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本來已經回到了伊豆城中的神宮硯道正在拼命的向這里趕來。
當御苑光曉在跌下山坡的時候就已經感應到……他遇到了危險……
對于御苑光曉的一時任性而並未刻意的解開被施于身上的玄偶術,此時到成了相當便利的聯系方法。這個法術能產生這樣的功用,是當初的兩人都沒有想到的。
「老師!!」在心里叫著最敬愛的老師的名字,從中獲取勇氣和力量……
這一次五芒星結結實實的擊中了山邪鬼,在如此近的距離下擊中了他的額頭,想必……
山邪鬼除了看起來被激怒外好像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那緊抓著御苑光曉脖子的利爪驀的收緊!
「唔!啊啊啊啊啊~~~~~~!」喉嚨頓時痛的喘不過氣來……只能在心里呼喚著︰「老、老師……」
要死了嗎?果然……還是不行啊……老師……對不起……自己還是不行啊……即使有昆侖之玉……
一串淚花順著他的臉頰滴落……那是對摯愛的老師的思念……雖然是死在山邪鬼的手上,可是……如果那是老師……
渾身的力量也失去了……御苑光曉手無力的垂下……靜靜的閉上了眼楮,靜候死亡的來臨……
「……老師……」腦海里回想起小的時候……跟隨著老師修行的事。
白的耀眼的光芒中,老師——安倍秀坊靜靜的站在面前。
年幼的自己抬起眼來,望著佇立于面前的老師而呼喚著︰「老師……」
「光曉,什麼事?」溫柔又堅強的老師,是世上唯一疼愛自己的人。
「我、我做不到……那個咒語好難哦……」年幼的御苑光曉,還只是個什麼都不太會的小孩,面對溫柔又耐心的老師,只會一味的撒嬌。
「光曉不是成功的做出了式神嗎?一定可以的。」安倍秀坊,身為皇帝的御用陰陽師,卻已經「不務正業」很多年,帶著年幼的御苑光曉離開了平安京,在令人難以想像的偏僻的地方修行。
「……還是不行!扁曉是不是太笨了?什麼都做不好……老師,怎麼辦?你會不會不要我了?」再度的試了一次,然而依舊還是不行的御苑光曉擔心的像要哭起來似的,微微濡濕的大眼楮,懷著怕被責備的楚楚可憐的目光看著安倍秀坊。
「怎麼會呢?老師很愛很愛光曉,絕對不會不要光曉的。可是,做為條件,你也得好好努力修行才可以喲。這個咒語其實很簡單的,比做式神還要簡單呢,來,你再試一次。」
「嗯!」御苑光曉得到了安倍秀坊的鼓勵,信心百倍。經過了一次、再一次的練習,御苑光曉終于能夠順利的讀出這個咒語。
就算是天才,陰陽一道也絕不是什麼一學就會的簡單東西。可是,自己從老師那里學到的,不正是努力、別放棄嗎?
「老師……我、我不會放棄的……就算死……我也要努力到最後……至少……不可以讓這個家伙再出來害人了……」猛然開始掙扎的御苑光曉在心里大叫著。
老師你……是怎麼用昆侖之璃封住山邪鬼的呢?告訴我啊……老師……
那一夜……山邪鬼來襲的那一夜……安倍秀坊讓御苑光曉躲在內室里絕對不可以出來。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山邪鬼消失了,而老師他也……過世了。
究竟是如何使用了昆侖之璃,在自己看到老師倒在血泊里閉上眼楮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個迷了……
那時御苑光曉听見了安倍秀坊的慘叫聲而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從內室沖出來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山邪鬼消失無蹤,而老師渾身是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掙扎著說出最後一句話,滿是鮮血的手緊緊抓著痛哭失聲的御苑光曉的袖子。有多麼舍不得離開這個孩子,只有他的心里最清楚。
「光曉……對不起……老師不……能……陪……你到……最後……」多少的歉意都來不及講了……
「老師——!!」我不要你死啊!有什麼法子呢??手忙腳亂的想幫安倍秀坊止住那不知從哪些地方涌出來的鮮血,根本沒法子安靜下來好好听他的說話。
「用昆……侖之璃……封住了……在我……太……」掙扎著想將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訴御苑光曉,卻因為傷勢太重而永遠的閉上了眼楮。
「老——師——!!」雪白的耀眼陽光下,老師的臉看起來十分的平靜……
不是很不甘心的嗎?不是不願意丟下我一個嗎?不是……不是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嗎?老師——————!!!
