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談話，我一直都記著那句——「我的戀人是過去的事了」。不知道為什麼，我打從听到那句話開始，心里就開始不舒服。

回到辦公室，Rain說冷氣團快來了，要我注意御寒。想想我那些可愛到一塌糊涂的毛衣不太適合穿在西裝里頭，該去采購點冬衣了。

于是在傍晚，我又到了那家我覺得很熟悉的商場，慢慢地瀏覽著各式各樣的店鋪……

「小應先生！小應先生！」

小應先生？這是在人叫我嗎？我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到一位可愛的小姐跑過來。

「小應先生，您怎麼好久沒來了？您上次訂的毛衣兩周前已經到了！」

「噢，對不起，我忘了……」我說得很小聲。

「呵呵，小應先生今天怎麼穿西裝了？看上去好怪噢！」

「是……是嗎？」看來這位小姐只看到我「休閑」的那一面。

我跟著她走到一家賣休閑服裝的店鋪，她拿出兩件米色和咖啡色混色的毛衣，說；「墨先生怎麼沒有來？」

「噢，他今天有事。」我腦中突然點亮一個燈泡——可以在這里找到一點線索。

「來，那你就試試看！」她把其中的一件遞給我，我接過毛衣就去試衣間試衣服，毛衣很軟很舒服，顏色我也很喜歡。走出來看到店鋪里幾位小姐贊許的眼光，心里也頗為得意。

「要是墨先生在這里，他一定又會說，『我的小瀛瀛穿什麼都好看！』」另一位小姐笑地說道。

我的小瀛瀛？這麼肉麻？！不是只有格格才稱呼我「瀛瀛」的嗎？

「那……另一件……」我問道。

「噢，你先帶回去好了，要是墨先生穿得不合適再拿過來換，我們很樂意為你們服務！」

丙然，另一件是斗斗的。這兩件衣服會不會是情侶裝？

「謝謝了……那這兩件衣服是多少錢？」

那幾位小姐又笑起來，「小應先生真是的，你們上次看著我們的產品目錄，要我們特意進兩件只在歐洲市場銷售的毛衣，所以，墨先生已經把錢付掉了！」

「是啊，這兩件衣服在這里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就像你和墨先生一樣，是獨一無二的絕配！」另一位也說道。

「噢，噢……我都忘了……」絕配、絕配……大約現在是決裂的配對了。

我笑著向著幾位小姐道別，真的很感謝她們……因為她們，我可以確定我和他之間是什麼關系。但是我一點都不高興，反而有種涼意從心底冒上來……

走到底樓，我竟然看見斗斗急急忙忙的從另一個入口進來。我偷偷的跟著他又上了樓……我不是想偷窺他人的隱私，我只是關心我自己的隱私。

他進了賣毛衣的那家店鋪，我在外面听里面的對話……

「什麼？！瀛瀛來過了？」

「是啊，他沒和墨先生說好嗎？衣服已經給他了，還沒走多久呢！」

「你們對他說了些什麼？」

「什麼也沒說啊！怎麼了？！」

「……」

斗斗帶著焦慮走出了店門，從我身邊擦肩而過，他沒看見我嗎？

還沒走幾步，他突然停下來，猛地轉身……他終于發現我了……我想我明白了為什麼我看到他就想撲上去要他一口，因為他老是不正眼看著我；我也明白了為什麼我想要他抱抱我，因為我以前應該習慣了他的擁抱……可是現在，他不要我了，他再也不要我了……

「應、應……總……」

「你叫我瀛瀛還是應總？」

他沒有回答，我也不要他的回答了。我笑著走上去，拿出自己的那件，再把包遞給他，說︰「我們一定是同時看中了那家的毛衣才會一起買的，對吧？」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嗯……唔……」

