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皇戲鳳 第二章

「呀,真了不起,是火狐狸!」整個狩獵闈場中,最前方一長排的評比桌上,陳列著各世家們提出的獵物。然而其中最受矚目的,果然是晁家。

至今,有紀錄可查的本朝四方上貢名冊清單里,大概每十年會出現一兩只火狐狸皮毛,其難獵、難尋的程度可想而知。

尤其,這次晁家派出的代表,是名年僅十七歲的少年,更加令人驚嘆。

「玄鈺你……」在評比台前,不知該不該動怒的晁書霖,幾次將看來有些狼狽的女兒招來身邊,才開口說了她名字,又揮揮手要她回營里休息。

晁書霖心底其實是為這能干女兒感到驕傲的,她雖常讓他這個當爹的擔心,可听听周遭大伙對她的贊賞,他仍是與有榮焉。

要是晁玄鈺當真是男孩兒,也許晁書霖會恨不得拼了老命,也要舉薦自己的孩兒;可她偏偏是個女孩,就算再怎麼厲害,也不能立于朝廷之上……

如此受到眾人關心,這可不是好事,萬一讓人看穿她是女人、根本不該踏進這闈場,反而只會為她與晁家惹來禍端而已。

不遠處,大皇子已下了觀試高台,一身尊貴華服,威嚴氣魄的叫人不敢直視。緩緩走在整列跪地的人群面前,大皇子沿評比桌前行,親自驗收各家成果。

「這只火狐狸……是晁家獵的?」自開始便不發一語的大皇于李朔,才停在晁書霖前方,便突然冷笑起來。

「听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獵得的?」銳利目光梭巡著晁書霖身旁,語氣有些嚴厲。「怎麼?那位英勇少年沒在此處等候?不把本宮放在眼里嗎?」

「這……」晁書霖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他低垂著頭,不敢仰望聖顏,可心一急,反而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個像樣的答案。

而且就算沒讓人發現晁玄鈺丫頭假扮男裝,但依她老愛逞口舌之爭的脾氣,萬一在大皇子面前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

「晁參軍,還不讓人召喚他來見本宮?」劍眉輕挑,李朔好似即將動怒︰那鋒冶語氣不像是準備恩賜獎賞,卻宛若即將降罪。

「屬下、屬下遵命!」晁書霖沒辦法,只能在心中祈禱那丫頭別再惹事。

晁玄鈺還在不遠處晁家帳棚內悶得發慌,突蒙來人召喚見駕,心中料到定是自己本領受到矚目。終于憑著一己之力,成功的為晁家爭了口氣。

以後爹爹就不會再攔著她出門游歷天下,說不定,過幾日她就能出發……

快步走著,她心兒突然加速狂跳;猛然記起,她身分不能曝光,但一想到也許大皇子當真會因她而封賞晁家,驕傲欣喜瞬間佔據了她全部心思。

說起來,這都要拜那紫衣青年所賜,若非他激怒她,她還不見得能發揮實力,獵得那火狐狸;也許,將來有機會,她向他道個謝,也順便道歉吧?

興奮之情益發高升,緊張擔憂、不安等各種心情全拋九霄,腳步未曾緩下,笑臉盈盈,越走越急。不知道前方等著她的,會是怎樣的榮耀?

她遠遠便瞧見站定在跪地落拜的人群中,那英挺卓爾、傲視臣民的大皇子李朔的偉岸背影,對于即將見到傳說中的人物,她難抑好奇,瞪大晶瑩瞳眸。

旋即他在細微的騷動聲中,察覺了晁玄鈺的出現,從容轉身。

兩人視線對上的瞬間,晁玄鈺原本驕傲的俐落步伐,卻突然像是生了根,僵在原地,心跳乍停,同時訝異沖口而出。「我的天!」

她先前力挺站直的身軀,突然駝了起來,大膽無畏的得意臉龐,也突然黯下,換上一臉的慘綠青紫交錯。她緊咬唇,低垂著頭,沒發現自己早巳汗濕衣襟。

大皇子李朔,確實一如傳聞中的英氣逼人,俊美出眾,可讓晁玄鈺完全顧不得舉止突兀,她雙腳就是跨下出去的原因,卻是因為那大皇子李朔——

便是方才在樹林里,與她起了爭執的那位紫衣青年!

