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澤蘭走進書房,一室藥草味兒直沖入她鼻尖。
「姑娘小心別跌下榻,這里榻兒不大。」七巧兒將她放到榻邊,將她往榻內推近了一些。
「怎麼不找個大點的床?,讓他好睡一些?」華澤蘭問。
「你來到蒼山之後,主子便一直睡在這里了。」石松說道。
華澤蘭心疼地咬著唇,若她心里對他與那群女子之間還有任何芥蒂,現下也全都煙消雲散了。
那些話定然都只是她們在造謠生事。他待她,好到這般不顧一切,她怎有法子不相信他呢?
華澤蘭身子挨著莫稽身側,伸手模索到他的手掌,牢牢地捧握著。
他指掌間冰冷教她驀地打了個寒顫。怎麼會這樣?他身軀不是永遠火爐似地暖燙著嗎?
華澤蘭眼眶一熱,心急如焚地順著他手臂,撫上他堅硬胸膛。掌下那微弱心跳,嚇得她屏住呼吸。
華澤蘭將臉龐偎入他冰寒頸間,只盼得自己能分予他一些暖意。柔荑順著他頸子撫上他長滿扎入胡髭之臉龐,撫過他堅硬刀鑿般的眉眼、鼻粱及剛硬下顎,淚水如泉地濕了他頸間。
「我這麼擁著你,你怎麼連句話都不對我說呢?快醒來、快醒來哪……」她雙唇貼著他頸間微弱脈動,哽咽地說道。
七巧兒看得心酸,當下就掩面大哭了起來。
「石松,你快救救他啊。」華澤蘭張口嘗到自己淚水,哽咽地說道。
「我已替主子將大多歹數毒血排出,只是他失血過多,又吞不下補血增氣之紫香丸。加上他又怕苦,藥湯才到他唇邊,他牙根便咬得死緊,一口也灌不下去,所以才會一路高燒到今。」石松悲慘地說道。
「他現下正昏迷,你們怎麼可能會扳不開他牙根呢?」華澤蘭搖著頭,十指揪緊莫稽手臂,心疼得緊。
「主子即使昏迷了,那力氣也不是尋常人能對抗的。」石松苦著臉,束手無策地說道。
「七巧兒,替我扶起他,我喂他喝藥。」華澤蘭擦干淚水,堅定地說道。
「姑娘,你怎麼喂啊?」
「你們扶起他坐在榻上便是。」華澤蘭說道。
「讓華姑娘試試吧,或者總有轉機啊。」
石松爬上榻邊,和七巧兒合力撐起莫稽身軀,讓他靠在石壁邊。
「姑娘,藥來了。」七巧兒捧來藥湯,隨侍在一旁。
華澤蘭一手撫過莫稽冰冷臉龐,柔柔地說道︰「乖乖把湯藥喝完,日後你要如何,我都依你。我只求你快些好起來啊……」
「七巧兒,喂我喝一口藥。」她說。
「姑娘,你怎麼能喝主子的藥呢?」七巧兒驚呼出聲。
「我說什麼,你照做便是了。」
七巧兒喂了華澤蘭一口藥湯。
藥湯極苦,華澤蘭含在嘴里,胸月復間一陣作嘔,幾乎要吐出唇間。
華澤蘭擰著眉,低頭以唇在他唇邊廝磨著。
七巧兒倒抽一口氣,臉頰兒羞紅了,卻挪不開視線。
是我啊!是我啊!華澤蘭雙手捧著他臉龐,雙唇偎得更緊了。
你不喝藥,難道真是要狠心斷了咱們之間緣分嗎?