「那里的小姐說錢是你付的，我這件是多少？我現在就給你。」

「不是的，錢你早就給我了。」

「是嗎？我失憶了，什麼事都忘了，你欠我的，我欠你的，什麼都記不清了，該忘的也都忘掉了，你不要擔心。」我這是在挖苦他嗎？還是在諷刺我自己？

「不、不會……」

「那我回去了……」

「我送你。我的車就在附近。」

「喲，你有覺悟了嘛！對上司就應該多多拍馬屁！」我硬生生的擠出一個笑容，說著冷冰冰的調侃話語……

坐在他的車里，我們都沉默不語，為了打破這種難受的氣氛，我隨便轉述了Rain的冷空氣預報︰「今年西伯利亞的第一股寒流預計將在十一月十一號左右到達，要注意保暖啊。」

「謝謝應總關心。」

「說起來，十一月十一日是你的生曰哦。」

「是、是……」斗斗一听我這句話，立刻警戒起來。

「干嘛？臉色都變了，我只是看過你的檔案，你瞎緊張什麼啊？我又不是記起了什麼……」

斗斗被我說的不敢吭聲，而我，繼續著我的「胡言亂語」。「說起來很巧，我進屋的密碼居然是○六二八一一一，前一半是我的生日，後一半倒和你的生日是一樣的，你說是不是很巧？」

「嗯……」

「還有還有，我最近老是疑神疑鬼的，總覺得以前我和什麼人住餅，所以前幾天我在家里找好幾根頭發，我拿去鑒證科進行DNA鑒定，結果你猜怎麼？」

「怎、怎麼……」

「有一半的頭發是我的，另一半不是我的！你說是不是有人和我一起住餅？」

「可、可能……然後呢……」

「然後又能怎麼樣？那頭發上又沒寫名字！我只能推測到這一步了！」說到這個，我看他好像稍微緩解了一下緊張的情緒，但是，我很壞。沒有給他多少放松神經的時間，立刻接著說︰「不過啊，前幾天我無聊，在給你打領帶的時候我拔了一根你的頭發，拿去對比了……喂！紅燈……！」

「吱——！」一個刺耳的車聲！

這個傻瓜開車看不看路啊？差一點沖到斑馬線上去了！我的心髒「咚咚咚」的狂跳，我可不想再撞一次！

「喂，你開車不看交通燈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又要撞一次了！」我看著他慘白的臉，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在開車，我怎麼可以引誘他開小差？立刻換種玩笑語氣，「沒關系，沒關系，說不定再撞一次我的記憶就回來了呢！電影里常那樣演。」

不過，現在安慰他好像太遲了。

「對不起，應總，讓你受驚了……」他是真心誠意地向我道歉。哎……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把手輕輕的搭在他冰涼的手背上，我想他不會介意的吧？就算他已經不要我了，可是這麼點點皮膚的接觸，他不會拒絕吧？

紅燈變成了綠燈，我收回我的手，帶著小小的滿足轉頭望向窗外……

「你到家以後打個電話給我。」我坐在他的車里還不想下去。

「不用了吧……」

「要的，你開車思想不集中，萬一出事了怎麼辦？到了打個電話給我，不然我不會安心的。」

「好……」

「噢，還有這個。」我拿出一直塞在我口袋里的平安符，「你一直都沒到我這邊來拿，所以我一直放在口袋里，心想什麼時候遇到你就交給你。」

「謝謝應總。」

「不管怎樣，這是一個愛你的人為你祈的願，不管那個人現在還在不在你身邊，他的祝福一定還是會留在這個平安符里……」我伸出手，將它重新掛回後視鏡上。「方便告訴我，這個人是誰嗎？」我好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就是要賭上最後一口氣，希望他可以說——是你。

靜靜的等著，等著，他一直低著頭，抿著嘴，什麼也不說。

算了，我就知道是這樣……

「不想說就算了，不用縮在那邊掙扎。好了，我走了。記得到家給我電話。拜拜。」我揮揮手，抱著我的毛衣，打開車門，大步走進我的公寓。

家里還是空蕩蕩的，或許這根本不能稱之為「家」，冷冰冰的，一點人氣都沒有。我換上毛衣，看看自己，我像是一個容易被人拋棄的家伙嘛？總覺得不太像啊……難道是我不要斗斗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斗斗還是那樣的關心我，但又不敢靠近我……應該是這樣。

