色的雙瞳已經染上了一抹異彩。從他的眼中看出去,整個庭園,已經跟剛剛完全不同了。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白櫻碎雨籠罩著整個天空。仿佛雪花翻飛般的散發著純潔的白光,連綿不斷的緩緩從虛空中降下,這情景御苑光曉並不陌生,在回到平安京之前,在宇治川的戰場之上,就曾經與這詭秘的妖櫻相遇過。
那個時候御苑光曉還不曾用昆侖之玉徹底的封印住了身上那深重的妖力,也因此外泄的妖力也曾引來了那些不斷吸取戰場之上亡魂怨靈之氣的妖櫻的覬覦。只不過他身上的妖力太過猛烈,妖櫻不但無法吸取,反而被他身上的妖力擊穿。
然而此刻,比那時更加濃密的妖櫻密密麻麻的布滿天空……可以以為,是這些妖櫻的主人即將現身于此的先兆嗎?
擔心著義仲的安危,御苑光曉正要轉身警告他時,卻發現了自己竟然寸步不能移動。驚訝的掙動著,手腳都已經被不知從哪里來的濃密的的發狀物牢牢的絞住,身體正在慢慢的被扯向空中去。
雖然是連人形都不具備的低等魔物,但是會被這麼低等的魔物侵入到身邊卻一點也沒有察覺,真是丟臉到家了。如果神宮硯道在身邊的話,一定會這麼大聲的嘲笑著自己吧!一面自嘲的想著,一面念著咒語,自身體內部激發的結界如願的將纏住了四肢的下級魔物彈了開去。
落于地面的御苑光曉還來不及站穩,就察覺到身後空氣的異樣流動感覺。急急的一低頭,一腳卻踩空,向走廊下面摔了下去,幸好有剛剛張開的結界保護了他的身體。就在他狼狽的抬起頭來的時候,閃耀著銀光的刀尖已經抵到了他的下巴……
「義仲……」
刀尖緩緩的向他推進著,御苑光曉也隨之慢慢的後退。緊緊的咬著下唇,目光卻緊盯著面前源義仲那失神的模樣,面對著步步緊逼的義仲那手持長刀,執意要取走自己性命的模樣,雖然明明知道他是被操縱的,但是面對著這樣的義仲,御苑光曉的心中依然悲傷不已。
——如果是義仲的話……既使是死了也……
咬著下唇搖著頭,努力的將一瞬間在內心沸騰不已的這個念頭加以驅趕。
自己死不死無關緊要,但是被魔物操縱的義仲將會如何?只要一想到這個,光曉的心就被狠狠的揪了起來……就算是死、就算是要由義仲取走自己的生命,那也是由義仲本人的意志來決定的!像這種……任意操縱人心的行為……不可原諒!
——不管你是什麼魔物,不可原諒!!
義仲的長刀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御苑光曉正準備先念動月兌身的咒語,卻感覺到不停推進的長刀突然間有了一個短暫的停留,仿佛是遲疑了一下似的,接著便劇烈的震動了起來!
御苑光曉向源義仲的臉上看去,他的臉上露出了迷惑與痛苦交織的抗拒神情。握著長刀的手也在劇烈的發著抖,他看起來是想把刀收回去,但又似乎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正在推動著他的手,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已經足夠讓御苑光曉發現緩緩纏動于源義仲身上的黑色發絲了!看來跟剛剛被他彈開的發絲是同一本體,但是這魔物的本體在哪里呢?
「咒御前火門以生……火‧紅‧蓮——破魔!」比起神宮硯道的火焰,御苑光曉的法術不見得更強,但是由于距離太近,在念出咒語的同時,御苑光曉就向前沖進了源義仲的懷里,火焰的法術也隨之直接的沖擊到了他的身上——那些束縛、操縱著源義仲的黑色發絲沾上了朱紅色火焰的部分立即熊熊的燒灼了起來,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向源義仲身後的某一點蔓延了過去!
「嗚嗚啊啊啊啊——!」一個黑影嘶聲慘叫起來,從源義仲的身後跌落開來,掉在了地上的黑影蠕動著,翻滾著,而源義仲則是搖晃了幾下,抬起頭來時,正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的恍惚的表情。
「義仲!你沒事吧!」在他懷中的光曉擔心不已的望著他,義仲回過神來,驚問道︰「我怎麼了?」
還來不及等到光曉的回答,源義仲突然間用力的推開了他!