總感覺……老師那最後一句話是想告訴自己一些什麼……
[御苑光曉……!]突然間回響于耳畔的聲音……是神宮硯道的聲音!?他來了嗎?
不、這里……沒有他的氣息!他並不在這里,是幻覺嗎?
[御苑光曉!!快回答我!]不!是真的!深刻的仿佛鐫刻于腦海里的聲音,是神宮硯道在呼喚著自己!是——玄偶術!
「我……我不能說話……」拼命回應著這微弱的呼喚,御苑光曉心里突然間如電光火石般一閃……啊!對了!老師想跟我說的話……我明白了!什麼才是封住山邪鬼的真正方法!!
身為陰陽師,其實擁有跟鬼神溝通的能力,御苑光曉一旦曉得了怎麼才能封住山邪鬼,對山邪鬼就毫無畏懼了!
瞪著山邪鬼那發紅的眼楮,自然明白他到現在還沒有殺死自己是害怕著自己身上的昆侖之玉!
可是……昆侖之玉明明不在自己身上了……為什麼……難道……是曾經封過他一次的昆侖之璃的碎片?
集中了精神對著山邪鬼發送念力︰「昆侖之玉就在我體內,想得到的話就進入我的身體吧!」
山邪鬼果然動搖了……掐著他脖子的爪子松開了不少……御苑光曉一腳蹬了過去,借著後挫力從他的爪中摔了出去。
忽略掉背部那如快散架般的劇痛——御苑光曉還在生病呢——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自言自語的說︰「神宮硯道……雖然我很不願意……不過也只能拜托你了……等一下听到我念動五芒星咒的時候……讓太陽出來吧!」
[什麼?]在腦海里自動浮現的語句是出自于神宮硯道內心那無比驚詫的不可置信。
「少廢話……一定要做到啊!」
[……]沉默,是否代表他已答應?沒時間多說了,山邪鬼已經慢慢的向自己逼近!
御苑光曉咬著牙冷笑︰山邪鬼……快一點吧……你快一點吧……你來的越快……就死的越快!
眼前的山邪鬼已經不再是安倍秀坊的臉了……一邊向御苑光曉逼進,一邊慢慢的月兌離了安倍秀坊的身體,現出他的真身。
山邪鬼的本體只是一個似獸非獸、頭上長角,長嘴尖耳及白色紅眼的妖物。隨著他的完全月兌離,安倍秀坊的身體倒在了地上化成了灰燼……而這,只是更加讓御苑光曉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發出了剌耳的尖嘯,山邪鬼一陣風似的撲入了御苑光曉的懷中,他的本體,化成了透明狀向御苑光曉的身體內溶合!
「來吧……來吧……我讓你附身!啊啊啊啊啊啊啊~~~~~~~!」被附身的痛苦實在太強烈,御苑光曉痛的慘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山邪鬼的動作加快了!眼看著就要完全進入御苑光曉的身體了,御苑光曉強烈的感覺到它的形體正在鑽入他的血脈、骨骼、慢慢的侵佔他的身體!
可是,御苑光曉卻只是忍著痛笑!
「山邪鬼……你上當了!!炳哈哈!!!」御苑光曉猛地大笑起來︰「我要讓你永不超生!我要用我的身體永遠的封住你!」
山邪鬼察覺了不妙,在御苑光曉有體內猛地扭動了起來!它蠕動著,鑽擠著,想要逃出御苑光曉的身體!
