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天一看那個鷹勾鼻、長下巴的男人,馬上抱住了龍騰手臂,低聲說道︰「他就是騷擾我的那個怪人。」
「我總算找到你了。」秦一朗眼也不眨地死盯著龍騰,一身白衣與他慘白臉色相對應著。
龍騰面無表情地看著秦一朗,用意念對薩克森說道︰「秦一朗找上門了,趕快去看看外頭有沒有人傷亡。」
「馬上去。」薩克森回答。
「難怪你身上有吸血鬼的氣息,原來是跟他在一起。」秦一朗看著那個瘦巴巴的女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擅闖別人家里,還在胡說八道什麼。」藍天天瞪著他,大聲地說道。
「你不知道他是吸血鬼嗎?你沒發現他白天永遠不出現,而且總是臉色蒼白嗎?」秦一朗說道。龍騰身子一僵,美眸閃過一道紅光。
「他只是身體不好。」藍天天緊偎在龍騰身側,以示他們的同一陣線。
「那你看過他吃飯嗎?或者你看過他喝血?你有空的時候去他房里瞧瞧,我敢打賭,他根本就是睡在棺材里頭的。」秦一朗話是對著她說,細長眼楮卻只緊盯著龍騰。
「不可能。」藍天天驀抬頭看向龍騰。「他在說謊,對嗎?」
龍騰沒回答,也不看她,一徑冷冷地瞪著秦一朗。
龍騰的沉默讓藍天天的臉龐變得慘無血色。
她的身子輕顫了下,不能相信這個會和她一起看吸血鬼電影、會跟她說歐洲各大瓷器故事、會听她在廚房里說長道短的男人,竟然會是吸血鬼!
「不可能……」她虛弱地低喃著,雙手卻仍緊握著龍騰不放。
秦一朗望著龍騰為她鑽起的眉心,聲音尖厲地說道︰「你最好小心一點,年輕女人的血最吸引他們……」
「你找死。」龍騰語音未畢,整個人像一陣黑風地朝前飛去,速度快到藍天天甚至還沒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他便已經抓住了白衣人的衣領!
「啊!」
龍騰臉色一變,抓到秦一朗衣領的手,被燒灼出陣陣白煙。
「我這件衣袍是用純銀下去編織的。」秦一朗的鷹勾鼻幾乎就要踫上龍騰的臉龐。
龍騰牙根一咬,不顧手上陣陣焦灼的痛,更加用力地收緊手勁。
秦一朗的臉被勒成紫紅,整個人被龍騰一只手高舉在半空中,雙臂痛苦地在空中揮舞著。
藍天天望著龍騰像是要焚燒起來的手臂,被他玉石俱焚的表情嚇到心髒都快停止。
「放手!」藍天天手里拿著為他燒制的杯子,心慌地上前一步。
「啊!」她沒注意到腳下的石階,杯子就這麼滑出手掌。啪!杯子砸向地面,碎成片片。
龍騰大吼一聲,美目慢慢變紅,周身也開始彌漫著一股黑色氣旋,長發像繩索一樣地纏緊著秦一朗的頸子。
秦一朗眼白一翻,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藍天天雙膝一軟,倒坐在地上。
她望著龍騰血紅杏眸,望著他美麗得不似人的臉龐、望著他飛舞在身後的長發和周身像龍卷風般不停打轉的旋風,她驀地打了個冷顫。
「他死了嗎?」她問。
「相對于他的罪行,死太便宜了他。」
龍騰揚起指尖甩過秦一朗臉頰,秦一朗蒼白皮膚被抽出兩道血痕,痛到醒了過來。
「看清楚這個吸血鬼的真面目了吧!他們嗜血……」秦一朗尖聲說道,用一種近乎興奮的高昂語氣。龍騰長臂一甩,秦一朗整個人頓時被丟到幾十步外的地上。秦一朗申吟一聲,藍天天倒抽一口氣,臉色嚇到慘白。
「我來對付他。」薩克森從屋外飛了進來。
「外頭沒事吧?」龍騰用意念問道。
「秦一朗打昏了警衛,還帶了一個太空總署的計算機高手在警衛室消除了他們進門前的錄像,而且還破解了門口的警報系統。」薩克森在秦一朗上頭徘徊著。
