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說,今天是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日子。
就為了這句話,她說什麼也要賭上這一口氣。
上午十點,葉知秋盈盈地站在穿衣鏡前,打量鏡中自己那無懈可擊的絕色裝扮。風格簡潔的霧橙色香奈兒小禮服包裹著她縴細合度的嬌軀,長發錯落有致地挽起,垂了幾縷在玉頸香肩,看起來高雅而又不失嫵媚。
她隨即又拿起粉撲,用蜜粉遮蓋掉眼下的淡淡青痕,再抹上橙金色唇彩。盡避昨夜,她曾因想起了那個一牆之隔的男人而徹夜難眠,但是今晨的她,一定得是最完美、最容光煥發的那一個。
因為今天,她將站在國際會展中心的巨型舞台上,接受眾大的艷羨和仰慕。而她——絕對相信自己會成功。
裝點完畢之後,她對著鏡子揚起一個自信十足的絕美笑容,發現那個驕傲而永不服輸的葉知秋又回來了。
她關上門,強迫自己不去看玄關櫥櫃上那張未拆封的CD。款款地下了樓,每一步都踏著有如女皇閱兵一般的驕傲步伐。盡避在經過六樓B座的門口時,她還是忍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但是下一秒鐘,她便意志堅定地移開了眼光,目不斜視地離開。
樓下有人在等她。翁士杰斜倚著一輛名貴房車,雙手環肩似在小憩。听見她的腳步聲,立刻睜開眼,露出欣賞的笑容,「你今天很漂亮。」
她道了謝,把手伸給他。然而,當他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她卻不自然地僵住了步伐。
靶覺不對呵……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腦想起另一雙手,因為長年習畫而磨出了一手的薄繭。那雙手,曾經那麼溫柔地擁抱過她,曾經那麼火熱地觸撫過她;那雙手,曾經伴她左右,任何時候她只要一回身就能牽得到……葉知秋低下了頭,不想讓翁士杰看到她此刻的軟弱。
而翁士杰也相當體貼,沒有多問地替她拉開車門,邀她上車。
正在此時,六樓的窗口有人大叫︰「知秋!」
她渾身一僵。這個聲音是……
她忍不住抬頭朝六樓B座的方向望去。在那里,高穆平正沖她揚手,仍舊是一臉的溫柔笑意。
他沖她喊著︰「知秋,加油啊!」聲音如注入晌午的陽光般,和煦而高昂。
她愣在當場。
他又喊︰「知秋,我知道你會贏!」
她咬住下唇,不許自己向他做出任何回應。
「知秋,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最優秀的。」這一回他斂去了笑容,神色變得深情而眷戀,隔著六層樓的高度,依然堅定地望人她的眼眸之中。
葉知秋承接著他深情的眸光注視,心口驚悸而疼痛。
這時,翁士杰的聲音插進來︰「知秋,我們該走了。珠寶大賽還在等著我們。」
「珠寶大賽」四個字驀然驚醒了她。她當下一咬牙,別過頭不再看他,彎身鑽入車內。
豪華型房車絕塵而去。穆平望著車後揚起的滾滾煙劣,欣慰地彎起了嘴角。至少,她是帶著他的祝福離去的。而這樣對于他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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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際機場的候機大廳內,人潮往來如梭,送別的感人場面一再上演,有不少人緊緊擁抱著即將遠離自己的至親、摯友、戀人,久久不願放開手。
斑穆平特意選了一個僻靜處的位子坐下,拆開一包蘇打餅,索然無味地吃著。幾個月前,他孑然一身來到這里,而現在他要走的時候,居然也是這麼孤清的一個人。
這樣也好。反正他素來見不得流淚送別的煽情場面。一個人來,一個人走,他才會走得安心,才會了無牽掛吧。他這樣說服自己。
可是,心底里卻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敲打著他的心扉︰他——真的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嗎?就算他可以帶走行李,帶走自己,可是,他能帶得走那顆已然深陷在情海中的心嗎?