她曾感受過紫衣青年的不凡與超群,也懷疑過他的來頭或許非比尋常,可這也未免太不尋常了吧?天下這麼大,她偏惹到他?

她……不要他好心恩賜的東西,反而大言不慚頂撞他的美意。

她……在他林子里,和他出手大搶「他的」獵物,還指責他狡猾。

她……使計故意踩了他一腳,還不小心將他踹進溪里。

侮辱皇子,罪名不輕,一犯再犯,罪無可逭。即使當時她不知道他的身分,也別妄想以「不知者無罪」開月兌,她才不信皇子氣度這麼大。

要是叫他認出她……呃,晁玄鈺忽然覺得頸上一陣涼風襲來……

「皇于召見,還不快去?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使者催促著,對于晁玄鈺如此失態,感到不解。方才他的步伐還快到讓人跟不上,怎麼這會兒不動了?

「呃?對!對對對……我身子不舒服,肚子開始疼,頭也開始疼,腳、腳在抽筋……」若非使者站在晁玄鈺身後擋了她去路,只怕她早拔腿逃回來時路。

「腳抽筋?小兄弟沒見過大場面,嚇得腿軟啦?一劍獵取火狐狸的勇氣到哪兒啦?不會就扔在林子里了吧?」

「勇氣?對呀,全扔了,扔得一干二淨……」晁玄鈺笑的極苦,險些不知如何回答。也只有在那林子里,她才會有那不給自己留後路的勇氣啊……

「我幫你。」使者很好心的幫忙使勁扶著晁玄鈺,半推半扯的硬是將晁玄鈺給送上皇子面前。「還不快去領賞?」

「不——不要!」那根本是去受死!慘叫甚至還沒出喉間時,便已完全梗住。

「參見……參見皇子。」她連聲音都刻意壓低些,裝得有些嘶啞。

迫不得已來到大皇于面前,晁玄鈺二話不說,立刻單膝落了地,恭敬行禮;其實她恨不得最好就這麼貼上地面去,免得讓他看清她的模樣。

「免禮。你——就是晁玄鈺?自從本宮听見我朝有這麼位厲害少年,便想見見你。」李朔嚴峻的表情松了開來,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痕。

