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天用力眨了下眼,再次看向龍騰。他的眼楮哪是什麼紅色,不過就是一對美得不尋常的墨眼罷了。但他為何一臉火爆?活像想賞她兩巴掌似的。
「剛才……發生什麼事了?」藍天天聲音顫抖地問道。
「你差點被車撞死。」龍騰從齒縫迸出話來,發現自己居然在冒冷汗。
「誰叫你亂丟我的項鏈……」藍天天看著她因為過分用力而頻頻顫抖的手臂。
她松開手掌,慶幸項鏈還好端端地躺在她的手心。
「幸好沒事。」她緊緊地將它貼在胸口。
「你不要命了嗎?那不過是一條破項鏈!」他破口大罵道,再度試圖搶過那條項鏈。
「你給我閉嘴,那不只是一條項鏈!那是仙女……不,那是我的家人送給我的禮物。」藍天天把項鏈放到身後,氣勢就像是在捍衛家園。龍騰望著她的防備姿態,腦中閃過幾百年前的回憶他的家園、他的莊園全被妻子及妻子的情人聯合侵佔……他的妻子無情地奪走他的一切,可藍天天這只瘦皮猴卻拚命地想守護著他隨手施予的一點溫情。
戰場上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們,那時也是這麼死心塌地跟隨著他,但卻因為他妻子的背叛,盡數被殲滅于沙場。
龍騰瞪著藍天天的固執小臉,周身氣流緩緩旋動,身上長袍開始在晚風中飄揚。
藍天天凝視著他俊美無儔的臉龐,覺得他眼里承載了許多的悲傷。
「總裁,你還好嗎?」她皺起眉,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她掌心的暖意像烈火般地鑽入他的長袍、滲透他的肌膚。
龍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嚇得後退三大步,可目光卻離不開她漾著關心的眼。
「總裁,你沒事吧?」
一見到她清瘦小臉又迎了上來,龍騰的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體溫開始上升,熱血沸騰地就像是要將犬齒刺入血管里的前一秒。他緊咬住牙關,努力地強壓那兩顆想出來嚇人的犬齒,可是很難!
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著要暢飲她的血液,好讓兩人更進一步地融為一體。
「我要回去了。」龍騰驀別開頭,來個眼不見為淨。
「等一下。」藍天天急忙拉住他的黑袍子,對著他的後背說道︰「為了比賽,我必須把項鏈交給你,但是你可以保證,在比賽結束後,一定會將項鏈完整無缺地還給我嗎?」
「吵死了,你想掛著那條項鏈就掛著!」龍騰煩躁地說道,只想快點離開。
「那你會讓我住下來?」藍天天雀躍小鳥似地沖到他面前,眼楮亮得像兩顆太陽。
「再敢嗦,就給我滾出比賽。」他臉色難看,目光盯著她的身後。
藍天天見他眼神閃躲,心下立刻起疑。
「我可以相信你的人格嗎?」她認真地問道。
龍騰唇角抽措了一下,冷冷地瞪她一眼說道︰「不可以,因為我不是人。」
「哈哈哈,哈哈哈……」藍天天捧月復大笑了起來,笑到人仰馬翻不說,還忍不住打了下他的手臂。「還真看不出來你原來是冷面笑匠……哈……好好笑……」
龍騰瞥她一眼,一聲不吭地走出巷弄。
不過,他這回放慢了腳步。
藍天天拉著行李箱,蹦蹦跳跳跟在他身邊,清瘦小臉因為盈盈笑意而顯得不那麼瘦削。
「我們可以快點回到宿舍了嗎?我想好好洗個澡、吃頓飯。」她搗了下肚子。
「關我屁事。」
「對了,你剛才動作快得像一陣風,有沒有考慮參加田徑還是馬拉松?那根本不是人的速度。」她好奇地挨在他身邊問道。
「就跟你說,我不是人了,你耳朵有問題嗎?」
「呵呵,總裁真的很幽默。」藍天天陪笑兩聲後,因為怕冷場,馬上又接口問道︰「那你可以跟我說說‘Dragon’是如何突破西方市場,在瓷器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嗎?畢竟東方失去瓷器領導位置少說也有一百多年了。」她眼巴巴地看著他,一臉求學若渴的表情。
本嚕!
