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都平安 第二章

歲平安在小憩了一番之後,便于細雪紛飛的昏蒙正午,偕同秦玉一同回到了秦家村。

歲平安替秦玉她爹診斷出其腸腑不通以至于驟咳不止的癥狀後,自然也被迫診視了其它村人的疑難雜癥。

歲平安這一出手,便停不了手,直到太陽快下山之際,才在秦玉父女倆的三跪九叩及村人的歡送之下,離開了秦家村。

冬日天色暗得早,雖是傍晚,天已然暗黑一片,更別提不停落下白雪的雲層,多少遮去了天光。

歲平安拿出一片人參含在口中養氣。

人參,止驚悸、除邪氣、明目、開心益,久服輕身延年。這是自己于十歲那年,師父第一個教導並喂食的藥材。

幼年三天只吃一頓稀粥的饑餓生涯,讓自己身子骨的本質幾乎殆毀,若不是踫上師父,可能早已在十幾歲時氣血衰竭而亡吧!這些年,身子在藥草調理之下已好轉許多,然則,一旦疲累來下及補充氣力,仍然容易手腳冰冷、頭暈目眩。

一陣帶著濕氣的風吹來,歲平安停在路旁,打了個寒顫。

歲平安放下藥盦,抬起雙掌,輕呵出熱氣想溫暖雙手,無奈天太寒,熱氣才吐出口便成了帶著水氣的寒氣,反倒凍得手發冷。

長安,似乎比想象中來得寒,或者,是因為去年和師父忙著在西北治療痢病,以至于沒時間感受冬天的冷呢?

歲平安抬頭看著前方一片白靄靄,決定先走到對街茶鋪,喝杯熱茶暖暖身,還有半個時辰的路要趕呢!

歲平安提起藥盦,正走到街道中央時,一陣飛快的噠噠馬蹄聲在同時響起,歲平安還來不及反應,一名黑衣男人已騎著一匹黑色峻馬從前方直奔而來,那馬跑得既快又急,狂妄得像是在曠野中奔馳一般。

歲平安被嚇傻了,愣在街道中央,無法動彈地看著黑馬及其主人索命般地朝自己奔來。

自己要死了嗎?歲平安閉上眼,雙膝一軟,整個人蜷縮在雪地上,開始回想起自己十歲那年被人口販子押在路旁叫賣,卻差點被一匹野馬踐踏而死的童年往事……

師父的恩情只得來世再報了!歲平安繃緊身子,等待著被踐踏的痛苦襲來……陡地,一道疾風掃過歲平安臉頰邊,一股尖銳的冷像把利刃地滲入歲平安全身的肌膚里。

風聲、馬蹄聲,瞬間從歲平安耳邊一掃而過。

歲平安預期的劇痛沒有降臨,馬蹄噠噠的聲響漸行漸遠,並在前方停緩了下來。

歲平安錯愕地睜開眼,怔怔地看著雪地,看著自己完好無恙的身軀。

沒事?!一股虛月兌之感襲上歲平安,歲平安咬住自己的手臂,好讓自己鎮定,輕輕吐納了幾口氣,再次抬頭時,清亮的黑眸盡是怒不可抑之色。

凶手在哪里?

「小二,給馬一束干草,順便替牠拭淨身子。」身穿繡金黑斗篷的高大男子,正從黑馬上一躍而下,走入對街茶鋪里。

歲平安瞪著黑衣男人一派自在地落座喝熱茶,顯然對于他方才快馬馳騁所引起的恐慌,完全視而未見。

歲平安平靜如雪的臉龐難得顯露惱火之色,倏地從雪地上站起身,拿著藥盦,快步地走向茶鋪。

「快馬傷人,難道不該道歉?」歲平安站至黑衣人面前,冷冷地拋出話。

龍震宇聞言,眉頭一蹙,放下手中熱茶,回頭看向發聲之人--一雙清朗如秋月的明眸驀地映入他眼里。

好俊致的一張臉孔!龍震宇在心里喝了一聲采。

龍震宇黑眸微瞇,男性眸光在眼前這道縴弱身影上游移。勾欄院里的姑娘們前些時候也時興扮男裝,不過眼前這女子仙靈般的氣質可就與勾欄院的姑娘們有天壤之別了。

歲平安不快地後退一步,厭惡被這男人直勾勾地盯著瞧。

「在下的馬可是驚擾了姑娘?」龍震宇一手撫著下顎,毫無起身打算,深邃眸子里有掩不住的興味。

歲平安聞言,身子一僵,牙根一緊。

「我不是姑娘。」歲平安沉聲說道,那眼在忿極之時,反倒透出一股冷艷明媚。

歲平安自己沒察覺,龍震宇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真是可惜了閣下的冰雪之姿。」龍震宇劍眉一挑,倒是不急著與歲平安爭辯。