「義仲!」立足不穩的摔倒在地,還以為義仲又被操縱了,伸手去拉他的時候卻看見義仲的身子猛然間飛了起來——涌動著的發絲竟然從自己的身後向源義仲撲了過去!妖力不減反增,比之前更加濃密、閃爍著絲絲白光的妖發緊緊的裹住了源義仲,將他拉到了半空!
「義仲!」御苑光曉驚叫著義仲的名字,眼看他的身子被越拉越高,離自己越來越遠,御苑光曉心急如焚的就要追過去,然而他身體剛剛移動,面前就突然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御苑光曉並不陌生!從未如此接近的看清楚他,這個男子身上披著白色的寬大罩衣的,隱約間露出的半張臉龐所顯露出的透明般的美貌令人目眩神迷,然而正是這個美貌的男子,性格卻是無比的殘暴,那個時候在木曾,御苑光曉早就已經領教過了。而他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自己身上的昆侖之玉!
隨著這個男子的出現,空中回旋不已的櫻花碎雨驟然濃密了起來。
「雖然從一開始就不指望你能派上什麼大用場,不過你的無能還是令我吃了一驚吶!鏡王丸……」完全未將面前的御苑光曉放在眼里,徑直向被御苑光曉的法術所傷,跌倒在一邊的那黑影不屑的斥責起來。
「秀、秀洲王SAMA……」黑影抬起頭來,顯露出來的赫然是源優曇的臉孔!顫抖的聲音明顯的帶有乞求寬恕的意味——三年前,神宮硯道封印源優曇的身體的結界,被秀洲王解開了,而怎麼看都像是個累贅的鏡王丸也趁機侵入了源優曇的身體。可是源優曇的身體曾經被神宮硯道祓除過靈性,即使被附身,也無法使用高深的妖術。曾經身為妖術師的鏡王丸由于失去了使用高級妖術的能力,地位就一落千丈,淪為嘍羅一流。
「沒用的家伙……」秀洲王沖著鏡王丸輕輕的一笑,卻讓附于源優曇身上的鏡王丸嚇的不停的顫抖著。在秀洲王正想說出下半句「就該消失」之前,他搶在之前大叫了起來︰「秀、秀洲王SAMA!在下這就去為您取得昆侖之玉!」
鏡王丸的身子浮了起來,向著被妖發縛于空中的源義仲那里飛了過去。之前束縛著源義仲並且以妖發操縱源義仲行動的正是附身于源優曇身上的他,但是在被御苑光曉以火焰的法術反噬之後,再度以妖發束縛住源義仲的,卻是秀洲王的力量。是他將已身妖力化成的妖櫻附在妖發之上,增強了妖發的力量。秀洲王的力量比鏡王丸高出許多,御苑光曉想要以陰陽師之力與他對抗,情形並不樂觀。
御苑光曉也正是清楚這一點,被秀洲王那雖然臉在笑著,眼楮中卻閃爍著寒光的盯著自己的樣子,尤如被蛇盯上般的仿佛連神經也麻痹掉的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鏡王丸邪笑著附于源義仲的身後,緩緩的降落于兩人之間。
他只有一雙眼楮露在外面,其他的地方全部被妖發所覆蓋住,看來是之前太輕易就被御苑光曉給破解掉而不甘心吧,這次更是以妖櫻之力造出了一層防護的結界,再想以紅蓮火焰燃燒妖發而解開源義仲的束縛,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快將昆侖之玉交出來吧!可惡的小子!」鏡王丸面對御苑光曉之時,曾經敗在他手下的怨恨感瞬間在心里復蘇了,如果不是那個時候敗在他的手下,現在的自己還在姣光王SAMA身邊受盡寵愛呢!又怎麼會一直被那個又冷血又變態又殘暴的秀洲王一直虐待呢?不過也許得到了昆侖之玉之後……或許能夠令秀洲王遵守諾言,放自己走也說不定呢!
「不然的話……」鏡王丸以源優曇的姿態卻如此粗豪的吼叫著,渾身都彌漫著一股不協調感。「她」的頭發帶著魔力,纏繞在源義仲的身上,將他的行動完全的封鎖著,一縷妖發勒在源義仲的頸間,此時隨著「他」的叫聲,越絞越緊,令源義仲呼吸困難,一張臉漲的通紅。
「住手!」御苑光曉失去理智的尖聲叫了起來,源義仲這麼痛苦的樣子,落在他的眼里,比挖他的心還痛,不要說是昆侖之玉,就是鏡王丸這個時候提出要他的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拿起刀來刺向自己的!