「你的肚子顯然不想听。」想討好他,門都沒有。
「歹勢喔,我今天只吃了一頓早餐。」她壓著肚子,咽了口口水止饑。「不說不餓,愈說愈餓了起來。」
「你是要去參加厭食癥比賽嗎?連鬼都比你重!」龍騰看著她瘦若枯柴的兩只手臂,冰涼嗓音里竄入了幾分火氣。
「呵呵,我會盡量把我自己養胖的,仙女。」藍天天一看他臉色一沉,馬上立正對他行了個軍禮。「抱歉,我又叫錯人了。」
「仙你個大頭鬼。」
龍騰冷哼一聲,領著她走進一處以白色圍牆包圍的豪宅大門前。
大門入口處有個三坪大的警衛亭,里頭坐著兩名警衛。
他們在警衛室門口停留了一下,龍騰讓藍天天設定了眼楮虹膜及指紋身分,以便日後進出。
「進出大門,要憑眼楮和指紋辨識。」龍騰用磁卡刷開了大門,門內有著一處綠意盎然的歐式庭園,還有一楝三層樓建築及一間平房。藍天天嘴巴開開地望著那座三層樓的哥德式建築,還有庭園里那座雙層大噴水池。
這里華麗得像歐洲宮殿,和龍騰的冷調個性很不符,不過倒是頗適合他驚人的美貌。
藍天天一轉頭,看向那間平房!
她當下扔下行李箱,飛蛾撲火一樣地沖了進去。
電窯燃燒室、拉胚機、練土機、磨釉機、噴釉台……所有應該只會出現在工廠里的設備,全都一應俱全地列于其間。
甚至還有擺放作品的窯室!
藍天天手抓著工作台上的拉胚工具,興奮得像是中了樂透!
龍騰望著她在里頭橫沖直撞、笑到嘴巴都快裂開的蠢樣,薄唇不知不覺地往上揚起了十五度。
「哇我的天什麼樣的公司會讓參賽者住在這種地方!」藍天天小臉脹成通紅,氣喘吁吁地說道。
「這事我會找到人算帳的。」他說。
藍天天突然雙膝一軟,倚著她的行李箱坐了下來。
「你怎麼了?」龍騰神色一凜,快步走到她面前。
「剛才太興奮,不小心把全身氣血都用盡了……」她臉色枯萎地倒在原地,連說話聲音都變得很虛弱。
「你給我安分點,回屋子里吃飯!」龍騰板起臉,拎過她的衣領,輕易地將她往上一提,拎出了窯場。
「等等……再讓我看一眼。」她慘叫一聲,雙腳拚命想踩在地上,偏偏他的力氣大得嚇人,擋也擋不住。
「明天吃飽喝足了才準進來!我可不想你餓死在這里,給我惹麻煩。」他把她往她的行李箱前一扔。
「我保證盡量不打擾你。」藍天天擺出童子軍智仁勇手勢。
龍騰這回連吭都懶得吭一聲,只是快步走到那楝哥德式建築前。
大門自動打開,一只烏鴉從室內飛了出來,停到藍天天的行李箱上頭,黑眸定定地看著她。藍天天望著烏鴉…對她拍拍翅膀,像是在打招呼一樣。
「屋子里怎麼會有烏鴉?」她問。
「它叫薩克森,也住這里頭,沒事就愛嘎嘎亂叫。你如果嫌煩,可以直接給它一巴掌。」龍騰瞧也不瞧烏鴉一眼,轉頭就往里頭走。
「嘎!」烏鴉馬上抗議了一聲。
「薩克森,你好。」藍天天對它一笑,拉起行李箱走了進去。
薩克森飛在藍天天身邊,始終保持在她肩膀的高度。
「你好聰明喔。」她小聲對它說道。
「干麼對它那麼親切?是肚子餓了,想吃烏鴉肉嗎?」龍騰看到她那麼笑盈盈地對烏鴉說話,語氣粗暴地說道。
「它是你的寵物,你干麼嚇它?」
藍天天站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覺得自己應該先去沐浴焚香一番,才有資格站在這里說話。「請問我的房間在哪里?」
「我怎麼知道,你可以問薩克森。」他沒好氣地說道。
藍天天眨著眼,看向那只像在對她微笑的烏鴉。「他是在開玩笑?還是你真的知道我住哪里啊?」她認真地對烏鴉說道。
薩克森在她頭上盤桓一圈後,直接飛向二樓。
「我的天啊,你真的知道耶!你怎麼這麼聰明啊,電視應該來專訪你。」藍天天扛著行李箱,一臉驚喜地跟著爬上樓梯。
龍騰看著她呱啦呱啦地說了一串話,絕色臉龐閃過一陣陰霾。
這個女人有沒有原則啊!