這姑娘真是嘴硬,分明就是鵝蛋臉、秀眉櫻唇的嬌嬌姿態,還妄想要偽成男子欺世!

「我是否冰雪之姿,與你的快馬傷人並無干系。」歲平安抿緊唇,已經習慣病人敬重的神態,對于這種登徒子調戲的眼神著實反感。

「我倒是看不出閣下的玉體有受到任何損傷。」龍震宇接過店小二遞來的燒刀子酒,痛快地一飲而盡。

「你快馬奔馳,若我一時驚慌閃躲不及,又或者你的馬一時不听使喚,硬是從我身上踐踏而過,我命恐以休矣。今日算是我逃過一劫,卻不表示你日後仍可隨意妄為。」歲平安向來最痛恨不懂悔改之人,教訓起人來字字也就份外地鏗鏘有力。

「受教了。」龍震宇一挑眉,倒真對這小泵娘刮目相待了起來。

他龍震宇在京城的聲名貫耳,實在是想不起有多少年沒被人這樣教訓過了。

「那請這位『兄弟』到桌邊喝口熱酒,讓我聊表歉意。」龍震宇朝歲平安舉起酒杯,似笑非笑地,眼中盡是調侃之意。

「閣下看來毫無道歉之誠意,我也毋需飲用你的熱酒。只望你日後騎馬長眼些,別傷了人。」

歲平安言畢,握緊掌中藥盦,掉頭就走,龍震宇的目光落在那藥盦上,利眸旋即一瞇。

這藥盦是他是熟悉的!十年前,他為結拜兄弟吉祥壬訂制了一個,那層層密密的精巧設計,讓吉祥壬直稱好。

二年前,吉祥壬又要他為其得意門生歲平安訂制了一只。這藥盦全天不再不會有第三個了,而那檀木藥盦上方,印的正是他龍家的古獸圖騰。

莫非……莫非這年輕人是歲平安?!

「閣下且慢。」龍震宇對著歲平安的背影,語帶命令地低喝一聲。

歲平安身子稍稍一頓,偏生不理會這人的話。他以為他是天皇老爺嗎?誰都要听令于他嗎?

歲平安蓄意加快腳步往前走,龍震宇卻疾行如風擋在前面,歲平安足尖一提,運氣要避開這男人,男人卻是一個側身,再度擋在歲平安面前。

歲平安試了幾回都闖不過,仰頭怒視龍震宇,不意讓他身上昂貴的龍涎香味道得了空隙,竄入鼻腔之間。

歲平安心一驚,急忙後退一步,龍震宇緊逼上前,沒讓二人的距離拉開。

「『你』是個大夫?」他問,灼灼的眼不甘心地打量著歲平安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歲平安抿緊唇,沒應聲半句。

龍震宇看著歲平安那被黑色斗篷襯得更明艷的一雙眸子,雖然不相信,卻也不得不死心。這樣美麗剔透的一雙眼,真是錯長在男人臉上了!

吉祥壬向來總嫌女人麻煩,萬萬不可能收一個女徒弟帶在身邊;況且,就算吉祥壬真的收了女徒弟,也萬萬不會拱手把他口中勤奮好學、廚藝高超的徒弟當成賭注,送到其它男人手中的。

