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空蕩蕩的屋子里什麼聲響也沒有,室內的空氣就像凝滯了一樣,絕對的靜默彷佛壓在胸口的大石,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屋內沉重陰郁,充滿了哀傷的氣氛,牆上那張黑白照片里的人兒卻是笑得燦爛,更是突顯出此情此景極端的不協調,過大的反差逼迫人加速崩潰。
我不相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明明還這麼年輕……明明還有美好的未來在等著我們啊!為什麼……為什麼就這樣走了呢?同時,也帶走了那個在我們殷殷期盼之下終于降臨,但是到頭來卻還是與我們無緣的小生命啊……
他把臉埋進掌中,一動也不動,就像是死去了一樣。
哀莫大于心死。心已死,的生命能否延續,似乎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吧!
男子神色憔悴地跌坐在地板上,發絲略顯散亂,臉上浮起黑眼圈不說,就連雙頰都顯得凹陷,短短的胡渣零星地布滿他的下巴與唇角,身邊還擺著好幾瓶已經喝到見底的烈酒……這讓他看起來簡直就像個流浪街頭的失意人。
嚴灝啊嚴灝,沒想到你也有落魄至此的一天!真是……想不到啊……
半閉著眼楮,男子伸手胡亂探著,拿起酒瓶就著口又是一陣猛灌。他在酒精所帶來的迷茫昏沉中,也許是少了理智的束縛吧,他居然無比清晰地回想起他倆相識相愛的種種甜蜜經過……
***
在一個尋常的日子里,他們之間發生了一段不尋常的相遇,而這一天,也就注定了他們終要結合的命運。彷佛浪漫電影中的情節一般,在不算寬敞的走道上,趕著到會議室主持簡報工作的他,不小心撞上抱著一迭卷宗與設計稿的她……接著,一切也依照著浪漫電影的情節發展他們陷入愛河,他們決定結婚,廝守一輩子。
嚴灝,四年前的他,以二十八歲的年紀,從地方政府的經貿機關被拔擢進入中央部會服務。他表現優異,深具大將之風,又屢次在對外貿易談判桌上立下汗馬功勞,因此受到執政黨高層的賞識與大力栽培,一路晉升,平步青雲,被視為是未來政壇上極富潛力的新秀,甚至有政治金童、鑽石級單身漢的美譽。
不過,就在媒體大肆報導著在政壇嶄露頭角、群眾魅力十足的嚴灝時,這個政壇最有價值的單身漢竟然炫風式的結婚了!當時已是中央政府官員的嚴灝,某日在辦公大樓中遇見了一位氣質清新月兌俗、容貌典雅秀麗的室內設計師白佩玉,兩人就這麼一見鐘情,決定攜手共度一生。
說起來,多虧當時政府編列了一筆重新設計規劃中央辦公大樓的預算,並決定由才華洋溢、甫自海外學成歸國的白佩玉挑起總設計師大梁,才促成了這段姻緣。
這段戀情曝光後,跌碎了滿地的少女芳心不說,他們的婚姻甚至為政壇帶來一場大地震!因為,無巧不巧,嚴灝身為保守的鴿派政治人物,竟然愛上了主張改革的鷹派大老白琨的掌上明珠!