對著無形的仙女說上一堆話也就算了,畢竟他們認識了快二十年,現在居然對著烏鴉也是一副麻吉姿態,真讓人看不下去。
「我的天啊!這個房間會不會太大了一點啊!哇,還有這麼大一張桃花心木的工作桌,而且浴室就和我家一樣大,這里一定是天堂!」
藍天天的驚呼聲傳入龍騰耳里,他輕易地想象她高興得團團轉的樣子。
他管不住腳,慢慢走上樓梯。
「……這里這麼大,怎麼連張床都沒有?」她說。因為他為了預防在沒有防備能力的白天意外被害,所以用了特殊機關,把他的床!即是棺材,藏在地板的下面。不對,只有他和薩克森的房間沒有床!
「薩克森,你這個渾蛋,你把她帶到我房里做什麼!」龍騰雙腳一蹬,馬上一躍十階飛上二樓,怒沖沖地走回他的房間。
啞啞啞……烏鴉從容地飛出房間,拍拍翅膀飛向他在三樓的房間,一副萬事與他無關的瀟灑模樣。
「那個……薩克森帶錯房間了喔?」藍天天一看到龍騰的臭臉,馬上陪笑臉,拉著行李箱走出房間。
「對,你隨便找一間有床的房間睡。」龍騰走回他的房間,砰地一聲用力關上門。
「好。」藍天天對著門板說話,扮了個鬼臉。
沒想到,新房子唯一歡迎她的人竟然是!烏鴉先生。
不過,龍騰不是個壞人,否則他剛才也不會在外頭救她了,對吧?況且,他長得和仙女一模一樣,她也不可能討厭他啦!藍天天笑咪咪地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包昨天沒吃完的吐司,邊咬邊在二樓的房間探險,渾然不知門內的龍騰一時忘了自己有異能,正把臉貼在門板上窺听,而烏鴉則飛進他房里嘲笑他,兩人!不,是兩只吸血鬼,于是開始了一場混戰……雖然烏鴉薩克森一開始就帶錯房,藍天天最後還是得到了一間里頭可以裝下幾台電窯的大房間。
她安頓好行李,洗了個澡,吃了一碗泡面之後,她覺得自己像個公主,頭才沾枕便一覺睡到早上九點。
藍天天換上穿了N年的黑色上衣,和一條兩百五十塊的純棉寬褲,才走出房門就發現龍騰留給她的字條!
太陽沒下山前,就算火災、地震也都不許吵我!違者,斬。
「還違者斬咧,他以為他是古代皇帝還是將軍啊……」
藍天天嘀嘀咕咕地下了樓,在裝了巨大水晶吊燈的客廳里轉了一圈後,她走到了一間大得不得了的廚房。除了桌上的吐司和咖啡豆之外,這里干淨、清潔得像是從沒人進來過一樣。她烤了吐司,煮了咖啡,然後逐一打開廚房里那整面的白色櫥櫃。
空的、空的、空的?她一連開了四個空櫃後,眉頭挑了起來。
難道總裁才剛搬進來嗎?
藍天天納悶地拉開一面大櫃子,一股冷氣隨之飄出。
「耶,找到冰箱了。」
藍天天望著冰箱里的東西,表情完全凍結。
血!
全部是血!
一袋一袋的血!
藍天天啪地一聲關上冰箱門,頭皮大發麻。
她麻木地往旁邊移動一步,再打開另一個櫃門。
這一次她看到的是真正的冰箱里頭有魚有肉有青菜、有牛女乃果汁礦泉水、有任何會出現在冰箱中的正常食材。藍天天關上門,站回那個里頭都是血袋的冰箱前。誰會需要那麼多血?血友病?換血?可是那種手術不是應該要在醫院實行嗎?藍天天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長長嘆了口氣。
難怪總裁臉色那麼蒼白,果然是天妒紅顏。難怪他要以「永生」為題,要他們進行創作。
對一個命若懸絲的人來說,「永生」是一種對健康生命的渴望啊!
她的眼眶涌上一股淚意,開始思考她可以為總裁做些什麼?