湯藥嘴里苦得緊,苦得她雙眸泛著水氣。華澤蘭等得急了,淚水不由自主地滑下臉龐,滴落他唇間。
「主子嘴巴張開了!」七巧兒驚呼出聲。
靶覺到他的唇微張,華澤蘭心一喜,密密地將藥哺喂入他唇里。
「喝了、喝了!有救了!」石松激動地大叫著。
華澤蘭喂完了一口藥,撫著他額頭,柳眉這才松懈了些。
「七巧兒,再喂我一口湯藥。」她說。
「是。」七巧兒急忙再喂了華澤蘭一口。
華澤蘭再度低頭,緩緩地將藥湯哺入莫稽唇間。
一碗湯藥費了她一刻鐘時間,總算讓他喝進了七、八成。
「紫香丸呢?」華澤蘭問道,已是氣若游絲。
石松連忙送上一顆到她掌間。
華澤蘭在嘴里嚼勻了,依著方才法子也全喂進了莫稽唇里。
她接過手絹拭著他雙唇,粉唇至此才淡淡勾出一抹笑意。她咬著唇,低喘著氣,此時只覺得倦,腦子也不由自主地暈眩了起來。
她揪著莫稽衣襟,身子一偏,倒伏在他胸前,一下子便人事不醒了。
「華姑娘!華姑娘!」七巧兒急得伸手去搖華澤蘭肩膀,大叫了起來。「石松大哥,華姑娘怎麼又昏過去了?」
石松連忙上前再為她把脈。
「不礙事。只是華姑娘甫醒來,身子正虛弱,又被主子之病危嚇得心驚,現下心一安,便昏了過去。」石松說道。
七巧兒看著華姑娘和王子相倚偎模樣,紅了眼眶。她拿過毛氈,密密地為他們兩人蓋上,再多燃了一個火盆好讓石屋更暖和些。
「但願他們都早些醒來才好啊!」七巧兒說道。
「若是兩人都能平安醒來,咱們這蒼山,便要有大喜事了。」石松說道。
「是啊、是啊。」
七巧兒用力地點頭,跪在榻邊,對著窗外用力地磕頭乞求老天爺。
都說主子窮凶惡極,但他對華姑娘的那番心意,卻是無人能敵哪!現下只希望他們盡快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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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稽作了場惡夢,夢魔壓得他連爬都爬不起來。
夢中的他,骨子一陣陣怪寒,讓他冷得牙關直打顫,明明身上毯氈已厚得讓他喘不過氣,他卻還是凜得頻頻發抖,直到——
華澤蘭來了。
她用柔細小掌撫著他臉龐,對他溫言軟語,說她日後事事都依他。
他冷,她便用她暖馥身子偎在他身側,為他取暖。
他痛到申吟,是她拿著手絹,為他拭去額上冷汗。
他厭惡苦藥,可她用唇相喂,苦藥也變成了甜……
莫稽驀然睜開眼,一陣劇痛亦在同時奔竄于氣血之間,他剛毅臉龐頓時擰皺成一團,酸痛肌理讓他想起一切。
她被毒貂咬了!
莫稽倏地坐起身,腦中一陣天旋地轉,胸腔里激蕩著一股拉扯痛苦。
他咬緊牙根,巨大身軀搖晃地坐起,正準備要下榻時,他卻怔愣在原地——
華澤蘭正趴在榻邊,揪著柳眉,沉沉地睡著。
那不是夢境,這幾日陪伴在他身邊之人,真的是她!
莫稽胸口劇烈地起伏了起來,他伸手去踫觸她更形瘦削的臉蛋,只怕她像雪一樣地融化。
華澤蘭抿了下唇,覺得臉上有種小石子刮過一般的刺疼感。
「我又忘了你這肌膚禁不得踫……」莫稽嗄聲說道,黑眸定定地望著她,眼里寵溺幾乎能融化萬物。
華澤蘭身子一顫,她慌亂地張開眼,但眼前一片闃黑,讓她分不清真實與夢境。
「莫稽!」她雙手在空中胡飛舞著,眼眶急得泛出了水氣。
莫稽忍著全身扭絞般劇疼,緊摟住她的身子,往他懷里一抱。
「你……你……」華澤蘭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那有力臂膀牢牢摟著她,捆得她有些發疼。可她歡迎這般疼痛,那代表他真的醒來了啊。
