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後,我向舍監申請換宿舍,原因是——室友品行不良,經常夜游,影響作息。
由于舍監阿姨對我的印象本來就不錯,加上黎佔元的品行惡劣如同他俊美般名聲遠播,所以一下子就許可了我的申請。于是,我又搬回個人宿舍。
接著,我開始努力找機會堵在大學部門口。
「請問小兮學姐在嗎?」好不容易看到有人從教室走出來,我揪住對方。
怎知道,居然是上次來宿舍大鬧的那個女生——江又菁。
她露出迷人的笑容。「你找喬子兮?她剛剛看到你,就先從後門走了。」
我听了想追過去,怎知道江又菁居然環住我的腰。
「學弟,你真的對我沒興趣?上次在宿舍你對我那麼凶讓我好不甘心……」
厭煩的想掙月兌時,我不經意轉頭,剛好看見喬子兮和她的幾個朋友,說說笑笑的從教室走了出來。我愣住了,第一個反應是轉頭瞪著抱住我的江又菁。
去她媽的!這個女騙子!
掙月兌了她,我轉身去拉住喬子兮的手。
「小兮學姐……」
「放開我,你不是找到新女朋友了嗎?」她平靜的說,漂亮的眉輕輕擰著。
想解釋些什麼,怎知道江又菁從後面又抱了上來。
「雨寒,你不是說你已經跟喬子兮分手了嗎?怎麼可以這樣玩弄我?」
她這句話音量不大,卻剛好可以讓周圍幾個三姑六婆听到。
手腳冰冷,我頓時無法反駁。
于是沒有幾天,我變成大家眼中一個喜新厭舊的公子。
謠言應有盡有,例如︰因為會偷偷帶女孩子去宿舍過夜,所以向舍監提出個人宿舍的申請。
還有,第一系花到手了不珍惜,居然也對第二系花江又菁有了非分之想。
◇◇◇
幸好已經接近學期末,在撐過期末考後,緊接著是暑假的到來。
暑假開始了。我卻窩在宿舍里一個星期,每天除了生理需求而必須出門買便當外,其他時間我都不開機、不開窗戶。
我整整瘦了一圈。
內心不僅對喬子兮深感抱歉,也對黎佔元有著淺淺的思念。
我的心情好復雜,半夜,常常做惡夢。
夢中不是自己被黎佔元強暴,就是喬子兮傷心失望回頭看著我,然後對我置之不理的畫面。在我幾乎要動到尋死的念頭時,我期望有人能給我我還活著的感覺。
第一個想到的,是喬子兮溫柔的笑容;然而,如今那已經不屬于我。
第二個想到的,則是黎佔元的體溫。
想著想著,我露出嘲諷的笑容。沒想到,我最後還是要靠他。
拿起手機,我撥了電話給他。
(喂……)電話那頭傳來猶豫的聲音。
「黎佔元,來我房間找我。」
五分鐘後,黎佔元果然來了。
我對他露出勾引的笑容,將唇輕輕貼上他的。
想必他也知道最近關于我的流言吧!
我對他露出譏諷的笑容,然後自己扯開襯衫。
「來吧,盡情欺負我吧……」吐著氣,我吻在他的脖子,感覺著他的體溫,那種充滿生命的感覺。「對我粗暴一點……讓我感覺你的存在。」
讓我感覺活著的存在感。
「蕭雨寒,你變了。」
看著我,他眼中居然閃過一抹情緒。那是憐惜嗎?
「佔元,叫我寒……」我又吻住他的唇,曖昧地笑了笑。
我偷偷搖了搖頭,嘲笑自己想太多。
這個男人怎麼可能對我憐惜?他愛的是搖學姐,不是嗎?