所以,眼前這個水靈靈的歲平安,真是個男兒身了。龍震宇一念及此,無來由地一陣不悅,黑眸里閃過惱火之色。

「閣下擋路究竟是為哪樁?」歲平安已知避不開這人,干脆把話挑明來說。

「你是玉華佗歲平安,對嗎?」龍震宇深黑眸子鎖住歲平安的眼。

歲平安眉一擰,心下微驚,「閣下錯認了。」歲平安冷冷地回道。

在不知這人是善是惡之前,沒必要承認自己的身分。

「我是不是錯認,很快便會見分明了。」龍震宇勾唇一笑,快手握住歲平安的下顎。

「可惜了這麼水滑的肌膚。」龍震宇的指尖滑過她的下顎,無限遺憾地說道。

「閣下自重!」歲平安忿然一擊掌,讓這名登徒子後退了一步。

歲平安則得了個空隙,腳一蹬,整個人便躍到了幾步之外。

此時,歲平安雪白嬌容被惱出了幾分桃紅,冷冷美眸也因為怒氣而更加璀亮,龍震宇不否認自己喜歡美麗的人事物,是故繼續無禮地盯著歲平安瞧。

這歲平安身上有股凝脂白玉的月兌俗獨特氣質,而他此生最愛之物,便是玉哪!

「咱們後會有期。」手上還拿著酒杯的龍震宇以杯就口,眼楮瞬也不瞬地盯著歲平安。

「我們不會再見的。」歲平安瞇起眼,瞋怒道。

「我們會再見的。」他淡淡一笑,笑得誓在必得。

「你為何如此篤定?」歲平安眉頭一擰,本不欲回話,但這男人臉上的表情著實太狂妄。

龍震宇一挑眉,含笑眸子深深地望人歲平安的水眸深處。

「因為你是我的人。」龍震宇低語道。

歲平安咬牙,覺得有一股熱氣正一直嗆上胸腔。除了無情無義的人口買賣之外,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是另一個人的呢?

歲平安霍然背過身,用體內僅存的些許真氣,加快腳程快速離開。

「歲平安……」龍震宇盯著那遠去的背影,將這個名字在口中喃念,繼而仰起頭混著酒液飲入肚月復之間。

後會有期啊……

當晚,歲平安拖著疲憊身軀回到客棧時,卻發現師父房間里的油燈竟還亮著。

師父還沒睡這檔事,沒讓人驚訝,只是師父沒和他的龍兄弟出去花天酒地,這才是怪事一樁。

「唉……」門內傳來一聲大大的嘆氣聲。

發生什麼事了嗎?歲平安努力壓下心頭的不安,感覺手心正緊張得沁出汗。

上回師父這般苦惱時,是東北地區鬧疫病,死了成千上百人的嚴重大事哪!

「師父,我進來了。」歲平安輕聲道,推開了房門。

吉祥壬正盤腿坐在暖炕上,紅著眼眶、一個勁兒地揉著鼻子,暖炕小幾上,散了一桌的粟子殼,幾瓶酒東倒西歪地亂了一地。

「師父,你不要緊吧?」歲平安蹙眉問道。

「乖徒兒,師父……」吉祥壬哽咽著說了一句,之後卻把臉埋到手掌里,痛哭了起來,「哇,,嗚哇……嗚哇……嗚……」吉祥壬哭得手舞腳動,活像個小孩。

歲平安放下藥盦,在炕床邊坐下,對于師父孩童似地嚎啕大哭只能搖頭嘆氣。

「別哭了,我明早煮粟子甜粥給你喝。」歲平安只得這樣哄。

「真的?」吉祥壬偷偷張開二指指縫,瞄著徒兒。

「真的,再加一點桂花釀。」這師父一說到吃的,什麼天大的難過都可以拋到九霄雲外。

吉祥壬拊掌大樂,情緒瞬間變換,而眼淚鼻涕都還留在臉上。

「我騙過你嗎?」歲平安遞過一條手巾讓師父拭臉。

「徒兒沒騙過我,可我這師父卻……」吉祥壬又紅了眼眶,抓著手巾焦躁地在床上跳來跳去,就是不敢看他徒弟。

「師父,你心里有事便直說。」歲平安身倚著牆壁,蒼白臉龐已稍顯疲態。

「為師的畢竟也只是凡夫俗子,有著無法抗拒之誘惑,我千不該萬不該起了貪念,要那家伙要拿他的萬貫家財和我相賭……」吉祥壬本想長篇大論一番,但一看到徒弟眼楮下方的暗青之色,便決定長話短說︰「我今兒個下午和我那個龍兄弟賭了一局。」

「所以?」師父輸了一大筆銀子嗎?歲平安坐正身子,開始估算著他們身上的銀兩還有多少。

錢財乃身外之物,再賺即有,但是總不能連付客棧的銀兩都拿不出來吧!