他的心,早已經留在六樓B座的那片森林里,再也收不回來了啊……
此時,候機大廳內高懸的電視大屏幕突然閃了幾閃,盛裝的女主持人出現在屏幕上,手持話筒,聲音甜美地播報︰「各位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們現在是在位于東方路的國際會展中心,向您現場直播一年一度的‘亞洲之星’珠寶設計大賽閉幕式暨頒獎典禮。如現在你們所看到的——我身後就是頒獎典禮的現場。這里可謂是盛況空前,嘉客雲集,所有在場的賓客都在屏息期待著比賽結果的最終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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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亞洲之星」珠寶大賽的現場,只能用「盛況空前,嘉客雲集」八個字來形容。所有出席頒獎典禮的賓客,無一不是政界要人,商界首腦,舉世聞名的頂級珠寶設計師以及演藝界人士。
布置得豪華精美的巨型舞台上,盛裝的兩位主持人正分別用中英雙語宣布著決賽結果︰「下面我們要頒布的是此次珠寶設計大賽銀獎的獲得者……」
「知秋,緊不緊張?」翁士杰看到葉知秋略顯蒼白的面容,忍不住將手伸了過去,握住她的手,「相信你自己,你沒問題的。」
葉錯秋點了點頭,心里緊張得就像有一支搖賓樂隊在打鼓。她突然問︰「士杰,你有沒有戴手表?」
翁士杰愣了一下,但很快揚起手腕,「現在是上午十點四十五分,怎麼了?」
「沒什麼。」她飛快地搖了搖頭,黑幽的眼神中閃著異樣的神情。
十點四十五分……高穆平的飛機,怕是很快就要起飛了吧?
這個時候,台下突然掌聲雷動,獲得銀獎的日本女設計師身穿一襲艷麗和服,在眾人的注目中走上領獎台。她從嘉賓手中接過獎杯,驚喜交集之下,忍不住失聲痛哭。
到了這一刻,連翁士杰都忍不住緊張起來了。「你說,金獎會不會是你?」他問著身旁沉默不語的女子,卻發現她一臉靜默無波。
哇……這種關鍵時分,葉知秋竟然能夠如此冷靜,真不愧是「森林坊」的鎮山之寶。他感嘆著,可是再一細看,卻發現不對勁,怎麼她的眼眸深處,有淚光在隱隱閃動?
台上,盛典仍在繼續,主持人一臉神秘,卻也難掩激動地道︰「下面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萬眾矚目的時刻。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樣很想知道,本次大賽的金獎得主究竟會是淮呢?……」
她無聊地賣個關子,把揭曉權轉給頒獎嘉賓。沒想到這個嘉賓也很要不得,繼續賣關子,說了一大通語無倫次的廢話之後,才聲嘶力竭地對著話筒叫道,「下面,我們請看大屏幕——」
音樂聲激昂地演奏起來,這一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嘩」的一聲,大屏幕上投射出「以吻為誓」的設計圖樣,「葉知秋」三個大字被做成動畫效果,在屏幕上耀眼地閃啊閃。
翁士杰率先激動地叫出聲來︰「知秋!是你!」
掌聲雷鳴般的響起來,震得她耳膜微微發麻。她錯愕地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得以發出聲音︰「是……是我?」
她將不可置信的眼光投向大屏幕,看到「以吻為誓」的設計圖,眼楮逐漸模糊起來。
這是她設計的作品嗎?每一筆,每一劃,都有無窮無盡的愛意透出來,仿佛在告訴觀者︰真愛是多麼珍貴,多麼美好……
不!這不是她的作品!她突然間像瘋了一樣,拼命地搖頭。耳邊高穆平的聲音像龍卷風一般向她襲來︰「記得,要用心哦……」
她眼前幻化出他的影子,手持一支禿了頭的鉛筆。看似漫不經心地在她的設計稿上畫下一條線……
這張設計圖上最點楮的一筆,根本不是出自她之手!
「葉知秋呆呆地坐在原地,感覺面前的整個世界都模糊成一片混沌,燦爛的水晶頂燈幻化成一朵一朵碩大的艷花,圓拱形的天花板旋轉起來……她不禁問自己︰她為什麼要坐在這里,巴巴地等著領這個獎?
這個獎根本不該是屬于她的啊……
葉知秋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在翁士杰的扶持之下走上了領獎台,又怎樣在眾人的艷羨眼光和如雷的掌聲之中接過了金燦燦的獎杯。
她捧著沉甸甸的獎杯,站在聚光燈的中央,無數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她突然恍惚起來,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成功嗎?
現在,她終于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她終于成功了!可是為什麼,在萬人矚目的此時此地,她卻一點兒也不感到快樂?
