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身修羅 第3章(2)

天音的手,是天堂,也是地獄。傷口以下全浸在熱水中的宮殘月半閉著眼,咬牙忍受天音在他頭上細搓慢揉的動作。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太舒服。

天音拿著她平時用來洗沐的果實幫宮殘月洗頭,這會兒被熱氣一蒸,與她身上相同的氣味便全然充斥在土間里。宮殘月只慶幸自個兒正坐在黑墨墨的水中,天音無法自高處瞧見他身體的反應,否則,她一定會被嚇著。

想要她!

爆殘月藏在水里面的雙手正緊緊交握,藉以克制自己起身撲上天音的yu望。他答應過,絕不勉強做她不想做的事,他不想再惹她哭泣。可這個承諾,卻害得自個兒落入悲慘地獄,且還翻身不得。

天音全然不知手底下人的內心糾葛,她只是面露著迷,痴痴望著宮殘月雙眼閉起的俊臉。

爆殘月臉孔俊逸,但這會兒說的俊,可不是面如冠玉、斯文儒雅那種小榜局的好看,而是望見野豹那般鷙猛氣勢,令人望之懾服。他有著濃濃的眉毛,方整的下顎,厚薄適中的嘴唇,還有著光滑的黝黑肌膚……天音目光落至他貼合在眼眶下緣的長睫,受蠱惑似地忍不住伸手一觸。她以為宮殘月不會發現她那頑皮的舉動,畢竟那動作是如此地輕微,可是天音手才模上,宮殘月眼楮便同時間張開。

四眼相對,只見一股臊紅驀地染紅天音的臉頰,但不等她抽回手,宮殘月已然仰起頭,握住她手直接將臉湊近她手指。

「還要。」

天音像被釘住似的,睜大眼望著宮殘月陶醉的表情。

先是臉頰,然後是鼻間,再來是她方才所渴望的長睫……全憑直覺,宮殘月半眯著黑瞳注視天音的表情,他可以從她驀地變得蒙的眼瞳讀出她的思緒。她想踫觸他,就如同他渴望被她踫觸一樣。宮殘月只是依著她內心的呼喚,依樣做出回應。

窄小安靜的土間,加深了那股奇幻、親匿的感覺——在這瞬間,天音全然忘記了什麼男女之別的道理教誨,她滿心滿眼只有眼前的他,執著她手,輕挲著他臉頰、下顎。天音覺得熱,覺得口干舌燥,她不太理解為何如此單純的動作,竟會引出她身體如此奇怪的感受。

就像身體突然爬滿了螻蟻似的,一種又癢又麻的感覺。

然而宮殘月卻將那感覺說出口,他知道天音喜歡听他說話。

「我喜歡你模我……」他黑瞳半睜半閉,隨著他低語,燙熱的呼吸陣陣吹拂過天音的手心。「我喜歡它在我身上的感覺……從來沒人這樣踫過我……從來沒有。」

天音也想說,她也從來沒有這樣踫過人——或者該說,她從來沒有這麼渴望想踫觸誰。可是天音找不到聲音,她只能愣愣地望著宮殘月一張一合的嘴,吐露教她渾身發麻的低語。

然後,他突然將她的指吸進他嘴里,像孩子吮得香甜的糖蜜般,以舌卷舐舌忝吮。

天音渾身的寒毛忍不住全倏起。

「我想吃掉你,從手指開始,然後是手臂,頭、臉,再來是腳趾……」宮殘月施加壓力朝她指尖輕輕一咬,天音身體驟地一縮。突然他笑了。「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他那句毫無心機的呢喃,恰巧說中天音的心事,只見她俏臉一紅,理智倏地全飛飛飛飛回她腦袋瓜子里,她趕忙將手掌抽回。

她心跳得好急,天音背轉過身以手抵著胸口,仿佛她不這麼做,心髒就會從心窩處跳出來似的。

她得快點離開——念頭一閃過,天音語氣急促地說︰「頭發已經洗干淨,我這就去幫你取些干淨的布巾,讓你擦身體。」

天音像身後有鬼追趕似的,話還沒說完,人已消失在土間門外。

只留下宮殘月一人,悵然若失地望著他突然空了的手心。

約莫一里之外,王旭平日工作的梨園里,突然跑來三名不速之客。

他們正是先前追殺宮殘月未果的追兵,幾人遍尋不著宮殘月之後便決議分頭尋找,三人往前,三人返身折回,實在也是剛巧,他們頭個遇上的竟然是王旭。

「這位大哥,可否跟你打听一件事——」一名身穿青衫男子揚聲喚著王旭。

王旭瞧那人說話語氣與模樣都屬上等人,遂也放下手里鐮刀,朝青衫男子點點頭。

青衫男子大約形容了下宮殘月的外貌,王旭心中有譜,知道他們這會兒問的,正是天音收留在家里的「病人」。

「請問——那家伙做了什麼?」

為取信王旭,青衫男子隨意胡扯了些謊言,將宮殘月說成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而他們「龍山六子」則是見義勇為的英雄。王旭中計上當,即刻帶領他們前去逮人。

