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夜繁花 第一章 重生(1)

一睜開眼楮,就看見雪白的天花板,干干淨淨的,很陌生,卻又很熟悉。不用多想她就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畢竟這種睜眼便望見一片雪白的經歷也有過數次,而且刺鼻的消毒藥水味道,也只會在特定的地方才能聞得到。

這里是醫院肯定沒錯。葉繁睜大眼楮,有些茫然地想,不知是誰給自己付的醫藥費?

然後她才開始回想,自己為什麼再一次進了醫院。

晃眼的太陽光、刺耳的剎車聲,還有斑馬線……最大的可能,應當是車禍吧……

還活著,也就是說,她又欠下了一筆錢,只是不知道她這一次的債主又是誰。

一直留意觀察床上病人情況的楚芝園看到她睜眼,又驚又喜地探身上前,「咦?你醒了?」

葉繁疑惑地轉頭,她剛才根本沒意識到這屋里還有另一個人,正當她揣測眼前陌生女人的身份時,楚芝園已按響了床頭的鈴。

「你感覺怎麼樣?」楚芝園望著病床上女孩蒼白的臉,輕聲問。

葉繁皺眉看了她好久,才道︰「……還好……」很努力才說了出來,卻仍是低啞得可憐,而且嘴唇干得要命。

全身上下沒什麼痛的感覺,也許是麻藥還沒過,也可能她的傷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嚴重。

楚芝園當然注意到自己看護的女孩有些渙散的眼神,那明顯跟平常女生不一樣。她下意識地瞄了女孩纏著紗布的手腕一眼,這時接到鈴聲的醫生和護士都來了,她只好退了開去。

穿著白袍的醫生和穿著粉藍衣服的護士將葉繁圍了起來,明明都不是刺激性的顏色,葉繁卻覺得眼楮很累,她又閉了閉眼,任那些人翻弄著自己的身體。不多時,醫生退開了些,因為戴著口罩,所以聲音听起來有些嗡嗡的,「基本上沒什麼大的問題了,當然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多住兩天院,觀察一下。」

醫生的話忽遠忽近,葉繁卻听得很清楚。除了能夠節省醫藥費這一點外,她對這個消息並沒有更多的喜悅之情。

什麼保險起見多住兩天醫院,既然沒什麼大問題了,就不用留在這里。葉繁吸一口氣,想撐起身來。因為右手打著點滴,她用左手使了點勁兒,誰知手腕處卻傳來痛感,葉繁偏頭望著自己纏著層層紗布的左手腕,眉心打結。這個車禍怎麼傷到手腕去了?

一只手輕輕掩上那個包著紗布的傷口,擋住了葉繁的視線。葉繁抬眼,楚芝園沖她笑笑,幫她支撐身體,心里卻為女孩不可思議的體重心驚。眼楮看到的瘦和實際上感覺到的輕,仍是有很大的不同。

「不用急著起來,再睡會兒,你的爸爸媽媽很快就會來了。」楚芝園的口氣很溫和,在她的幫助下,葉繁微微坐起一點,靠在搖起的床頭。

「你是誰?」說話有些吃力,似乎都不是自己的嗓音了。葉繁疑惑地望著這個跟她母親年紀差不多的陌生女人,忍不住問。

「我姓楚,是被雇來看護你的。」自稱姓楚的中年女人有著一雙很溫柔的眼楮,臉圓圓的,身材有些豐滿。一時間,葉繁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曾經的母親的影子。

可那已經是曾經的事了。

「……那,是誰雇佣的你?」按理說應當是爸媽,但葉繁心里很清楚,這種可能性很小。

「當然是你的爸爸媽媽呀。」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葉繁有些疑惑,姓楚的女人哄孩子一樣的語氣又讓她覺得很怪異。

「不用擔心,事情已經過去了。」她被拍了拍手,這種帶著寵溺和安慰的感覺同樣很久沒有嘗試過了,葉繁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楚芝園已看到門口的人,站起身來,「看,他們這不是來了嗎?」

「業先生、業太太,茵茵已經醒了,醫生剛才來看過,說沒什麼大問題,她過兩天就能出院。」

葉繁心里一顫,爸媽……真的來了?