「我……沒有資格拿這個獎……」她小聲地囁嚅,聲音卻放大了千萬倍,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一位與會來賓的耳朵里。
全場皆盡嘩然。
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才發現麥克風就放在她的唇邊,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她發表得獎感吉。
身旁翁士杰用力拖了拖她的手肘,低聲問︰「知秋,你怎麼了?」。
「我……對不起!」她突然一把推開麥克風,發出「嗡」的一聲巨大鳴響,前排觀眾給震得齜牙咧嘴,紛紛捂住耳朵;然後,她甩開翁士杰的手,飛快地奔下領獎台,撞開大門沖了出去。
整個國際會展中心立即亂成了一鍋粥。記者們反應最快,只幾秒鐘的呆愣之後,千百個閃光燈立馬對著台上突然空缺的位置猛閃一氣。
特大新聞!重磅炸彈!在「亞洲之星」珠寶大賽的頒獎現場,金獎獲得者葉知秋棄獎出逃了!
而台上的兩位主持人傻乎乎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樣子活似兩個白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對著翁士杰怒目相向,「你們‘森林坊’的設計師到底在搞什麼鬼?」
「喂,不關我的事哦。」翁士杰無限委屈地模模鼻子,其實是為了遮住嘴角泛起的得意笑窩,我們「森林坊」的設計師,天生注定就是這麼勁爆,哼哼!真是想讓他不驕傲都不行呵。
知秋飛奔出會展中心的大門,立刻眼尖地發現路邊停了一輛計程車,一個中年婦女正待拉開車門。
她當下提起裙擺沖了過去,大叫︰「對不起,太太!我有急事!」說著搶在她之前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那中年婦女被她撞了一個趔趄,險些跌倒。手扶著身旁的一棵行道樹,罵罵咧咧地道︰「喂,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
知秋才不去管她,揮手猛捶前排司機的椅背,「去機場!快開車!」
「哪一個?」
「快啊!」她急得簡直快要抓狂,根本沒听見司機的問題。
司機沖後視鏡翻個白眼,「我問你去哪一個機場啦。虹橋還是浦東?」
「啊?」葉知秋一下愣住了,腦中卻像滾筒洗衣機似的飛速翻轉︰哪一個機場?高穆平現在應該在哪一個機場?……
天,完蛋了!她根本不知道啊!
「小姐,我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外地人,你不會不知道本市有兩座機場吧?」司機剛說完這句話,就听到後座「 咚」一聲巨響。他回頭一看,只見這名衣著華麗的女乘客歪倒在座位上,好一會兒,。才發出氣若游絲的聲音︰「送我去海邊……」
「啊?」司機張大了嘴。
「我要跳海。」她瞪著眼胡掰。
司機先生呆愣了好一會兒,才連連搖頭嘆氣。唉……可惜啊,這麼漂亮的小姐,居然是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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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秋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到公寓門前的。她呆站在門口好一會兒,耳邊又響起那位司機先生的勸解︰「小姐,沒什麼大不了的啦!你回去好好睡一覺,過了今天,一切就又都重新來過!」
一切真的可以重新來過嗎?她問自己。
然而,答案是明顯的。
不,不可能了!他此時已經在飛往洛杉磯的班機上,永遠不可能再回到她身邊了!
她恍恍惚惚地移動腳步,不知不覺來到六樓B座的門口。額頭抵上門板,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原來門沒鎖。
她推開門板走進屋內,立刻被四面牆上的森林景致所環繞。森林里有松鼠,有灰狼,有他和她之間那麼多那麼多的回憶……
然而除了「森林」,房間里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剩下。
屋子被搬空了,他真的走了……她腳下一軟,滑坐在地板上。心里好難受,她好想哭,可她卻連哭的氣力都沒有。
驀然,她一抬眼,看到了角落里的組合音響。咦?它還在?
這麼貴重的東西,他為什麼沒有搬走?
她連忙跪行過去,只見音箱上面貼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這套音響是送給你的,我知道你會得獎。
她驚訝地捂住嘴。他……把這個送給她?她渾身像被電到似的,一個激靈她立刻站起身,飛奔至浴室——
浴室里的豪華按摩浴白上,同樣貼著一張小紙條︰泡個澡,再笑一笑,快樂離你並不遠。P.s.恭喜你得到頭獎。
這一下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滑了下來。她跑出浴室,整個人跌坐地板上,放任自己大聲地哭泣。
他把音響留給她,把浴白留給她,自己卻毫不留戀地走了,還告訴她「快樂離你並不遠」!天啊,沒有他,她又怎麼會快樂?她要這些沒有感情的身外之物又有什麼用?
