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黛,你慢慢看,中意哪種寶石就多選幾個款式──等會兒我再幫你挑。」凌碧鸞揚聲囑咐。
受父親之托,而幫芊黛選焙首飾的碧鸞頗能自得其樂,興致勃勃地帶她沿中山北路的服飾、珠寶、皮件等精品名店一路采購,一進門便被熟悉的店家奉為上賓。
「凌小姐今天怎麼有空光臨敝店?只要一通電話本店自然派人到府上服務,還勞您大駕撥冗前來!」相熟的珠寶展示人員笑道。
「怎麼!你就料準我沒空,專把些銷不出去的次貨搪塞給我?」凌碧鸞帶笑回應︰「我若不走一遭親身察看,怎麼知道你有沒有藏私?」∣不跟你胡扯了,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是我妹妹,想為她添一些首飾、要年輕別致點且不俗氣的,別拿你那些陳年舊貨來充數!」
「凌小姐真不饒人,就算小店真有那種次貨也不敢在你眼前搗鬼呀!」店長出面招呼,眼光隨即落在芊黛身上細細打量。「不知道二小姐偏好什麼樣的寶石?」
「哪里。就像姐姐說的,年輕別致不俗氣就好。」芊黛的嗓音如黃鶯出谷︰「如果切工佳、設計新穎,COlOrStOne也不錯。」
〞有色寶石〞,價格比貴重寶石 如鑽石、紅藍寶、祖母綠)便宜許多,在競奢逞華的名媛淑女眼中,仍是登不上台面的「窮人寶石」,芊黛此言一出,馬上惹來幾對異樣眼光。
店長微笑試探︰「那麼……二小姐可有欣賞的設計師?」
「台灣的設計師……我沒有概念,」芊黛氣定神閑的說︰「不過我個人很喜歡Mr.BerndMUnStener的設計,前些日子很幸運買到他所設計的一款碧璽別針。MiChaelDyber的作品我也很喜歡。」
對天然寶石迷戀不已的店長,表情由淡淡的輕視轉為恭謹,小心翼翼地說︰「二小姐既然已經見識過名家的功力,自然也就不把小店的拙作放在眼里了。」
凌碧鸞深覺有趣,嗤笑出聲︰「老周,你這回可看走眼了吧!我這個妹妹可是學音樂的藝術家,不比我這人庸庸碌碌,買珠寶石撿貴的、大的挑。你呀!少裝神弄鬼,最好打起精神來應付,可別砸了你幾十年的老招牌︰「
「是!是!也只有班門弄斧了!」被稱為老周的男子陪笑道。
將色彩眩麗、繽紛多姿的「有色寶石」──亦稱半寶石──當成藝術品雕琢的風氣正流行于歐美,經過名設計師的巧手點全後,價格低廉約有色寶石首飾,行情往往也隨之水漲船高,遠超越它本身的價值──芊黛所說的正是兩位國際級的設計大師,精致高雅的作品有時遠比真的寶石還來得昂貴。
難怪店長要對這位飄逸出塵的工小姐另眼相看,然而生意人在商言商,在凌碧鸞要求看星形藍寶的情況下,他連忙領著這位老主顧往另一端較隱蔽的海灣型沙發落坐,將招呼芊黛的任務交給了他人。
誤解了芊黛的語意,展示珠寶的小姐殷勤推薦幾款碧璽、水晶等少女首飾,淺紫、水藍、淡綠、粉紅、晶黃……花團錦簇的中低價位寶石美則美矣,可惜少了一點特殊與匠心,芊黛漫不經心地把玩,興趣並不大。
一只玉蜻蜓別針吸引了她的目光,就在她要求店方從櫥窗中拿出來看看時,一位打扮入時,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女子也同時進入店里……芊黛端詳著掌中的玉蜻蜓微微一笑,這只蜻蜓蠻別致的,頭部與翅膀是濃翠均勻的綠色,而尾端卻是鮮艷的紅。設計得「理直氣壯」──紅尾蜻蜓嘛!又不落斧鑿。
如果她的年齡再大上五歲,絕對會毫不考慮買下這只玉蜻蜓別針。芊黛暗忖︰或許她可以買下送給媽媽?只是深居簡出的媽媽並沒有需要配戴首飾的應酬場合……「賀太太,這邊坐。」店里的小姐連忙招呼剛進門的熟客在芊黛身旁坐下,殷勤詢問她需要什麼服務。
這位風姿綽約的少婦不是別人,正是賀家長媳──柳碧盈。
「我要參加一位親戚的喜宴,想找一件可以搭配旗袍的首飾……」柳碧盈的一雙美目溜過清素淡雅的芊黛身上,落在她手上的玉蜻蜓別針,驚喜低呼︰「就像這只胸針!一定很適合!」