不過,當年已退至幕後、旅居國外的在野黨創黨大老白琨倒沒有予以阻撓,反而因為極為欣賞嚴灝的優秀才能而放心地將愛女交給他。當時,多年未公開露面的白琨,甚至還破例接受媒體專訪,透過電視台的實時聯機,越洋衷心祝福這對新人;但是,這段婚姻所接受的並非全然是祝福,除了政壇鴿派與鷹派兩方敵對人馬基于政治考慮不斷勸阻外,反對最力的,就要數白佩玉的弟弟了。
然而,愛情來了,卻是任誰也阻擋不了。縱使他們的戀曲蒙上了政治權謀的陰霾,縱使他們的交往背負著街頭巷尾的蜚短流長,但是,憑著真愛的牽引,他們終究還是結婚了。
只是,沒想到這段緣分竟然只有短短四年,然後,一切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就像是……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明天就是白佩玉的公祭儀式,嚴灝並不願參加,但是他卻不得不去──他必須要出席。除了親屬之外,執政黨與在野黨大老也都將出席致哀,他必須親自向黨政府會高層致意,而這就是官場上最殘酷的一點──即使是一場哀淒的告別式,也可以被政客當作是攀炎附勢、拉攏關系的好機會。以嚴灝在政壇明日之星的地位,再加上他與白琨的姻親關系,政客們是沒有理由缺席的。
這幾乎令他窒息。
他知道,在公祭儀式結束之後,他就必須徹徹底底地死心了,妻子就這樣永遠地離開自己了……明天,就是一切的句點。
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只希望自己在今夜也能夠從此長醉不醒。離開了自己,佩玉是否會感到孤單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沒有佩玉,他幾乎沒有辦法一個人獨自活下去了……沒有佩玉,以後快樂歡欣的事情他該與誰分享呢?沒有佩玉,如果遇到沮喪挫折,他的避風港又在哪里呢?沒有佩玉,他痛苦而絕望的人生該怎麼延續下去呢?他知道,沒有了佩玉,他將永遠也不會是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煜煜生輝的嚴灝了……
他只是一葉在無盡苦海中漂流的孤舟,渴望著那道寒夜中怎麼也尋覓不著的堤岸。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步伐踉蹌地站起身來,還不慎踢倒了幾個空酒瓶,然後略顯蹣跚地走回臥室。
這是他與佩玉的臥房,曾經是的。牆上還掛著他倆幸福洋溢的結婚照,照片里的嚴灝英姿煥發、俊挺帥氣,炯炯的目光中透著掩飾不住的柔情;他身邊的白佩玉,人如其名,好似一塊柔和溫潤的璧玉,散發著文靜溫婉、優雅高貴的氣質,眼波流轉間,帶著一股充滿知性、智慧的美感……他們曾經是那樣一對相知相惜、互通靈犀的神仙眷侶,怎料命運弄人……
嚴灝看著床頭高掛的婚紗照,感慨萬千,不禁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佩玉走得太突然……她病發當時自己沒有在她身邊,等到一通緊急電話將他召至醫院時,他才無力地發現自己居然什麼忙也幫不上……在死神的面前,再有權勢、再有智慧、再有能力的人,也都只是個渺小平凡、微不足道的生命,只能跪倒在的腳下膜拜稱臣……嚴灝驚覺,自己居然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蒼白著一張小臉,被戴上冷冰冰的氧氣罩,而自己連一句話都來不及對她說、甚至來不及握住她冰涼的手,就眼見她被推入急診室……就此天人永隔……
沒有見到佩玉的最後一面,是我一生的遺憾哪……拜托……讓我再見她一面吧……一面就好……我……我願意拿一切來交換……
嚴灝緊靠牆壁站著,布滿血絲的紅腫雙眼又再度濡濕;他握緊拳頭,哀慟逾恆。因為連續多日不吃不睡,他的身心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他一心想要借著濃烈的酒精來麻痹自己,但是每每在清醒之後,重新面對殘酷的現實,他卻又要忍受更痛苦的折磨……如此日復一日,嚴灝不間斷地虐待自己,彷佛藉由的痛楚,可以稍微忘卻心靈中失去至愛的悲傷……
憑著即將崩解的一絲意志,嚴灝勉強倚牆站立著,不過,由于他心底積壓的情緒已經快要逼近常人所能承受的極限,因此,他的身軀開始不住地顫抖著。就在此刻,嚴灝費力地睜開迷蒙的雙眼,卻看見了一個熟悉而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
眼前浮現的,正是白佩玉的面容啊!
「……佩……佩玉?!」嚴灝怔了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他伸出手,本以為自己只會感受到微涼的空氣,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而眼前的妻子也只是他過度思念之下的幻覺而已……沒想到,他的指尖卻是真真實實地觸踫到一副柔軟而溫暖的身軀!
「……佩玉……真的是妳?!」嚴灝用沙啞的嗓音吶喊道。
一定……一定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吧……
嚴灝欣喜若狂,立刻一個箭步撲向前,淚流滿面地擁住她,在她耳邊不住地許下一個又一個的誓言,發誓將不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拋開一切理智與矜持,嚴灝狂熱地吻著她,而她也熱烈地回吻……熱烈到不像害羞的白佩玉會做的事……
如果不是幻覺,那麼……也許……也許是夢吧!在夢中……無所謂吧……
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她的手正悄悄探進自己的褲檔!