可是我為什麼不要他了？還是說，我只是鬧鬧脾氣，隨口說說，然後就在我生氣的幾天里出了車禍，結果再也沒有機會挽回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只要和斗斗直說「我沒有不要你。」是不是就可叢讓他重新回到我身邊？

那萬一不是這樣，這樣做會不會太傻？

哎，晚上想太多容易累，也容易掉頭發。等明天早上思維清晰的時候再想想怎麼做吧。

斗斗的電話還沒有來。打開衣櫥，把這件新毛衣掛起來，可是毛衣好像鉤到了什麼，袖子搭在里面的櫥壁上動不了了！

什麼玩意兒？

里面黑糊糊的，我看不清，干脆跳進衣櫥看個清楚，要是家具里面沒有磨光豈不是遲早壞了我的衣服？

我貼在櫥壁上仔細模模，再看看，確定上面有一個突起的東西，小小的，像個按鈕，又像個掛鉤？我用力拔，拔不掉，那就按一下……

「啊呀——！」坍方啦！

我只覺得一下子跌了下去！這是什麼家具啊？！櫥板都會掉下去！

咦？不對啊？櫥的後面是牆啊？再怎麼樣也不該掉下去，難道是牆塌了？

我慌忙站起來，看看周圍……咦？這是哪里？光線有點暗，我明明有開燈的嘛！我看到了我的衣服，透過衣服我看到了我的床，腦子理理清楚，我終于明白了！這個衣櫥的櫥壁是一扇活動的暗門！難道我還有密室不成？這邊的牆壁上也有一個按鈕，我按一下，木頭的櫥壁就拉上了，是一扇拉門？再按一下，它又開了……好玩，像武俠片的練功密室！再看看這個房間！家具都很嚴肅，面積要比我的「家」小很多，但是該有的都有。

這里好像很久沒人住了，窗簾拉得死死的，空氣很不新鮮，桌上也有點積灰……從玄關到陽台兜了一圈，我才發現這是我從來都沒人住的隔壁鄰居家——二二○二室。好奇怪噢！

除了電燈，空調、一部電話機和一台計算機外，沒有任何其它家用電器。這里也有一個衣櫥，打開一看，里面全是職業裝，上班穿的西裝，各式襯衫，各種領帶，大禮服，小禮服，休閑服，反正都是可以穿著出席商務活動的那種……難道這就是我消失的西裝們？難道這里是格格說的我的另一個窩？

我隨手拿了一套試穿，大小罷剛好！哎……我新買的那幾套衣服真是浪費！

書架上有許多經濟類的書籍，還有許多公司的資料，這才是我想象中屬于我的書架嘛！打開計算機，跳出來的桌面嚇了我一跳！居然是我和斗斗親吻的照片？！而且接吻的地點就在二二一的陽台上，窗外湛藍的天空，棉白的雲朵，周圍的花花草草閃著早晨的露珠，看上去好浪漫、好甜蜜……我再次肯定我是斗斗的戀人，可是他現在不認我了……

我的心受傷了，我的血變涼了。我到底和他有怎樣的千絲萬縷的頭緒，一下子我也無法去追究。先把這些擱在一邊，看看電腦里面還有點什麼……除了正規的商業資料外，還有我和斗斗的照片集，里面的斗斗看起來好陽光，哪像現在那麼陰沉沉的？難道真的是我甩了他？為什麼？

可是我覺得，我還是喜歡他的，要不也不會每次看見他總想撲過去……是不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無法容忍愛人的背叛才一腳踢了他？

那間屋子傳來了微弱的電話鈴聲，大概是斗斗到家了！我穿越衣櫥跑去接電話。

「喂，斗斗？！」

「斗什麼斗啊？我是格格！」

靠！原來是這失蹤的家伙！

「干嘛？」我的音調立刻降低八度。

「美國長途，專程問候你最近怎麼樣？還順利嘛？」

「就這樣唄……」

「噢！我有點無聊，所以想和你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

「好吧……」我小時候的事情，雖然沒斗斗的事情重要，但是也挺想知道的。

榜格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起我的童年，反正都是些瑣碎的事，他說我小時候很皮，甚至還會欺負他──我總覺得這一點可信度很低；他說我的性格在父母的飛機失事後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再調皮搗蛋，而是成了一個溫文爾雅的大少爺，然後，五年前在我爺爺的指導下接任立嘉集團的總裁……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門鈴響了，而且還按得很急。難道有人送錯外賣？