御苑光曉怎麼會輕易讓它如願?他迅速的念動了五芒星咒︰「咒御前風門咒御前雲門咒御前火門咒御前土門咒御前天門集五星之力化為光芒……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一直不敢中斷玄偶術的神宮硯道馬上就察覺到了︰「讓太陽出現嗎?我知道了……」
太陽的光芒從本該是月亮存在的位置噴薄涌出!本來是暗夜的山林,一剎那間變成白晝。山邪鬼頓時靜止……極端懼怕陽光原來正是山邪鬼的天性!
五芒星從御苑光曉的手中升起……御苑光曉呼喚著昆侖之玉︰「昆侖之玉啊,听從我的命令!以你之神力,送五星光芒封鬼!」
源義仲的身體被封在御苑光曉的飄浮術里,如今他的全身籠罩著柔和的銀光,冉冉的浮上了天空……
從他口里彈跳出的昆侖之玉發出了強有力的光芒……被昆侖之玉透射的陽光七彩斑斕如碎玉般剔透,映著那不斷旋轉的五芒星之光,光輝燦爛無可比擬——
「——鎮鬼!!」
昆侖之玉光華大盛,那五芒星光隨之強大,在吸取了強大的昆侖之玉的力量之後,五芒星向著御苑光曉的身體壓了下去……
被這五芒星光照射著,山邪鬼從御苑光曉的口中傳出像獸類的慘嗥……「嗚嗷嗷啊啊啊啊啊啊~~~~~~~~~」
「山邪鬼!去死吧!炳哈哈哈哈哈!!!」五芒星光緊緊的包圍著御苑光曉的身體,他不斷的念動了催動五芒星的咒語,直到體內的山邪鬼完全的靜止……
「昆侖之玉啊……用你的形體……來做封印的鑰吧……將山邪鬼……永遠的……鎮在我的體內!」只差一點了……就最後一點了……只要用「重要」的東西……將這個封印完結……山邪鬼……就會被永遠的塵封在自己的身體里了……
小小的綠色勾玉不停的回旋著……
同時浮現在眼前還有老師那紅色的勾玉︰昆侖之璃……
終于明白了老師那時要對自己說的話……
「用昆侖之璃封住了山邪鬼……在我的身體內……他的克星是太陽!」所以……本來是黑夜的時候,自己在老師的遺體旁卻看到了太陽……
從不出現在白天的山邪鬼……所懼怕的……是太陽。
想必老師在最後關頭發現了這一點而召喚出了太陽……
然後用自己的身體做誘餌……急于躲避的山邪鬼……被封在了老師的身體里……用昆侖之璃封住了這個印,變成為「鑰」……
老師……
阿里阿多……
你想對我說的話,我現在已經全部明白了……
「御苑——!」
突然間再也察覺不到御苑光曉的氣息,神宮硯道又急又慌。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明明已經按照你的拜托,將太陽升起了呀!為什麼這樣你的感應還這麼微弱?不……為什麼已經感應不到你的存在了呢?
「御苑——!!」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可是,任憑他用盡了全力的呼喚著御苑光曉,也無法得到一絲回音。
「可惡!」
憑著最後一次使用玄偶術時的模糊記憶,神宮硯道全力奔跑著,越過了藤之谷……來了竹林。
陽光依舊明亮,滿地的泥濘留下了湊亂的足跡,可是去向卻難以辯認。
「咒御前水門以生……觀‧世‧眼!!」
一陣風吹來,竹林嘩啦嘩啦做響,地上小小的水窪蕩起了漣漪,突然間激起了朵小小的水花,彈向林中的方向……
「御苑——!」跌跌撞撞的跑進竹林去,又跌跌撞撞的從那邊穿出,在山坡邊上,橫七豎八的倒著一些隨侍模樣的人。
神宮硯道心里一緊,那靛色的服飾他分明認得——「義仲殿……」
怎麼會……怎麼會連義仲殿也扯進來?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義仲殿……和御苑光曉……
他們都怎麼了……
神宮硯道此刻心內的驚駭已經不能用言語表達,一個是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最好的「敵手」……孰輕孰重,只怕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心里雖然驚駭,該做的事可一件都沒少,迅速來到了隨侍們的身體檢查他們的狀況。
還好,只是暈了過去,看情況不是多麼嚴重,只是身上都帶著鬼氣,卻又不像是被鬼附身……奇怪……
「咒御前水門以生……聖‧清‧流!」
水青色的波光流轉,數個彈指過去,倒在地上的侍從們紛紛有了動作。
搖搖晃晃的從地上坐了起來,抬起頭卻看到了神宮硯道。
「啊!神宮大人!」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們都在這里?義仲殿呢?他到那里去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幾個侍從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源大人他……」
「他怎麼了?」神宮硯道心里陡生懼意——難道說……
「義仲殿他跟一個少年,一起掉下山坡去了!」
「什麼——!?」
驚的呆掉了的神宮硯道慢慢的回轉身來看向那山坡——不,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如果是御苑光曉的話……絕對不會摔死的!苞他一起摔下去的義仲殿一定也會沒事的!