所以,我推斷那應該是同情。
我有如社會上吃過牢飯的更生人,正渴求著重生。
張開雙腿,我期盼著能接受的洗禮。
讓污穢的我再髒一點……墮落一點……
這樣的話,我會覺得以前的那些污穢,根本不算什麼。
◇◇◇
或許早在我進入台北這所學校,就是錯誤的開始。
一直到我畢業的前一個星期,喬子兮突然出現在我的宿舍門口,嚇了我好大一跳。
一直以來,我不敢奢求她的原諒,更不敢再隨便給女人承諾。
看著那憂傷又濕潤的眼眶,我在宿舍門口忍不住吻上她。
心中發誓,這次一定要好好對她,我要給她幸福。
基于這個堅定的理念,我決定和黎佔元徹徹底底分手,切斷身體上所有的牽連。
而在畢業典禮當天,我也拿到了成績單。
打從我兩年前和黎佔元繼續著關系後,我就開始策劃出國留學的事宜。
這件事連家里我都沒提起,因為這是我的決定;我希望未來大學四年都在國外自力更生。
所以,當我拿到留學許可證後,心中的雀喜難以形容。
我出國留學的事情還沒跟喬子兮提起,不過我們約好她一放假就來台中找我。
然後,收拾行李,我在沒有和黎佔元好好告別的情況下直奔台中。
一回到台中,我沒有給父母質疑和反對的機會,丟出留學證明和護照,表示我的心意已決。
案親淚眼婆娑的求我,我卻听不進去。
「你遇到壞人怎麼辦?」媽咪很是擔心。
「我身體強,不怕。」我沒說謊,這三年來我又長高了,現在足足有一百八十公分,體重也重了,而且高二下學期加入高中籃球隊後,身體變得很結實。
在和黎佔元有著不純潔的關系後期,有一陣子曾是我在上面壓他,有時還會故意用很勉強的姿勢壓迫他,想讓他嘗點苦頭。
「你英文說得通嗎?」爹地找借口拖住我。
我直接從口袋翻出英文教授級的認證,他們頓時啞口無言。
但那眼神卻有點驕傲又有點不安,像是在說——我們的寶貝兒子,何時都這麼大了?
「怕什麼?又不是不回家了。」我嗤之以鼻。
我心中已下定決心,如果喬子兮願意給我一個機會,願意等我四年,我回國就會娶她為妻。
然後我喜歡同性的心情將永遠被深藏在心底,一切仿佛不曾發生過。
想著安排好的將來,以及喬子兮願意套上那枚戒指的瞬間……
我感覺內心充斥著滿滿的幸福。
然而,似乎又有那麼一個小洞破在某處,讓我的幸福感覺慢慢消散……
為什麼?
我想了很久很久……總是沒有答案。
一直到我在和父母道了晚安,親了親兩個姊姊後,上床睡覺時卻想到一個人。
黎佔元……那家伙現在人在哪里?
看著窗外那輪明月,我的思緒跌回過去,憶起這三年來和他之間的點滴……
喬子兮在一個星期後來到台中。
我平靜的告訴她我的決定,而她臉上竟平靜得讓我訝異。
「妳願意等我嗎?」我忐忑不安的問。
她噙著無奈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
「我才剛和你破鏡重圓,你又要我等?」她的語氣既無奈又悲哀。
「對不起……」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抓緊被單。
接下來我們彼此沒有再說話,我心中很是不安。
靶覺她的吸氣聲越來越急促,當我按捺不住的想抬頭看看她的臉色時,卻被床單上幾滴濕潤的水漬嚇傻了。
「小兮……」我驚愕的看著她,只見兩道清澈的淚水滑到下顎。
「我不要等……不等了……」她不斷搖著頭,幾乎快要崩潰。
我這時候才深刻感覺到,以前我的所作所為帶給她多麼大的傷害。
我抱住她。「等我……拜托,我不會讓妳寂寞的。」
她仍是不斷搖頭。「我好怕……我不想等了……」
看著她晶瑩剔透的淚珠,我想起口袋里的鑽戒。
然而,現在不是拿出來的時候,她根本不願意等我。
是我的錯!兩年前,我不該讓她在大雨中等我的。
緊緊的抱著她,我只希望她能夠早日諒解我……
其它的,我的未來、我的計劃,早已拋到腦後。
才剛重新起步沒一個月的情感,在今晚我抱著喬子兮不斷的道歉呢喃中,再次畫下句點。
待在國外的生活相當充實。每個人都是我的勁敵和朋友,每天為報告和考試忙得焦頭爛額,沉溺在忙碌的快樂中。
回到宿舍則是倒頭就睡,連沉思或發愣的時間都沒有。
偶爾才會在搭公車時,想起不願意去回想的那個男人--
黎佔元,高中時影響我最深的男人。
如今,沒有和他聯絡也有兩年多了。
偶爾我也會想起小兮……記得我要離開台灣時,在機場她流著淚吻上我的唇。
而那枚戒指,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拿出來的勇氣。
我不敢再隨便給女人承諾。
「雨寒,放學後有空嗎?」