「給他一些顏色。」
「這事不用你交代。」薩克森狠啄著秦一朗露出于外的頭面,每一下都要讓對方出血。
秦一朗被烏鴉啄痛得慘叫連連,趁著蜷縮身體的機會,掏出一把裝著銀彈的槍飛快地射向烏鴉。
「小心!」藍天天驚呼出聲。
只是烏鴉動作快得像風,讓秦一朗幾次都失了準頭,子彈用盡之後,只能蜷縮在地上任由攻擊。
藍天天被眼前的攻擊,嚇到臉色發白,而更讓她害怕的則是龍騰。他像尊雕像一樣地站在晚風中,眼里有著深切恨意、臉上則是一種對于死亡漠然的態度。
「你也知道什麼是痛?我們的同伴被你害死時,比你現在痛苦千百倍!」龍騰冷冷地說道。
「你們是罪惡的鬼,死有余辜!」秦一朗喘著氣大聲說道,雙眼死盯著龍騰。
「他們沒害死過人!你卻害死我們的同伴,把他們活活凌虐至死,死有余辜的人是誰!」
龍騰大吼一聲,一道利風隨著他的怒氣刮向秦一朗。
秦一朗被風搖得在地上翻滾了兩圈,烏鴉仍持續地攻擊著他,而他已經連驚叫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夠了!被了!」藍天天哭叫出聲,不想再面對這樣的場景。
龍騰看著她眼里的恐懼,感覺自己的心像那只被砸碎在地上的杯子一樣地碎成片片。
「你終于知道這個魔鬼的真面目了。」秦一朗喘著氣笑道。
「你給我閉嘴!你根本沒資格批評他們!你才是害死人……害死鬼的凶手!」藍天天火了,對著他大吼一聲。
「你也是人,應該站在我這一邊。」秦一朗說道。
「我只站在龍騰這一邊!」藍天天吼到小臉通紅,撿起地上一顆石頭想丟他。
「放下,別髒了你的手。」龍騰黑眸閃過一道柔情,對她伸出手。
藍天天看著他,又看向手里石頭,這時才發現自己不理智的動作。
她嚇得把石頭往地上一扔,馬上跑到龍騰身邊,順著他的手勢,縮在他的懷里。
她什麼都沒看見!
這一切對她而言,太不真實,只有龍騰才是最讓她安心的人。
龍騰抱緊懷里溫熱的人兒,冷冷雙唇在她額間印下一吻。他不願再讓她看到更多的現實,她已經夠擔心受怕了。
「找人把他送到警察局,說他私闖民宅。把附近幾件案子,全都算到他身上,讓他坐牢坐久一點。我不想再有同類毀在這種敗類手上。」龍騰說道。
「喂,我才是發號施令的老大。」薩克森不爽地說道。
「你已經三百年不管事了。」龍騰攬住藍天天,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回屋內,完全沒注意到秦一朗如影隨形的視線,也不想再去理會身後慘叫聲是為哪樁。
因為他在乎的人!只有一個。
藍天天一進屋,馬上想起龍騰的傷口還未處理。「你的手還好……」她拉起他的手,一看到上頭紅腫血肉燒焦的情況,眼淚便掉了下來。「我去拿急救箱。」
「明天就會痊愈的,因為我是吸血鬼。」龍騰抽回手,一對冰晶的眼眸緊盯著她。
「我不要听!」藍天天飛撲進他的懷里,把臉埋入他的胸前。
一想起他對于吸血鬼永生的漠然,想到他對于日子的冷淡,她心酸地泣不成聲。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的真實身分……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我們不是朋友,我不和人交朋友,因為你們死得很快。」龍騰面無表情地說道,卻沒有推開她。
藍天天身子一震,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龍騰的下顎頂住她的發絲,幾百年來的第一次,他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