可、可是……他們又為什麼會摔下去呢?
「怎麼會這樣……我不相信……」神宮硯道面無人色,喃喃的念著。
「神宮大人!您別不信了,請你想想辦法吧!」
幾個隨侍上前搖晃著神宮硯道,他卻心亂如麻。
御苑……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了……
罷剛那氣息的斷絕……不正是說明這一點嗎?
他死了……那義仲殿不就更凶多吉少了嗎?
越這麼想,越是眼前發黑……
「……我們本來想下去救義仲殿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都昏倒了……神宮大人,請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啊!」
「昏倒?」
猛然再度察覺了那些隨侍們身上的鬼氣,神宮猛然想起了那個時候……他出城的時候,因擔心而召喚了時之沙斗,從中窺看御苑的行蹤。
罷剛念動了玄偶術,卻被如同爆炸般撲面而來的巨大邪氣震懾的不能呼吸。
「這……這是什麼……」這強烈的邪氣!!渾身劇震,頭皮發麻,這令人恐懼的……可怕的邪氣……
「御苑……」不好!他一定遇到危險了!這麼強烈的邪氣,只要稍一接觸神宮硯道就知道自己是沒有應付的自信的,更罔論……御苑光曉還受了傷……
不,御苑光曉如果出了事的話,就再也看不到了吧。那驕傲的笑,自信的臉……不不不,這不是重點,如果他死了,大概自己就失去了唯一的對手!
所以……怎麼可以讓他死去呢?
從回想中突然驚醒,眼前那些正在嚎哭的侍從們徒勞的向山坡下方探頭看去。
「義仲殿一定沒事的。」這句話,是說給自己听的。
因為那個時候御苑光曉還對自己「說」了拜托自己升起太陽啊,他那個時候沒事,義仲殿說不定也還有活下來的希望!
沒時間讓他慢慢猶豫了,神宮硯道望向下邊的山坡……
念動懸浮術來到了崖底……凌亂的現場,那滿是淋灕鮮血的尸塊……還有那趴在地上的——義仲殿!
「義仲殿!」神宮硯道猛地撲了過去,心里卻極端的害怕著︰萬一義仲殿已經死了……不不不,義仲殿不會死的!但是……
心里十分的矛盾,所以,盡避已經到了他的身邊,卻始終遲遲不敢去確認他目前的狀態。
顫抖著,遲疑的將手慢慢的探向倒在地上的源義仲的鼻端……
一瞬間連呼吸也要停止似的忍不住想要大放悲聲——
卻終于只是一拳重重的打在地面上,泥水四濺。
「義仲!」嘶啞著聲音,怎麼也無法相信他竟然已經死了的事實!「義仲殿啊——!」多年知交好友如今魂歸何處!
沒注意到那被泥水濺到的臉上,眼瞼輕輕的眨動了一下。
被神宮硯道攤平在地面的他的身體,突然之間像離了水的魚兒一樣向上彈了起來,劇烈的嗆咳著,還不停的嘔吐。
「咳咳咳——!」
「義仲殿!」神宮硯道驚呆了。可是畢竟見多識廣,並沒有被嚇到,而是連忙上前扶起他的身體。
不由得看見他的腰月復之間那一大條傷口……
「義仲殿!這是什麼……天啊……你受傷這麼重……」反射性的撕下了假袖捂住那鮮血淋灕的傷口,神宮硯道一時之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先不說他之前就沒有了氣息,況且他身上這可怕的傷口很有可能讓他再度死去!