他微微一顫。這……這絕對是欲求不滿之下所做的夢境!嚴灝紅著臉回想著,自從佩玉發覺自己有了身孕之後,他們小夫妻就再也沒有親熱過……而這種情形已經持續了三個多月。
他感覺到她的手在自己的下半身靈巧地游走、撫模、搓揉著……佩玉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麼做過,但是,此時的她,卻不可思議地對男人的敏感帶一清二楚……直到現在,嚴灝才發覺自己忍得有多麼辛苦!只是稍稍一個踫觸,他就高漲、忍不住輕喘起來了,再加上酒精的催化……很快地,他就舉白旗投降了。
他緊皺眉頭,重重吐出一口氣。那解放的快感還在他腦海蔓延著,如此迷醉、如此令人目眩神馳,就像被施打了嗎啡一樣……
「……第一回合,我勝利。」忽然,一個低緩性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看吧,三戰兩勝怎麼樣?第二回合……開始。」
不是佩玉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真是個奇怪的夢境!這……
不過,他還來不及思考這個夢境里的細節是否合乎常理,便感覺到長褲拉煉被緩緩拉下,然後,自己居然被一個溫熱潮濕的東西包圍住了!
「啊……嗯……」他忍不住逸出一聲帶著顫抖的嘆息。
在一連串令人臉紅心跳的過程中,不知不覺,他身上的衣物已被除去……他的襯衫領口敞開,胸前的肌膚泛起一片的潮紅,皮帶扣早已被解開,長褲則是被褪到膝蓋處。忍耐著一波波猶如潮水般涌來的癱軟酥麻,他緊貼牆站著,而因為下半身帶來的歡愉,若不是死命咬著嘴唇,他幾乎要申吟出來了。
佩玉也是從來不曾這麼做過……他記得兩人溫存的時候,她總是習慣把房間里的燈都關掉,嬌羞地用被單遮住自己,就連自己白淨無暇的身子都不願意讓身為枕邊人的他一覽無遺,因此,更別說是像現在這樣主動誘惑丈夫了……
下意識地,嚴灝用顫抖的手壓住她,輕輕地讓她的頭前後擺動。
「嗯……啊……啊……」嚴灝又皺起眉,此時喉間粗重的喘息卻再也壓抑不住……他仍努力地咬緊下唇,試著讓自己那令人臉紅的申吟小聲一點。
雖然他盡力壓抑著自己,不過,那唇舌間的挑逗撩撥,以及牙齒邊緣似有若無的輕刮,終于讓嚴灝克制不住地再次爆發了!
他大口喘著氣。「對……對不起,」他癱倒在地上,伸手撫模著她的臉頰,溫柔地替她拭去嘴角殘留的液體「……佩玉,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真是個體貼的好男人啊!」沒想到,那個奇異的聲音又再度出現了,這次,這個聲音顯得有些迷茫沙啞「……我本來以為第二回合我贏定了,沒想到……你的聲音實在太好听了,努力忍耐的表情又是這麼誘人……讓我幾乎都快把持不住了……好吧,第二回合就算平手吧!」
嚴灝開始覺得非常不對勁,但是,體內的酒精卻在此時開始發揮強大的效力,讓他腦袋昏沉、完全無法思考,全身也軟綿綿的使不起勁來。他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輕輕扶起,靠在床沿伏著。
此時,那個聲音又響起了,只不過,這一次,聲音是從自己背後傳來的。彷佛夢囈一般,那個聲音在他耳邊呢喃道「……第三回合,開始。」
嚴灝頭痛欲裂,但是他依稀還是可以听到身後傳來解皮帶扣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堅硬灼熱的東西抵住了赤果的自己──
頓時,眼前一黑,嚴灝彷佛墜入無底深淵。
他失去了意識。
幾乎。
***
「鈴──鈴──」鬧鐘響起,嚴灝翻身按掉它,然後維持著側身的姿勢,慢慢讓自己恢復清醒。可是,頭好痛……痛到幾乎快要爆炸了!大概是……酒喝多了……又是宿醉吧……
半夢半醒間,他感到腿間一絲黏滑。昨夜似乎做了一場春夢吧……可是……不太對勁呀!自己身上怎麼……
彷佛意識到了什麼,嚴灝掀開被單,驚覺自己竟然全身赤果!這光景,嚇得他立刻又拉起被單蓋住自己的身軀。不過,更震驚的事還在後頭,他在下一秒立即發覺,自己身邊居然躺著一個同樣一絲不掛的男人!