「不就是昆侖之玉嗎?你要就給你好了,請立刻放開義仲!」
「別開玩笑了,你這個家伙有多麼狡猾!不把昆侖之玉交給我,我是絕對不會放開他的!」
「好啊!你過來拿!」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吧!只要義仲離自己越近,把握就越大……
「我警告你,絕對不許再耍什麼花招!我手里這個家伙雖然被我控制住了,可是還多少留有一點神智呢!雖然不足以清醒過來,不過你不會打算……在半夢半醒的他面前——再殺一次他的妹妹吧!」
對御苑光曉如此輕易的就答應交出昆侖之玉,鏡王丸也覺得意外而疑竇頓生,但是源義仲在自己手上的話……不過雖然如此,鏡王丸還是再三的警告他之後,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但是源義仲卻並沒有如御苑光曉所希望的那樣,跟著鏡王丸一同向自己這邊的方向而來。
「哼……」御苑光曉在心里哼了一聲。可惡的妖術師!
「昆侖之玉呢?」沒看到御苑光曉有任何的動作,鏡王丸疑惑的問道︰「你這個家伙,難道打算反悔嗎?」
御苑光曉無言的撕掉左肩的假袖,秘寶‧昆侖之玉,正靜靜的嵌在那雪白肌膚的正中,閃爍著微微的白光……
「快、快給我!」對著御苑光曉下命令,鏡王丸露出了急不可耐的神情。
「……」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御苑光曉的右手輕輕的按上了左臂的昆侖之玉……月兌落了!小小的勾玉在御苑光曉的手心中極慢的回旋著,只不過它所呈現出的光芒那麼的微弱,仿佛弱的沒有多少力量!
「啊啊啊……這就是昆侖之玉嗎!!」兩眼閃動著貪婪的光芒,鏡王丸失去理智的撲了上去,伸出雙手就打算將昆侖之玉搶到手中!
然而御苑光曉卻將昆侖之玉向著空中丟了出去!
「咦咦哎哎哎哎……?」鏡王丸仰起頭,看著昆侖之玉從頭頂上飛過,吃驚的張大了嘴巴……接著,看到昆侖之玉就要掉下來的時候,反射性的撲了過去!
「義仲!」就在鏡王丸撲向就要掉落的昆侖之玉之時,御苑光曉在心里念動了早就準備好的咒語,催動了昆侖之玉的魔力!
「咒御前風門咒御前雲門咒御前火門咒御前土門咒御前天門集五星之力化為光芒……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昆侖之玉,听從我的命令,釋放你的力量吧!」
正被鏡王丸牢牢抓在手里的昆侖之玉突然間爆發出明亮炫目的金黃色光芒,一圈一圈如同水紋一般擴散開來,首當其沖的鏡王丸不可置信的睜大眼楮注視著自己那被這光芒漸漸消蝕的身體……
「嗚啊啊啊啊……」
回蕩在夜空之中的一聲悲鳴不久便隱沒了,然而這卻是被昆侖之玉的光芒所照射到的鏡王丸,留在這世上的最後證明……
鏡王丸消失了,他所操縱的束縛著源義仲的妖發也隨之消失了。然而真正的危機現在才正要開始……
「不錯,真是精彩的表演……不過游戲到此為止,親愛的光曉,你總是能讓我驚喜不已呢……」舉著袖子遮住嘴巴嘻嘻的笑著,本應該異常懼怕昆侖之玉的秀洲王此刻沐浴在昆侖之玉的光芒之下卻毫無所覺般的對著御苑光曉稱贊不已。
御苑光曉沒有回答他,面對這個危險的男人,御苑光曉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
身邊的義仲昏迷著……之前被鏡王丸用來威脅自己的時候就因窒息而昏迷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沒有看見自己「再一次」奪走「那位公主」生命的那一幕!並且,即將發生的事,目前還無法預料結局!
