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小婢 第九章

折騰了好半天,終于到見真章的時刻。

坐在抬往冉府的轎子里,頭插琉璃玉簪、身穿水色羅衣的葉寒不住做著深呼吸。礙于禮俗,葉寒與冉默風兩人不能同坐一轎,然後她頭上這堆東西,又是珠啊玉的,搞得她一個頭兩個重,在里頭悶了許久還不見轎停下,葉寒開始覺得有些煩了。

「少爺,您回來了!」

沒預警地響起一聲驚呼,轎里的葉寒忙不迭掀開窗簾偷看,只見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沖到另一頂轎前,又是哭又是笑地看著出轎站定的冉默風。

「好久不見,方管事。」冉默風安撫地拍拍老管事肩膀,隨後轉身拂開轎簾攙扶葉寒出來。一站定,葉寒沖著老管事微笑,但一與她四目相對,老管事突然驚愕地連退三步。

「菱菱菱……菱兒姑娘!」

什麼?!葉寒轉頭朝冉默風看了一眼,後者臉上浮現一抹懊惱。

糟糕!他竟然忘了這件事。

「她她她——」老管事手指向葉寒。

冉默風大掌一伸將它按下,正色道︰「方管事你看清楚,她不是菱兒,她名叫葉寒,是我未過門妻子。」

她不是菱兒姑娘?!方管事睜大老眼仔細打量葉寒,越看越能發現兩人的相異處,葉寒眉眼神韻開朗活潑,但丘菱兒則是寡笑莊重——沒錯,眼前姑娘的確不是菱兒……

「誰是菱兒姑娘?」葉寒在一旁輕聲問,可冉默風卻回頭看了她一眼,要她暫時別說話。

「回頭再跟你解釋。」

「真是對不起,是我失態,還望葉姑娘別跟老頭兒計較……」一確定葉寒不是死去多年的丘菱兒,方管事心魂稍定。他陪笑著領著雨人走進主屋下——綠竹居,一邊細訴冉默風離家這段時間宅子里的改變。

冉默風截斷話尾,突然問道︰「老夫人呢?」

「老夫人前兒個染了風寒,人現待在泮宮休息。少爺要我請老夫人過來麼?」泮宮,顧名思義,就是半璧臨水築蓋的大宅。

冉默風搖搖手。「我們自己過去。」

雖然冉默風這麼交代,但他倆前腳一走,老管事仍舊差人趕至泮宮通報——少爺帶著未過門的妻子回來,這等大事,怎可拖延!

從主宅到泮宮,中間以一道長長的曲橋相連。方才進門葉寒坐在轎內,無以細瞧冉府外觀,這會兒親身一走,她忍不住大呼可怕。「好在有你帶著,要是讓我自個兒走,大概三天三夜也沒法找著出口……」

「沒你想得復雜,冉府就四座宅院,泮宮、松苑、綠竹居、霞坊。我娘愛靜,屋邊半璧是湖的泮宮歸她,松苑歸我,剛才我們倆待的地方就是綠竹居,它是主屋。至于霞坊,它是繡工紡娘們工作的地方,四宅院各有出口,今天你第一次進門,我才刻意帶你從綠竹居來。」

「原來如此。」葉寒一邊听著,一邊分神把玩植在湖畔的垂柳。走著走著,她突然抬起頭問了一句︰「那我呢?我以後住哪?」

聞言,走在前頭領路的冉默風突然站定,葉寒一時不察,登時撞了滿懷。

冉默風手端起她顎審視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什麼真的假的?!葉寒一臉問號。

「你是我的妻,今後當然要跟我一塊住松苑。」

冉默風說得篤定,葉寒心頭倒沒那麼大把握,光一頭珠翠已將她攪得七葷八素,葉寒完全不敢想象,這豪門宅子里還有多少她適應不來的事。

「關于成親那事,我說過這事不急、不急不急的——」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要做的事,向來沒人能阻止。一邊說話,冉默風邊曖昧撫模葉寒臉頰。

望著他意有所指的黑眸,葉寒雙頰一下刷紅,她記起先前一次求饒,是在床上,她一邊吟著不行了不行了,風哥仍舊要個不停——當真沒人能阻止得了!

「你你你!先前在山崖那兒說過以後再說的。」

沒蠟,他的確這麼說過,而他也認為,「現在」已經到了他當時說的以後。

兩人方越過曲橋,原本靜謐的泮宮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是少爺!真的是少爺!」

幾個人這麼一喊,長工啊小婢的,一個一個都放下手邊工作,跑出來迎接冉默風。

「歡迎少爺。」

冉老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走出泮宮,冉默風一見,便拉著葉寒快步走來老夫人面前。

「風兒。」老夫人一瞟見他兩人手挽著手,原本微笑的表情突然凝住。這丫頭是誰?