那個男人有著少見的俊逸外貌,挺直的鼻梁,兩道英氣勃發的劍眉,還有薄得似乎不帶一絲感情的嘴唇,黑發則是率性地散落在枕間……很陌生的容顏。但是,他眉宇間的神韻,與妻子白佩玉卻又是那麼的神似,簡直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他是白瑞璽,白佩玉的雙胞胎弟弟!
而且……白瑞璽居然還把一只手臂環繞在自己的腰上!
「──你為什麼在這里?!」嚴灝發出一聲慘叫,同時跳下床,扯了一條被單緊緊裹住自己。
被嚴灝的吼叫聲驚醒,床上的男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他講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而且他的唇角居然還浮現一絲神秘而輕蔑的微笑。
「你……你應該在你自己的房間里!」嚴灝氣到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了。
「哦?那麼……昨晚發生的事,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男子好整以暇地從床上坐起身來,對身上寸縷未著之事絲毫不在意。他就像一個不可一世的君王,更像一頭驕傲的雄獅,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著尊貴優雅的氣質,並用他那銳利深透的眼神睥睨著腳下的一切。
昨晚……?原來……原來那些不是夢?!
嚴灝臉色慘白。自己……居然跟一個男人發生了親密關系?!而且……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竟然還是自己死去妻子的親弟弟!
嚴灝顧不得自己渾身酸麻,他立刻沖進浴室拚命刷洗自己的身體。扭開蓮蓬頭,把水勢轉到最強,在水聲的掩護下,他忍不住吧嘔了起來。
變態……惡心的家伙!他怎麼能對我做出那種……那種事情?下流!下流……
嚴灝瘋狂地刷洗著身體,但是,他卻怎麼也刷不掉滿身的激情吻痕,還有那些放縱的痕跡……他懊悔地緊閉雙眼,任熱水流遍他的全身。
眼淚,就這樣不听使喚地、無聲無息地掉了下來。
謗本不應該喝酒的!我居然在妻子公祭的前一天晚上,和她的弟弟發生了污穢而又不可告人的行為……而我……而我竟然不知道拒絕!
嚴灝萬分痛苦地回想起昨夜的那些挑逗、縱情與快感。理智上,他根本不願記起這些可恥的事情,但是,諷刺的是,他的身體卻毫無遺漏地立刻回憶起昨夜每一回溫柔的、每一個充滿渴求的親吻、每一次帶著的踫觸,以及每一波強烈沖擊著感官的狂喜與震撼……
「不……不要停……」
當時,自己的確是在心里這般吶喊著的吧……是的,不要停……還要更多……更多……
頓時,一股充滿著羞恥的罪惡感佔據了他的心。
那種應當會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吧……但是,為什麼自己卻怎麼也回想不起那份疼痛呢?可見……可見自己的身體是多麼急欲迎合那個禽獸!可見自己的本質又是多麼的放浪!可見自己的理智在那邪惡的誘惑中已經蕩然無存了!自己該……該怎麼辦才好……
身為應該受更高道德標準檢驗的政治人物,嚴灝真想干脆一死了之算了!他跪倒在浴室地板上,任由熱水不停地潑灑流淌在他的身上。如果可以選擇再也不必踏出這里、再也不用面對那個下流的男人,然後就此死去的話,嚴灝絕對會這麼做的……
「……你到底還要在里面待多久啊?」不知過了多久,嚴灝迷亂的思緒突然被一個冰冷的聲音中斷了「別忘了,公祭快要開始了。」
啊……公祭儀式已經要開始了嗎?可是我怎麼能……我怎麼能帶著這副骯髒的身軀去送佩玉最後一程呢?我已經不再是她所深愛的那個男人了啊!因為,我和她的親弟弟做出了……做出了那樣的事啊……
只不過,再懊悔、再自責,都無法挽回這一切了……更糟糕的是,自己絕對不能缺席公祭儀式。嚴灝沖好澡、徹底地把自己梳理整齊,只是,現在的他,非得要把全身用浴袍包裹得死緊才敢跨出浴室的大門。
幸好,臥室里只有他一個人。白瑞璽已經離開了。
嚴灝用顫抖的雙手開始穿起衣服,一邊穿,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瞄到房中的那張雙人床……凌亂的床單、破碎的被套,床上甚至還留存著整夜激情交纏的痕跡……這一切,看得嚴灝差一點又要昏厥過去。