「硯……道……?」從那微睜的雙眼之中,神宮硯道欣喜的看到生命之火尚在跳動,不介意那被血污和泥漬染髒的臉龐,將身子伏下,附在他耳邊輕喚︰
「義仲殿!」
「啊啊……」很快的就恢復了神智,仿佛只是從夢里醒來一樣的,竟然無視于神宮硯道的目瞪口呆而就那樣的以手撐地坐起身來。
「義仲殿……你沒事?」
「硯道你怎麼會在這里?我……我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神宮硯道啞口無言,他自己都還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又有誰來告訴他呢?抬頭看到源義仲正在站起,驚叫道︰「小心傷口!」
「傷口?什麼?啊啊啊呀……」低頭看到腰月復間的傷口,吃了一驚。
這傷口前後都有,十分對稱,看起來像是被剌穿的傷口,可是源義仲一點痛覺也沒有,而且血也沒有在流出來了……
在終于確認過源義仲身上的傷只是看起來嚇人,實際一點事也沒有的情況下,神宮硯道終于想起了御苑光曉。
御苑光曉也不在了。
「……御苑……在哪里……」四處張望著,可是除了四分五裂的尸塊以外,並沒有任何看起來是跟他有關的,而且,那些尸塊的服飾也與他十分的不同,今天下午才跟他分開的神宮硯道十分之確定。
「你說什麼?誰是御苑……?」
「還有一個少年,跟義仲殿一起掉下來的少年,義仲殿不記得了嗎?那是我的……朋友!」
「少年?啊啊……你是說,我救的那個少年?我沒印象了……我掉下來……就……」源義仲想,自己大概是昏倒了吧,可是自己竟然像沒什麼事似的,也太奇怪了……
源義仲是不太相信鬼神啦,跟神宮硯道成為好友可不是為了他的陰陽術。對之前他救下的御苑光曉去了哪里,那個時候已經死了的他沒有一點印象。
對之後御苑光曉為了報答他的一時好心而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為他施行返魂術之事,更不可能知道。
知道現在跟他說什麼大概他也不知道吧,神宮硯道放棄了。
當務之急,是要盡快送源義仲回伊豆去好好檢查,就算發生過什麼,無法測知的危險仍然存在。
而御苑光曉……他應該沒有死吧,他不應該這樣就死掉。在沒有見到他的尸體以前,就算無法測知他的氣息也好,絕對不會認為那個男子就會這麼的死掉……
搖頭嘆息著,縱使擔心也束手無策。只能扶起了源義仲,先離開了這里。
而隨著那一切的結束而離奇消失不見的御苑光曉,實際就在只隔了一個小坡的那一條小溪旁邊不斷的慢慢走著……
「好辛苦啊……」御苑光曉睜著眼楮,喃喃的道。雖然人是醒著,可是卻茫茫然的看著天空,仿佛什麼也不知道了似的……
「好冷啊……」
那時御苑光曉使用了昆侖之玉封住了山邪鬼在自己的身體里面,正準備進行最後的封印,用昆侖之玉做「鑰」的時候……
「昆侖之玉啊……用你的形體……來做封印的鑰吧……將山邪鬼……永遠的……鎮在我的體內!」
本該听從他命令的昆侖之玉卻在突然之間光華盡斂,再度飛回到了源義仲的嘴里!
「昆侖之玉?!」御苑光曉驚叫了一聲。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說會自己選擇主人的昆侖之玉竟然選擇了源義仲嗎?不、不可能的!昆侖之玉是老師給自己的重要的遺物啊!一直那麼認真的守候著……一直一直都在身邊的昆侖之玉選擇了源義仲??為什麼——!!