「他人就在里邊。」幾人隔著相當距離覷看著天音的小屋。天音這會兒剛好從屋里拿出被宮殘月弄濕的布巾,到外頭菜園晾著。

三人瞧著天音,一邊听著王旭解釋宮殘月與天音的關系。一听見天音與宮殘月兩人已共處了兩日時間,三人眉宇間不由得閃過一絲陰狠。

「現在呢?你們想怎麼做?」王旭問。

對于王旭這問題,三人直接以行動作答。其中一名男子突然伸手重擊王旭腦袋,王旭頓然倒地。

「這位姑娘——」

听見身後有人叫喚,天音立即轉過身來。她目光掃過眼前三人,不知怎麼搞的,她一見他們,心里頭個反應竟是畏懼。「有什麼事麼?」她一臉警戒地問。

青衫男子滿臉討好。「姑娘不必緊張,我們師兄弟三人,只是想來跟姑娘要點水喝。」

「稍待一會兒。」天音一轉身正要進門取水,青衫男子隨即伸手朝她頸脖重重一敲,只見她眼瞳倏地張大,還來不及出聲求救,眨眼已軟癱在男子懷中。

「進去瞧瞧。」挾著天音,三人邁進小屋,其中兩名還在里頭繞上一圈,但卻連半個人影也沒瞧見。

青衫男子驚問︰「沒人?!這怎麼可能!」

早在三人進屋前,宮殘月已然發現有外人腳步聲。這會兒他正躲藏在濃密的林梢上俯視三人舉動。

「二師兄,現在該怎麼辦?」其中一人問。

青衫男子將天音往椅子上一推,隨後找出麻繩,把她攔腰綁縛在椅背上。「幫我拿桶水來。」

三人毫不懂得憐香惜玉,其中一人找來盆冷水,嘩啦地就潑在天音身上。「別裝死!我問你,你收留在屋子里的野男人呢?他跑到哪去了!」

「好痛——」乍被人用力搖醒,天音意識、感覺還有些模糊,一听三人問話,她驀地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想來,他們就是砍傷殘月的那幾名惡徒。

「別發呆,快點回答,那家伙人呢?」

「他離開了。」天音假裝合作地答道︰「就在你們進門前不久——」

「騙子!」青衫男子冷聲斥道,隨後將他翻找出的衣裳朝天音臉上一丟,不消看也知道那衣裳是誰的。

青衫男子勒住天音下顎,冷聲反問︰「你該不會告訴我,那衣裳是你穿的吧!」

「信不信由你,總之他就是走了。」天音一臉無懼地回視他。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另一名男子邊說,邊從腰際取來一把短刀,在天音臉側又比又劃。「老實回答,不然老子就劃花你這張漂亮臉蛋,讓你一輩子再也沒法出門見人。」

天音感覺害伯,不單是森冷的刀背劃過肌膚的觸感,還有那三人眼中的殘酷。他們是說真的,她不吐實,眼前人便會下刀傷她。「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們不是也瞧見了麼,屋里,真的沒有其他人!」

「那劍呢?」青衫男子再問。「你救那人進門時,他手里應該有一把劍吧!」

「我不知道什麼劍。」天音決定裝傻到底。宮殘月帶來的劍,這會兒還放在林間山洞里,她不可能告訴他們山洞位置,當然也得隱瞞劍的存在。「我救他的時候,就只有他一個人,他手上根本沒有其他東西。」

三人一听,便聚在一塊竊竊私語。「該不會找錯人了?」

「不可能!」青衫男子搖頭。「你沒听剛那名漢子形容的,一定是他,只是不曉得那家伙把劍藏到哪去——」

「這丫頭該怎麼處理?」手握短刀的師弟瞥了天音一眼。

「哼!要怪,就得怪你當初為什麼要救他——」青衫男子陰狠一笑,突然自手里抽出長劍,對準天音心窩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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