「你等一下，有人按門鈴。」我擱好電話，跑去開門。我的手還沒有觸到門把，門自己開了……我很驚訝的看到斗斗激動的推開門……他看到我，也傻了……

「斗斗？你怎麼來了？」

「我……我……」我憋見他偷偷的把手里的鑰匙藏到身後，然後快速塞進褲袋。

「我打你電話，一直都接不通，我打你手機，你也沒接……我怕你出了什麼事，所以我……趕來看看……最近治安不太好……」

我一看時間，已經過了差不多兩小時了！「對不起，光顧著和格格打電話了，把你給忘了……」

斗斗笑了笑，「沒關系，你沒事就好，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我很想說，你留下，可是話到嘴邊又改了……「你回家還是打電話給我，我這次一定守在電話機旁等你……」

斗斗「嗯」了一下，轉身走向電梯。我站在門口一著看的電梯的顯示燈到了底樓才關門進去。再拿起電話，格格已經掛了……真是沒耐心！而且他還是個害人精！

煮碗烏龍面，打開電視機，坐在沙發上乖乖地等著斗斗的電話。沒多久，他果然打來了……

「應總，我到了。」

「嗯……嗯……那就好！」

他還是叫我「應總」，畢恭畢敬，沒有活力。他會不會知道我現在很想听一聲親切的「瀛瀛」？我很想和他多說點話，徹夜抱著電話不放開……「你那件毛衣試過沒有？」

「還沒。」

「噢……我覺得挺好看的……」

「哦……」他就這樣冷冷淡淡應了一聲，不再說話，也沒有掛掉電話。

「晚飯吃了嗎？」我很高興我又找到一個話題。

「還沒，打好電話就去吃……」

「哦……那你去吃飯吧……很晚了……」他的回答，讓我不想再說下去。可能是覺得他故意結束話題，可能是擔心他餓壞了身體，我也不知道我是出于什麼心態，就這樣掛斷了電話。

他好像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以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寡言少語的嗎？

最近的我總是心事重重，好想給自己放個長假……

我又想起了那個「密室」，我干嘛要弄一個這樣的「密室」呢？斗斗他知不知道有這樣一扇暗門？應該不知道，要不他一定也會把那台電腦里的東西給刪了。那……會不會是有人強迫我們分開？除了爺爺，其他人沒有這個權力，可是爺爺對斗斗贊許有加，若是爺爺反對，斗斗根本就不會留在立嘉……

哎……失憶好麻煩，我都不知道我該采取哪種策略去挽回我的愛人。

***

第二天是周五，公司的事情忙的我喘不過氣來，在外跑了一天，我根本無暇去考慮自己的事情，傍晚回到公司，立刻通知市場部和企劃部加班，我也留在那里參與工作。

凌晨兩點之後。員工們陸陸續續回家了，只剩下兩個部門經理和我。我把最後的東西再過目一邊就可以結束了，市場部的戴經理下去買點夜宵，這里只剩下我和斗斗……

「斗斗，這個市場分析的報告你幫再我看一邊，看看還有什麼錯誤嗎……」

「嗯。」

我很累，昨晚本來就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今天還要奮戰到現在，我趴在桌上稍作休息沒過多久……