肩膀被人拍了下,我听到熟悉的聲音,以及不標準的中文。
轉頭,看見班上足球最猛的高材生庫爾正一臉笑意地看著我。
有著仿佛高級絲綢般的金褐發絲,性格的顴骨……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淡褐色眼眸,低沉性感的聲音只要在你耳邊呢喃,就足夠讓你的攀升到最高,庫爾是班上女孩子們私下討論最想上床的男性。
當然,我會知道這些,都只是听謠言的。
「庫爾,沒事干嘛講中文?」我笑了,跟他一起並肩走在學校的步道上。
到了校門口,他開車,很紳士的讓我先入座。
「這是禮貌啊,邀約別的國籍的男士共進晚餐,以對方的語言詢問是基本禮儀。」
和身高一百九十五的他走在一起,才一百八十三的我一點也不算高,坐在前座,我打開窗戶,讓涼風吹了進來。
「約我吃晚餐?都已經快要聖誕節了,你不約班上那些痴痴想你的金發美人,居然找我?」我不屑的瞥他一眼。
「金發美人怎麼比得上你?」
他不帶下流意味的吹了聲口哨,帥氣性格的臉龐早在上車前就引來路邊不少女人的注意。
我又笑了,不相信的搖了搖頭。
沒發現自己的微笑讓庫爾一愣,臉色則明顯一沉……
吱……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道緊急煞車後,我感覺眼前一片黑影。
唇上,是兩片溫暖而性感的唇瓣。
是的!庫爾吻了我。
「庫爾!你干什麼?」
直到感覺對方溫熱的舌頭想撬開我的唇,我才使盡全身力氣推開他。
不敢置信的擦著唇上的溫熱,我覺得內心某處似乎被打開了。
庫爾對我激烈的反應愣了下,然後露出性感的笑容。
「不過是個吻,你太激動了,雨寒。」
他用流利的英文說著,听在我耳里相當可惡。
「我不喜歡這種玩笑!」
我搖了搖頭,對他皺著眉頭。
我的回答讓他眼神落寞。「不是玩笑。」
「咦?」
「我不是在開玩笑,雨寒。」他苦笑著,一手撐住方向盤。「為什麼我要約你出來?我就是有事情想跟你談談……」
我感覺身體僵硬,有種渾身冰涼的感覺。
我一直把他當朋友的一個男人居然吻了我?
「我愛你,雨寒。」他認真的看著我。
沒有太過訝異,我只是木然的瞪著他。
罷來美國時,我沒什麼朋友,是庫爾主動來找我的。
沒想到,他一直是用這種眼光看著我的?
「你可以給我機會嗎?你應該也是不討厭我的?」
他說著,臉靠了上來,俊帥的五官在我面前放大。
我腦袋嗡嗡作響……
他看我沒有反應,就又吻住我。
直到那溫熱的舌滑進我口腔恣意探索,我都沒有反抗。
我心里自嘲著……人都已經在國外,沒想到還是跟同性牽扯不清。
接著,我想起了黎佔元那個家伙,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不準靠近我。」
從那之後,每當庫爾靠近我,我就會提出這句警告。
而他,也表現得相當紳士。
打從那晚後,他就沒有踫過我任何地方。
那個吻是句點。
然而,離畢業還有一年多,我認為自己沒有精力一直這麼防著他。
何況,庫爾說的對,我也並不討厭他。
只不過,在心理層面上,某處就是會因為他的關系而隱隱作疼……
不知道黎佔元過得好不好?
畢業後就沒有聯絡,我無法想象冷傲的他現在過得如何。
這個疑惑和思慮,在我決定回台灣看望家人的前一天得到解答。
當我收到一張來自台灣的明信片時,內心的撼動是難以形容的。
因為寄件人黎佔元!
而那張明信片上除了黎佔元新的手機號碼外,剩下的只有三個字--
回來吧!
我看得當場落淚,這才發現原來這兩年來,內心所累積的思念居然有這麼多。
毫無猶豫的,我在兩天後上了前往台灣的飛機。
「爸爸……別擔……嗯,我很好,今天下午會到,比預計早兩個鐘頭。」
「不用來接我啦,我自己搭車……」我笑著,內心暖暖的。
而我事先和黎佔元通了電話,他說要來接我。
通話中也知道這兩年,他繼續升上北祿的大學。
「OK,掰。」
必上手機,手中捧著熱咖啡,我從咖啡的倒影中,看見不安的自己。
兩年不見……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黎佔元。
我也有傳了簡訊跟喬子兮說我要回台灣的事情,然而她卻沒有回復。
所以,提早兩個小時到達台灣的事情我也沒有再跟她說。
現在,內心充滿著的,是黎佔元要來接我的這件事。
伴著睡意,在迷迷糊糊中,我回到了台灣。
這兩年不見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