都快天黑了,整間屋子還是一點人氣都沒有。想來總裁平時就是待在這樣的空間里,過著只有一只烏鴉陪伴的日子。
難怪他那麼難相處。因為他根本沒有和人相處的機會啊。
這事就交給她吧!畢竟總裁救了她一命,她現在又寄人籬下,說什麼都應該要對他有所貢獻才對。
「仙女,我絕對會讓他活得愈來愈光明的!」藍天天握著胸口的項鏈,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
就像過去無數個夜晚一樣地,當龍騰睜開眼時,無盡的黑暗及全然的靜寂正包圍著他。他靜靜地呼吸著,有時候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活著,還是在作夢。
一會兒之後,饑餓的感覺開始蔓延到全身,他的唇邊漾出苦笑。
是啊,感官總會提醒他,這具軀殼其實還生存著。
他試過一整個月不吃不喝,虛弱到除了呼吸之外,什麼事也沒法子做,但是他還是不會死。
幾百年來,他有好幾次都想走到太陽下被灼成灰燼,或者干脆拿起銀箭給自己一個痛快。
但是,他終究下不了手。
因為他是戰士!他應該轟轟烈烈而死,不是槁木死灰地結束生命。
于是,他就這麼活了下來,走過了幾個世紀、幾個國家,該學的、能學的,他都懂了,只是心里的空洞卻始終不曾填滿過。
「只有那個傻子藍天天才會對生命充滿熱情,人生無非就是由一場又一場的虛妄組合而成的,什麼也留不住……」龍騰自言自語完,抓起墨鏡,按下手邊的按鈕。上方的地板開始向兩邊分開,他所睡的棺木則在馬達運轉下緩緩地上升。
當棺木升至與地板同高時,龍騰戴上墨鏡,推開了棺材蓋。
電動窗簾上升之後,龍騰隔著特制的防UV玻璃,望著窗外那抹很淡很淡的日光。
拜高科技之賜,他總算能再度親眼看到太陽。
「哈哈哈……」
突然間,藍天天的笑聲像風一樣地飄進他的耳邊。
龍騰閉上眼,听見她的笑聲中,還有著鍋碗瓢盆砰砰鏘鏘的聲音,而食物的味道也隨之飛上他的鼻尖。
他對食物早就沒有興趣,但她煮的東西味道不難聞,除了那股讓他不舒服的熱氣之外。
龍騰起身盥洗後,打開衣櫥,隨手從清一色的黑色立領雲紋長袍里,取了一件更換。他走下樓,听到一個麻雀般喳呼聲音問道︰「你覺得你的主人會喜歡我的料理嗎?舉左邊翅膀是‘YES’,舉右邊翅膀是‘NO’。」廚房里的藍天天說完後,滿臉熱烈地看著那只完全听得懂人話的神鴉薩克森。
烏鴉舉起右邊翅膀「可是他很需要營養啊,你看他臉色那麼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他應該出去曬曬太陽的……」
皮膚小麥色的吸血鬼?成何體統!站在廚房門口的龍騰,差一點冷笑出來!
天知道他已經幾百年不笑了。
「啞……」烏鴉朝龍騰方向飛去,停在他的肩膀。
「總裁,你起床了啊。」藍天天笑容燦爛地轉頭打招呼。
「我叫龍騰。」龍騰站在門邊,不想踏入這間有熱氣的廚房。
「你一向睡到這麼晚嗎?作息日夜顛倒,對身體很不好。」她打量著他白瓷般的肌膚,愈看愈覺得他有病容。
「要你管。你在廚房里搞什麼鬼?」他指著流理台上那些大碗小碗問道。
「你的時間挑得很準,我剛煮完飯,還特別幫你煮了一鍋湯。」
「我不吃東西。」但龍騰卻走進廚房,打開空調,還拉了把椅子在餐桌前,一副要長聊姿態。
藍天天眉頭一皺,大跨步地走到他的面前。
「你不可以不吃東西,你以為自己的身體很好嗎?」她仰頭望著他,語氣教訓地說道。
「我的身體跟吃飯沒有關系,你難道就吃得很好嗎?非洲難民。」他不以為然地把她干扁四季豆身材從上到下打量一遍。
「我跟你的狀況不一樣,我雖然瘦,但是體力卻是好到可以扛冰箱。」她雙手插腰,一臉固執地望著他。「至于你的身體怎麼會跟吃飯沒關系?你這麼不注重營養,病情怎麼會穩定呢?」
「病情?」龍騰挑眉,雙臂交握在胸前。
烏鴉薩克森在空中繞圈圈,一副興奮看好戲的模樣。
「我看到那個裝滿血的冰箱了。」她說。
龍騰神色旋即一沉,眼色冷凝地看向她,防備地等待著她臉上必然會出現的恐懼或厭惡。
「你有血友病,對嗎?」藍天天放輕語氣,盡量不流露出同情的語氣。
「那又如何?」龍騰松了口氣,不置可否地說道,總不能要他承認自己是吸血鬼吧?