他想要她陪在身邊,想無止盡地寵愛她。
但是,正因為在乎她,所以他不能同化她。
因為當兩百年、三百年過後,當她對日子不再產生光熱時,她會恨他讓她生不如死……藍天天抬起哭紅的雙眼,撫著他臉龐,嚴肅地說道︰「人類生命雖然不長,但是我可以陪你走過這段時間。」
「然後,讓我看著你老去死去?」龍騰從齒縫里迸出話來,雪色臉龐上一對杏眸艷紅地焚燒著。
藍天天望著他紅色雙眸,感覺一股寒意正從他的手臂傳至她的掌里。
「那我們該怎麼辦?我喜歡你,我不想離開你啊!」她抱住他的腰,孩子一樣地放聲大哭起來。龍騰看著她哭得慘兮兮的瘦弱身子,心里有千百根銀針狠狠扎刺著。他很高興她為了他哭得這麼心碎,可他也痛恨自己居然讓她哭成這副德行。「別哭了。」他一手握著她的肩膀,一手卻又矛盾地垂在身側,不知該如何維持兩人的距離。
「你以為我想哭,你以為我想喜歡上吸血鬼嗎……」藍天天扁著嘴,淚眼婆娑地啾他一眼。
「夠了。」龍騰驀地低頭吻住她的唇。
藍天天睜大眼,倒抽一口氣。
他扣住她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
她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感覺他冷涼的舌尖親密地纏綿過她每一寸唇齒。
龍騰的唇火熱地吞食著她每一聲嚶嚀,修長指尖在她頸間流連,停于她劇烈跳動的頸動脈間。
她的身子輕顫著,被他撫過的每寸肌膚都在燃燒。
他的吻順著她的頰邊滑下修頸,從她肌膚下所散發出來清香血液誘惑,讓他的犬牙不受控制地彈出,輕嚼著她的肌膚。一陣似疼非痛的快感襲上藍天天身子,她喘著氣揪住他的手臂,仰起頸子想要更多的踫觸。「睜開眼。」他在她肌膚上低語著。
她睜開眼,痴迷地望向他的眼。
龍騰抬頭將額頭靠向她的,腓色眼眸鎖住她的眼。
「睡吧……」他低語著。
「我不要……」藍天天抗拒地皺著眉,卻無法別開眼不看他。
「睡吧。」他在她唇上低語著。
「不!」她瞪著他的眼,大聲地拒絕。
龍騰望著她神志清醒的眼眸,無力地發現他無法催眠她。
「幻形族」的吸血鬼,雖擁有變形、催眠及讀心能力,但是一遇到在乎的人,這種能力便會像遇上磚牆一樣地無法施行。
薩克森之前沒說錯,自己早就在乎藍天天了……「快點過來催眠她忘掉今晚的事。」龍騰要求著薩克森的幫忙。
「我在這里沖鋒陷陣,你在那里哄妹妹睡覺,怎麼任務不交換?哼……」薩克森的話雖然說得很不情願,意志力卻還是傳輸到龍騰的腦子里,好讓他借力使力。藍天天望著龍騰,眼皮開始慢慢地垂下。
「閉上眼楮,慢慢地睡去。」龍騰鎖著她的眼,大掌撫著她的後背,讓她的肌肉慢慢地放松。「你將會擁有一場安穩沒有恐懼的美好的睡眠,一直到隔天中午才醒來。」
藍天天眼皮不受控制地閉上,臉頰垂靠在他的頸間。
龍騰的唇撫上她的發絲,聲音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而心痛地顫抖著。
「醒來之後,你會忘掉今晚我起床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他嘎聲說道。
她雙唇微張,睡得更沉,無力的身子開始往下滑。
龍騰橫抱起她走到沙發,將她安置在他的大腿上。
他拿起面紙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將她亂糟糟的發絲撥到耳後,指尖撫著她的小巧鼻尖、細致下顎,還有那一雙對她的小臉而言,太有生氣的眼。
