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果的俘虜(上) 第7章(1)

這一晚上很難得,因為我跟老媽居然相處甚歡。

我們一起去買衣服、一起去吃飲茶。她不提那些爛男人,沒挑剔我買的一件式粉紅居家服不夠性感或,我也沒批評她的生活,只是听她抱怨著近來吃藥也改善不了的胃痛和背痛,兩人和樂融融到簡直可以成為模範家庭的典範,直到——專屬于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思念太猖狂,一個冷不防,一想起你,忙碌的生活變得空蕩蕩。對心事說謊,把你想到多麼的不堪,偉大的你還想我怎樣。你也太猖狂……我看著手機好一會兒,因為他這次出差到日本七天音訊全無。

上個月,他從印度回來後,對我難得地你儂我儂了數日,害我以為這人惡習已改,鐵定有把我放在心里了,結果呢?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他還是什麼事都不對我說的死個性,我還是對他所知不多。幸好,我現在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心理建設。反正,他不跟我分享生活,那我也絕不對他說,我已經開始投履歷了。

……思念太猖狂,一個冷不防,一想起你,忙碌的生活變得空蕩蕩。對心事說謊,把你想到多麼的不堪,偉大的你還想我怎樣。你也太猖狂……「你干麼不接手機?」一看到我媽一副很想幫忙接電話的表情,我立刻大步走到外頭。

「你回台灣了嗎?」我按下接听鍵,冷冷地說道。

「回來。」他在電話那頭命令道。

我臉色一沉,心情跌到谷底。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是把我當鐘點女佣嗎?

「我在忙,忙完就回去了。」我沒好氣地說。

「餓了。」

「在我沒出現前,你餓了時怎麼處理,現在就怎麼處……」他掛斷電話。

我大步走回餐廳,我媽一看到我立刻八卦天線全開。

「怎麼了?」我媽問道。

「大爺肚子餓,找女佣回去給他打理飯菜。」我沒好氣地說。

「那你還不快點回去?」我媽快手把帳單推到我手邊。

我拿過帳單,伸手再叫來甜品推車,準備繼續大快朵頤。

「我和你不同。我要過我的人生,而不是依附在一個男人身邊。」我點了芋頭西米露和流沙包。

「你和我的不同,就是你已經二十四歲了,還不懂男人。」我媽近來食欲不好,所以只點了一份豆花。

「是,你最懂。」所以,才會老是被甩、還倒貼錢。

「你那個男人一個月只領三萬多塊,早晚也會叫你倒貼的。而且兩個人在一起,鈔票本來就是互通有無……」我媽開始叨叨絮絮地說著她的經驗談。

我媽知道我有男友,但我沒讓她知道他有錢到足以讓她去辦流水席,只讓她以為他是個普通的白領。

「餓了就要自己去找飯吃,是連小學生都知道的事情。」我打斷我媽歷任失敗的經驗分享,不認為我能從里頭學到教訓。

「……他可能只是想撒嬌。」我媽說。

「撒嬌?」我一怔,腦子閃過他冰塊般的冷臉。

「是啊,男人累了還是病了,就跟孩子一樣會特別黏人啦……」我媽見我語氣稍有猶豫,便立刻又開始了第二場「男人經」。

我花了兩成的心思听她說話,其余心思卻都跑到了他身上。

他打電話來說肚子餓,該不會是在出差這段期間都沒有好好吃飯吧。

可這能怪我嗎?只能怪他太龜毛!我做的菜不過就是家常小菜,也沒下蠱要他別吃其他地方的飯菜。那他今晚的這種舉動,不會是真的在——撒吧!