「你醒了……」華澤蘭仰起臉龐,雙手顫抖地撫著他粗獷臉龐。
莫稽眼也不眨地凝望著她著急神態,一股暖流沖擊著他胸口,他不能置信地搖著頭,雙手覆住她冰一樣柔荑,
「我好擔心,好擔心好擔心哪……」華澤蘭撲入莫稽懷里,顫抖雙手其實沒法擁住他,卻又拚命地不願放手。
莫稽擁著她,喉嚨里像塞入了一顆大石子一般,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他從沒想到此生會有人如此為他擔心,她像風中飛櫻一般抖栗著,就因為——
他醒來了。
莫稽捧起她臉蛋,狂喜得說不出話來。
他粗喘著氣,黑眸濕潤,巴不得能將她看入他心里。
「我在作夢嗎?」他嗄聲說道,大掌握得更緊了,發現她臉蛋被刮紅了,急得縮回了大掌。「我又傷了你……」
「我不痛。」華澤蘭搗住他大掌,不許他縮手,眼淚珠玉般地滑落眼眶,全數攬聚在他掌心里。
「你別一逕地哭啊!我醒來了,可不是死了啊!」
見她哭得淒切,他怎麼安撫也止不住淚水。莫稽先是手足無措地摟著她後背,繼而皆目大睜,大吼了起來——
「你是不是傷口痛了?」
華澤蘭搖頭,只是還哭得傷心,一時還沒法子說話。
「一定是傷口痛了,讓我看看你的肩膀。」莫稽愈說臉色愈著急,大掌一翻轉,便將她整個人壓平在榻間。
「我沒事哪……」華澤蘭頰邊頸間都是他灼熱呼吸,耳根子也辣紅了起來。
「我不信,我得看清楚才能放心。」
莫稽雖在病弱中,右掌卻仍然有力到足以捆住她雙腕,另一掌則是飛快地撤去她腰間白綢系帶。
「莫稽,你別這樣——」
華澤蘭扭著身子、手腕,拚命掙扎著,羞人紅暈自臉頰一路灼燒至頸項之間。
「別動,我不想弄痛你。」
莫稽命令道,一手寬開她衣襟,露出她玉脂般鎖骨。
當他掀開她衣服,她感覺肌膚一涼,不由得驚呼一聲,耳根子轟地焚燒了起來。
「放開……」她既要趕人,又要屏住呼息,一口氣于是嗆在咽喉里,劇咳了起來。「咳……咳咳……」
「不是要你別掙扎嗎?」
見她咳得難受,莫稽大吼出聲,大掌一掬,便自她身後撈起她縴腰,攬進他臂彎里,拍撫著她後背。
「好些了嗎?」他問。
「嗯。」她哪敢再說什麼,被他這麼一攬一抱,肩上衣裳落得更低了,只敢一動不動地怔在他懷里哪。
莫稽皺著眉,低頭往她傷口俯得極近——
她傷處外那一圈牙痕還泛著紅,傷口已經結痂。
「還疼嗎?」莫稽低頭在傷處吹了口氣。
華澤蘭緊閉著眼,羽睫顫動著,雙頰粉紅地幾乎快冒火。
「幸虧你沒事,否則……」
莫稽突然止住了話,目光停滯在她珠色抹胸之上那片玉潤肌膚。
那縴細鎖骨、那滑膩縴巧肩頭,讓他心跳如雷,一時氣血直涌上臉面。
莫稽目光一揚,但見她小巧貝齒正餃著唇,姿態嬌軟,讓人挪不開視線,氣息自然也隨之粗重了起來。
「你休要亂看!閉上眼楮哪!」她低呼出聲,小腳在空中蹬著。「你甭鬧了,你傷得比我還重啊!快讓我去叫石松過來——」
「我既然醒來,便不會有事了。現下看到你沒事,我更是沒事了。」莫稽粗聲說道。
「你擔心我,我也會擔心你哪。」華澤蘭伸手搗住他的唇,柔聲說道︰「我去叫石松過來,好嗎?」
她俏頰生嫣模樣,讓他忍不住低頭用雙唇在她粉唇上廝磨著。
「蘭兒……蘭兒……」莫稽在她唇上,放肆且親密地喊著她名字。
他干涸唇瓣枯木般地刮著她雙唇,刮出了輕微摩擦聲,而他多日未曾整理之胡須更像針般扎入她皮膚里。
華澤蘭臉頰其實被刺病了,可她伸出雙臂,攬住他頸子,怎麼樣也不肯松手。
如果她先前回應予他之愛意,是因為被感動了,她現下則是已經身不由己地愛上了他。這男人對她如此情深意重、生死相許,她又豈能不傾全力回報呢?