砰門被風吹開。薩克森拍著翅膀飛了進來。砰門又被重重地關上。
「小聲一點。」龍騰瞪他一眼,伸手掩住她的耳朵。
「小聲個頭!她被催眠了,除非拿著大聲公在她耳邊吼,否則不會醒來的。」
薩克森沒好氣地拍著翅膀大叫。「你到底搞什麼鬼!你知不知道我等你陷入情網,足足等了六百年不止,干麼要讓她忘掉今晚的一切?你吻了她耶!」
「秦一朗的事處理好了嗎?」龍騰假裝沒听到他的話。
「我找了人指證秦一朗,而且還催眠了那個他帶來的計算機高手,讓他在警局說秦一朗要他犯下的幾件罪狀。那家伙短期之內,應該沒空來招惹我們了。」
「我要趁這段時間,毀了他的後盾。他手里大量持股的那幾家公司,如果我們還有股份,趕快月兌手。」
「咦……你這回鐵了心要出手了嗎?」
「我一直不想跟‘秦’起沖突,因為他們家族龐大,我怕連累他們身邊無辜的家人。但這代的首領秦一朗,感應我們的能力不但比前代更強,騷擾我們的次數也是前所未見。最重要的是!」龍騰撫著藍天天的臉頰,低聲地說道︰「我不想他以後把腦筋動到藍天天身上。」
「啊啊,既然都對她這麼認真了,干脆現在就使出咱們吸血鬼老祖宗留下來的‘初擁’絕招,吸光她的血之後,再進行血液交換,把她徹底轉為我們的人,如何?」薩克森飛到藍天天的膝蓋上,一臉樂意代勞的表情。
「我不能要她陷入這種沒有選擇的絕境里!」龍騰低吼一聲,袖袍一揚便招來冷風趕走薩克森。
可薩克森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飛到龍騰的肩膀上,痞痞地抖了兩下翅膀說道︰「那我們的打賭怎麼辦?你不會想賴賭吧?她如果得到這次比賽冠軍,就代表了她的人生將會幸福。這事不用我提醒你吧!」
「她沒有我,怎會幸福?」龍騰淡然說道,心卻緊揪成一團。
「天啊天啊。」薩克森驚呼出聲,驀地高飛于半空中,不停地繞著龍騰的頭頂打轉。「你看過烏鴉起雞皮疙瘩沒有!我起雞皮疙瘩了啊!」
「滾開。」他沒好氣地說道。
「我滾我滾,不過,你也不該片面地做決定,應該把選譯權交給她吧?」
「她會選擇留在我身邊的。」
「我看你是怕她不選擇你,所以才當縮頭烏……」薩克森的話沒說完,因為龍騰突然一躍起身,用閃電般的速度抓住了它,直接把人……鳥扔出門外。
「有了媳婦忘了娘!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初擁你、給你血液,把你轉換成吸血鬼的。」薩克森不放棄地繼續對著龍騰呱呱叫。
龍騰不再給予薩克森任何回應,他坐回藍天天身邊,握著她溫暖的手,靜靜地看著她,將她每一寸容顏全都牢牢地烙在腦海里。
這樣的結局,對她最好!
這一夜,龍騰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坐著,直到天明的前幾分鐘,他才慌亂沖出門,用一塊布巾拾起那些散落在草皮上的每一塊碎片,然後趕在日光灼傷他之前回到屋內,抱起她回到她的房間,而他!
則回到他的棺木里。
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藍天天在中午醒來後,躺在床上想破了頭,卻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她對昨天最後的印象是,她守在龍騰門口,等著他醒來,準備把杯子送給他,給他一個驚喜。
之後呢?
她把杯子拿給龍騰了嗎?