「不過……我總覺得我們見過?」他好聲好氣問話,卻讓晁玄鈺頭皮直發麻。

「沒、沒見過。」她掩不住聲音微顫。「草民……哪有榮幸窺見天顏?」

「這只稀有火狐狸,是你獵來的?」

「不不不,那是在路邊……對、路邊撿到的。」

「嗯?路邊有得撿?晁玄鈺,你連說笑的本領都不錯啊?本宮還以為,這是方才本宮在林中,大意‘失手’獵丟的那一只呢?畢竟這東西不多見。」

李朔的話字字玄機,晁玄鈺越听越汗顏。完了,皇子認出她了。

「怎麼不抬頭看本宮?」李朔踏向跪在地上的晁玄鈺,俯身向前,眼見晁玄鈺身子畏縮的就要後撤,他也顧不得別人詫異,就一把擒住那縴細肩頭。

「或者是——你——不敢抬頭?」他硬是只手拙住晁玄鈺的下顎,與之對視。

對上他滿布寒氣的眼眸,晁玄鈺除了裝傻到底以外,也沒別的法子。她慘然閉上眼楮,努力故作無辜陪笑著。「不,只是草民無膽,不敢冒犯殿下。」

「無膽?本宮倒以為當朝第一大膽的人就是你!」

李朔放開晁玄鈺,朗聲笑了起來,出乎意料的,他將手搭上自己頂上冠帽。

「知道我這帽子底下有什麼嗎?」

她被迫睜眼看著李朔,注意到他那帽緣下的發上猶留有泥沙……

「不、不……草民愚昧,只知帽子底下,就是殿下聰明絕頂的腦袋……」呃,也許還得再加上一枚腳印,應該是她踩的那枚沒錯……

「不錯不錯,晁玄鈺你夠聰明,一會兒不見,倒是學會逢迎人了?」李朔再次低頭欺身向晁玄鈺,以極低的音量在晁玄鈺耳邊冷笑道︰

「哼,要不要猜猜,頂上那腳印是誰留的?對對大小,也許很合你腳上那雙鞋吧?」

晁玄鈺反射性的連忙以雙手護住自己鞋子,心知該來的懲罰終是躲不過,皇子句句話都想要逼她認罪。最後,她一咬牙,抬頭直視皇子。

「殿下有話就直說吧!」她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求皇子大人大量……萬萬別遷怒晁家。」

「本宮……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李朔玩味著晁玄鈺認輸的表現,像是總算等到這一刻,臉上笑意漸濃。

「你這次既能獵得火狐狸,就是本次狩獵競試第一。你想要什麼獎賞?」

「啊?」晁玄鈺完全不懂,明明就像是準備砍下她腦袋的李朔,問她這個問題做啥?不會是別有居心吧?還是他又存心與她唱反調?

「獎賞可以不用,只希望殿下放過晁家……」

「除了晁家,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李朔俊層輕蹙,似有不悅。「本宮要知道你的真心話。」

晁玄鈺愣了愣。他如此堅持,是什麼意思呀?可她從來也沒想過要為自己掙什麼。

「那……那就干脆給草民一塊免死金牌吧……」她嘀咕著。

「好。咱們一樣一樣算。」李朔退開了些,站定在她面前三尺之遙,隨即在眾人驚呼中,拔出腰間鋒利配劍。

「你冒犯本宮在先,狩獵在後,理該先罰再賞。可惜這冒犯之罪,其罪可誅!這獎賞,也許你是用不著了!」

晁玄錳看著李朔高舉的右手中,那劍上反射夕陽霞光紅似血,意識到自己一時逞強,不听父親管教,竟惹來如此殺機……唉,後悔莫及,只能認命。

她閉上雙眼,听著寶劍劃破空氣,急速逼近她腦袋的奪命風聲——若能有下輩子,她想要生為男子,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受禮教束縛……

「殿下!」晁書霖看著女兒和大皇子,才一見面,那氣氛就極為詭譎,此時終于發現太不對勁,連忙沖上前為女兒請命。

「不管玄鈺冒犯殿下何處,都是屬下教子無方,要罰就罰屬下吧!」晁書霖甚至還沒來得及擋住皇子揮砍,就被周遭衛兵攔下,要沖出重圍時,為時已晚。

刀起刀落,晁玄鈺連激痛慘叫也來不及發出;只是她隱約能感覺到,寶劍揮過後,腦袋上頭彷佛輕了些,不過……

她下由自主的伸手模上頸子……啊?怎麼還在?難不成,皇子只砍了她半個腦袋?而且她也一點都不感到疼痛……

再轉頭一看,她腳邊的地上有著一束黑發與斷成兩截的束發巾子。

「殿下……」她再轉頭看著含笑將劍收回鞘中的李朔,對她嚴詞之後卻手下留情的行徑,感到不解。她都被弄糊涂了。

「曾對本宮無禮的晁玄鈺如今已死,咱們過去種種爭執就此作罷。」他的笑容不再讓人模不清,卻是磊落坦蕩。

「今天起,你已重生,此後這條性命為我所有,為我效忠。起來吧。」他對晁玄鈺伸出手,並賜晁玄鈺平身,看著她滿頭霧水的訝然表情,他又笑了。

「如此年輕忠心的可造之才,本宮怎能輕易錯過?記得我方才允諾,你若能贏我,我就賜晁家一門榮華,今天起,你就加入本宮禁衛軍,同時本宮賜晁家白銀千兩,絲絹二十疋;其他的賞賜,你就靠自己的實力繼續掙吧。」