「應總……應總……」斗斗在叫我。他還拍了拍我的肩。

如果我裝睡，他會怎樣？為了知道答案，我這樣做了。

「應總，應總……」

我不理他，像死豬一樣一動不動。

「瀛瀛……」

好啊！終于開始叫匿稱了！隨後，我只知道他模了模我的頭發，在我身上披了件外套，把空調的溫度上調幾度，之後就在也沒什麼動靜了……

戴經理上來了，他大概看到我「睡著」了，壓低著嗓門和斗斗說話……

「老大睡著了？」

「嗯。」

「那我們呢？」

「你先回去吧，應總沒看完的東西我來看。」

「那好吧！喏，你把這些宵夜先吃掉。」

「謝謝了。」

餅了一會兒，又听得戴經理說︰「墨經理，我真的覺得好可惜，你干嘛白白的放著總經理的位置不做，又回到企劃部做部門經理啊？」

斗斗沒有回答。

「哎，算了算了，我先走了。要不待會兒你把老大送到休息室，躺著睡比較舒服。」

「好。」

等那人走了以後，我就感覺斗斗向我走來，很快，我被凌空抱起，大概斗斗要把我抱到休息室去。

軟軟的床，軟軟的被子，斗斗幫我把鞋月兌掉後，撫著我的臉，在唇上留下了淺淺的一吻。有膽子偷吻我，沒膽子認我！哼！我真想跳起來罵他一頓！可是我又缺乏那瞬間跳起來的勇氣。

他輕輕的合上門，出去了；我也就真的睡著了……

***

早上模模糊糊醒來，看看表，八點，十一月十一日。勉強把自己撐起來，理理頭發，揉揉太陽穴，剛想著今天日程表上有沒有安排了些什麼，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天是斗斗的生日。我沒有禮物，請他吃頓飯吧。

我爬下床悄悄推門出去，看到斗斗就趴在我的辦公桌上，他還沉沉的睡著，不知道他昨晚幾點睡的。我再輕輕的繞到茶水間，泡了兩杯咖啡，又繞回來，拉了張椅子坐到他身邊。

他睡覺的樣子我一定看過千百遍，他的臉我也一定親過千百遍，可是現在我只能靜靜的坐在他身邊，抑制住心中想觸踫他的強烈，什麼都不做，什麼也不說。

越是看著他，我的心越難過，強迫自己轉移視線，閱起昨天讓斗斗看的報告。他很仔細，用鉛筆把需要修正的地方劃了出來，又在旁邊用工整的小字寫滿了具體的說明和自己的意見。我喝了一口咖啡，笑了，他正好就在這個時候醒了。

「生日快樂。」我溫柔的看著他，想讓他一醒來就看到我的笑臉。

「謝謝應總。」他揉了揉眼楮，還是非常「上下分明」，一點兒都沒有因為睡眠不足而思維混亂。

算了，我低頭看著報告。可是不甘心的嘴巴卻還在問︰「斗斗，我……我做錯了什麼？」

「噢，沒有，只是我在有些方面有點別的建議，想寫出來給應總參考一下。」

「不，我是問……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沒有沒有，一點都沒有錯啊。」

他靠過來，看著我手里的報告，想給我逐條解釋。看來他還是沒有明白我話中的意思。

我繼續暗示︰「如果我做錯了，你可以直說，我一定會向你道歉，當然也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這個本來就沒有對與錯，只是看各種方案的可行性，比如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粗暴的打斷他，他愣愣的看著我，他好呆，是個大呆瓜！「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我錯了，請你一定告訴我，因為我不記得。請你不要……請你不要……算了！」

我說不下去了，又選擇放棄。扔下咖啡，拿起報告，奪門而逃。

雖然我什麼也不記得，可總覺得心里有鬼，斗斗這樣不認我，應該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逃得太快，腦子又在胡思亂想，猛地撞上桌角，痛得我直不起腰來。

「瀛瀛！」斗斗幾乎是撲過來抱住我，「你沒事吧？」

看來他只有在腦子不清楚和萬分情急的情況下才會叫我「瀛瀛」，我痴痴的看著他，總覺得眼眶越來越熱。「肚子撞痛了……」

「辦公室里不要跑這麼快，可以自己走嗎？」

我搖搖頭，就這樣在他的懷里看著他。他的表情有點尷尬，看看手表，「我送你回家。」

「嗯。」

他扶著我進了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庫，然後一路開回了家。

他送我到門口，我模了模口袋，空的。「斗斗，我的鑰匙在辦公室里……」

他抿了抿嘴，說︰「那你在這兒等著，你放哪兒了？我幫你拿回來。」

「沒必要啊。」我冷不防的伸進他的褲袋，模出一把鑰匙開了門。

我走進玄關，轉過頭看他，他已經呆住了。

「進來吧，我做早餐給你吃好不好？」大家什麼都別說了，心照不宣，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就當是重新開始。