藍天天在床上翻滾了一圈,壓住快爆炸的腦子,想起了昨夜一場難過的夢,卻還是榨不出關于昨晚的一丁點記憶。
饑腸轆轆的肚子逼得藍天天起身盥洗後,便沖到廚房吃了四片吐司。
然後,她走到窯場,卻怎麼樣也找不到她為他燒的那個杯子。
心急如焚的她翻遍窯場、廚房及客廳的每一個櫃子,包括冰箱都沒有放過,可是沒有就是沒有。
她應該已經拿給龍騰了吧!可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怎麼會忘記呢?藍天天急得滿臉通紅,但她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浪費,她設計的「永生」,還有一處並沒燒出她真正想要的色彩。于是,她在客廳里深呼吸盤坐了十分鐘,直到心神變得安寧,腦中不再混亂時,她才又坐回工作長桌前。
她重新開始在轉動的挽鱸上,將瓷土拉出雛型。然後,用她之前在工廠訓練有素的手法,將雛埋套上早就做好的杯型後,再陸續做出所有需要的瓷花,並以瓷糊逐一黏合。
等到她終于滿意于黏合的完美時,她將杯子放到無菌室,等待它干燥。
此時,天色已沉,她揉著酸痛的眼楮,肩膀硬得像兩塊石頭。
「天天,你該休息了。」工作室的門被輕輕敲了一下。
藍天天轉頭望著龍騰,喉頭卻突然哽咽了。
一股莫名的傷感讓她心里難受,但她又想不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站起身,轉身跑出工作室,沖向他的懷里,用力程度甚至將他撞退了好幾步。
「怎麼了?」他問。
「龍騰,我昨天有拿一個杯子給你嗎?」她一臉焦急地望著他。
他低頭望著她,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你真的忘記了?」龍騰撫模著她的臉龐,低聲地問道。
他冰冷的指尖讓藍天天心里一涼,她咬住唇,揪住他的手臂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昨天確實拿了一個杯子給我看。只是,你可能是因為太高興了,一個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昏了過去,我還帶你去看了醫生。」他望著她的眼,心里在淌血,卻又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緒。
「我從樓梯摔下來,昏了過去?」藍天天身子晃動了一下,龍騰握住她的手臂穩住了她。
「可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啊!」她不安地扯著頭發,不停地跺著腳躁動著。
「醫生說你撞到頭,雖然沒腦震蕩,但是有可能導致一些後遺癥。」他張開雙臂將她抱在胸前,哄孩子一樣地對她低語著。「沒事了,有我在。」
但他能在多久呢?龍騰甚至不敢再想。
「怎麼會忘得一干二淨呢?」她咬著手背,揪著他衣領,在意的仍然只有一件事。「那我的杯子呢?」
「我昨天收起來了。」龍騰握住她的手與她一同走回屋子。
她無言地跟著他,兩人的手一樣地冰冷,誰也沒法子溫暖誰。
龍騰帶她走到客廳桌前,上頭擺著一個布包。
「杯子破了。」龍騰把那包布巾放到她手里,右手仍緊擁著她的肩膀。「我很遺憾。」
藍天天打開布包,望著那些破碎殘骸。
她睜大眼,強忍著淚,一片一片地撫過那些瓷片。
她想起當它們成形時,她快樂的心情;想起她塑杯時,幻想著他收到時的小鹿亂撞;想起她不顧一切,只想他開心的念頭……「小心!」
他的聲未落地,她的指尖已經被瓷片劃出了幾道血絲。
「沒關系,就當成我沒有好好照顧它們的報應。」她撫著瓷片,指尖上的鮮紅正好與瓷片那道棗紅釉色相互呼應著。血液的味道飄上龍騰鼻端,他體內嗜血本性動搖了。他咽了口口水,執起她的手放至唇邊。他不在乎其它人在他面前流血,他對閑雜人等沒有興致,但她是天天,是他看了二十年的女人!