「殿下……」她站在原地,心湖漾起漣漪,一圈圈擴大,感動淹沒了她。「為什麼?這獎賞未免太多了呀……」

「人才易尋,心月復難得。為了本宮甘願如此拼命的人才,你要本宮上哪兒找?記得你說過想追隨我,殺了你豈不可惜?本宮還不至于糊涂至此。」

他的煦然笑意,徹徹底底融化她心頭盤旋已久的不安與驚懼。

「當獎賞,你還要推辭的話,那就把它當懲罰;膽敢一腳踩上本宮腦袋,險些折了本宮頸子,今後,就要你一生護衛本宮,以示懲戒!」

她看錯了他,以為他會挾怨報私仇,沒想到自己才是那個見識淺短、器量狹小的人。而且他是第一個承認她武藝與才能的人,如能跟隨他……

晁書霖對大皇子的轉變雖不明究里,不過唯一能確定的是,殿下賜晁玄鈺侍從官職,也許將來會有更高的榮寵?這是晁家數代以來,夢寐以求的心願,但……

「但玄鈺是——」是個女孩兒呀!晁書霖終究沒把話說出口。是私心,也是驕傲,即使是女扮男裝,又有何不可呢?晁玄鈺已證明自己不遜于男子。

「這不成的。」若她夠聰明,應知日後一旦身分曝了光,隨時都會招來殺身之禍,她雖想試,想知道自己能努力到什麼程度,可她不能不為晁家想。

現下的時代,哪能容許女子出仕?她沒得選擇,必須辭退這機會。

「晁玄鈺,你——總不會想再次拒絕本宮?」李朔眯起眼佯怒。

「草民……」她又猶豫了。李朔賞識她才能,她也同樣為他的風采氣度折服︰何況爹也已在一旁默許,那還有什麼不行?

也許必須舍棄女兒身,也許將來難逃欺君死罪,可她現在管不了那麼多。

「玄鈺……叩謝殿下盛恩!」

誰都不能阻止,她要跟隨他,為他盡忠一輩子!

盛夏,炙熱陽光,讓整個京里都沸騰起來了。街市熱鬧,人潮洶涌。

一轉眼,歲月匆匆已過三年,晁玄鈺成了大皇子麾下第一帶刀護衛,跟著大皇子出入宮廷,巡視諸州諸府。

她甚至數次與大皇子同行微服出巡,掃盡貪官污吏,大刀闊斧改革舊吏治,諸多經歷,刺激而振奮人心。

去年,原先顧忌太過親近而被識破女兒身,晁玄鈺執意辭退李朔要她擔任禁軍統領的職務,可最後仍是無法抗拒皇子威嚴,她接下了這工作。

若她只是听從父親嘮叨,謹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種種禮俗規炬,怕是這輩子都無法體驗這些事情吧。曾幾何時,她已經比誰都習慣不把自己當女人。

所以,一直以來,她從不後悔自己舍棄了安定的生活,反而坦然接受以男子身分出仕、跟隨皇子左右的日子。

此刻,按照每日往例,晁玄鈺正走在宮中的長廊上,巡視宮內安全。

雖然她已盡可能的選陰涼處前行,只是她身著重重盔甲,驕陽仍將盔甲烘得暖暖熱熱的。她真覺得自己像一個活動的爐灶。

為了怕單薄衣衫讓人看穿她是女兒身,她平日不僅以白綾縛胸,綿布纏腰,捆出厚實的健壯身軀,個子矮沒辦法,至少身材看起來要像樣。

所以,溫度一高,因為身上的厚重衣物,讓她往往耐不住熱。

前頭有幾名該守著宮門的士兵,早已耐不住燥熱而將盔甲卸去大半,打著赤膊在宮門旁的樹下乘涼。也許是天熱,她看了就覺得有些煩躁。

我這做長官都沒月兌,你們月兌什麼?

