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是啊,我人剛到巴黎,這里狗大便好多、服務生的臉好臭,一點都不浪漫。然後,冷昊以為我明天才來。我可是苦心跟大為聯手要給他驚喜啊!」錢莫憂圍著彩色圍巾、穿著冷昊設計的一字領白色編織毛衣站在秀場後台,壓低聲音說道︰「媽啊,這地方真的有夠恐怖,眼前有一堆不像人的女人!意思就是……」
被大為帶進來半小時的錢莫憂看著那堆身高至少一百八十,個個瘦不露骨,光是一雙腿就長到她胸口的眾多模特兒們,嘴巴始終沒法子合攏。
「一個個皮膚狀況全都好到能掐出水來一樣、每個臉上都寫著青春無敵、滿臉自信到甚至不用問魔鏡,也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錢莫憂邊說邊揮手,啪地一聲打到一個快步走過的女人。
女人怒目瞪向她。
錢莫憂瞠目結舌地看著她,懷疑自己見鬼了--
這女人是從古畫卷里走出來的吧!細長柳眉、挑高鳳眼、櫻桃小口加上削垂的肩線,紙片般的身子,電影里的古裝女鬼就該長成這樣。
錢莫憂打了個冷顫,看著這個高得不像話的女鬼飄到她的面前。
「你看什麼!」
女鬼鳳眸一眯,錢莫憂牙齒打顫了兩下--幸好,她現在被冷昊嚇到膽子大了一點,不會轉身就跑了。
「這里有事,我們等下再聊。」錢莫憂跟妹妹說完,用英文對這名女子說道︰「抱歉撞到你。」
「你躲在那里做什麼?」柳鶯鶯說。
「等人。」
「等誰?」
「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錢莫憂問。
「你不知道我是誰!」柳鶯鶯捂著胸口,一副她是從外星來的表情。「我柳鶯鶯剛被選為世界十大美女之一!」
錢莫憂瞪大眼,目光往旁邊巡視了一圈,忍不住月兌口說道︰「她們也都很美啊。」你有特別美嗎?
其他模特兒一听這話,心情便好了。
「人家可能不是時尚圈的人,誰規定一定要知道你?」涂著紅唇的模特兒說道。
錢莫憂听到有人附和她的話,頓時一陣安心。
阿彌陀佛了,大家都看得到這個柳鶯鶯,不是她見鬼了,很好很好。
「何必為難小朋友呢?」一頭紅發的模特兒幫腔道。
錢莫憂咽了口口水,真想鑽地洞,她好歹也有一百六十公分,二十八歲的魚尾紋也比她們多一條吧。
「不是時尚圈的人混進來做什麼?這張後台工作證該不會是偷的吧!」柳鶯鶯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一把抓住她掛在胸前的工作證。
「是大為帶我進來的。」錢莫憂嘟囔一聲,搶回她的後台工作證。
「我待會兒真要叫冷昊好好管管大為,帶你進來是要拍什麼?難道我們要拍哈比人特輯嗎?」柳鶯鶯冷笑兩聲。
「人家長得很可愛,你說話少那麼難听。」模特兒幫腔了一句。
「瘦個十公斤再說吧。」柳鶯鶯目光銳利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我又不是模特兒,我這樣很好。」錢莫憂仰高下巴,試圖替自己增加兩公分。
「那你滾遠一點,看到就傷眼,丑死了。」柳鶯鶯斥喝道。
錢莫憂癟了癟嘴,把自己縮到最角落的一桿衣服後頭,用中文咕噥道︰「我原本就躲得很遠了,是你來惹我的耶,我人丑你心更丑……」
敝了,大為怎麼還不來?他不是說他去接冷昊,半小時後就到嗎?已經四十分鐘了。該不會要叫她坐在這里等到地老天荒吧,錢莫憂揉著眼楮,打了個哈欠。
「冷昊來了!」
錢莫憂精神為之一振,立刻撥開眼前衣桿上的蓬裙,露出一雙眼--
突然間,鬧哄哄的後台像被抽走了聲音,安靜得只能听見音響里播放的巴哈鋼琴曲。
媽啊,她以為那些模特兒不可能再更高更美了,但--
她錯了!