龍騰用舌尖輕滑過她的每處傷口。
這樣比吻還親密的舉動,讓藍天天紅了臉,她羞澀地想抽回手,可又心動地想多貪求一分這樣的接觸。
她抬頭看他。
他握著她的手放在胸口。
誰也沒開口,卻像是什麼事都說得一清二楚了。
龍騰挑起她的下顎,黑鑽般眼眸深深看入她的眼里。
「我不知道……杯子怎麼會破了……我花了好多時間才調好那種棗紅,燒了好幾次啊……而我甚至想不起來,它怎麼破的,我好笨,對不對?」她一害羞便別開了眼,對著瓷杯碎片胡亂地說道。
「不是你的錯,你跌倒時,杯子就摔出去了,我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他說。
「你還沒看過?」她失望地頹下肩,連笑容都擠不出來。
「對,這是你比賽的作品嗎?」他故意這樣問道,因為不想表現出自己對那只瓷杯的情緒。
她的心意全在其中了,他就連最細微的碎片都逐一地拾探了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會用盡一切方法將它拼湊回原形。
「那是我為了……」你而做的杯子。
藍天天望著他的美顏,硬生生吞回了話。既然他什麼也不知道,那就讓她來承受這一切好了,她不希望讓他也跟著失望。
但是有件事,她一定要大聲地告訴他。
那是她做杯子給他時,尚未察覺到的心意。直到杯子破了,她才知道自己的難過絕對不只是因為失去一個杯子「龍騰,我喜歡你。」
藍天天朝他靠近一步,整個人幾乎是站到他懷里。
龍騰看著她嚴肅的臉龐,他的心極度地狂喜,卻也極度地疼痛著。不能再給更多了,再多一分,他就沒法子松手讓她離開了。「比賽結束之後,我就要回去歐洲了。」龍騰強迫自己漠然以對。
「你說什麼?」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以為自己耳朵听錯。
「比賽之後,我就要離開台灣了。」他捧住她的臉龐,氣自己竟狠不下心來置她的失落不管。
她咬住唇,努力不讓淚水掉下來。
「那……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嗎?」她聲音顫抖地問道。
「應該是如此。」
「我不能去國外找你嗎?比賽優勝者,不是可以去巴黎參加家飾展嗎?也許我們可以見個面……」她揪住他的衣袖,滿臉期待地望著他。
「那樣是行不通的。」他望著她清瘦臉龐變得毫無血色,他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她的話像長針筆直地刺入他的心里,他出手將她擁入懷里,長發像幕簾似地覆蓋著兩人,隔離了外界的一切。藍天天縮在他的懷里,呼吸著他冷冷的味道,只覺得再沒有比他的懷里更像家的地方了,再沒有人比他更讓她安心了。但她的耳朵听見他說「我們只剩一個星期。」
「龍騰,你喜歡我嗎?」她抬頭看他,淚水終于奪眶而出了。
龍騰不說話,用唇揩去她的淚水。
「傻問題,你如果不喜歡我,怎麼會容許我一天到晚纏著你。你陪我看電影、陪我吃晚餐、還要回答我那些關于吸血鬼的一堆疑問……」她撩起他一捧長長發絲,把臉頰偎在上頭,淚水一顆顆地滴落其間,好像她沒法子止住的話語。
「我為什麼這麼愛哭呢?我昨晚好像作了一個夢,夢到我們不能在一起……難道那是個預言夢嗎……」
「閉嘴!」
龍騰大吼一聲,長發與袍子在同時間往後飛起,絕色雪顏的傷心、黑眸里的心碎全都無法掩飾了。
藍天天望著他血紅的眼瞳,她揪著眉想看得更清楚些,但他的唇覆了上來。他狠摟住她的腰,吻住她的唇,那力道吮痛了她,重得足以將她吞入懷里。但她踏起腳尖,牢牢地圈住他的頸子,用她所有說不出口的愛意來回吻著他。她揪著他衣服的手指太用力,手上那些微細傷口又迸出血來。
她清香的血液讓龍騰更熱情地糾纏著她的柔軟,不顧一切地貪求著她的味道,直到她被吻得整個人倒在他的臂彎里。