一忖及此,我的自尊心讓我飄飄然地有如置身天堂,同時,我也擔心起他的身子來。那麼偏強的男人競會打來,不會是胃痛到昏天暗地了吧。

他之前經常忙到連連胃痛到倒在我的懷里,那臉色之青白、手腳之冰冷,嚇得我幾次都想打電話叫救護車……「我先走。」我抓起帳單,恨不得插翅而飛。

「走走走,早該走了。」我媽一手吃豆花,一手趕著我。「男人啊,有時候還是得寵。你多寵他一點,他以後遇到別的女人,就會更加想著你的好……」我皺起眉,因為不喜歡他也會躺在別的女人腿上,讓她們替他打高麗菜汁或是山藥牛女乃,更遑論是揉肚子或者是按壓小腿胃痛穴道。

可我這是什麼心態?我明明知道我們的家世是天壤之別,我也從沒想過要跟他天長地久啊。

一個小時後,矛盾的我帶著一包清炖高湯、一包食材、一杯護胃的蔬果汁回到了家。屋里只亮了一盞沙發邊的立燈,而他躺在沙發上頭,連西裝外套都沒月兌。

我上前一看,倒抽一口氣。

他臉色慘白,活像是已經死了一天一夜。

幸好他雙唇還在顫抖,身子還偶爾抽動一下以示生機,我才沒尖叫出聲。我把手里東西放到茶幾,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眉頭就擰了起來。

「見鬼了,怎麼燒成這樣?」我詛咒出聲。

他唇角一勾,然後睜開眼看我,那眼就是高燒後的濁紅。

「起來,去看醫生。」我伸手去拉他。

「浪費時間。」他抿緊唇,大掌一揮,壓著我在他胸前趴下。

我听見他濁重的呼吸,掙扎著坐起身,一指戳向他的臉頰,氣呼呼地說︰「你這點時間不浪費,以後時間就都要浪費在棺材里了。」我一把探到他肩臂下,用盡全身力量拉他撐坐起來。

