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難為 第五章

兩人離開林村之後,一路風塵僕僕地往烏山而行。

石影原本就靜默,而發生了上回事件之後,更是除了必要談話之外,絕不多開口一句。

莫浪平更是想盡法子不和石影說話,因為他自忖只要不理會石影,那份糾纏在心頭之百轉千折,便會漸漸淡去。

他並不想在乎任何人,何況是一個男子。畢竟他看過太多千嬌百媚女子,石影既沒有她們一半風情,也沒有她們那般動人的嬌嬈身軀……

可石影有雙體解人心的清眸,可石影有份沈靜氣質,可石影——

是個男兒身。

最最最可惡一事,是石影在意之人竟然是寶兒,而不是他。

莫浪平一忖及此,便會卯起勁來忽略石影。只不過,最讓他火冒三丈之事便是——就連忽略人這等小事,他都沒法子做好。

而這一切又全都是石影的錯。

石影知道他染上風寒,騎馬時總會先行走到多風之一側。石影平素騎馬可以騎上兩、三個時辰不喊累,可現下每隔一個時辰,便會要求停下休息。石影這些舉動,還能為了誰?

莫浪平發現自己的目光,真的沒法子不停留在石影身上。甚至,他認為石影並非全然不在乎他,沒人會對主子如此用心的。

他該戳破石影這番心意嗎?或者,石影待主子總是這麼認真吧。莫浪平拚命地告訴自己。

最重要的是,即便知道了石影真正心意,又能如何?

他們都是男兒身,就這麼彼此互相不拆穿,更能相安無事吧。

莫浪平如今只盼著能快快抵達烏山,采著藥草之後,便能分道揚鑣。但他心底深處,卻又矛盾地希望永遠不要走到烏山,如此兩人才能繼續相伴行走下去哪……

這一日,他們離開林村已快一個月,因為一處山崩阻路而不得不繞行,來到因為河運而繁華的金鳥鎮。

這金烏鎮外號小京城,京城里所有的布莊食堂、青樓酒肆,此地無一不備。就等著路過商旅們,在此地一擲千金以散去長途船運載貨之疲憊。

石影與莫浪平一同下馬,步入金鳥鎮之南門。

行走在衙道之上,石影總覺得不夠真實。

並非是被街上熱鬧所驚,畢竟自己原先跟著赫連主子時,再多翠奇斗艷的新鮮玩意也早就見識過。只是,他們剛從百廢待興之林村而來,眼前這片粉牆朱戶、高樓亭榭景象,看來竟像是一場虛妄夢境哪。

「繁華不過一場夢罷了,一口氣咽了,什麼也沒了。」莫浪平望著前方,悠然低語道。

石影驀然抬頭看向他︰心有戚戚焉地點了點頭。

莫浪平看著石影那雙似愁又似無奈之眼眸︰心窩又是一擰。

他知道石影能懂得他心情的,畢竟石影眼里滄桑與看盡一切的淡然騙不了人,他們兩人算是同一類之人吧。

只可惜石影不是女兒身哪……

「找間小店坐下來好好吃頓飯,這些時日,你瘦了一大圈。」莫浪平主動打破了兩人之間僵局,卻又盡可能不帶情緒地說道。

「我不礙事,倒是你風寒未愈,得先好好休息,別急著出去玩。」這話才月兌口,石影便懊惱地想咬斷舌頭。

明明告訴過自己千百回,即便是真關心他,也不該說出口啊!