「又想在我的身上找樂子了嗎?我說過,不論是容器還是娛樂,無論哪一樣你都無法從我身上得到滿足。」盡量的使自己冷靜下來,御苑光曉又將第一次面對秀洲王時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也許這就是一切都要了結的時刻了。無論是光或者暗的自身,都會面對這個時刻,現在也不過是提前降臨罷了。想舍棄鬼的身份,想成為人類現在已經不再重要,自己想求的,不過是源義仲能夠活下去而已。若是必須以他人的死亡來換取這個願望,想必光曉也不會有任何的猶疑吧?
若是為了自己所心愛的人的話,即使和姣光王說的一樣,自己不過是軟弱的「光曉」,在守護自己的愛人的時候,也會變得堅強。那可是一種能讓柔弱的生命化為厲鬼般存在的感情啊!
——啊啊,或許這麼想的自己,其實,和鬼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訝于此時的自己,尚有心情自嘲,御苑光曉也頗感意外。雖然厭惡這種被黑暗包圍的感覺,不過,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縴秀的手指曲起,緊緊的團握在手心。
「噢?準備要和我爭斗了嗎?」秀洲王在片片碎櫻的包圍下,遮著嘴巴的袖子垂了下來,露出了懸掛在胸前的黑晶石的墜子……原來那個就是他不懼怕昆侖之玉的理由!昆侖之玉的光芒即使射向了他的方向,也會以奇怪的折射方式被黑晶石完全的吸收掉了!在此情況下,秀洲王很輕易的就取得了昆侖之玉。
回答他的,是御苑光曉向自己的左臂看去的舉動。
失去了昆侖之玉的壓力,光曉左臂上的妖力正在蠢蠢欲動,肌膚的顏色早已經全變了,能堅持到現在,完全都是依靠一直存在于光曉體內的麒麟的力量……
「討厭啊……你竟然還只是不完全的鬼族哪?這樣就想跟我對抗嗎……」櫻花瓣如飛雪般的飄落,在接近地面的時候再次卷起,圍繞在秀洲王的周圍,形成巨大的漩渦。
「不試試看不會知道的……而且……是不是半鬼,現在還不知道呢!」御苑光曉再度望向自己的左臂,妖力的流動正在不斷加速,仿佛已經成熟的蛹中的蝴蝶,隨時都準備要破繭而出了!
——真的可以嗎?這麼強大的力量……如果不能完全駕馭這力量的話……
「口氣不小呢……真奇怪你的這種自信從何而來……不過你以為還能繼續囂張的話那你就錯了。」秀洲王嘆了一口氣,「這樣好了,在那個男人死之前就分出勝負來吧!」
「死!?」
御苑光曉立即轉頭看向倒在一邊的源義仲,卻見櫻雨紛紛,白色的花瓣,不知何時已經將源義仲的全身都覆蓋了!怎麼可能……明明設下了結界了!
秀洲王唇邊露出了一個邪氣的笑容,向著源義仲指了一指︰「在我的櫻靈吸完他的精氣之前……呵呵呵呵……」
可惡!御苑光曉緊緊的咬著牙——沒辦法了,只有……「麒麟!」
「……義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溫柔又堅定的聲音,漸漸的喚醒了義仲的神智。
困難的睜開眼楮,映入他眼中的是光曉那染滿了血污的面孔與焦急的目光。
「光曉……你……沒事吧……」感覺好累啊……連說一句話都這麼吃力,但是能再見到光曉太好了……
見到他安然無恙的睜開眼楮,光曉的眼中閃過了安心的光芒,接著他象是累極了,連個笑容也來不及,就無聲無息的倒在了他的懷里……
「光曉?光曉!?」源義仲驚慌的搖動著他,可是光曉卻怎麼也醒不來……
知道他並沒有事,只是因為太累了才會昏睡過去,已經是好幾天以後的事了……
知道他並不是完全沒有事,也是好幾天以後的事了……
在那場長的足夠寫一本書的對抗里,御苑光曉失去了一條左邊的手臂……不,應該說是幸運的「只」失去了一條左臂——這個結果,已經比御苑光曉所預料的,要好上太多了。
至少,兩個人都沒有死,不是嗎?
至于他召喚了麒麟去保護義仲、跟秀洲王斗法斗了一本書的情節,最後姣光王終于出現……等等等等,還有那麼重要嗎?
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個除開少了一條手臂以外的、最圓滿的大結局了!不是嗎?
(喂……還有人記得我嗎?我還沒死呀……嗚……誰來……誰來放我下去呀……可惡!義仲、御苑!我神宮硯道還沒死呀!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