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跟子初通電話時,也覺得他不對勁。我今天上網幫一個同事打電話到他們動物醫院診所掛號,發現他下周居然休診三天。」
安西雅听著韋樹樹在電話那頭哇哇叫,也點頭附和道︰「對,他如果要去旅行,昨天應該會告訴我們的。什麼……你說他昨天急著掛電話?這鐵定有問題,我們再去找他……所以,你怕是跟你拒絕他有關?」
安西雅喝了一口水,听著韋樹樹在電話那頭說著她的擔心。
「好了,不用強迫自己一定要回應他的感情,只要記得他是用對待女人的心在看著你的,多給他一點機會即可。好了,我晚點再聊,我收拾完要先離開了。你也好好保重吧。」
安西雅掛斷手機,再次確認本日及明日待辦事項都已安排妥當後,她收拾好桌面,準備先下班。
安西雅背起側背包,喬振宇辦公室的門也在同時被打開,身後跟著他冷著臉的繼母洪虹月。
安西雅禮貌地一頷首,讓他們先離開辦公室。
喬振宇一貫的面無表情,看不出心情好壞,可洪虹月的心情卻可以想見——自己的干女兒Janet相親被拒,還是因為天兵韋樹樹,怎麼想也不會甘心吧。
她並不意外韋樹樹會淪陷在喬振宇手下,畢竟他是有能力又有魅力的男人。但她不懂向來只找與自己同類型女友的喬振宇,對韋樹樹存的是什麼心思?
安西雅走出辦公室大門後,意外地看到喬振宇站在電梯邊吸煙。
「這里禁煙。」安西雅說道。
「罰款多少?」喬振宇眉也不抬一下地說道。
安西雅懶得理他,反正這棟大樓是喬氏家族的,他高興燒掉也是他家的事。
「為什麼是韋樹樹?」她直截了當地問,用力按下電梯的等待鍵。
喬振宇吐出一口煙霧,看著電梯邊的窗戶說道︰「她有一對愛笑的眼楮。」總讓他的心揪動。
「她要的是一個對她全心全意、不讓她受傷的男人。」
「我會為她祈禱。」
安西雅瞪他一眼,很想狠狠地踩喬振宇一腳。
「我不會虧待她。」喬振宇說道。
「她不稀罕錢。」
「我該為此遺憾還是慶幸?」喬振宇一挑眉,餃著煙轉身走回辦公室。
安西雅怒氣攻心,用力跺腳好幾下,卻還是氣到杏眸冒火。
她走進正扺達的電梯,非常用力戳了下關門鈕。
一定要阻止韋樹樹被喬振宇攻陷!這男人冷血無情,根本配不上樹樹。
電梯抵達一樓後,安西雅大步走出電梯門。
「干嘛一臉要殺人的表情?」一雙健臂瞬間攬住她的腰。
安西雅直覺便踩住對方的腳,一肘子往身後一拐。
沙桀悶哼一聲,什麼攻擊都照單承受了百分之百,但卻依然沒松開他擱在她腰間的手掌。
「這里是我上班的地方,手放開。」見他依言,安西雅擰起眉,微有不安地看著他問道︰「你沒事吧?」
「傷勢很重,得要你用一生照顧。」他苦著臉,一臉痛苦地說道。
安西雅一挑眉,抬起腳作勢要踩人。
沙桀馬上往旁邊跳開。
「我看你身手還是很靈活,走吧。」安西雅看見他的車子,開始往前走。「干嘛守在這里?不是約在捷運站嗎?」
「怕你臨陣怯場,所以來這里守人。」沙桀扯落她的發髻,引來她怒目相視,他卻一派自在地以指梳整著她的長發,笑臉直逼到她面前。「想我嗎?」
「你每天打電話來問,我連想的時間都沒有。」
「但我很想你。想你凶我的樣子、想你站在我餐廳里的樣子、想你在我身下呻——」
「你再說一個字,我就回家。」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只一對發紅耳朵露了餡。
「但我最愛的是你害羞的樣子——因為只有我能看得到。」他低頭咬了下她的耳垂,在她又踩人之前,連忙發言。「你剛才出電梯時怎麼一臉要殺人的表情?」
「喬振宇如果敢讓韋樹樹傷心,我第一個不饒他。」她從齒縫里迸出話來。
「他是你老板。」
「所以,我更知道如何在瞬間讓所有文件消失,讓他的工作變成一片空白。」安西雅眯起眼,口氣陰森地說道。
「嘖嘖嘖,瞧瞧我給自己找了個什麼老婆。」沙桀一臉贊許地看著她。
「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沙桀握住她的手走到車邊,把她領進車里,笑著說道︰「‘離開’這兩個字,我不是很清楚意思,你可能要多花點心思才能教會我。」
「放心吧。」她轉頭對他嫣然一笑,笑容若曇花盛開,燦麗無比,看傻了他的眼。「我多踩你幾下,你就知道什麼叫做‘離開’了。」她說。
沙桀放聲大笑,笑到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笑到眼眸像摻了光、笑到連她都勾起了唇角後,他側身輕吻了下她的唇,又很快地抽開身,若無其事地發動著車子。
「你慘了,這下我更沒法子離開你了。」
車里原本輕松氣氛在沙桀的車子開進一處人車分離的幽靜社區時,已經完全消失無蹤。
安西雅目光直視著前方,告訴自己——她不抱任何期待,所以不會失望。
「緊張嗎?」沙桀替她打開車門。
