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失禮了 第三章

「她?!」

同一個字,廳堂里眾人卻有不一樣的心思。

「是的。」勤懷書露出一個笑容,「她便是懷書在京城迎娶的媳婦;婷兒,拜見娘、二娘、三娘、四娘及五娘。」

五個「娘」字輩的各有不同心思,目光一致盯在堂下新婦身上,尤其是勤老夫人。

她怎知兒子走一趟京城便忽然多了一個媳婦?這對何家如何交代?何家可不是普通人家,未先娶妻便納妾也沒同何家小姐打聲招呼,這……

兒子什麼時候學起他底下那票不成材弟弟們了?

駱婷把眾人的反應放進眼底,臉上不動聲色,露出她那帶些算計卻又帶些無辜的嬌俏笑顏,乖巧地打招呼。

三娘首先反應過來,精明的眼楮上下打量著駱婷身上不算適當的打扮。「呃……懷書,你這媳婦……是在哪兒認識的?」

「在姑婆府里。」

「哦!」勤老夫人先放下一顆心,既能出人大姑那兒,該是有些來歷的,不算辱沒勤府。

駱婷唇邊揚起惡意的笑,「媳婦本是個丫鬟……」

五個「娘」字輩的微微抽了一口氣,除了勤老夫人,大多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情。

「懷書她……」

勤懷書望了一眼身邊的她,不解她真是個丫鬟?

「大姐,您先別氣。」四娘笑著打圓場,「總算是清白姑娘,懷書喜歡就好。」

「’是啊!」二娘細聲細氣地說道。

駱婷在旁看得好笑,原來這就是大戶人家啊!看來未來的一段時間不會無聊了。

勤懷書知道母親勢利了些,輕咳一聲,轉而引見其他兄弟姐妹。

「婷兒,這是大弟及大弟媳;二弟、三弟及三弟媳;四弟及四弟媳;五弟、六弟、小弟,而這邊是四姐、六妹、七妹、八妹、十妹。十二妹、小妹;還有一些佷兒、佷女,改日再幫你引見。」

駱婷听得腦子打結,只是微笑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老天,比她家還可怕。以為她爹娘已經夠厲害了,這勤府的人丁之旺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她爹只有她娘一個呢!而這里……一、二、三、四、五,五個夫人,算來還是她爹娘厲害些。

嘻嘻!若給爹知道她連這都比,肯定氣得吹胡子瞪眼楮。

「大嫂!」一票人齊聲喊道,那目光里有輕蔑、有嘲弄,還有同情。

嘻,同情錯人了吧?駱婷暗笑。

「大哥真好福氣,能娶到大嫂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子,難怪在京城逗留得幾乎樂不思蜀。」一名與勤懷書長得有三分相像,卻少了那份書卷氣,多了幾分酒色財氣的年輕男子酸酸開口。

「是呀,我們還猜大哥是否遇上什麼麻煩了。」另一個顯然也是勤懷書兄弟的人說,容貌又比先前開口的男人與勤懷書更不相像。

哎呀,綜觀全場,長得像勤懷書這樣呆里呆氣……不,是氣度儒雅、溫文俊美,瞧來就是個爛好人……有誠信的人還真沒幾個呢!還好勤府是派勤懷書去道賀,否則一想自己可能會失身給這里面任何一個男人,她真的要服毒粉自殺了!

「妹妹還以為大哥因為羽兒姐姐嫁人而傷心得弄壞身子……啊,「妹妹失言了。」開口的女子狀似慌張地瞥了駱婷一眼。

勤懷書眼神一黯,微笑道︰「不會的。」

駱婷微微冷笑,果真是個呆子,給妹子欺負了都不知道。

不過她倒不知道那天喜宴里的新娘是這呆子的心上人呢!難怪他喝得爛醉。

「大哥,你還沒告訴我們嫂子芳名呢!」那個眼露同情的少女開口道。

駱婷眼楮一亮,這小泵娘生得真好,楚楚可憐得像朵崖邊小花……真可愛!