莫浪平一看石影蹙了眉,他便沒再多做文章,只在心里暗暗地享受著被人關心之喜悅。

莫浪平看著市井問各色茶館,輕聲問道︰「想吃點什麼?」

「喝些熱湯吧。」石影瞧莫浪平這幾日臉色都不算太好,該補補元氣。

「還是先來壺熱茶、茶食吧。」莫浪平知道石影喜歡喝茶,不可一日無此君。

石影假意望向旁邊買賣魚蝦鱉蟹之小販,藉以掩去心頭那抹悸動。

生平不曾為誰懸心過,可每當莫浪平一靠近,自己便會不由得緊張起來。每當莫浪平一不在視線里,自己便會不自覺地尋找著他的背影……

這般追逐還要持續多久,還能維持多久?不該對男子有情愫的,因為那違反自己在娘面前所許下之誓言哪。

可心……也是頭一回如此不由自主哪。

「有看到什麼想吃的東西嗎?」莫浪平靠近石影一些,一對銳利長眸瞪走了幾名緊盯著石影的男人。

「前方有間茶樓,應該會有熱湯、熱茶及素菜包子吧。」石影說道。

兩人同行于街上,不一會兒後,便同時發現了金烏鎮的奇特景象。此地男多女少,數量比例極為懸殊,約莫是十名男子里,才會有兩名女子現身其間。

包甚者,街上竟有不少男子面敷白粉、唇染困脂,或是男子面貌清秀似女、舉手投足間盡是嬌態的怪模樣,可街上行走之人卻竟完全不以為意。

莫浪平停下腳步,再次瞪向店內一名盯著石影瞧的魯男子,直到對方落荒而逃為止。

「你站到我身後。」莫浪平看了石影一眼。

石影沒反對,乖乖站到了他的右後方,任由他的高大身軀遮擋住自己不想面對的怪異目光。不愛與人靠得太近,可莫浪平是個例外,站在他身後,便要安心的。

莫浪平板著臉,放緩腳步,好讓石影挨著他走。

石影面貌清秀,乍看之下或者有些男女相不分的疑惑。可他們在江湖上行走多時,亦從未踫過這麼多無禮的注目哪。

「這個地方有問題。」莫浪平不快地說道。

石影輕觸了下他的肩臂,輕聲說道︰「咱們先到茶樓里休息吧。」

莫浪平點頭,一看又有人在瞧著石影,索幸抓起石影手掌,一同大步走向一處最近茶樓。

石影紅了面頰,可又不想在大街上掙扎,就怕引來更多側目眼光。

「兩位客倌,里邊請。」

店小二馬明一看到有人上門,熱絡地上前招呼著,對于兩人互握雙手,也只是露出一個了然笑容。

「給我一間干淨包廂用餐。」莫浪平說道。

「放手。」石影低聲說道。

莫浪平點頭,卻是進到包廂後,才真正松了手。

包廂門一關,莫浪平讓石影點了些吃食後,他劈頭便對店小二問道︰「你們這兒怎麼一回事?男人不像男人,男人全都盯著男人瞧。」

莫浪平言畢,便塞了錠銀兩給店小二。

店小二馬明收了銀兩,笑嘻嘻地說道︰「客倌有所不知哪,咱們金烏鎮男多女少,是故容貌清秀些的男子便吃香。也不知道打哪年開始,咱們最大一處妓院也開始有了男寵。大爺只要有銀兩,想要哪類男寵,都不無可能。」

馬明伸手往窗外一指——

對門一棟朱色建築,上頭系著紅色彩球,大大招牌寫著「合歡院」。

「荒唐!無怪乎街上那些家伙猛盯著你瞧。l莫浪平看著石影說道。

「大爺身邊這位公子爺,模樣俊秀,一身風雅,正好是前來買歡的老爺們喜好類型。」馬明說道。

「你不許離開我身邊。」莫浪平命令道,劍眉擰成了死緊。

馬明曖昧目光很快地看了他們一眼︰心下想著——「你們不也同樣荒唐嗎?」

莫浪平皺了下眉,不想這些侮辱目光全落到石影身上。

「這家伙是我妻子,為了行旅安全才扮成男裝。」莫浪平當下月兌口說道。

石影心頭驀一驚,後背嚇出一身汗,明眸慌亂地對上莫浪平八風不動的神色。

「小人眼拙!就說這位公子娟秀更甚一般男子啊。」馬明賞了自己一巴掌,眼神也變得尊重了些。「不過,兩位既來到這金烏鎮,若要確保安全,倒是換上女裝還妥當些。」

莫浪平清楚看見店小二眼色之轉變,他心下頓時一沈。

他是不在乎旁人怎麼瞧他,可他若真和石影成雙成對了,旁人目光總是會傷著石影吧。

「女人在此地,不也是物以稀為貴嗎?」石影避開莫浪平目光,淡淡說道。

「若是良家婦女,大夥倒還敬重些,總不好放肆亂瞧。」馬明笑著說道。

「少羅嗦,先送上一壺熱茶、一斤燒刀子,再來幾盤素菜、熱湯!」莫浪平粗聲說道,只想著大醉一場。

即便石影換上女裝又如何,石影難道真能就此變成女人嗎?