她抿著嘴唇轉頭望向門口,閃爍的目光在看到那兩位「葉先生、葉太太」後,不禁猛地瞪大雙眼。

門口的男女才踏入房門,似乎就把光彩一起帶了進來。男人英俊的臉和貴族似的舉止風度都不陌生,他摟著的女人有著一張極其美麗的臉,那美卻不是妖艷,脆弱和羞怯的神情讓這個近四十歲的女人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即使她並不年輕,那種孱弱的美麗卻會讓同性也忍不住產生保護的心理。

他們的臉都不陌生……至少葉繁能第一時間叫出他們的名字來——業霄堂,蒙玲瓏,提到他們的名字,不知道的人恐怕少得可憐。

十年前最出名的影星,現在也頻頻在綜藝頻道亮相的偶像夫婦,她當然認識,只是——

他們絕對不會是她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父母。

「謝謝。」業霄堂微笑著向楚芝園微微點頭,然後摟著妻子的腰走到病床旁。在看到女兒完全沒有血色的臉後,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片刻,幾乎是立刻就把視線落在了女兒的左手腕上。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女兒這樣做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業霄堂感覺到懷里妻子的顫抖,他憐惜地看了玲瓏一眼,蒙玲瓏的視線同樣在業茵的手腕上,她完全不敢多看,立刻下意識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妻子的驚恐讓業霄堂有些惱怒,他收緊了手臂,再次望向自己的女兒,只是他沒想到女兒眼里完全沒有懊悔之類的感情,而是一片茫然。

葉繁奇怪地望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病房的明星夫妻。在電視上業霄堂和蒙玲瓏的恩愛就是有目共睹的,她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樣望著她,而業霄堂此刻眼底的怒意又是所為何來?

她只是感覺到,那怒意,是針對她的。

葉繁立刻警覺地盯著業霄堂,「……這是怎麼回事?」

「我還想問你,這是怎麼回事!」業霄堂強壓著怒火,他知道玲瓏最怕他生氣,不管他的怒火是對誰而發。

葉繁更多的是驚訝,然而她的疑問似乎只有姓楚的女人能解釋,如果她真的是她父母請來的看護,「……他們怎麼會在這里?」就算她認識業霄堂和蒙玲瓏,但她卻不認為這兩個跟她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有理由跑到她的病房里來質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茵茵!」一直沒說話的蒙玲瓏終于開口,她上前一步,顫抖的手伸了過來,葉繁立刻警戒地躲避,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手,瞪得蒙玲瓏不得不放棄原來的打算,轉身躲到業霄堂的身後。

好陌生……茵茵的目光,好陌生!蒙玲瓏的眼里浮現出一絲害怕。

「茵茵,別嚇你媽媽。」業霄堂將妻子護在身後,語氣也不自覺地加重。

「媽媽?」葉繁睜大眼,瞪了泫然欲泣的蒙玲瓏好一會兒,才迷惑地將視線移到業霄堂臉上,「她是我媽媽?業先生你開什麼玩笑?」

她小的時候倒真那樣希望過呢,不過她早就過了做這種夢的年齡了。

略帶譏諷的笑意還沒展露完,一記耳光就甩在她的臉上,不重,但也不輕,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是一記耳光,她被陌生人打了一記耳光。

「業先生!」站在旁邊的楚芝園沒想到業霄堂會打他的女兒,看小女生甩過長發轉臉冷冷瞪著業霄堂的模樣,她趕緊上前阻止,「業先生,有話好好說,病人還有傷啊!」

動了手之後的業霄堂立刻也有些後悔,老實說他還從來沒打過業茵,如果不是看到她明明做錯了事,仍然不知悔改反而傷害玲瓏的話,他也不可能動手打女兒……只是,記憶里一向連笑和哭都鮮有印象的茵茵,今天怎麼會這麼反常?

「茵茵……今天是你不對。」他沒辦法道歉,事實上也確實是女兒的錯,不管是突然之間割脈住院還是說些混賬話來氣她的母親。

葉繁終于注意到,他嘴里的名字有些不對。剛才……蒙玲瓏似乎也是叫的「茵茵」?

「茵茵?你們叫我茵茵?」她警覺地望望業氏夫婦,又望望那個姓楚的女人,「我不叫茵茵,我叫葉繁。」

「夠了茵茵!如果你不想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割開自己的手腕,那我和你媽媽都不會追問,不過你的任性也該到此為止。我不想在報上看到關于我們家的新聞,給其他人當飯後笑料!」

邦……腕?