「喂!你們幾個,誰準你們偷懶納涼,快把盔甲給我穿上。真是,太不成體統了,要是讓皇子看到——」

「玄鈺。」李朔一身輕便白衫長袍,似笑非笑的站在右書苑門口,搖了搖手上折扇,喚住他那位總是正經八百的愛將。

「天氣熱,隨他們吧,難得一次讓他們輕松些無妨,免得熱出病來,白白折損人力。」李朔前襟微敞,未著里衣,怎麼看都怎麼涼快。

「是,屬下不追究了。」晁玄鈺斂了怒氣,就算這樣,她還是只能當個爐子。

她又不能月兌……討厭,當女人真麻煩,連跟大伙一起玩鬧都不成。

「正直是好事,可也要懂得變通,干脆你這禁軍統領帶頭,與他們一同卸了盔甲吧。」李朔走向晁玄鈺,說著說著,就主動要為她解開維系盔甲的帶扣。

這三年,他早已不只把她當成部下,更是超出那之上的心月復好友。

「我?不、不,感激殿下好意,我習慣這樣了。再說,我……還不熱。」

晁玄鈺連忙退開數步避免皇子的踫觸。她一面說著,還一面拿起腰間的方巾拭汗;可方巾早巳浸濕,還不斷淌著水,讓她有些尷尬。

「不熱?」李朔啞然失笑。「我可不想看著你變成人干。」

他一轉身,準備回書房批閱奏折,同時撂下吩咐︰「你若不休息會兒,還要繼續巡視宮內各處的話,現在就給我卸了盔甲再走。」

「這……」晁玄鈺不免遲疑。傷腦筋,她月兌不得呀?

「老大,干麼像個姑娘般扭扭捏捏的!」一旁的士兵們鼓噪著。

「誰像個姑娘家呀!」

晁玄錳向來對這話題極為敏感,馬上被激起不服輸的心理。

「搞清楚,我可是怕你們瞧見了我的模樣,會後悔平日不好好鍛鏈,比不上我好看。所以我還是別讓你們丟臉的好。」

說完,她便笑盈盈的打算離去,可卻讓才剛踏過書房門檻的李朔,轉身回來持扇攔下。她有些不解,疑惑低喊︰「殿下?」

「喔?」李朔對于晁玄鈺夸下的海口,不免好奇起來。也許是晁玄錳年少即任官的關系,所以對于自己被當成婦孺之輩看待,特別反彈。

然而,晁玄鈺那偶爾稚氣未月兌的好勝與逞強,純真而耀眼,老實說,是挺有趣的,所以李朔有時也會一時興起,逗弄著晁玄鈺玩。

「本宮倒想見識一下,晁大將軍的雄偉體魄,到底有多讓人自慚形穢。」

「我、我、我這干癟身材,當然比不上殿下宏偉壯碩啦。」晁玄鈺倒退一步,既然知道大皇子是存心鬧著她,她就算拔腿跑開,也不過分。

不過她偷偷轉頭,發現有三名士兵竟然站在她後頭,擋了她去路引干嘛,窩里反呀?「你們不讓開,不怕我罰你們今晚不準睡、給我值班當差嗎?」

「那麼,本宮倒想問,晁大將軍抗旨不遵,難道就不怕本宮罰你今晚留守宮中嗎?」

「殿下,這……」她想討饒,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總不能招認自己其實是女兒身引「好吧好吧,你們看了可別後悔哪?站開些。」