他緩緩的回過神，慢慢低下頭。「不、不用了……應總，我告辭了。」

都這樣了，我都已經做到這樣了，我說得這麼明白，做得那麼明顯，為什麼他還是可以狠心拒絕我？！

我很不甘心，斗斗他應該還是喜歡我的，可是他為什麼不敢告訴我？我看到他消失在電梯里，立刻坐上另一部跟著他下去了。他的電梯當中停了幾下，我反而比他先到了樓下，叫了輛計程車，鬼鬼祟祟的監視著他的車，等他一發動，我立刻對司機說︰「跟著前面的那輛車！」

我要去他現在住的地方看看！說不定就能揪出原因來！

一路上停停堵堵，我一直和斗斗的車保持著一百米的距離。出租車司機不停地用奇怪的眼光打量我，好像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一樣。為了不再讓這種怪怪的眼神射在我身上，我編了個謊言給司機︰「我在跟蹤前面那個男人有沒有外遇，他是我姐夫。」

「噢！」司機恍然大悟，拍拍胸膛說，「放心！包在我身上！」，之後他就非常帶勁兒的跟蹤前面的車。

***

開出一段後，路上的車漸漸地少了，車速也加快了不少，斗斗的車開到了一棟僻靜的破公寓前停了下來。

不會吧？我的斗斗就住這里？就算他不是立嘉總裁的「前任親親」，好歹他也是立嘉的一個部門經理，怎麼可以住在這里？！這棟房子怎麼看都有三、四十年的歷史了，年久失修，又髒又破，一看就知道沒有好好的物業管理；周圍的牆上還有一個大大的「拆」字……

我跳下車，偷偷的跟在斗斗後面。他疲憊的爬上樓，我輕盈的跟上樓；到了三樓後他停了下來，敲了敲門；我躲在兩樓半的樓梯轉角處不敢太「顯露」，只瞥到一個長頭發的腦袋探出門來，幫斗斗開了門，之後斗斗就進去了……

難道這就是斗斗的家？剛剛那個人是斗斗的老媽還是斗斗的女朋友？不對不對，斗斗他沒有媽！那麼就是說，斗斗有個同居的女人！丙然，果然他做了背叛我的事。太過分了……

嗚嗚嗚，這個女人就是斗斗不要我的原因？

如果是這樣，我很有可能和他大吵一架，憤怒之下說出分手之類的氣話。因為我知道我是一個很「小氣」的人，不會允許別人分享我的最愛。我一定是對斗斗說了非常絕情的話，他才如此回避我……可是，那是我在氣頭上嘛！

氣憤和傷心混合在一起就是我現在心情，我死死地盯著那扇破破爛爛的門，真想一腳踹進去！我很想和里面的那個人面對面的比比看，除了性別處于劣勢以外，我有哪里不如她？！

哼！死斗斗！臭斗斗！

我臨時也想不出什麼對策，再待下去也沒意思，頹廢的走下樓，找了個遠遠的地方看著那個樓梯口。傻傻地站了很久，直到太陽升到了當空，才感到腳都站麻了。

我好怕斗斗和那個人有著斬不斷的關系，如果是這樣，我想我可能再也要不回我的斗斗了……

我無趣的開始在附近晃悠，這是斗斗現在住的地方，我很想熟悉熟悉。這一塊區域已經開始拆遷了，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廢棄的磚塊隨意地堆著，路邊到處都是厚厚的塵土，風稍稍一吹，灰塵就滿天飛。吸一點灰塵進去也無所謂，反正我心里已經堆滿了灰燼。

西伯利亞的冷空氣好像真的來了，打了幾個寒顫，我仰視望著天空，希望下一場冰雹，砸中我的腦袋，讓我的記憶回來。至少讓我回想起我和他分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