「小的這就下去幫老爺、夫人備酒菜。」馬明拿起腰間布巾,快手拭淨了桌椅後,轉身離開。

當廂房內只剩下兩人之際,莫浪平忽而沈聲低語道︰「其實,我倒真想瞧瞧你穿女裝模樣。」

石影佯裝什麼都沒听見,逕自找了靠窗位置坐了下來,靜靜地凝視著窗外。

莫浪平瞧著石影清雅側臉,開口想再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于是只得閉上了嘴。

稍後,店小二送上燒酒,莫浪平便一聲不吭地痛飲了起來。

但願,一醉之後,什麼事都不用煩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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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兩人同居一室。

酒量向來極佳的莫浪平在狂飲一斤燒刀子之後,雖已懶懶地臥在床榻間,卻仍是毫無睡意。

石影則是坐于靠窗長榻上,閉目盤腿,藉著靜坐好讓體內真氣運行一周。

石影知道自己並不當真專心于調整內息,因為身體仍不停地知覺到夜里有些悶窒,知覺到晚風若有似無地讓人煩躁著,知覺到莫浪平其實正在看著自己……

所以,石影不睜開眼,只是感覺著——感覺這屋內有莫浪平與自己,感覺這種看似平靜,其實波濤洶涌的假象。

畢竟,到了烏山采集到藥草之後,兩人便要分道揚鑣了哪。

明知道莫浪平此舉的用心良苦,可自己卻是更加放不下心了。當真要依言離開嗎?石影擰了下眉︰心里悠然長嘆一聲。

「小親親,讓爺模模你的小臉蛋……」

「楊爺,你若是天天都到我那里,何只是臉蛋,你想多銷魂都成哪……」

街道上傳來兩名男子調情語句,伴隨而來的嘻笑怒罵聲,嗯嗯啊啊地不堪入耳。

因為這話是出自兩名男子,于是莫浪平濃眉緊揪,雙唇緊抿著,覺得胸月復間隱隱作嘔。

可他有何資格批評他人,他雖完全沒法子想像自己與其他男子相擁姿態,但他卻是迫不及待地想擁石影入懷啊。

深夜里與石影同處一室,偏偏又沒法子更進一步,不啻是種天大煎熬哪。

往昔荒山夜宿時,他高興睡多遠,就可以跑多遠,可這房間就只有一丁點大,他怎麼瞧,目光都不免要落到石影身上。

這樣太危險。

他真不懂那些到「合歡樓」尋歡之人,難道不會有他這般天人交戰嗎?男子之間如何合歡呢?

莫浪平目光移到石影那玉潔細致臉孔上,定定地看著那兩片看似薄女敕,嘗起來卻是對極了他胃口的紅唇。

莫浪平月復間一陣氣血洶涌,他突而一躍起身,再也忍無可忍。

「我到合歡樓去,今夜不回來,床榻讓你睡,咱們明日一早便離開。」莫浪平扔下一串話,不敢再看石影,一陣風似地往外走。

石影還來不及多說些什麼,門板卻已砰地一聲被關上。

「此處民情不同一般,你過來把門閂上。」門外傳來莫浪平命令。

石影緩緩從窗邊長榻上起身,緩步走向門邊。

莫浪平到合歡樓,是找男人還是女人?