「這個……」店員臉色有點尷尬,這件珠寶還在人家手上呢!賀太太先聲奪人的作風也太失禮了些。
「嗯……?」端詳著玉情蜒的芊黛沉吟不語,一向不與人爭的她決定放棄這件首飾。
「如果這位女士喜歡……」芊黛一語未了,已經被凌碧鸞打斷。
「芊黛︰看中意了哪件?」
「啊︰凌……小姐。」柳碧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是典型的「麻雀變鳳凰」,嫁入賀家飛上枝頭後,仍免不了要和夫家親友應酬交際。也曾因為不適應這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而鬧過笑話;面對這些出身嬌貴、高傲冷淡的小姐、太太們時,柳碧盈總是有些自慚自卑的窘態。
碧鸞以一副于尊降貴的神情和這位少婦打招呼,似乎沒有將她介紹給芊黛的意思。
「喜歡這只胸針就買下來吧!」凌碧鸞對芊黛說道。
芊黛對姊姊報以微笑︰「不用了,我只是瞧瞧而已。」
芊黛意欲讓賢的企圖非常明顯,柳碧盈不禁喜動于色,只是難纏傲氣的凌大小姐才沒那麼好說話,輕描淡寫的一句︰「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的順序吧!」硬是壓倒了賀柳碧盈的富家少女乃女乃氣焰。
芊黛不覺感到有趣;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姊姊.一向「敵我意識」分明,對于被她摒除在交際圈外的人往往不假辭色,也常在無意間踩踏他人的自尊心。
這大概是恃才傲物的人所共有的通病吧!
耙怒不敢言的賀家少女乃女乃既要退讓又拉不下臉面來,轉念一想︰凌家一直想撮合碧鸞和連辰的婚事,自己又是連辰的大嫂,再怎麼說凌碧鸞也該尊重一下她呀!
「不然就讓這位小姐決定罷!」她對芊黛微笑道︰「凡事總有先來後到的順序,如果你決定要它,我當然沒意見!」
賀少女乃女乃終于得到了那只別針。
「芊黛!」對于她輕易放手,凌碧鸞略顯不悅。
「沒關系,姊姊。」芊黛輕松回答道︰「這只別針,對我而言太老氣,不適合我。」
凌碧鸞瞄了一眼賀少女乃女乃由喜轉惱的表情,噗哧一笑︰「說的也是。」
芊黛無辜的表情以及狀似無心的失言,令鋒芒過露的凌碧鸞和柳碧盈結下了梁子。
一場如火如荼的女人戰爭在名流社交圈中展開。
鶴齡園。
滿月復委屈的柳碧盈淚眼漣漣,而她的丈夫賀連方卻一臉不耐煩。
「哭什麼哭!誰叫你自己那麼不自量力!」他毫不留情地數落妻子︰「早就告訴過你了,凌碧鸞是個厲害角色,不是好惹的,你偏偏還要去試上一試,自找麻煩!」
不用多說,這場女人戰爭,賀家的少女乃女乃輸得慘兮兮!
「可……可是,」柳碧盈猶想辯解︰「我不服氣呀!她現在就沒把我放在眼里了,要是將來做了姑嫂的話,還有我說話的余地嗎?」
連辰正好走進門來,听見連方苛薄妻子︰「你拿什麼跟人比?姑且不論家世、學歷,人家可是長袖善舞的商場女強人,你呢?」
連辰一怔,他沒想到會踫上堂兄嫂夫妻吵架的尷尬場面,而听連方的口氣,輕視、鄙夷溢于言表……他們夫妻問的情況真的已經糟到這種地步了?
坐在沙發上的柳碧盈霍然站起身來,拔尖了嗓音︰「你嫌我!既然嫌我沒家世、沒學歷、又沒幫夫運,做不了女強人,誰叫你當初登門千求萬求地想要娶我!你嫌我!」
賀連方露出嫌惡的表情,他實在搞不懂,婚前頗有靈氣、曼妙動人的柳碧盈怎會變成這副德性!庸俗不堪又愛慕虛榮,一副暴發戶的闊太太嘴臉,也不知在背後惹來多少譏訕,他真後悔當初看走了眼。
正欲反唇相譏時,連方看見了堂弟連辰,硬是咽下了難听話,勉強和連辰打招呼。
一看見連晨,柳碧盈如遇知音,一反往常冷漠的戒備狀態,叨叨絮絮地說起她和凌碧鸞之間的嫌隙。
眼見大嫂似乎有意把他當成解開僵局的和事佬,連辰連忙撇清︰「我和凌小姐不熟,只是和青霄、青瀾兩兄弟還有點交情。」
柳碧盈才不相信,一廂情願地認定他在推托。
連展只得苦笑,天曉得凌碧鸞連正眼都未瞧過他,幾次偶遇,表情也只是淡漠客氣的,哪有男女之情的火花迸現?