「那就應該要好好注重營養,從食物中適度補充維他命K,加強凝血功能啊。」她可是做過功課的。
「冰箱有血,可以補充我所需要的一切營養。」
龍騰想避開她的眼,但是目光卻像磁鐵一樣地黏在她的臉上。他知道她在關心他,但他不懂她為什麼要關心他?
「血總不能直接喝吧。」她用教訓孩子的語氣說道。
「那是一個醫生發明的醫療用血液,可以直接飲用並轉換我體內的廢棄血液。」龍騰胡亂扯了個理由,仍然眉頭深鎖地望著她。
「哇!活了幾百年,第一次听到你瞎拼,我也算活得夠本了。」薩克森拍了拍翅膀,權充掌聲。
龍騰瞪了烏鴉一眼。
「電燈泡去也。」薩克森飛出廚房,決定找個不會被瞪到的地方繼續偷听。
藍天天根本沒注意到烏鴉,她扯著龍騰的手臂,又叫又跳地說道︰「我的天,這實在是太神奇了!那個醫生根本就是宇宙人類的救星啊!他應該得到諾貝爾獎。那種血液現在普及了嗎?」
「現在還在人體實驗階段。」很好,他居然很有說謊的天分。
「有沒有副作用?」她關心地皺起眉,不由自主地再靠近一步。
「目前沒有。」他盯著她的頸子,咽了口口水。
「那會不會很貴,可以量產嗎?我有個朋友在當護士,或者可以提供她這種資訊……」
「一瓶十萬塊,每天要喝一瓶。」他胡亂開價,準備嚇到她閉嘴。
「一年要三千六百五十萬!我的天!」
藍天天受驚過度,雙腿一軟,坐倒在餐椅間。「我還是別亂說,以免別人抱著希望。」龍騰望著坐沒坐相的她,胸腔里有股奇異的感受,像是有人不請自來地在里頭搓揉面團一樣。
在變成吸血鬼之前,南征北討的軍旅生涯,讓他從不知道何謂閑話家常。而在變成吸血鬼之後,說的自然也不會是這種柴米油鹽的瑣事。
「難怪你面無血色,每天睜開眼楮就是十萬塊的支出。」藍天天揉著頭,覺得壓力大到肩頸都僵硬了起來。「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設計替‘Dragon’創造新產品,好讓你賺更多的錢!喝更多的血!」
龍騰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大拍胸脯的熱血宣言,不自覺地握緊手掌。
「我的錢夠多了。」他粗聲說道。
「那你要不要幫忙其它那些血友病病友?」她馬上追問。
「那些人關你屁事?」他臉色一沉,不爽地問道。
「確實是不關我的事,但是只要想到能夠幫助人,就會覺得很高興啊。」她笑呵呵地望著他。
龍騰盯著她的眼,再次試著沖進她的意志防線。
咚!他的腦波像撞到磚牆一樣,硬生生地被反彈了回來。
懊死,他怎麼會完全看不清楚她的心思呢?
「因為我們這一族一旦開始在乎對方,就會沒法子突破對方的意識。」偷看得很樂的薩克森用意念對他說道。
「不可能!」龍騰在腦中回吼一聲,臉色益愈鐵青。
「不可能才怪。」薩克森說。龍騰緊咬著牙根,後背冒出冷汗。
「你看看你看看,你臉色發青、雙唇沒有血色,演吸血鬼都不用化妝了!罷才居然還敢嘴硬說食物沒有用,食補是老祖宗留下的智慧,不會害你的。」藍天天快步走回流理台前,盛了一碗湯擺到餐桌上。
「這是什麼鬼!」龍騰瞪著那碗漂浮著褐色方塊的熱騰騰湯品,厭惡地皺起眉。
「這是豬血湯。豬血有豐富鐵質、維他命K,對你很好,快點趁熱吃。」她把湯匙塞進他的手掌里。
龍騰倒抽一口氣,差點就要干嘔起來。
他討厭喝動物血,體味太濃,而她現在居然要他吃「豬血湯」
「我不吃這種鬼東西。」龍騰從血液櫃里拿出血袋,倒至透明杯里放進微波爐加熱到和人體一樣的三十六度。
「真好玩,原來這種鮮血要加熱喝喔。」她站到他身邊,好奇地睜大眼。
「關你什麼事!」當龍騰從微波爐里拿出鮮血,仰頭喝掉半杯。溫熱鮮血入喉的暢快,讓他眼神頓時明亮了起來。
藍天天怔怔地望著他,覺得他雪白臉龐配上鮮血、還有那一頭又直又亮的及腰長發,還真是相襯到一個不行。
白雪公主的媽媽,就是想生個像他這樣的女兒吧!