只是這家伙完全沒有起身的打算,繼續把他的臉埋在我的肩頸里。

我抓過抱枕塞到他身後,讓他在沙發里坐起,然後把果汁插了吸管放到他唇邊,完全就是照顧寶寶的陣仗。

他喝了幾口,就別開了頭。

「喝光喝光。然後我下個湯給你吃,吃完我們再去看醫生。」我說。

「你是在哄孩子嗎?」他將唇移開吸管,看著我說道。

「你如果是小孩,我就揍你。」我瞪著他,真的很想打他的頭。

他咬著吸管,揚眉看我。

我看著他孩子般不防備的神態,心頭一窒。突然間好想把他抱在胸前,說一些.寶寶乖之類的溫暖話語。

天啊,我今天是怎麼回事?干麼硬要把我們的關系安到這種溫馨家庭牌里。

「我去下面。」我轉身跳離,手腕卻突然被他從身後扣住。

「干麼?」我故意沒好氣地說道。

一個輕吻落在我的掌心。

我僵在原地,心跳如擂,整個人在下一刻哭出來都有可能。

「我喜歡你感動到說不出話的樣子。」他的唇貼在我的掌心說道。

「我不是說不出話,我只是在想要怎麼跟你說——我還是比較喜歡支票這種實質的感動。」我沒好氣地說道。

他低聲笑著拍了下我的,把我往前一推。

「去替我煮飯吧,小騙子。」

我回頭對他齜牙咧嘴一番,轉身氣呼呼地跑向廚房。

這家伙根本不是什麼無害的小寶寶,分明就是一只狡猾鬼。

鄉嘟。我的手機傳來郵件的聲音。

我打開手機,發現有人通知我過去面試。

我決定這幾天再給他一個機會,看他願不願意對我再坦白一點,說說關于他這個人的生活近況。如果他還是什麼也不說,那關于我準備再出去工作的事——我也什麼都不會說。

既然一定得去他家,那辛曉白也就不客氣地拿著雷天宇的提款卡領了一萬兩千元,以示她公事公辦的決心。

只不過,拿人的手短。因此當她拎著行李到他家準備過夜時,怒火其實已經消去了一半。另一半則在她做了一桌菜,見他進行大胃王比賽似的把菜都給清光後,也全都消失。

而她在飯後才突然地想起,她根本沒準備茶苑要求的那個什麼正式服裝,就連上班套裝都沒塞進去。只是少了套衣服,應該不會有狀況吧。

飯後,雷天宇因為要繼續辦公,于是威脅她也要坐在一旁學習,擺明了要她變相加班。

而辛曉白在發現他已完全投入在工作之後,也就樂得用他的六十寸超大螢幕看起電視,直到半夜十二點在沙發里打瞌睡的她,又被他拎到廚房里替他煮了一碗面。

然後,雷天宇不知從哪里變來了幾塊看起來就是美味無比的蛋糕,還有一壺茶。

她吃得開懷,又喝了幾杯茶,等到他大老爺半夜三點說要入睡時,她卻已是神智清醒,精神亢奮到可以再辦一天公。想當然耳,這樣的她,在隔天早上七點半被雷天宇抓著上車時,就是一只徹頭徹尾的大熊貓。

「去買早餐。」

雷天宇把車停在路邊的咖啡廳,敲了下她的腦袋,把皮夾交給她。

辛曉白點頭,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下車,買好早餐和咖啡上車。眼神雖茫然,卻還記得先幫大老爺擺好咖啡,然後再打開三明治送到他手邊,喂飽了他,還送上礦泉水讓他喝了幾口後,這才又瞌睡連連地倒在一旁。

要不是雷天宇威脅她早餐沒吃完要扣薪水,她早不知道睡到哪重天去了。

「你前面的置物櫃里有暈車藥,吃下去。待會兒都是山路,我不想車上有個人吐到臉發青。」他命令道。

「你怎麼知道我會暈車?」她奇怪地看他一眼。

「你昨晚說夢話。」否則他何必在藥局前停車,還支使她去買早餐。

「我才沒有說夢話……啊!我昨天看賽車電影說過我會暈車……」她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何時听進那些話。他明明眼觀鼻、鼻觀心地在工作,不是嗎?

「很高興找到了你腦子還在運轉的證明。所以,你現在該做什麼?」他目光看著前方,佯裝沒注意到她的視線。

「吃暈車藥。」她仰頭用口水吞了暈車藥。

「喝水。」他瞪她一眼,命令道。

「不用,我吞下去了。」

「那是你以為的。事實上,那顆沒被正確地用水咽下的藥丸,可能正在腐蝕你的食道。」他繼續瞪著她。

「沒那麼嚴重啦。」她打了個哈欠,踢掉鞋子喬了個最好的睡姿。

車子咻咻地切換兩個車道,驀地停在路旁。

「是在等我親自喂你喝水嗎?」他傾身向前,懸身在她上方。

他要怎麼喂她?用嘴晡喂?一連串的綺想讓辛曉白的耳朵開始泛紅。

「我的飲料都喝完了。」她努力想撐著一分尊嚴,不想每次都是他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

「我還有瓶水。」他說。

「那是你喝過的。」她嚴正拒絕,為了表示兩人之間很清白。

雷天宇眼中閃過一道利光,挑起她的下巴。她見他眼神凶殘,以為他要強灌她水,嚇得緊閉住雙眼。

「我喝就是了,大人饒……」

她的「命」消失在他的唇,他利落地撬開她的牙關,唇間濃縮咖啡的味道像興奮劑一樣地注入她的感官,輕易地將她吻到腳趾頭都蜷了起來。

「我們已經相濡以沫了,你可以喝了吧。」他一挑眉,把礦泉水塞到她的手里。

她打開瓶蓋,無言地喝了幾口。

他滿意地拍拍她的頭,再度開車上路。

「下回乖點,不要老浪費我的時間。」

她點頭,委屈地癟起唇。要載人上山的是他、要她吃藥的是他、要她喝水的也是他一一是誰浪費誰的時間啊!

幸好她從沒妄想過要嫁入豪門當鳳凰,看這名大老爺就知道豪門人有多難服侍。

辛曉白瞪他一眼,在他還來不及發現她瞪人前,便飛快地側身把臉倚在車窗邊,決定這一路都要維持假寐姿態。

誰知她姿勢才擺好,很快地就打了個哈欠個、一個又一個。

然後,她感覺有件外套覆在她身上。

她心窩一暖,眼皮重得抬不起來,只能勾唇一笑,抱緊了外套,把臉龐更加偎入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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