「雖然說是姊妹,二小姐就沒像她姐姐目中無人……」訴苦的堂嫂不忘三姑六婆的本色,集中火力炮轟凌碧鸞之余順便道出事情癥結──珠寶店里的沖突只是導火線,真正令她被眾人另眼相看的足她的夸張失言……。
若以輩分算,名門大戶中祖父輩的長者多有三妻四妾,換言之,連方、連辰父執輩的親友中不乏庶出,成就輝煌並執政商界牛耳的人多的是。偏偏堂嫂孤陋寡聞,在與凌碧鸞暗中較勁時,獲悉碧鸞和芊黛是異母姊妹時,硬是拿兩人相異處大作文章,幸災樂禍的嘴臉惱怒了幾位庶出的父執輩親友,還讓好事之徒落井下石,反譏堂嫂不懂人情世故,上不了台面,小家子出身……成了極不受歡迎的社交人物。
連方煩憎插嘴︰「也不曉得你還要出多少丑才會學乖?」
「你還說!我受了委屈,你不但不幫我還怪我!」堂嫂恨恨道。
「你自作自受!」連方冷然回道。
眼見兄嫂又要再起爭執,連展急忙用話岔開︰「我想堂嫂並不是看不起側室所生的子女,這只是一場誤會而已,如果能
解釋清楚,冰釋前嫌就好了。」
「是呀!就是這樣!」堂嫂迭聲附和,別具居心地夸獎芊黛並提醒連辰道︰「說真的,凌碧鸞的脾氣也太大了,連辰你可得考慮仔細……倒是妹妹的性情較好,說起話來也輕聲細語,溫柔敦厚……」
她的私心實在很明顯,與其跟厲害精明的凌碧鸞做妯娌,倒不如鼓吹連辰去追求妹妹,這樣她才下致于被前者比了下去。
賀連辰啼笑皆非,隨口應允了要幫她調解這場「誤會」。也許青瀾、青霄兩兄弟會賣他一個薄面吧!連辰暗忖。
原來她是庶出……難怪名字不跟兄姊一樣,以下「青」、「碧」排行。不知為什麼,連辰的思緒又飄向了那位一襲白衣的凌芊黛身上,他不禁疑惑︰那位看似溫柔安靜、弱不禁風的凌芊黛,究竟是表里如一,或是潛藏為人不知的強拗脾氣?
謎團似乎只有留待時間來揭曉了。
拜世紀大選之賜,台北的冬夜依然熾熱璀璨,絲毫沒有淒清蕭瑟的寒意。一場又一場的笙歌舞宴以「慈善」、「義賣」為名,如火如荼地展開;繼官夫人們的二手服飾義賣後,一些所謂「主流派」的政商名流,不忘錦上添花的弄出了一場「名人珠寶義賣」的盛會。
芊黛被凌錦嵐以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炫耀心理,「展現」在這個冠蓋雲集的社交場合;和碧鸞剛強歷練的女強人作風正好相反,芊黛的溫柔和順及音樂素養,成了凌錦嵐得意夸耀的事情,似乎是想向大家證明︰他凌某人也能教養得出嬌貴高雅的好女兒,並不只是一味汲汲銅臭的暴發戶。
而拜柳碧盈與凌碧鸞的一場意氣之爭,全場人士早耳聞了這位庶出小姐的事情,好奇地想一睹芊黛的廬山真面目。
一襲白衣飄逸,清靈婢婷的芊黛看似羞澀,然而應對進退皆不失大體,輕而易舉地博得那些吃飽沒事干、外加只會說長道短約三姑六婆們一致的稱贊。
尤其當芊黛和柳碧盈融洽交談時,眾人更是暗地稱奇,覺得氣質婉約的芊黛真是有著良好的涵養,竟然如此不計前嫌。
「哪里的話!其實只是碧鸞和賀太太爭閑氣,根本不干這位二小姐的事!」知悉內情的人如此說明一番。
「喔!難怪。」與兩家皆有交情的人輕笑︰「這個賀太太也真是自不量力,誰不知道凌家的碧鸞,是個遠近馳名的潑辣貨!居然敢去招惹她!」
「你還記不記得︰上次王家的老麼死追活纏碧鸞時……」
「怎麼不記得!」珠光寶氣的闊太太掩嘴而笑︰「一場網球還沒打完,頭上就撞了個大包,真是可憐啊!」
另一位太太也跟著下了結論︰「總之沒有兩把刷子的話,根本罩不住凌碧鸞。」
「看樣子,還是這個二小姐比較溫柔敦厚,不像姊姊……」眾太太吱吱喳喳閑話。
「喜歡的話,就叫令郎去把她訂下來吧!」
「容貌也端莊清秀,不像那種狐媚風騷的女人──只可惜是小老婆生的!」
交頭接耳的流言傳來傳去,依稀耳聞的連辰有絲不忍與好奇。
常台上的璀璨珠寶展開熱烈的競標時,賀連展身不由己地靠近坐在角落的芊黛。