「我叫駱婷,妹子就同你大哥一樣叫我一聲婷兒吧!」駱障熱和地拉起她的手,一雙眼笑咪咪的,「妹子怎麼稱呼?」

少女顯然給她的熱情嚇到,支支吾吾地道︰「我叫懷鈴……」

「懷鈴,鈴擋的鈴嗎?」駱婷心情好,沒想到在這兒也能見到這麼可愛的小泵娘。「以後我叫你鈴兒妹妹好嗎?」

勤懷鈴無措地點頭,求救地望向兄長。

勤懷書咳了咳,拉回駱婷嚇壞妹妹的不安份小手,「婷兒,七妹不能直呼你的名字,于禮不合。」

「喔,是嗎?」駱婷眨了眨眼,「那叫我婷姐姐吧!」黎兒都這麼叫她呢!

「大哥……」勤懷鈴再次求救。

「婷兒,七妹只能叫你嫂子。」

「喔,是嗎?那叫我婷兒嫂嫂吧?」她再次熱切地望向勤懷鈴。

哪天她要離開了,她一定會很想念鈴兒妹妹的。

「嗯。」

在堂上的勤老夫人快昏倒了,這女人怎麼看都不像個正經人家,懷書怎麼會娶這麼一個女人回來?!

‧‧‧‧‧‧‧‧‧‧‧‧‧‧‧‧‧‧‧‧‧

「嘻嘻嘻……」

駱婷笑著往臥榻一撲,快樂得克制不住臉上的笑容。

那些「小叔」們生得雖不怎麼樣,小娃兒倒生得不錯,一個個都好可愛。

「婷兒。」勤懷書跟著進了自己房間,不覺嘆了口氣。

這下娘對婷兒的印象肯定是壞到谷底了,他該如何跟娘提起何家小姐的事呢?娘要是知道這事是婷兒提出的,必定要他把婷兒休了,可他怎能這麼做?

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書呆子,沒想到你妹妹生得真可愛,嬌嬌弱弱地惹人憐愛呢!」駱婷翻個身,「你放心,我一定會跟鈴兒妹妹相處愉快的!」至于其他人,她可不保證。

「你與鈴妹相處得好,我再高興不過。」勤懷書在花桌前坐下,朝她微笑。

「那你做什麼苦瓜臉?」駱婷坐起身來,雙眼直盯著他。「有事直說無妨。」

勤懷書望著她,無語。

老實說,他到現在還不太習慣自己多了一個妻子的事實,常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她才好;怕冷淡了她,卻又裝不來熱絡……

「婷兒,我想我們還是補行一次婚禮吧!」或許這樣一來他便能正視自己已經娶妻的事實,也能對羽兒表妹真正死心,把她在心底的位置以婷兒取代。

這次自告奮勇到京城祝賀,原因只是想讓自己死心,把這段感情作個結束,卻沒料到不但沒斬清楚,還招惹了另一段情絲……唉!

如此下去對婷兒是不公平的,他必須學著喜歡她。

「這事我們不是說好了?」駱婷眯起眼。

這書呆子在想什麼?

「但這樣對你不公平。」一望見她那雙似是洞悉世事的晶瑩眸子,勤懷書不自覺地弱下氣來,好似給她看穿了心里的事那般畏縮。

是他自私,利用了這麼好的一個女人。

回來的路上,勤昌一直沒給她好臉色,他全看在眼底,她卻沒向他抱怨過什麼;雖然她有時任性了一些,卻無傷大雅,極懂得分寸,這樣一個好女人,他還不知珍惜,念著那如今已成他人嬌妻的人兒就太過份了,況且當初是自己毀了她的清白……

或許是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他一時沒法調適吧!