「我賭輸了。」吉祥壬搥胸頓足,在床上猛跳猛叫。

「這點不難猜到。重要的是,你輸了多少?」倒了熱茶,歲平安呷了一口,神態頗是冷靜,看來早已習慣幫師父收拾爛攤子了。

吉祥壬聞言,垂頭喪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連住客棧的錢也輸光了?」歲平安看著師父頹肩的心虛模樣真,心里志忑了起來。

「我輸的東西比那更嚇人。龍震宇賭他的長安產業,我當然也得拿出我最寶貝的東西來和他相賭啊……」吉祥壬小聲地說道,根本不敢再看歲平安。

「你輸了什麼?」歲平安不安地顫聲問道。

吉祥壬扁著嘴,低下頭,伸手往前一指!那長著粗繭的食指,指的正是歲平安的臉。

「師父……你……」像有一雙無形手掐住了脖子,歲平安頓覺無法呼吸,「你把我輸掉了!」歲平安彷佛听見心髒墜入無底深淵的空蕩聲音。

吉祥壬看著徒兒頹落的雙肩,他懊惱地點點頭,再度哇哇大哭了起來。

歲平安奔波了一日的困倦頓時急涌而上,一陣暈眩襲上腦門,逼得歲平安只得把頭靠在牆壁上。

「又頭暈了嗎?還是想吐?快吃藥丸!冷香丸呢?護心散呢?」吉祥壬火燒似地在屋子里找藥,然後再殷勤地送到徒兒面前。

歲平安不應不答,只瞪著牆上一處灰泥疙瘩,感覺有一股陌生的酸楚感直沖上鼻頭。

「唉呀呀,乖徒兒別這樣啊!看著師父,看一眼師父啊……」吉祥壬皺著一張臉,用手指猛戳徒弟的後背。

歲平安把那些藥劑全揮到一邊,怒背過身,瞪著窗戶。

「師父,我是人不是東西……」總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不許再被人這麼隨意買賣,可話只開了頭,卻怎麼也無法繼續。

心,痛啊!

「我的乖徒兒當然不是東西!」吉祥壬大聲說道。

「那你怎麼可以對我做出這樣混帳的事?」歲平安驀地回頭,對吉祥壬大吼出聲,向來低柔的嗓音清亮得像是要掀起屋頂一樣。

吉祥壬見他徒兒發火,反倒是安心了,「氣得好、氣得好,這火氣堆在體內,會淤氣阻血行,積久了會悶出病的。」吉祥壬笑吟吟地湊到徒兒旁邊,討好地說道︰「不如這樣吧,師父現在再去和龍兄弟賭一回,叫他把徒兒還給我。」

歲平安沒接話,清亮的眼像是最冷的火,冷冷地焚燒著吉祥壬。

「不過……那家伙賭技高超,我贏不了啊!」吉祥壬抿著唇、扁著嘴,像個小孩子似地猛扯一頭銀發。

「明知道他賭技高超,你還和他賭?」歲平安握緊拳頭,平靜的臉龐染上一層怒怨。

「就是明知道龍兄弟賭技高超,所以才更想賭贏他啊!」吉祥壬一臉不甘心地握著拳頭。

「算了,我該習慣這種人口買賣之事的,不是嗎?」以前是親生爹,現在是師父,莫非自己的命就該在買賣間流轉?

歲平安虛弱地靠著牆,想著將來的出路。該留下還是逃離呢?自己不再是做不了決定的十歲小娃了。

「徒兒啊,三個月的時間一咬牙就過了……」吉祥壬蹲在他徒兒面前,討好地說道。

「三個月?」歲平安瞪著師父的臉,胸口抽了一下。

「我只把徒兒輸給龍兄弟三個月啊!怎麼,師父忘了說這件事了嗎?」吉祥壬搔搔頭,咧著嘴對著他徒弟傻笑。

「師父!」歲平安大喊一聲,從暖炕上跳起來,卻激動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終于知道死里逃生是什麼感覺,那是一種腦子凍僵、血液卻在沸騰的矛盾感受哪!