既然要走,為什麼還留下東西?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他這麼溫柔,叫她怎麼能忘?怎麼能割舍得了?
斑穆平呵……她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哭得昏天黑地。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的第一個吻,第一夜溫情,全數交付給了他;他是她愛情記憶中的全部.是她永遠也邁不過去的一道坎。現在,他就這樣跑掉了,要她怎麼辦?
淚眼朦朧中,她抬起頭,看到牆上模糊的「高大狼的留言板」七個大字。她爬過去,臉頰貼著牆壁,熱熱的淚水流下來,暈開了牆面上的字跡。
葉知秋,我愛你。
她抱著牆壁,心痛如絞。
葉知秋,你愛我嗎?
「我愛你……一直都愛你的……」她哽咽著.氣若游絲。
如果這次珠寶大賽你拿了頭獎,那麼,你嫁給我好不好?
「騙子……騙子……」她用力捶牆,絲毫不顧手上傳來豹劇烈疼痛。寫在牆上的話,居然也是不算數豹。現在,她真的拿到頭獎了,他卻已經離開了啊……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這些話,為什麼以前她從來不對他說?為什麼她一直吝嗇得不願表達自己的感情?為什麼她竟然會混蛋到告訴他,他不是最好的?
是他替她在設計圖上畫下一條線,助她登上事業的高峰;是他教會她愛情的樣子,帶她找到快樂;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她從來不害怕沮喪,因為她知道,他的笑容會暖暖地裹著她的心田;縱使她的驕傲倔強有時會傷害到他,可是他從來都不介意,依然對她那麼好,一直對她那麼好……
斑穆平,他是個最好的男人,是她最好的愛人。這一點,為什麼她競傻得直到此刻才願意發覺、願意承認?
然而,太晚了,太晚了呵……
她抽抽搭搭地哭泣著,手指撫過他的每一條留言。每一次,都是他寫留言給她,而她卻吝嗇得從來不回應一個字。現在,老天是要懲罰她吧?才把他遠……
她帶淚的眼光停留在牆角,他的最後一條留言上。這一次,他竟署上了日期和時間︰兩千零四年七月五日上午十一時,我把我的心留在這片森林里。
他說,他把他的心留在這片森林里,可是,他的人卻不在,這有什麼用?有什麼用呢?
等等!他寫的是「七月五日上午十一時」?!
葉知秋猛然震住!呆愣了幾秒之後,驀然回頭去看牆上的掛鐘︰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半。
這莫不是意味著……她的心倏然揪緊了。難道說.上午十一點的時候.他還沒有離開?
踢踏,踢踏……這時,她的身後傳來拖沓的腳步聲。
這一刻,她竟然惶恐得不敢轉回頭去.生怕自己昕到的是幻覺.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幻影。
嗚咽一聲,她終于轉過了身。
面前的地板上,是一雙躋著人字拖的男人的腳。
「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親口對你說一聲‘恭喜’再走。」高穆平沙啞的聲音響在她的頭頂上。
是他!真的是他!
下一秒鐘,她猛地跳了起來,一把撲到他懷里,
又哭又叫︰「不準你走!不準你走!你說過如果我這次珠寶大賽拿到了頭獎,你就要跟我結婚的!高穆平,你不可以騙我!你不可以說話不算數!」見他不說話,她急了,跳出他的懷抱,雙手亂比,「我真的拿到頭獎!我……我有獎杯的!我……我把獎杯丟在了會展中心,可是,我真的拿到了頭獎!電視、電視上有轉播!我——」驀然,她被他一把攬進懷里。
穆平用力抱住她渾身是汗的小身子,抱得好緊好緊。「我知道,我知道,我看到了……」他吻著她凌亂的發際。此刻的她身上沒有優雅的香水味,只有淚水和著汗水,吻起來咸咸的。然而,他一吻下去,就再也不願意放開了。
葉知秋被他抱在他懷中,一顆又痛又慌亂的心直到此刻才算有了著落。她悲喜交集,「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我以為,你走了……」
「本來是要走的。可是在機場,我又看見了你。」他微微動容地道.伸手承接她的淚水。
「看見了我?」她愣住了。
「是啊,你總是無處不在嘛。」他愛憐地捏了下她紅通通的鼻頭,想起在候機大廳的電視大屏幕上,她高舉著獎杯站在領獎台上的情景。然後,他看到她當著所有觀眾的面說自己不該拿這個獎,接著跳下舞台,沖出會場。
那一瞬間,他知道她是來找他的。
她將整個頒獎典禮弄得一團糟,讓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狼狽不堪,然而,她卻奇跡般地拯救了他的心。
兩千零四年七月五日上午十一時,他把他的心留在這片森林里。
然後,她來了。
斑穆平緊緊地抱住她,仿佛要將她嵌入他的骨髓之中,他真實地感覺到她在他懷中顫抖。而直到這一刻,他的人和他的心,才終于合二為一。
原來他的心,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啊!