駱婷聞言笑了,「對我不公平嗎?」她喃喃重復。

「是、是啊……」勤懷書有些心虛。

駱婷心里明白得很,打她知道那新娘是他心上人之後,她便隱約猜到了。

深吸一口氣,駱婷往後倒在臥榻上。「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想娶多少小妾都沒問題識要你記得正房是我就好啦。我不要求你一定得喜歡我,你心里有別人也沒關系,反正從那天之後,我便失去了選擇的權利。我不是怨你,只怨我自己不該喝酒……」她翻個身臉朝下地趴在臥榻上,偷偷地從發間覷他,心里偷笑,語調卻是十足的認命。

勤懷書聞言有絲慌亂,她感覺到了嗎?

「你別這麼說……」

「不然怎麼說?」駱婷抿抿唇,抿去到嘴邊的笑聲,「我說的是事實啊。」

「我……」勤懷書站起身,猶疑片刻還是坐到臥榻上,雙手緩緩地、輕輕地欲攬起她,卻讓她甩開。

他嘆了口氣,沒勉強她。「婷兒,我不想騙你,但我……我會對你好,學著喜歡你,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做到,讓你有一個愛你的夫婿。」

「你不必勉強,反正女人的命就是這樣。」

「我、我不勉強,你這麼的美麗,又這麼的好,我、我一定會喜歡上你!」勤懷書像是立誓般地說道。

「真的,你不必勉強啊。」哎,玩過頭了。

萬一書呆真的喜歡上她可慘了,這不就像是她欺騙他的感情嗎?

她駱婷雖不是什麼好人,卻也還沒做過愛情騙子啊!欺負這麼一個老實人會讓她不安心的。

「你真的、真的不必勉強,我不在意啊。」

「我真的不勉強。」勤懷書抱她起來,這次她沒拒絕。

直視他帶著十成認真的臉龐,駱婷感到有些傷腦筋;書呆的個性說出便做到,毫無轉圜余地——就是這樣她才會討厭書呆子。

太認真的人早死。

「婷兒,你說過想要有個愛你的夫婿,怎麼可能不在意?」勤懷書就是記憶力好,把那天駱婷隨口說的借口記得牢牢的,半個字都不敢忘。「既然我們成了夫妻,我會盡力滿足你的要求,你……你別因為這事難過。」

他很誠懇,也很老實,如果換作其他姑娘早感動得痛哭流涕,欣喜自己嫁了個良人,下半生有了依靠,但——問題就出在她不是「其他姑娘」。

駱婷躺在他胸膛,打出生就沒出現過一次的罪惡感微微冒出頭來;她真的覺得自己成了個愛情騙子!

不知現在坦白還來不來得及?

她抬起頭,「書呆……呃,勤少爺,我想……」

「怎麼還叫我勤少爺?」他露出一個溫煦的笑容,幾乎炫了她的雙目,「我喜歡听你喚我相公。」

相公?「這……不太好……」

勤懷書聞言隱去了唇邊的笑,就像一片烏雲飄來遮去陽光一般,整個俊秀的臉龐黯了下來。「你不相信我嗎?」

見狀,駱婷忽然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似乎在欺負小孩子。

「我沒有不相信你。」就是太相信了,才想盡早撇清關系。

「那——」陽光重新回到他臉上,「你以後叫我相公好不好?」

這——

她能說不好嗎?

「相公。」她假笑了下。

勤懷書臉上的笑容卻是發自真心,緊緊地抱住她。「娘子。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愛上你。」

駱婷只能在他懷里無聲的嘆息。

真的不必勉強呀……

‧‧‧‧‧‧‧‧‧‧‧‧‧‧‧‧‧‧‧‧

勤府是個大家族,五個夫人、八個少爺及未出嫁的小姐七位,加上幾位少爺的小妾們、婚生子女及私生子女,還有伺候主子們的佣僕與護院……保守估計也有上百人,府邸的佔地遼闊可想而知,逛個三天都還逛不完。

由于勤懷書算是嘆府主人里比較成材的一個,于是他一回府便有成千上百的正事、雜事等他處理,冷落「新婚妻子」也是難免的,早出晚歸更是迫不得已,只能對駱婷露出很抱歉的神色,不安地上工去。