「看什麼!」他狠瞪她一眼。
「你拿透明杯子喝血,不會有心理障礙嗎?」老實說,看到人喝血,還是覺得毛毛的。
「不會。」叫他用牙齒咬破皮膚吸血,他才有心理障礙。
「好喝嗎?」
「沒有你的……」血好喝。
龍騰望著她的頸動脈,犬牙頓時一陣酸疼。
他連忙閉上眼楮,舉起鮮血一飲而盡,轉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你的豬血湯還沒喝啊!」藍天天追在他身後,扯住他的長袍。
「太燙。」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那你先吃豬血。」她很固執,怎麼樣都不放手。
龍騰背對著她,僵在原地,臉色很難看。
「先吃一口試試看好不好?我煮得一點腥味都沒有。」她好聲好氣地說道。
「她說她忙了好幾個小時。」薩克森說道。
「嗦,滾開。」龍騰忘了用意念傳音,不客氣地大吼一聲。
這一吼之後,兩個人都呆住了。
「對不起,我果然太雞婆了,對嗎?」藍天天瑟縮了子,勉強擠出一抹微笑。「你這種金枝玉葉型人物,確實不適合豬血湯這種平民食物。沒關系,我自己吃,我瘦歸瘦但是食量大如牛……」
龍騰回頭看見她正強顏歡笑嘰哩呱啦著的小臉,他板起臉大步走回餐桌前。
他坐下、他瞪著那碗豬血湯、他!
不敢吃!
「請慢用。」她把湯匙塞進他的手里。龍騰面對著她一臉期待神色,牙根一咬,故意挑了一塊最大的豬血入口。他堂堂吸血鬼,沒道理害怕一塊豬血!
「好吃嗎?」
龍騰的嘴角抽措了兩下,他瞪著她的眼,連咬都沒咬,直接用意志力強迫自己吞下那口食物。
「有那麼難吃嗎?」她失望地頹下肩,伸手想拿回那個碗。「沒關系,不用勉強。」
龍騰沒開口,又舀起一塊最小的豬血。
藍天天好開心,拚命地對著他笑,眼楮閃亮亮的好比天上的星星。
他被催眠似地望著她,不由自主地將豬血放入口里。
說時遲那時快,一種麻痹的感覺突然從他腸月復間升起,一路灼燒著他的食道、喉嚨,終于燃焚至他的口腔。
他扔下湯匙,握著喉嚨問道︰「你里頭放了什麼?」
「豬血、大骨湯、韭菜。不過,市場阿姨教我一招獨家秘訣,就是用大蒜下去洗豬血,一來增加香氣、二來可以殺菌……」
「你加了大蒜!」龍騰沖到流理台前,吐掉第二塊豬血。但是,來不及了。他的喉嚨像被人掐住一樣地緊縮著,讓他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了?你不能吃大蒜嗎?我熬到一點味道都沒有了啊。」藍天天跑到他身邊,一看到他更無血色的臉龐,急到想去撞牆。
「大蒜會害死我。」
龍騰倏地轉身離開,速度快到藍天天以為自己眼花。
「我幫你叫救護車!」
藍天天沖到客廳,卻已不見他的蹤影。
她沖到二樓,可龍騰的房間緊鎖,且無一點燈光。
被人厭惡和傷心的感覺讓藍天天掉下眼淚。他生氣離開了,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對大蒜會過敏,我只是希望你身體好一點……」她邊擦眼淚,嘴里喃喃地說道。
萬一他想求救,卻昏倒在路邊怎麼辦?藍天天一想到這里,彈簧一樣地跳起來就往樓下沖。兩個小時之後,找遍大街小巷、全身無力的藍天天回到屋里,用盡最後一分力氣爬到二樓。
他的屋里仍然暗無燈光。
她鼻尖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她重重給了自己一巴掌,打得自己臉歪到一旁。
她把頭靠在門板上,想著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
藍天天飛快沖回房間,拿起她保平安的佛珠,開始拚命地念誦「阿彌陀佛」希望菩薩保佑他萬事如意。
她念得極虔誠,誦經聲一整夜都不曾停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