「娘,我跟您介紹,她名叫葉寒,是我幫自己挑選的妻子。」

「老夫人您好。」葉寒照著冉默風先前的指示,對著老夫人恭謹地行了個禮。老夫人何等見識,一听葉寒說話立即知道她絕對不是什麼名門之後、大家閨秀。

「進里頭再說。」說完老夫人隨即一拂袖轉身,當場傍了葉寒一個下馬威。

瞧見娘親失禮的反應,原本微笑的冉默風眉頭不禁蹙起。

可葉寒卻渾然不覺,她本來就對這種事少根筋,老夫人臉色難看,她只當她是染了風寒,身體微恙之故。她扯扯冉默風衣袖,要他附耳過來。「風哥,沒想到老夫人這麼年輕!」

這傻丫頭——冉默風一听,頓時忍俊不禁。

老夫人回頭一瞟瞧見兒子與葉寒兩人有說有笑,心頭頓時氣惱。「你們倆在那咬什麼耳朵?有話何不大大方方說。」

葉寒性格本就直,老夫人叫她說,她也真說了。

「我是在跟風哥說,老夫人您真年輕。我剛听大家喊老夫人老夫人,還以為您年紀很大呢!可一見您,感覺您不過大風哥他幾歲,那個老字……」葉寒搖搖手。「一點都不適合您!」

女人家,誰不愛听人夸年輕?!葉寒這麼一說,瞧她表情又這麼真誠,忽然間教老夫人不知該怎麼反應。

「咳。」老夫人掩嘴一咳,遮掉了忍不住啊上嘴邊的笑意。

冉默風一見娘親表情,突然對葉寒的直率多了那麼一點信心。

「葉姑娘哪里人?家里是做什麼的?」老夫人又問。

冉默風看了葉寒一眼,忙搶著回臉台︰「葉寒是臨安人,父母雙亡,我認識她的一時候,她剛好流落街頭。」

這話教老夫人皺起眉頭。他們冉家雖然不是什麼權貴之府,但歷經四代發展,現今也是蘇州城中赫赫有名的名門之家,要她接受一個流浪孤女當媳婦!哼!辦不到!

老夫人手一擺,像拂開蒼蠅般的動作,隨後便將目光調向兒子身上。

「你回來得剛好,前些日子你姨母帶了幾幅畫像來,都是些家風頗佳、容貌且美的大家閨秀。小蘭。」老夫人轉頭,方才葉寒瞥見的白裳女子隨即往前一站。「進去把畫像給我拿過來。」

「是。」

「不必。」冉默風阻止,他拉起葉寒的手,堅定地往他身側一攬。「我只要葉寒。」他看著他娘說道。「您再問我十次、百次,我答案仍舊一樣。」

「你!」老夫人頓時拍桌而起。

「老夫人息怒!」婢女小蘭趕忙前來攙住老夫人。「您身上風寒未愈,可氣不得的啊!」

「什麼氣不得!」老夫人手指著兒子與葉寒,尤其是葉寒。「人家根本沒把我這個老婆子放眼里!」她一跺腳,一副身體承受不了的模樣。

葉寒一見,頓時心生愧疚,她連忙扯扯冉默風衣袖,朝他搖了搖頭。「對啦風哥,老夫人身體要緊!」

「我不需要你關心!」一听葉寒幫自個兒說話,老夫人更氣。「我不管,只要你冉默風還是我兒子一天,我就不準你娶她進門。」

「既然娘您執意這麼做,那我也無話可說。」冉默風頭一點,拉著葉寒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你要去哪?!」

冉默風背對著母親,一臉淡然地說道︰「既然此地不能容我跟葉寒,那我當然只有離開。」

「你!」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卻不能奈他何。冉默風個性自小就是這樣,他想做的事,沒人可以阻止。當初上山學武藝也是,不管家里人用什麼方法阻止,甚至幫他娶了媳婦進門,也一樣沒法打消他離家的決定。

她好不容易才盼他回到家門,自然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又讓他離開。

「老夫人!」婢女小蘭喚了老夫人一聲。隨後在她耳邊說了些話。側耳傾听的老夫人眼楮突然一亮。

真是個好主意!

「你要收葉姑娘進房,也不是不行。」老夫人突然說道。冉默風轉身,連著他身旁的葉寒。

「你剛才說葉姑娘是個無家孤女,可是我們冉府規矩那麼多,我怎知道她能否勝任?」

冉默風正想答話,老夫人卻伸手阻擋。「一個月,我留她在泮宮當婢女,只要她能夠做得教我滿意,一個月後的今天,我就準了你們兩個人的婚事。」

「免談。」

「沒問題。」

葉寒與冉默風同時回答,話一出口,冉默風即刻轉頭看她。

「小寒兒——」她知道她答應了什麼麼?笨蛋也听得出他娘言下之意,她之所以開這條件,是想折騰她啊!