駱婷倒不在乎,反而還松了一口氣。

呼!還好,萬一真的給他來個日久生情——當然,生情的不會是她,而是那個書呆子——她真的會很內疚、很內疚……

至少三刻鐘。

摒退伺候的丫鬟,駱婷樂得一人逍遙自在地模清楚勤府的地形,以備將來做壞事之需。

走到哪兒讓人敬禮到哪兒,這感覺還滿新鮮的——

可惜,新鮮感還不到半天的效力。

正當駱婷晃到三娘居住的院落附近時,遠遠地,一群娘子軍浩浩蕩蕩的朝她而來,眼看是避不了了。

「我道是誰,原來是懷書的媳婦。」二娘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輕聲說道。

「娘、二娘,還有……妹妹。」駱婷揚眉微笑。

勤老夫人睥睨地「嗯」了一聲,看來不太喜歡這個媳婦。

不知排行老幾的妹妹輕聲細語地開了口,「大嫂怎麼兩天沒來向大娘、娘、三娘、四娘與五娘請安呢?」

請安?駱婷失笑地想,她連自己爹娘也沒天天請安呢!

想來勤府太大,才需要下面眾多的子女朝聖般的每日問安吧?

嘻!有趣、新鮮。

二娘眼尖地注意到,以抒尊降貴的口氣問︰「你笑什麼?」

「沒有,二娘看錯了吧?」駱婷揚唇笑道,「媳婦初來乍到也沒什麼嫁妝,有祖上傳下的一帖明目藥方,改明幾個就請廚房為二娘煎上,當是媳婦的孝心。」

老人家容易有的毛病——老花眼。

「你……好一張厲害的嘴。」二娘微眯起眼。

「媳婦哪敢在娘與二娘面前說厲害呢?」駱婷眼神微垂。

二娘描繪得精致的柳眉微擰,「哼!我受不起你的孝心。」

嘖,五哥開的藥方呢!江湖上多少人捧著千金萬兩都求不到不識貨。

「怎會受不起呢?人到了一個平總是需要好好保養的,不然一個咳嗽、風寒都容易染成不治的大病呢!您說是嗎,二娘?」

笑里藏刀是駱婷最擅長的把戲之———毒死人容易,難的是求死不能。

勤老夫人灰白的眉蹙得比二娘還緊,這像是伺候人的丫鬟出身嗎?氣焰比主人還囂張,真是不像話!

「駱婷,勤府有勤府的規矩,念你剛進門,不然不敬長上可是需家法伺候、堂思過。」勤老夫人開口。

身邊的勤小姐眼底有著幸災樂禍,雖掩藏得極好,卻瞞不過她這作假的大行家。

好啊,聯合起來排擠新婦?

「不敬長上?」駱婷故作訝然,「娘是哪只耳朵听見媳婦不敬長上呢?」她「委屈」地低下頭,「難道勤府的規矩是不能對長輩噓寒問暖嗎?媳婦關心婆婆的身體,並無惡意,哪里不敬長上了呢?如果……如果提到年紀犯了二娘忌諱,媳婦以後不說就是。媳婦明白,‘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都不喜歡人家說她‘上了年紀’,尤其是女人,媳婦也是女人,理會得。」

「你——」二娘差點維持不來高貴典雅的風範,听她左一句「上了年紀」,右一句「老人家」,分明是存心氣她!

「哎呀,二娘您怎麼了?」駱婷狀似擔憂地望向她,「喘不過氣嗎?別氣得癱瘓了呀!媳婦家鄉有‘老人家’就是因為氣過了頭,剩下的日子都癱在床上,只有頭能動卻連話都說不清楚,如廁。用膳都要人幫忙呢!真的比死還痛苦。最後子女嫌麻煩,丟出家門任他自生自滅。唉!久病床前無孝子啊!二娘,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二娘聞言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

「娘!」

「二妹!」

一老一小加上一干婢女連忙拍著她的背、撫著她胸口,怕她真一口氣喘不過來——去了。

「二娘沒事吧?」駱婷探頭過去,很「孝順」地問。

「你走開!」勤懷眉氣憤地推開她。「我娘都給你氣的!」

「啊!」駱婷撫著胸口,「怎麼會呢?」

「你存心的!」

駱婷咬住下唇,「是我沒去向娘、二娘、三娘、四娘及五娘請安的事嗎?妹妹不提我真的不知道,以後我會天天去向娘、二娘、三娘、四娘及五娘請安的。」

當一天媳婦,請一天安,只是,她們承受得起嗎?