靶覺到山邪鬼的邪惡之氣又在身體里蠢蠢欲動起來,沒有了昆侖之玉,山邪鬼想侵佔自己的身體簡直是易如反掌啊!不、絕對不可以被山邪鬼佔據自己的身體!寧願馬上死去也不可以這樣!必須得還趁著他此刻尚無力的情況之下對其進行「鑰」的封印!
用什麼來替代「鑰」呢?
對自己來說,像昆侖之玉一樣珍貴的東西……
封印終于結束了。
山邪鬼被封在了御苑光曉的身體深處……
大概不會再出來害人了吧,已經好好的、好好的被封住了。
在還沒有完全失去之前……在還能用自己的腦袋好好的思索之前……
用爬的來到了源義仲的身旁,現在的御苑光曉,渾身都痛的要命,根本不可能站的起來︰「是嘛……你是昆侖之玉選擇的新主人……呵呵呵呵……真是可笑……我……我竟然會……因為你……」
看著他那緊閉的雙眼,青白的雙唇,御苑光曉難過的咬緊了下唇︰「可惡啊……都是你……不過……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吧……昆侖之玉竟然選擇你……」
「……說了你也听不到……」
「起來啊!起來啊!我都變成這樣了……你不起來……我也沒有辦法了!我已經不可能再……再一次念返魂術了……」
「叫你起來啊……!我不是已經念了返魂咒了嘛……你現在又有昆侖之玉……為什麼還不活轉來?」
頭劇烈的痛起來,一絲絲正逐漸失去記憶的感覺……被掏空似的……
「啊啊啊啊啊~~~~~好痛啊~~~~~~」
御苑光曉連嘴唇都咬破了,捧著頭踉踉蹌蹌的走了開去。
「再見了……好好的保管我的昆侖之玉……總有一天要讓你還給我啊!」
雙腳擁有了自己意志般的向前走去,毫無目標的,沿著小溪向上游趟去……
「啊啊……看來我來晚了一步啊……」
披著白色碎櫻的華麗花紋罩衣的身影從虛無中浮現出來。仿佛御風一般的飄然落下。而一株櫻樹也沒有的這個竹林里,隨著他的到來,而漫天飄散著隨風輕揚的片片白色櫻雨。
看著滿地的泥濘鮮血一片狼籍,卻毫不在意的赤足踏于其上。寬大的罩衣由雙手支著披在頭頂,從罩衣的邊緣露出來的艷紅唇瓣綻放出與嘆息並不相符的邪美笑容。
「啊~~真是討厭吶~~~明明就是那麼想來跟你見上一面的說~~」拖長了聲音抱怨著,身影慢慢的走過血腥,來到了方才御苑光曉與山邪鬼對戰的地方。
昂起了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以辨別花香的優美姿勢,頭也慢慢的偏向了一邊去。隨著他的目光所及之處,一個黑黑的東西正掉落在那里。
那是死人的頭顱。
邪術師——鏡王丸的頭顱。
操縱著山邪鬼,卻被噬血的山邪鬼「擅自」、「單方」解除了契約而被殺死。根本沒有考慮到已身的實力,就妄圖操縱根本沒有什麼「規則」意識的山邪鬼,做出這種愚蠢的事,根本就只說明他的道行還不夠。
白皙而修長的雙手捧起了面朝下跌在塵埃的鏡王丸的頭顱,伸出手指拂去那之上的灰土,發出了悠長的嘆息。
罩衣跌墜于腳邊,露出了一張仿佛能溶進青白色月光的臉。不真實的透明感,細長舒展的眉稍,長形的眼瞳,嬌媚的紅唇,這個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冰冽色香的男子,是個容貌更勝過御苑光曉的美人。
但是本人卻對此事不甚在意的,或者可說他更是迷戀著御苑光曉容貌似的將那頭顱置于唇邊輕輕的親吻著。
明明知道那只是跟御苑光曉相似的容貌但仍毫不在意的親吻著︰「醒來吧,鏡王丸。」
就像從夢里醒來一樣的,月光映射下被置于他那縴長手掌中的本應死去的頭顱慢慢的睜開了眼楮。
「吶,鏡王丸,我要的呢?為什麼不在了呢?」