「我不想讓你們倆為了我吵架麼!」葉寒自小就沒娘,對有爹娘的人可是羨慕得緊。況且當小婢——這本來就是葉寒的打算,只是對象換了人而已。

冉默風一瞧葉寒表情,一下解了她心意。「我不想讓你受委屈!」這小家伙只顧著不傷別人心,那她自己呢?誰幫她照顧?!

「不會的。」葉寒拍拍自己胸脯,她對自己的韌性有信心。當乞兒時什麼苦沒嘗過,她就不信她撐不過這一個月考驗。

「你答應最好,我們先說了,這一個月,我可不準你們兩個私下見面。」

听見這話,兩人表情頓時一愕,尤其是冉默風,一甩袖便又要走人。可老夫人一句話,便將葉寒的腿定在原地。

「才一個月時間就受不了,原來葉姑娘進我們冉家的決心,就這麼一丁點?!」

葉寒背對著老夫人深吸了口氣,而後毅然決然轉身。

「一切就照老夫人的意思。」在冉默風不認同的目光中,她昂然接受老夫人的挑戰。

老夫人對此結論,感到相當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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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葉寒點頭答應那一刻起,她就成為泮宮資格最淺、卑微的小婢。老夫人將她交給她的貼身婢女小蘭發落——老夫人心想,依她跟小蘭的默契。小蘭應該知道用什麼方法好生「伺候」葉寒的。

「小蘭,你就盡避放手做。」最好能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隔天就叫不敢地逃出府去!

老夫人投予小蘭意有所指的一瞟,隨即進房休息。

小蘭轉身,一雙眼便朝葉寒身上打量了起來。「瞧你這身衣服!我可從沒見過婢女穿得這麼好的!」

葉寒眼楮眨眨,試著揣測小蘭的意思。「可是我的衣裳還在外頭——」

「放心。」小蘭朝葉寒微微一笑,那笑容之冷,令葉寒一見,便渾身寒毛直豎。「我來幫你打點。」

她帶葉寒來到僕佣所住的矮屋,隨意指了問房,塞了套粗布衣裳要她快換。小蘭以為葉寒之所以巴上冉默風,是貪求冉府的榮華富貴,她心想這種人只消給她幾天苦頭吃吃,她定會知難而退——怎知道,換上粗布衣裳的葉寒,臉上表情竟比穿著華服時更加自在開心?!

大出意料的小蘭,一臉不快。

于是小蘭帶葉寒進府中存放腌菜的房子,指使葉寒去挑水。其實她的吩咐根本是多此一舉,眼前這些缸是先前裝腌菜的醬缸,擺在這沒用也不需要水,可是小蘭太氣,她因為葉寒臉上那抹自得感到憤恨,非要找個粗活兒將葉寒折騰得哇哇叫不可!

「這五個缸子都要裝水,裝滿了再到廚房找我,記得,我會算時間的。」

「噯,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井在——」葉寒話還沒說完,小蘭早已走得不見人影,擺明就是要葉寒自己想辦法找。

「她這麼討厭我啊?!」葉寒聳聳肩,拎起水桶開始沿著小徑亂走,沒想到最後還真被她找著井水。只是打好水欲提回腌房時,她才發現她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

她剛才究竟是打哪走來?

與冉默風在一起後,葉寒的乞兒性格只隱未失,眼見前有困難,旁邊又找不著人問,于是她便走進花園里揀了塊尖石,將石頭往頭上一丟,看尖頭對誰她就往哪邊走。

這是先前她爺教她的選擇「秘招」,反正她任選一條也不一定會走對,干脆就把這問題丟給老天爺。

「喀噠」一聲石頭落下,葉寒揀起石頭做了個記號,回頭水一拎便邁大步離開,嘴里還自得地哼著曲兒,臉上全無一點受委屈的模樣。

離她不遠有棵大樹,樹上立了個人,自她被帶到腌房,人影便一直沉默尾隨,一直到見著她方才丟石指路的動作,上頭人兒臉上,才隱約一抹笑意。

冉默風心想,是他多慮了,葉寒比他想象中堅強,她應付得來的。

當天夜里,待泮宮所有人都睡下之後,一抹灰藍身影才翩然落至葉寒房前,輕輕一推房門,發現葉寒不愛鎖門的習慣仍舊,門外人影不禁微微一嘆。

不過也好在她有這習慣——

進了房,但可沒像葉寒那麼胡涂,確實地將門鎖閂上,這才悄步走來葉寒床邊。經過船上十天同床共眠,葉寒早已習慣睡床。大概真是累了,只見她手環著棉被睡得好香,就連他手撫模她頰都未能驚醒她。