三分之一的模特兒穿上高跟鞋、三分之一補了口紅、另外三分之一則忙著擺出最佳儀態。
錢莫憂還在目瞪口呆時,戴著大墨鏡的黑衣冷昊,已經在一群花枝招展的男性包圍之下走了進來。
媽啊,她再次被打敗一回。
輸給女人也就算了,冷昊身邊的男人全都化眼影,掛耳環和項鏈、穿著全比她還合身,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最受人注目的,還是一身黑走在這群孔雀里頭的冷昊。
錢莫憂的目光溜到冷昊身上,雙唇不自覺地揚起--
這家伙的臉還是一樣臭啊。
好想咬他,錢莫憂咬了下唇。好想抱他,她雙臂不自覺地環住自己,身子也悄悄再探出了一些。
「昊,你來了。」柳鶯鶯第一個迎了上去。
昊!叫那麼親熱是怎麼回事?錢莫憂臉部扭曲地看著那個自稱世界十大美女的柳鶯鶯把半邊胸部都挨到冷昊身邊。
「你離我遠一點!香水噴那麼濃是想要謀殺我嗎?」冷昊不耐煩地推開柳鶯鶯,心情一如以往的很不爽。
「你說過這種香水味很好聞。」柳鶯鶯不依地又挨了上去。
錢莫憂牙齒咬得更緊了--好啊,原來冷昊和柳鶯鶯曾經有一腿。
可是,身處在這種美女如雲的花花世界,她能怪冷昊嗎?連她剛才都忍不住張大嘴巴、花了眼啊。
話雖如此,但錢莫憂還是癟著嘴,瞄向冷昊……
「我現在不喜歡了,你想怎樣?」冷昊說。
「你最討厭,明明就知道人家最喜歡你這種樣子。」柳鶯鶯嗲聲說。
喜歡熱臉貼冷是吧!那打你兩拳,你會更歡喜。錢莫憂掄起拳頭,磨牙霍霍地準備動手。
「你的骨頭會刺人,離我遠一點。」冷昊推起墨鏡,冷眼將人上下打量過一回。「所有人全都回去給我吃胖兩公斤。」
「什麼!」所有人全都跳起來。
「抱起來像骨頭似的,引不起食欲、沒有購買欲。」冷昊戴回墨鏡,一臉百無聊賴的模樣。
「你以前根本不準我們身上多一寸肉的。而且我們胖了,去哪里找工作?」柳鶯鶯嗔道。
「以前是以前。我是死了,所以不能有‘現在’嗎?」冷昊捂起額頭,開始大步往前走,逐一巡視起梳妝台前模特兒的妝容。「不想吃胖,就不要接我的場子啊。」
錢莫憂無聲地嗤嗤笑,點頭點到頭都快掉下來。
「這是什麼妝?我要你化得驚悚,誰叫你把她們化成尸體!」
錢莫憂隨聲抬頭看去,嚇得躲回衣桿後頭--
媽啊,那個長相清秀的小男生彩妝師,如果去幫往生者化妝,一定會被家屬打死。
模特兒的眼楮被化成兩個大黑洞,吸血鬼長得都沒這麼恐怖好不好。
「你那天說這樣可以。」彩妝師說。
「那天粉底臉色沒有這麼白!我們是在凡爾賽宮前辦秀展,不是要去展示棺木。」
「可是……」彩妝師的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模樣看起來竟很我見猶憐。
「把你的眼淚吞下去。」冷昊瞪了他一眼。
「暴君。」錢莫憂月兌口說道。
「誰?」冷昊身子驀地一僵,立刻推上墨鏡,開始快步巡視後台。
錢莫憂直覺地縮回衣物桿後方。
「錢莫憂,你給我出來。」冷昊改用中文命令道。
錢莫憂小臉皺成一團,縮得更進去一點。慘了,她應該用英文說的。雖然在冷昊的場子里罵他,不管用什麼語言應該都是死罪啊!
「給我出來。」
冷昊瞪著那排發抖的衣桿,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雙手直接探入里頭抓人--
「啊!」錢莫憂尖叫一聲,嚇到奔逃而出。
冷昊張開雙臂,抱住了這只還在驚慌失措的小鳥。
「闖進我的地盤,竟敢不告訴我!」冷昊懲罰地捆緊她,目光貪婪地望著她的小臉,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
他一個月沒抱到她了,就算咬她一整天,也是無法慰藉相思之情的。
「告訴你就不算驚喜了啊。」錢莫憂吐吐舌頭,扮無辜的臉討饒,就只差沒喵喵叫兩聲假乖。
「你躲在這里,算什麼鬼。」他敲她腦袋一下,捏她腮幫子一下。
「你捏小力一點,很痛!」錢莫憂用頭撞他,用手打他的手臂。
此時,現場除了知情者大為之外,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冷昊氣急敗壞地朝著小女孩哇哇大叫著,小女孩不但不怕,還奮力抵抗冷昊。
有人倒抽一口氣,就怕冷昊下一刻會拿出刀子削掉女孩的手。
沒想到,冷昊還沒動手,錢莫憂就已經抓起他的手臂,用力地給它咬下去。
「你裝的是假牙吧?因為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他說。
錢莫憂氣不過,使盡吃女乃力氣,咬到真牙痛到像似要掉下來一樣,只好放棄。
「今天暫且放過你。」她說。
「我最怕痛的地方是嘴巴。」冷昊挑眉說道。
錢莫憂立刻捧住他的臉。
冷昊眼里閃過一陣期待。
「你以為我是傻子,會這麼容易受騙上當。」她嘿嘿笑著,捏著他的腮幫子。
「現在膽子真的大了嘛。」冷昊扣住她的腰,攬她靠著他的身子。
「膽子是可以練的。」她得意地說。
冷昊一挑眉,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眸逼到她眼前,鼻尖輕觸著她的。
「喂,現場很多人在看實境秀,你克制一點。」她耳朵微紅地說。
「好。」
「哇,早知道你這麼听話,就叫你把財產……」
冷昊直接吻住她的唇。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錢莫憂。
只有大為笑得最開心,因為錢莫憂一來,他就要從地獄升到天堂了。
「我好想哭……原來我好想你……」錢莫憂在冷昊唇間呢喃著。
「見鬼了,你敢哭試試看。你哭只許我看見。」他皺眉說道。
「你吻我比哭還親密耶。」
「那不一樣,這叫宣示主權。」冷昊突然眯起眼,冷眸瞪著她,大掌扣住她的下顎。「還有,什麼叫做‘原來’你好想我?你在台灣沒想過我?」
「每天都有視訊啊……」她咕噥了一聲。
冷昊惡瞪她一眼,背過身不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