葉繁從業霄堂口中听到一個奇怪的詞,她腦中電光一閃,低頭看看自己的左手腕,又望了楚芝園一眼,回想起剛才楚芝園按住她手腕不讓她看的奇怪動作,臉色煞白。

也不顧右手還打著點滴,她立刻開始解裹在自己腕上的紗布,其他人先是不解,後來突然意識到她在做什麼,一起上來阻止。

「茵茵你干什麼?!」業霄堂氣急敗壞地拉開女兒的手。

「我說過我不是什麼茵茵,我是葉繁!」葉繁喊叫著,剛才粗魯的抓扯下,白色的紗布開始漸漸浸染紅色,楚芝園也被嚇得白了一張臉,她趕緊上前拉住業茵的左手,緊緊按著傷口。

「啊!」蒙玲瓏尖叫一聲,滿臉驚惶地咬著下唇,死死攥著丈夫的衣袖,大眼里差點就落下了眼淚。

楚芝園看了她一眼,「快,快去叫醫生!」

蒙玲瓏好半天才明白楚芝園是在對她說話,她猶豫了一會兒,才放開拉著業霄堂的手,慌慌張張地跑出去找人。

被業霄堂和楚芝園一左一右地按住了手臂,原本就虛弱的葉繁幾乎動彈不得,失血加上震驚,她的臉上幾乎看不見血色,「鏡子、鏡子……」

楚芝園看見她瞪大空洞的眼喃喃自語,又模模糊糊叫著什麼話,湊耳听了半天,才弄懂她似乎是在說要鏡子。

正當楚芝園迷惑的時候,剛才才宣布病人沒什麼大礙的醫生又被叫進了病房,一看見那染血的紗布,醫生和護士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有些狼狽的業霄堂退到了一邊,盡避如此,他明星的風度仍是不可比擬的。跟著醫生護士進來的蒙玲瓏抱著丈夫的手臂,看樣子被剛才的情況嚇得夠嗆。

業霄堂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背,將她半擁在懷里,「你沒事吧?」他一臉的擔憂。

蒙玲瓏僵硬地搖了搖頭,得到妻子無礙的回應後,業霄堂才松了口氣,將目光投向被施以急救的業茵。

楚芝園在旁邊默默地看了這對夫妻好一會兒,才望向病床上被打了鎮靜劑漸漸安靜下來的女生,心里微微一嘆。

她想,她多多少少有些明白,這個叫業茵的十七歲女孩兒為什麼要割脈了。

再次睜開眼,看見的仍是一片雪白。葉繁怔怔地瞪著天花板,然後猛地坐起,眼前又一陣發黑,只能無力地倒回床上。「茵茵……」楚芝園趕緊上前,「你別起得這樣急,會頭暈的。」

眼楮漸漸能看清東西,葉繁轉頭看了楚芝園片刻,緊緊拉住她的手,「鏡子,我想看看鏡子……」

「鏡子對嗎?」楚芝園起身將之前借來的鏡子交到她手里,葉繁有些驚訝楚芝園早已準備好鏡子,只是心底的疑慮卻讓她把一切都先拋開,而立刻將鏡子舉到自己面前……鏡里的女孩臉色跟床單一樣雪白,眸子里全是震驚。細眉,尖下頜,顫抖的、毫無血色的嘴唇。

毫無疑問,鏡子里的人,應當是她——但事實上她卻對這張臉完全陌生!

好一會兒,她才將鏡子緊緊按在自己胸前,表情似笑,又似在哭。

「這是誰?我是誰?」她呢喃的聲音很輕,但楚芝園卻听得分明。

「你是業茵,是業霄堂和蒙玲瓏的女兒啊。」楚芝園不明白業茵的震驚和夢幻似的迷茫表情所為何來,但楚芝園還是回答了她的這個問題。

葉繁閉了閉眼,再一次舉起鏡子。鏡子的女生確實是陌生的,但瘦小的臉上明顯沒有一點擦傷或者淤痕。確認過臉孔後,她丟了鏡子,一點一點模索自己的身體。完全陌生的手臂,完全陌生的手指,顏色淡得連血管都看不到的小腿和腳背,而月復部原本該有的傷痕,現在卻是光滑一片……這不是她的身體,不是她葉繁的身體。

電影里的情節,發生在她身上了?還是這整個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場扁怪陸離的夢?

夢嗎?她舉起左手,手腕處仍是纏著紗布,看樣子血已經止住了,紗布也換過了,但剛才流血時的那種疼,明明是那樣真實。

夢嗎?這不是夢吧。只是她倒希望這是一場夢,可以結束就好了。

楚芝園見業茵雖然平靜了,但舉著手臂死死瞪著自己手腕的詭異模樣還是讓她有些心驚。她輕輕拉下那只手,放到床上,又細心地放回薄被里。

「我是什麼時候進的醫院?這里……是哪里?」

「嗯?」楚芝園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解釋,「你住院已經兩天了,這里是協和醫院,離你家很近的,一出院很快就能回到家,放心吧。」

「……協和?」她知道的只有一家協和醫院,卻是離她家很遠。

「我的名字……叫做業茵?」

「對啊。」

「听起來像夜鶯……還是業霄堂和蒙玲瓏的女兒呢,這麼的年輕,又有著這麼優秀的父母,為什麼要自殺呢……」

她的自言自語越來越讓楚芝園听不懂,而楚芝園也根本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只能緊緊閉嘴。這個業茵確實是奇怪的孩子,說自己的人生就像在說別人似的。