他來這不是想吵醒她,他掛心的是另一件事。

一個下午,冉默風一直躲在高處觀看一切,尤其是婢女小蘭越來越惡劣的行徑。眼看沒法用勞苦工作嚇退葉寒,小蘭開始使起壞心眼,甚至還趁葉寒忙著做事,故意伸腳偷絆葉寒,害她摔倒。

當時見葉寒走路一跛一跛,冉默風便知她腳一定受了傷,現下一看,果真如他所料——葉寒左腿膝上起了塊拳頭大小的瘀青。見此情狀,冉默風頓時重吐了口氣。

「風哥?」

冉默風的鼻息聲傳進葉寒耳朵,想不到竟將她吵醒。冉默風見她起身,忍不住將她緊擁在懷中。

「我們走吧!」冉默風貼在葉寒耳畔低喃,想起自己是造成她受苦的始作俑者,他便覺得內疚不已。

「怎麼突然這麼說?」葉寒听出冉默風口氣不對,忙從他懷里離開,瞧見他眉頭緊蹙,一臉不快,她忍不住伸手輕揉他額頭。

她手不踫還好,一接觸,冉默風頓時察覺到不對勁。

「讓我看你手!」

他這麼一說,葉寒才突地想起自己手上有傷口。她夜里被喚去幫廚娘洗碗,結果不小心摔破了只碟,小蘭不然她掃,硬要她一塊一塊揀,一不小心。手就劃破了一道口子。

糟糕!葉寒小心地覷著冉默風表情,房里沒點蠟燭看不太清楚,但從他變得急促的鼻息,可以感覺他正在生氣。

「我去找小蘭好好談談。」話說完冉默風便想起身,卻被她拉住了。

「不行的啦!我們答應過老夫人,這一個月不見面的——」

「但我不能容許她這麼欺負你!」冉默風氣得全身發抖,可是他握著葉寒的手,卻是那麼輕。

葉寒看著冉默風露出了抹笑,突然將自己臉偎向他懷中。「難得有機會見你,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生氣上頭……」

冉默風沉沉地喘了口氣。他何嘗不也這麼想,但瞧她身子,不過半天,就多了兩個口子——

「風哥,我這麼說,請你不要生氣,但我真的覺得,小蘭對我的那些,其實是我應得的。」

「說這什麼——」冉默風話未說完便被葉寒搗住嘴巴。

「你听我說麼——」

黑眸注視葉寒,最後終于老大不情願地點點頭。

葉寒笑著將手移開。「雖說小蘭把我呼喝來吆喝去弄得我很累,可是才一個下午時間,我就已經把整個泮宮模熟,照這情形看,不出三天我一定把整座宅子走遍。」

「那種事時日一久你自然會懂。」

「但我快一點啊,而且,我希望讓她們心服口服。」葉寒也有她的驕傲,總是躲在冉默風背後受他庇護,這種事她並不愛。

兩人四目相視半晌,冉默風再次嘆氣。「一個月,現下才過一天,我實在很擔心還沒到約定日期,你就已經被她們給累壞……」

「擔心我,你就要常常來見我啊。」葉寒仰起小臉,輕輕用鼻尖磨蹭冉默風下巴。「給我勇氣跟鼓勵……」她呢喃道。

冉默風垂眸注視她的黑眸,不自覺染上一抹。

但他抑住了。葉寒今兒個多累他又不是不清楚,他可不想害她明早兩腿酸軟,不小心又在身上跌了幾個口子。

而這床!還真是有夠不舒服。冉默風本想陪葉寒睡會兒,但佣人床不過一個人身體大,再擠上他,只怕會壓垮了。

倒不如帶她到松苑,明兒個趁早再送她回來——冉默風即刻動身,抱著她躍上屋頂,不過半晌即來到他獨睡的廂房,沒驚動任何人。

與她同床共枕十多天,枕邊突然少了一個人,令他好不適應。

撥開葉寒散落在頰邊的長發,冉默風將她摟進懷里,輕聲細語︰「陪我躺一會兒,一、兩個時辰,我會在小蘭她們發現你不在之前,送你回去。」

「嗯。」

听他這麼保證,葉寒便安心了,在他臂彎里挪了個舒服的位置,她極信任地合眼睡下。

風哥的懷抱好溫暖……沒受傷的小手揪著冉默風衣領,仿佛也舍不得離開他似的。

冉默風一直看著、望著,直到窗外天空泛出魚肚白,他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送她回她房里。

少了葉寒在懷里,獨自回松苑的冉默風感覺自己就像吃著忘了摻鹽巴的菜,滿心不是茲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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