喀。石影閂上門閂,淡眉也在同時痛苦地擰起。

莫浪平漸遠腳步聲,像是無數根利針猛著石影心頭。

彎身揪著衣襟,石影拖著身子躺上仍留有莫浪平體溫的床榻里,無力地斜倚向身後月牙枕間,雙目無神地盯著桌上那盞燭焰。

知道該趁著莫浪平離開時,好好盥洗一番,但四肢卻無力地無從使喚起。

倘若自己是個尋常女子,他們之間便不會有著這麼一番天人交戰吧。或者早已雙宿雙飛,花前月下……

在想什麼!石影臉色蒼白端坐起身,搗著胸口,只覺喘不過氣來。

石影驀然扯開腰間系帶,松開高領袍衫上扣,露出終年下見天日之平滑絲頸。扯開高束之發式,讓及腰烏絲披了一肩一身。

只是,解去了束縛,胸口仍是悶窒地抽痛著。

石影低頭望著胸前那層層捆附而上之白布,卻沒有勇氣伸手解開。

下不了手,說不出口,一旦改變了,便再也回不了頭。以為自己勇敢,卻終究是怯懦地不敢改變。

石影頹下肩,淚水跌出眼眶。

頰邊無預警的溫熱教石影一驚,顫抖雙手撫著淚水,一時之間竟不知道那是何物。

自從二姊被賣進窯子,卻在里頭被人凌虐至死,自己和娘抱頭痛哭一夜之後,淚水就從此沒再出現過。

石影用力抱住雙臂,看著燭芯漸漸熄了光,屋內陷入一片灰暗,只有窗邊月光,隱約映出窗內幾樣櫥櫃、床榻。

「他們住的便是這間……」

夜里長廊上傳來一聲低語,石影內力不差,每一個宇都听得真切。

石影神色一凜,很快著好衣裳,束好發,從窗邊一躍而出,奔上屋頂。單膝著地,手置于腰間長劍邊,靜听著屋內動靜。

門閂被人緩緩撬開,兩人的腳步聲躡手躡腳地踏了進來。

「房里沒人,必然是去尋歡了。」來人聲音提高了些。

「大哥,要不要搜搜屋內有沒有夜明珠?」

「笨!」啪地一記巴掌聲傳來。「夜明珠這般貴重之物,尋常人會隨意擱在屋內嗎?」

莫浪平便會。石影在心里嘆了口氣,差一點想開口讓他們索去那只夜明珠。

可石影轉念一想,實在沒法子允許這些人一再地想不勞而獲。這兩人與那日搶奪夜明珠的惡人,應當是同夥的吧。

「咱們現在便去找人。老三、老四飛鴿傳書中,不是說那個護衛武功底子不差嗎?正好可以試試身手,一報咱們西域四鬼兩名兄弟武功被廢之仇。」

「大哥說得對。況且咱們這回先服了解藥,也不怕那個莫浪平使出什麼迷藥了……」

門被砰地一聲關上,兩人飛步地離開。

石影見狀,即刻躍上屋脊。一路踩著屋檐落至客棧大門後,快步過了街,趁著四下無人之際,飛上「合歡院」後門,開始一間問地尋找著莫浪平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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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之合歡院總是歌舞喧嘩、鶯聲燕語不斷。在夜色與酒意之間,男男女女飲酒作樂、袒胸露乳之舉,便顯得不那麼驚世駭俗。

此時,合歡院東邊一處隱密廂房里,莫浪平正挨著牆壁,就著一個食指與拇指交握大小之圓孔,觀看著一對男人交歡模樣。

他雖然只看了一刻鐘,卻是看得坐立難安,雙拳緊握,後背亦沁出一片細汗,整個人像是有把火焰在焚燒一般。

他沒法子再忍受了!