「肯定是個任性的家伙。」葉繁微微冷笑著做了如此結論,目光卻帶著不合年紀的淒迷,「楚……阿姨是吧?我能不能現在就出院?」

「出院?還不行,你也听醫生說了,還得多觀察兩天呀。」

「我想……回去。」回到她原本的家。如果她成為業茵不是夢,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過葉繁的存在,她至少想證實。

盡避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證實什麼。

她的要求理所當然地被拒絕了。楚芝園以為她是害怕住醫院,安慰了兩句後,還一再跟她保證「等兩天就可以出院」。葉繁沒有再多說什麼,她只是「哦」了一聲,垂下眼,靜靜等待機會。

她當然不可能等到兩天後,只是她也知道楚芝園肯定不會同意自己此刻離開醫院。

機會很快就來了,其實是楚芝園並沒有了解今時今日佔據了一臉清純稚氣的業茵身體的,是跟業茵外表完全不符的狡猾靈魂——葉繁對楚芝園的其他安排都非常配合,甚至表現出一點對楚芝園的依戀,所以當葉繁頂著業茵的臉不經意地說了一句很想吃某某水果時,楚芝園看了看吊架上還有大半瓶的點滴,猶豫了一下,「茵茵,你不會亂跑吧?」

葉繁當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很乖孩子地回答︰「楚阿姨放心,點滴完了我會按鈴叫護士姐姐幫忙。」

楚芝園想到還可以麻煩護士幫忙照看業茵,便找來一位護士,交代兩句後,才走出門去。

等她一離開,葉繁的眼里立刻閃露出精光,要支開毫不知情的護士那是輕而易舉的事。當病房只有葉繁一個人後,她立刻拔下手背上的針頭,從櫃子里找到屬于業茵的衣服,躲入醫院公廁,換了衣服。

頭還是很暈,但比起最開始要好得多了。听楚芝園講,之前是業霄堂帶著受驚的蒙玲瓏回家,雖然此刻不在醫院,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到醫院來,所以說現在是離開的最好機會。

她不承認自己是什麼業茵,她只是葉繁。盡避葉繁的人生同樣不值得留戀……不過她清楚,自己更討厭成為業茵。

一般來講,醫院門口都有鮮花和水果攤,所以葉繁換了衣服後,只是靜靜等在醫院大堂的暗處。果然不出她所料,不一會兒楚芝園拎著水果袋進了大堂,看見楚芝園進入電梯後,葉繁立刻走出大堂門口,刻意避開停車位,出了醫院。

雖然臉色有些蒼白,步履有些蹣跚,但看在別人眼里,此刻的她跟普通女生沒什麼兩樣吧?可是從櫥窗里瞥見的陌生身影,讓她意識到那就是現在的自己時,突然有種嘔吐的。

死的是這具身體的主人……還是自己?

為了讓自己不要在人行道中間倒下,她不得不把腦中奇怪的想法趕出去。葉繁拖著沉重的身子,又走了兩步,人來人往的大街和刺目的陽光讓她頭疼欲裂。這樣走是不可能走回家的……葉繁心里很清楚這一點,倒霉的是這個叫業茵的丫頭衣袋里沒有一分錢,除了——一張紙條?

葉繁將那張疊得方方正正只有拇指指甲大小的紙條展開,上面是一個人的名字和一串數字。

江惟?

那是誰?

數字很像是手機號碼——不,肯定是手機號碼。這是……那個業茵的男朋友嗎?

從紙條折疊的用心程度來看,紙條上的人名和電話肯定都是業茵很重視的人,沉吟了片刻後,葉繁決定賭一次。

手機通了之後,接電話的果然是個男生。葉繁報上自己的姓名(當然說的是業茵),然後說了自己的位置,要求電話里的那個人馬上過來。不等江惟再問什麼,葉繁放下電話,很坦然地告訴公用電話亭老板自己身上沒有一分錢。

她不怕自己被送到警局,為了區區五毛錢而已,相信不會有人跟她認真計較。果然電話亭的老板瞪大眼半天,終于還是揮手讓她走路。葉繁扯動嘴角笑了,擁有一張美麗的臉果然會有許多方便。

可是剛才業霄堂卻打了她。

電視里光彩照人的明星,私底下卻是這樣嗎?打女兒?

葉繁站在巨大的AMOI廣告牌後,勉強算是讓頭上有了陰涼。她不認識那個江惟,只能讓那男生找到她。可這里離醫院同樣不遠,她更怕被不想看見的人先一步找到。

等的同時,她不禁猜測︰這個江惟,是業茵的親人,還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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