白襯衫、黑色領帶、黑色長褲、黑色西裝外套、黑色皮鞋……穿上喪服,嚴灝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住狂亂不已的心跳,終于下定決心,打開臥室房門走到客廳。
他看見與自己同樣裝束的白瑞璽正用著哀淒迷茫卻又深不可測的眼神,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牆上白佩玉巧笑倩兮的遺照。直到他發現嚴灝就站在客廳里的另一角,他才轉移目光,臉色一斂,轉身拿起麻布別在自己的衣袖上。
就在這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嚴灝真想把昨夜的一切當作是一場惡夢,但是白瑞璽卻不肯放過他,他彷佛鬼魅一般地飄到嚴灝身邊,拉低衣領,用縴長的手指指著自己的頸項「你看……」
「你只知道恨我,但是,你自己呢?你那愚蠢可笑的道德貞操又到哪里去了?你只不過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而已!」白瑞璽用著極冷的語調幽幽說道「……你好好看清楚,這是你留下的痕跡……這是你緊緊抱住我放縱之後留下的痕跡!」
那是一個深深的吻痕。
白瑞璽的話就像一把銳利的尖刀,狠狠地戳刺進入嚴灝的心中,準確無誤地命中他心口那個已經血淋淋的傷處,幾乎使他當場斃命。
嚴灝竟然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他們乘坐專人接送的黑頭轎車抵達公祭會場。會場布置了純白的玫瑰與百合,花瓣上還沾著剔透的水珠,彷佛在哀泣一個純潔美麗的靈魂離開了這世間……從此以後,人間少了一位靈秀縴細的女子,天邊卻多了一抹晶瑩璀燦的星光。
丙然不出嚴灝所料,公祭會場上,許多政府高級官員與各黨派高層都出席致哀,大批媒體不請自來更是意料中事。只不過,身心俱疲的嚴灝已經沒有多余的氣力再去阻止那些記者了。
「……嚴副局長,請節哀順變。」嚴灝身著剪裁利落合身的黑色西裝,並戴著墨鏡以遮掩他那紅腫且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見嚴灝形容枯槁地現身會場,眾人一一趨前與他握手、擁抱,嚴灝也一一點頭鞠躬致意。
鮑祭儀式開始,嚴灝坐在第一排的家屬席上,他的左邊是專程自海外趕回國奔喪的岳父白琨,右手邊坐的則是白瑞璽。白瑞璽同樣也穿著全黑的西裝,不過他沒有戴墨鏡,因此可以明顯看出他的眼神中充滿著嚴肅與哀傷。
嚴灝驚恐地發現,白瑞璽的身上居然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木香!這股香氣讓嚴灝幾乎要吐了出來!因為,今晨他在浴室里努力要刷洗掉的,就是這股該死的氣味!他盡全力想要擺月兌的,就是身邊這個男人的味道啊!
這股香氣讓嚴灝胃部翻騰不已,而且使得他再度被排山倒海而來的罪惡感席卷,內心掙扎糾葛、惶惶不安,直到公祭儀式結束。
鮑祭結束後,眾人紛紛起身離席。或許是承受不了驟然失去愛女的心碎,白琨在貼身保鑣護衛下先行離開會場,嚴灝與白瑞璽則是留下來向出席公祭儀式的黨政高層致謝,並協助收拾場地。
「……白議員,關于令姊的事……我們都感到很遺憾,請節哀順變……」白瑞璽站在嚴灝身邊,略顯蒼白的面容顯示出他內心的傷痛,他挺直了背脊與走出會場的每個人握手致意。
熟悉他個性的人就會知道,此時的白瑞璽與平常的白瑞璽根本不可同日而語!此刻這個明明悲傷卻又強自鎮定的男子,與平常那個態度冷淡、言詞犀利的激進派國會議員根本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難怪許多政府官員與國會同僚見到這樣的白瑞璽,臉上明顯難掩驚訝……
送走了大部分的人,嚴灝急欲擺月兌身邊的白瑞璽,于是他匆忙走回靈堂前方,準備將愛妻的遺照取下。就在此時,白瑞璽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嚴灝的想法,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快步走到嚴灝身旁,然後,他拉住嚴灝,附在他耳際輕輕說了一句話。
「……你知道嗎?你穿喪服的樣子實在很令人興奮。」白瑞璽低沉的嗓音就像是從地獄傳來的邪惡魔音一樣,令人不寒而栗。
嚴灝一愣,呆立在當場。接著,屈辱的眼淚再也遏抑不住地滑落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