「姑娘,主子該喝藥了。」
七巧兒推門而入,看到的正是兩人相擁于床榻間、親密相吻之模樣。
「啊!」華澤蘭驚呼一聲,羞得把臉埋進莫稽胸前。
莫稽望著懷里人兒,叫髯臉龐上盡是溫柔,他粗指厚掌輕撫著她柔細發絲,生怕多用了一分力氣都會捏碎她。
七巧兒站在門邊,還來不及害羞,便已開心地大叫大嚷了起來。
「我這就去叫石松大哥過來!」七巧兒把藥碗往榻邊幾案上一擱,眉飛色舞地就往外頭跑。
「我怎麼會在主屋?」莫稽這時才發現異狀。
「書房那榻子太窄,你睡在上頭,怎麼有法子好好養病。」
「你進去書房了?」黝黑臉龐閃過一陣暗紅,他只能暗自慶幸她目不能視,看不到他此時窘狀。
「是七巧兒背我進去的。」
「七巧兒背你進去?」
書房非經他允許,誰都不許擅入。石松曾被交代過進了書房後,便不得偷窺牆面。他是絕對信得過石松,可七巧兒……
「我那時急著去看你,偏偏又沒力氣。」華澤蘭扶著他身子起身,揪著他手臂催促道︰「啊,你別盡說這些,快些喝藥才是啊。」
「我一會兒便喝。」
華澤蘭輕捶了下他肩臂,柔聲說道︰「不許嫌藥苦。」
「主子。」石松在外頭喚了一聲,打斷了莫稽的話。
「進來。」莫稽粗聲說道。
七巧兒推開門,石松首先進入。他一看主子氣色,臉上便掛滿了笑容,再看了一眼幾案上藥湯,便低聲說道︰「主子,您要是再不喝藥,又把華姑娘急出病來,那可就不妙了。」
莫稽聞言,立刻拿起藥湯,一飲而盡,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喝完了嗎?」華澤蘭著急地問道。
「一滴不剩。」莫稽說道。
「你昏迷時,要是也這麼合作,我就不用每回都喂得筋疲力竭了。你像個孩子似地……」華澤蘭掩唇,垂眸淺笑了起來。
「你如何喂我?」莫稽挑眉問道,想證實他的夢境。
華澤蘭自覺說錯了話,一雙柔荑連忙搗住唇,小臉飛紅一片。
「石松,還不快點為你主子把脈。」華澤蘭羞得只想找個地洞鑽下。
石松上前到榻邊,瞧了主子一眼,暗示地指了指雙唇。
莫稽看著華澤蘭羞態,他眼兒發亮,咧嘴一笑,笑意便這麼一直停在唇邊了。
石松和七巧兒一時傻了眼,懷疑自己八成眼花,否則怎麼會看見主子在——
傻笑!
「不是要替莫稽診脈嗎?怎麼大伙兒都沒動靜呢?」華澤蘭不解地問道。
石松連忙上前,握住了莫稽手腕。
「主子體內多少還有些排不出之殘毒,可能得花一些時間運功將毒化散。內力必然會耗損一些,不過身子是沒大礙了。我一會兒就去熬藥湯,助您氣血運行。」
莫稽點頭,利眸忽而朝七巧兒看去。
「你為何領著她到山嵐溫泉?」莫稽聲音變冷,厲眼像兩支鐵箭射向人。
「奴婢是听說山嵐溫泉泡了對氣管、皮膚都好,所以才會帶著華姑娘去……」七巧兒眼眶發紅地說道,雙膝直打顫。
「你听誰說的?」莫稽大吼了一聲。
七巧兒一听主子發起火,整個人便哭哭啼啼了起來。
「哭個什麼鬼!再不說,我打斷你一雙腿!」
「莫稽——」華澤蘭輕撫著他手臂,眼神柔柔地瞅著人。
莫稽縱有再大火氣,面對她之柔情萬種,也只能深吸了口氣,壓低了聲音。
「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七巧兒很快地將幾位夫人所說關于山嵐溫泉之種種好,事後卻又翻臉不認帳之情況,全都說了個一清二楚。
「敢在我背後搞鬼,分明活得不耐煩。」莫稽指節喀啦一緊,頸間青筋全都暴露畢現。「石松!」
「小的在。」
「吩咐下去,讓她們幾個一步也不準出房門。待到我身子痊愈時,自然會對她們有所處置。」莫稽看向七巧兒,粗聲說道︰「你護主心切,我待會兒便讓石松把你賣身契給撕了,以後發給你雙倍月俸。但是——此事若宣揚出去,你這輩子便休想再出我蒼……」