莫浪平啪地一聲關上那方小孔,用力地合上雙眼。

眼前的那一對男子,確實沈醉于交歡之間。可男人與男人,並非上天造人原意。身為一個醫者,他知道那樣的交歡,對身體必然會有損傷。

莫浪平腦中一閃而過隔壁男子野獸般交媾姿態,他倏地將臉龐埋入雙掌間,痛苦地喘息著,胸月復間卻仍隱隱作嘔著。

但他的腦子卻已不由自主地浮現石影在他身下嬌喘申吟模樣。莫浪平悶哼了一聲,用力地出掌捶打著自己的頭。

門,倏地被推開來。

莫浪平睜開眼,卻看見石影朝著他飛撲而至。

「快走!」石影扣住他的手腕。

「走到哪?」莫浪平望著石影,感覺石影的手也一並揪住了他的心。

「有人要對你不利。」

「無所謂。」莫浪平在榻邊坐下,長眸沈望著石影。

「你說什麼?」石影一怔,微擰起眉。

莫浪平將石影縴細身子拉到身前,撫住了那張冰涼臉龐,眼里灼熱情感毫無遮蔽地直刺向人眼里。

「我現下是求不得苦,求到了也會是苦。」莫浪平唇瓣一低抿,榨出一道苦意。「所以,我不走,他們想怎樣便怎麼吧!」

石影一見他這般自暴自棄,不禁心慌,整個腦子也混亂了。

「不許胡扯,快走。」石影一把握住他手腕,一手扯住他的手肘,一施巧勁,便讓他整個人從榻邊站了起來。

「想走!門都沒有!」

門外飛闖而入兩名異族壯漢,一穿黑衣,一著紅衫,兩人長得一模一樣,亦同樣剃去頭頂中央頭發,只在兩鬢扎著兩條小辮。

黑衣大漢閂上門,先擋去一條通路。

「明明就是兩塊怪石,卻硬要學人剃著小兒發式,可笑!可笑啊!」莫浪平冷眸狠睨他們一眼,怪他們阻礙他與石影獨處時刻。

「找死!」黑衣壯漢掄起雙刀朝著莫浪平疾揮而出。

莫浪平在石影的拉扯之下,後退了一大步,衣衫前襟卻不慎被劃破一刀。

石影感受到對方強烈殺氣,驀地抽出腰間長劍,一個跨步站到莫浪平前面,戒慎恐懼地防範著對方。

莫浪平上前一步,將一只藥丸喂入石影口中。

石影咽了下丸錠,挨近莫浪平耳邊,低聲說道︰「他們似乎已吃過解藥。」

「這解藥只有我有。」莫浪平呼吸著石影唇間蘭芷之香,感覺著石影正緊貼著自己,便是什麼天大麻煩也拋到腦後。

「兩個大男人耳鬢廝磨,成何體統!莫浪平,交出夜明珠來,否則就把你這個小相公扔到外頭那群急色鬼懷里。」紅衣大漢說道。

莫浪平冷笑一聲,捏碎兩只青色丸錠後放入石影手里。

石影知情他的心意,長劍挽了個劍花,朝著兩名大漢疾攻而出。

兩名大漢不防此舉,連忙掄起兵器就要抵擋。不料,雙方兵器沒對上,一把青色粉末卻已灑了兩人一身。

石影一個旋身,回到了莫浪平身前一步。

「又是蒙汗藥,這種下三濫手段一使再使……」黑衣大漢不以為意地說道。

「對付你們這種強搶財物之下三濫,這等手法也就夠了。」莫浪平冷笑地說道,反正他又不自認為江湖好漢。

「哼!老子早服過解藥了。」黑衣大漢嘿嘿一笑,雙刀瞬間逼近石影。

紅衣大漢也翻了個跟斗,長鞭瞬間往石影下盤掃去。

石影上下方同時受擊,灰色身影一躍,長劍先揮開長鞭,再勉強擋去那兩道差點砍掉人腦袋之雙刀。

「接我一招,送你去見閻王!」紅衣大漢低吼一聲,長鞭卷住石影長劍。

石影用盡畢生絕學,手腕連劃數十道劍花,這才抽回了長劍,一個旋身正好擋住黑衣大漢雙刀……

莫浪平看得心驚膽跳,急忙又掏出最後一顆藥丸捏碎揮向空中。

此時,石影與兩兄弟已過招十余回,雙臂因為抵擋不住飽擊而抽痛著,肩臂也因為閃不過長鞭而被劃出了好幾道血痕。只是,他們三人身影轉得急快,旁人實在是瞧不出如今誰佔了上風……

「大哥……」紅衣大漢身子突然無力地往地上一跪。

「這藥有詭怪……」黑衣大漢雙手突然握不住雙刀,兩把大刀就這麼鏗地落了地。「咱們走——」

這話才喊完,兩兄弟便已砰地一聲倒臥在地。

「這藥是以烏山一年僅產一次的紫玄草所制成的蒙汗藥,全天下只有我有解藥。你們如今知道厲害了吧。」莫浪平冷笑一聲,拾起刀刃不留情地挑斷了他們手筋之後,才又飛快轉身奔向石影。