「……秀、秀洲王SAMA……」看清了面前的人,一瞬間鏡王丸的眼眸中驚恐萬分。
「吶!」
「什、什麼…………」
「你忘記了嗎?好過分!」
「……」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讓你能活著跟我說話呢!」
「……」
「說話呀~~!」
「……」
「已經因為害怕而說不出來了嗎?」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鏡王丸緊抿著嘴唇沉默著。
「真的這麼害怕,一開始就不要做會讓我生氣的事不就好了嗎?」嘟起了嘴,看起來露出撒嬌表情的美男子,卻讓鏡王丸忍不住牙關「得得」打顫。
「……沒關系的喲,我並沒有在生氣。」秀洲王卻「唉」的嘆息了一聲之後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輕快的說︰「反正我對你也並沒有什麼期待……會有這樣的結局我一點也不意外。」
「只是……對于你不顧我的反對任意的驅走處處跟我作對的山邪鬼很不滿意而已。」
「真是想不明白呢,做我的手下真的有那麼困難嗎?我跟父親比起來……他比較值得跟隨嗎?」
「怨恨啊……只是個人類的邪術師而已……就算我的父親姣光王他……我命令你來做我的手下是你無上的榮耀耶!居然敢幾次三番的違抗我的命令,看來你這種個性不改一下不行哦。」
對著一句話也不敢說的鏡王丸自顧自的抱怨著,秀洲王的臉上慢慢浮現起冷酷的笑容。越說越是怨恨啊……
「那個……秀洲王SAMA……請、請听在下說……」臉色灰白,牙關「得得」作響的鏡王丸連忙喊了起來。「是秀洲王SAMA拜托在下來取得昆侖之玉的啊,可是光憑在下一已之力怎麼可能辦到?所以才會借助山邪鬼的力量……」
「……不行。」秀洲王嘻嘻的笑了起來︰「現在的我已經不想听你的辯解了,反正那只是狗屁不通的道理罷了,听不听都是一樣的。可是,不听話的人一定會受到懲罰……」
「啊啊~~秀洲王SAMA,拜托你听我說……」鏡王丸慘叫起來。
「托你這張臉的福,你就放心好了,在我吸干你最後一滴腦漿以前,不會讓你死的。」
「啊啊~~~~~~~~~~~~!」
將一張紙握成紙團般的輕易,人類堅硬的頭部骨骼及慘叫聲都在秀洲王的笑容中被 嚓 嚓的碾壓粉碎。黑白相間的髓液從指縫間滴落。張開手掌,最後剩下在掌心的只是幾粒牙齒和兩只正在扭動的血紅的眼球。
冷冷的哼了一聲,從那紅唇間伸出的細長的舌頭一下一下的舌忝著指縫間的殘液。
「……超難吃。」
狠狠的啐了一口,雙手綻開了血色的花朵。隨著青白的手指微微的動作,那原本已經變成血肉一團的東西慢慢的恢復了原狀。
只一剎那,鏡王丸的頭顱恢復了原狀再度出現在秀洲王的手掌之中。
受到相當大的打擊,鏡王丸還處于恍惚的狀態之中。
敏感的發現到他的視線竟然呈現向兩邊看去的不自然的「八」字狀,秀洲王「啊」了一聲,邊自言自語的說著「啊,眼楮安反了。」一邊極之自然的伸出長長的指甲去將鏡王丸的眼楮挖了出來,將其對調之後再次安放于只剩下兩個黑洞的眼眶之中。
「嗚~~~~」從喉嚨里發出了悲鳴聲,除了痛哭,鏡王丸已經什麼反應也做不出來了。
「唉,又要浪費我的時間去抓那個不肯听我命令的山邪鬼了……你也是,山邪鬼也是,父親大人也是……為什麼都是這麼令人頭痛的存在呢?」
「嗚……」
「只會哭的家伙真是讓我討厭……」一邊露出極之嫌惡的神情,一面將鏡王丸的頭顱好好的捧在胸前,臉上浮現出溫柔疼愛的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