他終于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離不開她的。這一回,不管她怎麼打他,怎麼捶他,怎麼挑剔他不是最好的男人,他也不會再放開手了。
兩人柔情萬千地擁抱了一會兒,葉知秋突然像想起了什麼,離開他的懷抱,問道︰「這麼說,你早就回來了?」那他還躲在暗處不願意出來,害得她傷心欲絕地哭了好久?可惡啊!
想到這一層,她當胸捶他一拳,生氣地質問︰「你剛才躲到哪里去了?」
斑穆平抓住她再度欲行凶的粉拳,笑著道︰「你在我家,我自然是在你家嘍。」
「啊?」她怎麼听不懂他說的話?
「傻瓜,你今天走的時候忘了關門哪。」他寵溺地拍她一記頭頂。
她氣得瞪眼,隨即又想起兩人初相識時,他也曾這樣打她,不禁又笑了出來。
「那你就闖空門哦?」她斜眼睨他。
「你不也是闖空門嗎?」他環肩笑看著她,驀地伸手到背後,變了一樣東西出來,「喏,禮物。祝賀你得獎的。」
「這個……這個是——」她巴巴地瞪著他手中的cD,「你從我家玄關上偷拿的?」
他手里的這張CD,不正是她今天早上放在櫥櫃上的那張?
穆平看著她又羞又窘的可愛神情,不由得放柔了聲音問︰「我送給你的禮物,為什麼不拆開呢?」
此言一出,知秋立刻低下了頭。好一會兒的沉默扭捏之後,她才小小聲地囁嚅道︰「我……害怕那個是分手的禮物……」
「怎麼會?傻瓜。」听到這話,他整顆心都融化了。原來,她像他在乎她一樣地在乎他啊……他三兩下拆開CD的外包裝,露出專輯名稱。
「兩、個、人、的、森、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清晰地念出,末了,訝異地抬起眼看向他,「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含笑吻住她微張的唇瓣,也一並吞下了她的疑問和嬌羞的輕呼。
從陌生到熟悉的距離一直是個謎
喜歡已半聾半啞的愛情
在我眼中的你的樣子無關耳朵眼楮
常夢見的森林里四下無人除了你
我不管別人怎麼定義現實里的愛情
我相信我的夢境揭露的訊息
習慣了用孤獨的表情阻止別人靠近
卻不怕被你發現我脆弱的心渴望的心
我只要閉上眼楮想著你
就會出現兩個人的森林
把體溫交換成共同的記憶
世界很遠心很近
六樓B座的寬敞客廳內,四面皆環繞著森林的圖案,男歌手清朗深情的聲音在室內回蕩。
葉知秋和高穆平並肩坐在地板上,兩個腦袋靠在一起,四只手緊緊交握。
「哎,我有一個問題。」葉知秋忽然舉起一只手
發問,「這里為什麼要叫做‘兩個人的森林’啊?」
「怎麼,你有異議嗎?」他挑起一邊眉毛,斜眼笑看著她。
我是覺得呢,不如改成——」她將臉湊過去,笑眯眯地道,「一個人和一只狼的森林,怎麼樣?」
「你想得美哦。」他惡狠狠地吻住她的唇,「要改的話,當然要改成‘一只狼和一只松鼠的森林’。」
青翠碧綠的牆面上,畫著一只灰狼和一只松鼠。松鼠胖乎乎的,有橘紅色的絨毛;灰狼張著長長的嘴,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兩只小動物似乎都有了,幾分靈性,用憨傻逗人的微笑祝福著這對有情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