她一咬牙,決定速戰速決。先把前面的路清空,月兌了盔甲就快跑。

筆意以極慢、極慢的速度,解開一肩帶扣,再解開另一肩,然後猛然一抖,甩開前後兩甲,最後將頭盔一掀,鏗然擲地。

可中間動作過猛,勾斷了她的束發巾子,于是恰巧甩散她長發如飛瀑披落肩。

「看夠了吧?那我可得要去巡視了。殿下,請容屬下先行告退。」

不等所有人來的及回話,晁玄鈺早一溜煙飛快離去,跑得無影無蹤。

「呃,老大還真是……俊秀啊。」許久許久,總算有人開了口。

就連李朔,也在一瞬間,難以置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不得不承認,三年的時間,是足以讓那個毛躁少年,長成俊美青年,不過方才那一幕……汗濕的白色里衫緊緊貼縛在晁玄錳身上,勾勒出微妙的曲線。

沒料到在重重盔甲之下,晁玄鈺理應是稍嫌圓潤的身材,竟意外的縴細,也許是因為長年穿著甲冑,所以肌膚顯得十分白皙,亮麗烏發披散一瞬間,竟叫人起了錯覺,把那張過分清麗的絕美面容,錯認為窈窕佳麗。

「今天天氣,好像太熱了些。」李朔彷佛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他肯定是熱昏頭了,不然怎麼會把晁玄鈺當成俏佳人?

「殿下說的極是。」不然他們的老大,怎麼看起來這麼的……迷人哪?

李朔揮手屏退所有人,回房坐下時,忽然想起晁玄鈺方才說的。

般清楚,我可是怕你們瞧見了我的模樣,奮日後悔平日不好好鍛鏈,比不上我好看。所以我還是別讓你們丟臉的好。

「確實是……十分好看哪。」他因自己竟會看走眼而覺得有些可笑。「不過,那真是鍛鏈得來的?晁玄鈺,你到底做了些什麼鍛鏈啊?」

快步飛奔過長廊,晁玄鈺就近竄入無人偏殿,躲在門板後,探頭探腦、東看西瞧。「應該沒人發現吧?」心兒亂跳,七上八下,就是擔心讓人看破端倪。

「好險,沒人覺得奇怪,不然我可就麻煩了。那三個家伙通通給我記著,等會回去非得好好修理他們一頓。」

待了些時間,一邊確定沒讓其他人撞見,晁玄鈺一邊開始在宮中不起眼的角落里穿梭著,一直等到捱過大皇子批閱奏折的時辰,再繞回書房。

「只要殿下不起疑,其他的都無所謂了。」她才不想因為身分曝光,而惹來殿下懲處。她還想要繼續待在他身邊好好工作呢。

「咦?我的盔甲不是都丟在地上嗎?」

正值晚膳時間,大皇子不住這兒,幾名聒噪的士兵也不在,眼見機不可失,她匆忙跑上回廊,卻沒看到她的東西。

「欸?誰搬進來的?」注意到她的東西被收進大皇子右書房內,一旁的小茶幾上時,她急忙小心翼翼推開門走了進去。「我現在拿走,應該沒什麼關系吧?」

抱著盔甲走到門邊,她決定干脆就地整裝,穿戴回去再露面;于是拿起前胸兜甲就要套上……忽然想起了什麼,悄悄的將衣襟翻開了些。

看著白綾緊緊勃出的微凸胸膛,她已經綁的很用力了,連兜衣也沒穿,要真讓人看出來,她也沒輒。

平日纏了白綾後,胸前還是豐盈的不像話,她曾經試圖節食幾個月,以為這樣可以讓胸前贅肉少一些,可結果卻只是自己的腰瘦了下來,反而讓上身更為突出。害她最後還要在腰間捆綿布裝胖。

她懊惱的伸手到衣襟里,偷偷的壓了壓白綾周遭綁也綁不住的多余贅肉。「還是應該想辦法處理。腫的太厲害了。」

「腫的很厲害?你受傷了嗎?」一只大手親切的伸了過來,就要將她衣襟翻開看個仔細。

晁玄鈺被嚇了一跳,連忙抱緊衣襟向後跳了一大步。

抬頭一看來人,險些慘叫出聲︰「殿……殿下?」

糟糕!大皇子來這兒多久了?怎麼她全然沒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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