勤懷眉尖叫出聲,」不必了,你要是天天來,我娘還有命在嗎?」

猶喘著氣的二娘也掙扎著說︰「你、你不要來!我沒這福氣!」

「怎麼……怎麼會呢?」駱婷「泫然欲泣」、「受到傷害」地喃喃道︰「媳婦本就該向婆婆們請安的,哪會沒這福氣呢?」

「夠了!」勤老夫人大喝一聲,一雙精明厲害的眼望住駱婷,「你一定要把你二娘氣死嗎?」

「媳婦……媳婦沒這意思啊……」

嗚……她真的沒這意思呀!

這麼簡單就死了多沒成就感?

「你好,真好!」勤老夫人把二娘交給一邊的婢女,「難怪懷書會被你耍得團團轉,為你忘了何家小姐,把你先娶進門來,一聲招呼都沒向他娘打過,也無透點口風,你真厲害呀!」

駱婷很「惶恐」地擠下兩滴淚,「媳婦……媳婦沒有啊!」

「哼!我可不是懷書那憨實小子,會讓你這小賤蹄子耍得團團轉!別在我面前裝可憐,沒用的!」不愧是閱歷豐富的勤老夫人,沒讓駱婷表面的柔順給騙了。

不過畢竟是個足不出戶的女人。怎也無法看清楚駱婷面具底下的實力。

「媳婦……媳婦……」駱婷淚如泉下,嗚咽一聲轉頭跑走。

哎,好痛,她不知金針扎在哭穴上會這麼痛呢!

澳明兒個,她一定要學會把淚水收放自如的功夫。

‧‧‧‧‧‧‧‧‧‧‧‧‧‧‧‧‧‧‧

「你娶的好媳婦,分明要氣死我!」

打從勤懷書站在廳堂里听訓那一刻開始,勤老夫人手中那把龍頭拐杖「篤篤」的敲地聲就沒停過,听得人心煩意亂。

勤懷書垂頭听訓,眸中有著不解。

婷兒或許不適應府中多如牛毛的規矩,行止難免讓向來嚴謹的娘看不慣,但要說她自無尊長、存心犯上、別有心機,這他怎麼都不信。

這……會不會是誤會?

他知道府里人多心雜,一票弟弟姐妹及尊長都不好伺候,可能婷兒不適應才會讓娘誤會,加上先人為主的觀念,以為出身不如勤府便是心懷不軌。

唉!是他不好,該陪著婷兒多多習慣府里的環境才是。

娘這麼氣憤,婷兒想必也不好受……

「懷書,娘的話你听進去了沒有?」勤老夫人大喝一聲,听那宏亮的音色,至少再活個二十年沒問題。

「啊!」勤懷書回過神來,微窘的低頭道︰「孩兒煩心帳房的事,一時听岔了。」

勤老夫人眯了眯眼,沒說什麼。「娘說,盡快找個黃道吉日迎娶何家小姐進門,娘也好早日抱孫子。」

勤懷書聞言心下更加煩惱;他該怎麼委婉地跟娘開口呢?