「有必要嗎?」安西雅扯動了下嘴角,走出車子。
「有,因為這關系著我們的未來。」沙桀握住她緊握成拳的手,一根一根地掰開。
安西雅看著前方,卻沒推開他的手。
沙桀站在一棟庭院里種滿了紫色鼠尾草與黃色瑪格麗特的屋子前,他拿出鑰匙開了門,站在玄關喊著——
「媽,我和西雅回來了。」
安西雅被他拖著向前,走進鋪著大理石的客廳。
同樣的歐式雕花懸燈、豪華木座皮椅加上與人等高的英國大立鐘……依稀就是她當年站過的那個沙家客廳的翻版。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過了這麼多年,他母親的裝潢喜好仍然沒變。
「沙桀,回來了啊。」沙陳美倫穿著一襲改良過的絲繡旗袍從房間里走出來。
安西雅看著被歲月善待的沙陳美倫,意外地發現對方竟然僅及她的肩頭高——
在她的記憶里,沙陳美倫應該更高一些的。
「媽,我和西雅回來了。」沙桀拉著安西雅的手,站到母親面前。
「伯母。」安西雅有禮地點頭示意。
沙陳美倫對安西雅的問候視而不見,兀自走到沙發里坐下,看著沙桀說道︰「媽才去美國三個月,你怎麼又瘦了?要不要到三舅那邊度假?三舅跟那邊的市長關系很好……」
「媽,我今天是特別帶西雅回來見你的。」沙桀說。
「我不想見她。」沙陳美倫看著他,就是不看安西雅。
「你必須見,因為我愛她。」沙桀定定看著母親說道。
沙陳美倫氣得一拍沙發扶手,嗓門也大了起來。「愛了十年還不夠,你就不能看看其他女人嗎?她有什麼好!她爸爸是賭徒,媽媽沒用又軟弱……」
「我母親已經過世,死者為大。」安西雅深吸了口氣,盡可能平靜地說話。
「但你爸爸還在賭,對吧。賭徒和酒鬼毒蟲有什麼不同,都是要拖累別人一輩子的。」沙陳美倫咄咄逼人地說道。
「她爸爸愛賭,不是她的錯。」沙桀說道。
「在你眼里,她是十全十美的。什麼都不是她的錯!什麼都是我的錯!」沙陳美倫哽咽地說完,突然對著安西雅雙膝跪下。「我求求你放過他吧!你的背景只會拖累他啊!」
安西雅後退一步,不可思議地看著沙陳美倫臉上的氣急敗壞——十年過去,沙家的輝煌也曾經一敗涂地,但他母親卻沒有因此改變一丁點,依然認為家世背景就是一切。
那她自己也依然如此嗎?還是有著潛意識的自卑,所以才想不顧一切地推開沙桀?安西雅揪著胸口的衣服,不自覺地看向沙桀。
沙桀攙扶起母親,板著臉說道︰「你以為自己在演連續劇嗎?」
「他被你耽誤了那麼久,你為什麼就是陰魂不散。你當初拿了我的錢,你說過要離開他的。為什麼他現在事業有成,你又跑出來!」
「我謝謝你當年給了我翻身的機會,我才有現在的成就,我也沒想過要再去找沙桀。」安西雅說道,發現她已經能平靜地面對沙陳美倫。
因為——這些年來,她真正無法面對的,其實是她自己。
「是我找上她的。」沙桀走到安西雅身邊,握住她的手,與他並肩而立。
安西雅抬頭望著他,被他眼里的深情揪住心,鼻尖頓時一酸。她想問他——「她真的值得嗎?」
「她到底有哪里好?」沙陳美倫看著並肩而立的兩人,雙唇顫抖地問道。
「她是我這些年努力的動力。」沙桀朗聲說道。
「她是——我就不是嗎?我從小到大把你當成寶一樣照顧……」
「我知道你愛我、對我好。但是,如果我哪天殺人放火,你也會跟我說,不是我的錯。」沙桀痛心疾首地說道。
「我疼孩子也有錯嗎?」沙陳美倫大叫出聲。
「疼愛孩子沒有錯,但我們的是非觀念確實是不對的,不是我們有錢就能予取予求,就能瞧不起別人。」沙桀看著媽媽,更加用力地握緊安西雅的手。「西雅是我這輩子第一個給我當頭棒喝的人——當我拿著你們的錢四處揮霍時,是她告訴我這事哪里有錯、是她告訴我什麼才是正確的價值觀。」
「她是居心叵測,看中了你的錢,否則怎麼會跟你結婚!怎麼會願意拿我的錢出國!只有我是為了你好,其他人都是想騙你。」沙陳美倫捂著胸口,氣喘吁吁地說道。
「媽,我已經三十多歲了,我有辨別是非的能力了。」沙桀唇邊揚起一道苦笑,聲音乍然一低。「你不是為了我好,你是為了你自己好——你要我選擇你要的。」
「我還不都是為了你,難道我會害你嗎?」
「愛適之足以——」
「夠了。」安西雅緊捏了下他的手,阻止了他再繼續往下說。「我想局勢很清楚了。」
「是的,確實很清楚。」沙桀攬住她的肩,眼神堅定地看著他媽媽。「除了她之外,我這輩子不會再娶其他女人。」
「你這個禍水!」沙陳美倫飛身上前,一巴掌就要甩向安西雅。
安西雅被沙桀推到身後,避開了那一巴掌。
「媽,關于她爸爸的事,我會處理。我只希望你接受她,接受我們的婚姻。」沙桀站在媽媽面前,不給她任何傷害安西雅的機會。
「逆子!」沙陳美倫給了他一巴掌,傲然地轉過身。「給我滾出去。總之,這個家有她就沒有我,有我就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