「你的牙齒好尖,好像吸血鬼……」她低喘地說道,用舌尖戳戳他的尖牙。
龍騰的意識突然間清醒。
他用力閉上眼,直到犬齒正常,眼珠恢復一般溫度後,才抬頭結束了這個吻。
「尖牙不見了耶……」她突然睜大眼,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你太敏感了,哪來什麼尖牙?」他撫著她的短發,杏眸緊盯著她。
「是啊,人還是不要太敏感,至少可以少些苦痛。」她苦笑地說道。
「都是我的錯,明知道不能在一起,就不該和你走得太近……」
「我覺得很值得。」她搗住他蒼白的唇,堅定地望著他。
龍騰望著她信任的雙眼,一股熱氣直竄而上他的鼻尖。這種久違的人類情緒,讓他驚慌到甚至必須緊掐住十指才能忍住情緒。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她關心地挽著他的手臂,讓他在沙發里坐了下來。
龍騰沉入沙發里,仍然牢牢地將她摟在懷里。
這個傻子連問都沒問為什麼他出國後,他們就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因為她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一定是有他的苦衷。
「即便我和你只剩下兩個星期不到的時間,你也覺得值得?」他啞聲問道。
「當然值得,所以不要再浪費時間問我這些問題了,好嗎?」她卷過他的長發,像圍巾一樣地包圍著自己,抬頭對他嘻嘻一笑。「你的發質怎麼這麼好啊?我以為只有漫畫里的女主角有這種烏溜溜長發……」
「我會把它們留給你。」他說。
藍天天心一悸,她驀然把臉埋入他的肩膀里,不讓他看到她的淚。
「你不要害我哭,我要笑著看你離開。我也不要你的長發,我不要睹物思人,因為你走後,我還有很多日子要過。」
龍騰握住她發抖的肩膀,用力地將她擁入懷里。
「讓我轉化她,算我求你吧。」薩克森的意識偷偷闖了進來。
「她可以這樣無條件地愛我,我又怎麼能夠自和地轉化她為同類?」龍騰將臉頰埋入她的發間,呼吸著她身上干淨香味。
「可是,明明是我勝了賭注啊,我看過她的作品,冠軍一定是她的,她就要咸魚翻身了。」
「比賽結果還沒揭曉,還有,我也不想再跟你討論這個話題了。你能說現在的她是幸福的嗎?如果不能,就給我滾開!」
「比賽冠軍如果不是她,我頭給你。」薩克森硬是要勾勾纏,死也不肯走。
「你頭砍斷,還可以再接回去。」龍騰沒好氣地說道。
「厚,你會氣死我。」
「你氣不死的。」龍騰不耐煩地說道,只想專心在她的身上。「你快滾開。」
藍天天抬頭,正看到他皺眉。
「你在跟我說話嗎?」她撫著他眉心,疑惑地問道。
「對,我的心里在對你說話。」龍騰把她的臉壓回他的胸膛,撫著她的後背。
「好肉麻。」藍天天笑著說道,忍不住挨得他更緊了。
「我也覺得好肉麻。」薩克森也說。
龍騰瞪著正從二樓樓梯飛下來湊熱鬧的薩克森,一臉它敢現身,就要拔光它全身羽毛的凶惡姿態,嚇得它只好不情不願地飛回樓上繼續偷听。「明晚我們去約會,好不好?」藍天天望著龍騰美麗得太過火的臉龐,一臉渴望地問道。
「你說什麼都好。」他捏捏她的尖下巴,想把她再喂胖一點。
「那如果我叫你陪我去晨跑呢?」她故意問道。
「我會死。」他抿著唇,一本正經地說道。
藍天天呆掉,不能置信地眨了兩下眼,然後指著他的鼻子「哈哈哈……」藍天天爆笑出聲,笑到蜷縮進他的懷里,笑到眼淚都滾了出來,卻還是止不住笑。「你的黑色幽默真的都好勁爆啊……哈……」
龍騰凝望著她的笑容,慶幸她什麼都不知情。
畢竟,對人類來說,愛上吸血鬼實在是太驚世駭俗。而善良如她,人生應該從此風平浪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