「唉呀,怎麼徒兒這會兒說話的語氣,活像個十八歲姑娘呢?」吉祥壬咧著嘴笑,帶著幾分邪氣的俊眼,笑睨著歲平安。

「這種話一點都不有趣。」歲平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可我覺得挺有趣的。」吉祥壬仍然笑得很開心,還伸手拍了拍徒兒的肩膀,「唉呀,師父念舊情,又舍不得徒兒的手藝,怎麼可能真把徒兒拱手讓人呢?」

「你如果真的念舊情,就不該把我當成賭注!」歲平安余悸猶存地瞪著吉祥壬,胸口仍流竄著些許慌亂。

「我要是不拿徒兒當賭注,我拿什麼跟龍震宇的金山銀山拚啊!師父又沒什麼珍貴之物,最寶貝的人就是徒弟啊!」吉祥壬理直氣壯地說道。

歲平安聞言,真個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早知道師父待自己,就是掏心挖肺當成親生孩兒一般,可師父千不該萬不該拿人當賭注啊!

「你下回再拿我當賭注,我們之間便再無干系,我會遠走他鄉,咱倆終世再不見。」歲平安表情慎重地道。

「別……別撂這種狠話,師父下回不賭妳了,賭我自己好了!」吉祥壬擺出悔不當初的求饒笑容,「徒兒那里有沒有新奇好吃的?」

「你要我去你的龍兄弟那里三個月做什麼?」歲平安問道,隨手往藥盦里一指。

「龍震宇的新藥鋪『濟世堂』年前要開張,要有個大夫去那里打響名號。我可沒法子在一個地方待上三個月!」吉祥壬捧著藥盦,翻翻找找地挖起食物了。

呵呵~~有一包糖蓮子哪!這種天氣,徒兒居然也弄到了這種點心。吉祥壬笑瞇了眼,坐在地上,一口一個吃了起來。

「你告訴過龍震宇,我的身世嗎?」歲平安不自在地問道。

「身世約莫說了,精采坎坷處當然是沒說。」吉祥壬故意壓低了聲音,朝徒兒眨眼,表情無比的神秘。

「我去那里,只要負責看病嗎?」如果只是這樣,自己便毋需驚惶了。

救人是自己最擅長也最責無旁貸之事。

「應當是如此吧!反正龍震宇不敢叫我的徒兒去侍寢就對了,他在女人方面,比師父正經些,去百花樓通常是為了談生意。不過,說到這侍寢,百花樓新來了一批姑娘,個個如花似玉、嬌媚過人……」

「師父,你的口水快流下來了。」歲平安好笑地道。

師父這人孩子脾氣,歡場泵娘們個個嘴甜如蜜,經常哄得師父飄飄欲仙。

「沒有口水啊!」吉祥壬伸手擦了下嘴邊,仍然是念念不忘的神態,「姑娘身上的香味聞起來很像好吃的香餅。」

「我何時該去龍震宇那里?」歲平安問道。

「後天。」吉祥壬干笑二聲,表面愧疚,心中則暗暗得意自己的算計得逞。

「這麼快?」

「三個月的時間過得更快!師父去洛陽走走繞繞吃些糕餅,便會回來找徒兒了。萬萬記得,為師的會在臘八那天到龍家喝臘八粥,懂嗎?懂嗎?」

「不做了,誰讓你好賭!」歲平安沒好氣地瞥師父一眼。滿腦子的吃啊、賭啊,哪一點像個濟世名醫?

「做一碗就好了。」吉祥壬扯著徒兒的袖子猛撒嬌。

「沒人只做一碗的,我不做。我要回房休息了。」歲平安堅持要給吉祥壬一些懲罰,拎起藥盦便往外走。

歲平安不顧師父的哇哇大叫,徑自走回自己房里。

不知師父口中的龍震宇可是好相處之人?只希望不要同今日遇見的登徒子一樣,是個讓人不愉快的無禮之人哪!

歲平安蹙起眉,用力一甩頭,揮去腦中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

可那黑衣男子是如何得知自己是歲平安呢?況且,他們才初次見面,那男人如何敢夸口自己是他的人?此舉未免過分狂妄哪!

深夜里,歲平安擁著大被,躺在暖炕上,在即將沉沉睡去之際,腦中想的都是那黑衣男人的奇怪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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