莫稽硬生生打住了話,很快地看了華澤蘭一眼,見她沒听出異狀,這才放了心。「休想再離開我這座山!」
「謝主子、謝主子。」七巧兒連連磕頭,急得跑到華姑娘身邊,拉著她的手,雀躍地嚷嚷著︰「姑娘,您听見了嗎?我是自由之身了……」
「真好、真好。」
莫稽一听,便知道這兩人感情甚篤,腦中念頭旋即一轉。
華澤蘭從未向他求些什麼,他想要她向他討些人情,想要她把他當成自家人一樣地求著他……
「七巧兒,我還有一事要審你。」莫稽說道,疾言厲色了起來。「誰許你進去書房的?你難道不知道書房非經我允許,不得擅入嗎?」
「主子,您就饒了七巧兒這一次吧!若是當時華姑娘沒進書房喚您,您現在也許還在昏迷間呢,七巧兒也算是有功啊。」石松幫忙說著話。
「閉嘴。」莫稽怒斥一聲。
七巧兒馬上雙膝落地,咚咚咚地磕起頭來。
「書房不能進嗎?」華澤蘭擰著眉,知道情況不對。
「主子說過,若有人進了書房,便要刨了那人雙眼。」七巧兒強忍著淚說道。
「當時情非得已啊……」華澤蘭握著莫稽手臂,急著幫七巧兒求情。
「規矩便是規矩!」莫稽推開她的手。
「書房為何不許旁人進入呢?」她的手握了個空,心口一慌。
因為她的畫像只許他一個人瞧見!
莫稽耳根子紅了,說話嗓門也大了。「我定下的規矩,難道還容得別人挑釁?」
他從幾屜里抽出一柄短劍,扔在地上。
金鐵踫擊地面,發出鏘鐺一聲。
七巧兒跪在地上,嚇到連逃走的力氣都沒有。
「你若傷了七巧兒,我便不嫁你!你要罰人,便罰我,是我讓七巧兒進去的!」華澤蘭大聲嚷道。
「我饒過她,便是亂了規矩,這山上如何管事?」
「以後我幫你管,我保證不會再讓大家誤事!」華澤蘭急著說道。
「你幫我管?」莫稽挑起她下顎,發亮黑眸鎖住她的臉龐。
「我……我是說……我們成親之後,我幫你分攤……」華澤蘭愈說,臉龐愈垂愈低,潔白耳廓也染了粉。
她今兒個的臉紅次數,怕是她一生總和吧。
石松朝七巧兒使了個眼色,笑著說道︰「謝主子不殺之恩,謝夫人保命之恩。我們這就先行告退,準備餐食去也。」
石松一句「夫人」,讓華澤蘭的臉蛋又辣紅了。
「待我傷口全好,咱們便馬上成親。我要先到山下去買些綾羅綢緞,我要替你準備鳳冠霞帔、珠寶玉翠,好讓你風風光光地成親。」莫稽握著她手掌,大聲說道。
「我不要什麼珠寶玉翠,我只想知道你上回下山是否捎了信息給我家人呢?」她著急地問道。
「是。」他說謊,因為不想讓她為這事操煩。
「這樣我就放心了。」華澤蘭搗著胸口笑了,卻又慢慢揪起了眉。「只是……你真想娶我嗎?我這雙眼楮可能一輩子都看不見啊。」
「誰說你看不見!我就要你看著我——」莫稽握起華澤蘭小手,往他頭面上一擺。「這是我的額、我的眉、我的眼。」
華澤蘭指尖被他粗厚皮膚灼熱,掌心被他滿臉虯髯刺得熱辣,眼眶也不自覺地紅了。
「這是我的鼻、我的唇……你看得真切了嗎?」他緊望著她臉龐,慎重地說道。
她的手被拉著踫觸到他高挺鼻梁及長著胡髯之豐厚雙唇,他的模樣像火般地滲入她腦子里。
她知道他有一張威猛方正臉龐,兩道濃密劍眉、一對炯然大眸,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啊。
「你瞧真切了嗎?」他粗聲問道。
華澤蘭點頭,指尖再度撫過他剛硬臉龐,淚水紛紛滾落眼眶。
「日後我便是你的眼。」莫稽牢牢握著她手,擱在胸口。
華澤蘭撫著他臉龐,感動地輕笑著,那笑容較之初冬綻放之雪梅還清艷動人。
他痴痴瞧著,全然忘了今夕何夕。
「那麼日後……」華澤蘭傾身向前,將雙唇偎上他的唇,柔柔低語著︰「我便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