勤老夫人繼續說道︰「何家小姐知書達禮,會是個賢內助,娘才能放心。一方面也叫駱婷認清自己身份,別妄想得到超越自己身份的地位。唉,何家小姐進門,娘也才能有個貼心的媳婦啊!」

「娘,婷兒她也是您的媳婦啊!」勤懷書相信只要娘跟婷兒相處過,一定會喜歡上她的。

婷兒雖有些小心機——商場打滾多年,這一點他還看得出來——但絕無惡意,甚至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人,因她還有著純真的想望——一個愛她的丈夫。

所以他亟欲補償她。

沒有勉強,對他來說,做錯事自然要面對,何況婷兒不是個面目可憎的人。

勤老夫人聞言眼一瞪,「她?!她不氣死我就萬幸了!娘一點也不把她當媳婦看待。懷書啊,不是娘有偏見,那種下人畢竟不懂禮節,進退失據不說,言語粗魯愛耍小手段,娘不管你是怎麼讓駱停騙的,要記住,何家小姐才是匹配得上你的佳人,不要冷落了人家,知道嗎?」

愁上眉頭,他試圖再幫駱停說幾句話。「娘,婷兒她……」

「住口!」勤老夫人拐杖一敲,勤懷書霎時噤聲。

「大哥,」此時一直靜靜坐在一旁的勤懷眉開口了,「大娘說得沒錯,嫂子根本配不上我們勤府。大哥沒看到嫂子當時的惡形惡狀,娘差點給她氣得一命嗚呼,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

「懷眉。」勤懷書眉一蹙,「不許在背後說你嫂子不是。」

勤懷後來不及開口,勤老夫人眉一豎說道︰「你在怪娘嘍?」

「孩兒不敢。」勤懷書一臉恭敬,「只是婷兒畢竟是懷眉的長輩……」

「人家只承認何姐姐啦!」勤懷眉不依地嗔道,「若非看在大哥面子上,懷眉根本不想稱她一聲嫂子。」

「懷眉你……」

勤懷書苦惱了。看懷眉的態度可知府里其他人的態度,這兩天婷兒肯定受了許多委屈。

是他強要婷兒與他回來,如今卻連基本的尊重都無法給她。

「懷眉說錯了嗎?」勤老夫人擺明了幫著勤懷眉。

「婷兒……婷兒或許不懂規矩了些,但絕沒什麼壞心眼……」

「別說了。」勤老夫人勃然大怒,「還說沒壞心眼?瞧你娶了她之後竟連娘的話都不听了,娘不管你,你只要盡早把靜雯娶進門來壓壓那個小蹄子的氣焰,別真以為自己是勤府的當家夫人,娘都還沒死呢!要也輪不到她!」

「大娘,您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只會讓嫂子高興而已。」勤懷眉乖巧地說道。

「懷眉!」勤懷書氣怒地沉下聲來,冷沉的墨瞳與他平日的儒雅大相徑庭,府里人人知道這是他動怒的前兆,平時好說話的少爺這時可是六親不認,聰明的還是快點道歉,免得惹禍上身。

勤懷眉自然知道,可仗著勤老夫人,她無懼地嬌哼了一聲,但向勤老夫人。

「大娘,大哥竟然為了嫂子這樣凶我……」

「懷書,你連娘的話都不听了?」

勤懷書緩緩地移開目光,「孩兒不敢。」

勤懷眉得意地勾起唇角;她就知道,大哥根本無法違抗大娘。

「但,」他平靜地接著說,「不管怎麼說,婷兒還是你大嫂,所以這月的零花,二娘那房扣去一半,我會交代帳房。」不等勤懷眉抗議、勤老夫人說情,他又說道︰「娘,勤府多年來井井有條靠的就是上下尊卑有序,若今日懷眉這樣不敬長上而孩兒又無懲責,他日傳了出去叫孩兒如何理家?是否誰都能頂撞孩兒?」

一番話堵得勤老夫人啞口無言。

懷書說得沒錯,勤府八個男丁卻只能一個當家,個個都有奪產的野心,他若沒點威嚴,誰還服他?

「大娘……」勤懷眉幾乎要哭了出來,知道大哥真動了怒。

要給娘及哥哥妹妹知道這月零花扣了一半是因她而起,她肯定沒好日子過。

「至于何家小姐的事,娘請再給孩兒一點時間。」語畢,勤懷書請退,而勤老夫人也只能愣愣地點頭。

她一直希望兒子能多點威嚴,但卻不是在這種時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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