石影此時雙手顫抖地緊握長劍,正努力不讓自己倒下。

莫浪平這時方瞧見石影身上數十道已見血的傷痕,臉色霎時一陣慘白。

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攔腰抱起石影。

「不……」石影驚呼出聲,可因為受傷過重,實在是無力掙扎,只得任由他抱著。

莫浪平將石影放至長榻上,撩起石影衣袖。

只見,深銳刀痕在石影凝白臂膀間沭目驚心地血紅著,瞧得平日開腸剖月復也不曾眨一下眼的莫浪平,竟在為石影敷藥時,頻頻顫抖著雙手。

石影望見自己白皙手臂被莫浪平無比憐愛地握著,且他的雙唇竟不住地在傷口上吹著氣,臉蛋不禁徘紅似霞,就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更遑論是多瞧一眼哪。

「何苦跑來替我挨刀?我總有法子對付他們的。」莫浪平扶著石影,躺至青瓷枕間,舉袖拭去那小臉額間輕汗。

「烏山之後,我就沒法子再為你做些什麼了,這是我應當為主子做的……」石影雙眸低垂,輕聲說道。

「我不要你的應當!我只要你好好的!」莫浪平一想起當時九死一生情況,再也顧不得什麼禁忌了。他霍然將臉頰埋入石影頸窩之間,抖聲說著︰「只要那兩人刀劍一偏,你這條命就沒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石影身子一僵,明知該推開莫浪平,可他此時驚惶模樣讓人心軟,石影一時竟忘了要推拒,一瞬間便讓他灼熱身軀覆蓋了全身。

莫浪平欣喜若狂地感覺到石影的順從,灼熱唇舌不由分說地覆住了石影的。

此回,石影正是體弱之際,又被他的神態給勾動了心,恍惚間便閉上了眼,任由莫浪平為所欲為了。

石影柔順的反應,冷然若蘭的氣息與唇舌,逼得莫浪平幾欲發狂。可他害怕己身狂躁驚駭了石影,于是刻意放緩了吻,只專心一意地挑逗著石影,想給予其最大歡愉。

兩人雙唇吻得激烈,須臾也不曾分離。莫浪平俯低身軀,男性灼熱霸氣地侵入石影雙腿之間。

石影勾起腳尖,只覺得有一股似疼非疼的刺痛,從莫浪平踫觸自己的地方蔓延開來。

莫浪平低喘著氣,古銅大掌握住石影青色衣袍,大掌迫不及待地想踫觸石影更多雪女敕香肌,唇也早已不滿足地自石影軟女敕雙唇吻至那香滑頸項。

「啊……」石影低喘了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後縮著。「不……」

「別怕,把你給我。」莫浪平大掌放至石影衣襟處,腦間卻一閃而過方才男人交歡景象。

莫浪平的手顫抖了,滿腔熱血驀地被澆熄。

不!他辦不到。

莫浪平強迫自己抬起頭,如火長眸痛苦地看著石影。

此一停頓,讓石影驀然自迷亂間清醒,並嚇出一身冷汗。

「不行!」石影驚坐起身,雙手緊揪著衣領,不停地搖著頭。

莫浪平伸手想踫觸石影,可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想擁抱你,但我沒法子傷害你。」莫浪平慘白臉頰埋入雙掌間,結實胸臂抽搐般地抖動著。

「那就別踫我。」石影雙臂緊緊擁住搖晃不已的虛弱身子,覺得自己隨時都要昏眩過去。

「我若不是一時心急于你受傷了,又怎麼會……」莫浪平驀然抬頭看向石影,漾滿血絲長眸里有著太多說不出口的痛苦。

石影垂下眼,不忍再看。

莫浪平霍然起身,跨下了榻,嘴里慌張地說道︰「走吧,我們現在就出發到烏山。」

石影不應不答,只是定定地坐在原地。

莫浪平倏地停住了腳步,沈聲問道︰「你的傷口……」

「不礙事。」石影搖頭,強撐住虛弱身軀也隨之跨下長榻。

他們之間是一步錯,便會步步錯,趁早斷個一干二淨,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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