他用低微得只有他們兩人听得兒的音量說道︰「人往往都是里外不一」。
芊黛只是抬頭掃視了他一眼,沉著應答︰「賀先生有事嗎?你看起來似乎很無聊。」
賀連辰揚眉,他確信凌芊黛是在拐彎抹角罵人,說他是無聊男子。不等他開口,芊黛已經溫和怯怯地解釋︰「這種拍賣會大多是一些小姐太太們有興趣……我想賀先生一定覺得很帖燥無趣了?」
賀連辰泛起笑意,他絕對不相信,凌芊黛的言語和思想會像外表一樣單純無匹。
「怎麼會?宴會中的小道花絮,比台上的珠寶首飾更有意思。」他說。
芊黛的嗓音柔軟,表情一派無辜︰「真的?我沒想到賀先生您跟這些德高望重的姑婆嬸母們這麼有得聊!」
「我猜,你是說「三姑六婆」吧?」連辰壓低音量問。
忍俊不住的芊黛迸出一抹笑意,黑玉眸子里的燦爛光彩,令賀連辰迷失在一什淡霧之中。
她含笑低頭又迅速恢復坐聲細語的嬌羞情態,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您誤會了。」
「說起誤會,听說家嫂前些日子對凌小姐有些冒犯。」他客氣詢問,開始覺得和這個小東西言語斗智滿有意思的,不再是件硬著頭皮扛下的「苦差事」了。
「您是說碧鸞姐姐嗎?」芋黛回他一笑︰「賀先生,您似乎找錯對象!要調解糾紛充當和事佬的話,您應該去找碧鸞姐姐才對。對了!提醒您一點,碧鸞姐姐不喜歡甜食,千萬則送巧克力。」
天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凌碧鸞身上,不知不覺中,他已受到芋黛的牽制了。
芊黛的長發就像是一正上等的黑緞,賀連展克制住自己想伸手撫觸的沖動,緩緩開口︰「解鈴還需系鈴人。」
微微側首的芊黛表情嫵媚︰「您怎麼會認為我有這麼大的能耐呢?」
他鮮少有如此沈不住氣,直接攤出底牌的時候,「那次在你家宴會上,看到你壓制凌茜雪的手法的確很高明,包括令姊在內都隨著你的暗示而行動。談笑用兵也不過如此罷了。」
芊黛目光寒冽,「您太拾舉我了。」
賀連辰微笑,貓兒終于露出利爪了。「是嗎?我倒覺得,如果你不是故意放棄那只別針,令姊也不會和家嫂有所沖突。」
「賀先生是在責怪我?」芋黛沉聲問道。
「不敢。還請凌小姐高抬貴手,得饒人處且饒人,令姊那邊就請你多婉轉美言幾句了。」他莞爾說道。
一語未了,凌錦嵐已領著碧鸞往他們兩人的位置走過來。
凌碧鸞依然一臉冷淡,只有凌錦嵐笑臉迎人︰「連辰。」
「伯父好。」他周到招呼︰「凌小姐。」
「看來我兩個女兒你都見過了。」凌錦嵐臉上滿是笑意,目光精明地掃向芊黛︰「你們年輕人多聊聊,做個朋友也好。芊黛一向靦腆,沒想到倒和你談得投機。」
青菜蘿卜各有所愛,如果連辰看上芊黛也不錯……凌錦嵐心中算計著。
連辰微微一忙,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這位世伯也未免太無所不用其極地推銷自己的女兒了。
還末來得及撇清,芊黛早搶著開口了。她一字一句慢條斯理地說︰「爸爸,賀大哥哪是在跟我聊天?他根本是在審問我呢!」
「喔!」凌錦嵐大奇,帶笑問道︰「審問你什麼?」
賀大哥!連辰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還真敢說!居然裝小賣乖起來了。
「是呀!」芋黛一臉無辜︰「賀大哥在問我碧鸞姐姐的事呢!我告訴賀大哥,碧鸞姐姐不喜歡吃甜食,叫他千萬別送巧克力!」
原本臉色冷淡高傲的凌碧鸞,臉上霎時飛起了紅暈,怪芊黛多嘴。
這個表里不一的小魔女!連辰心底暗暗笑罵。
「原來是這樣啊!」凌錦嵐呵呵而笑。
他急忙淡化芊黛曖昧的暗示,不卑不亢道︰「我只是想為家嫂的出言無狀,同凌小姐賠個不是。」
他斜睨芋黛一眼,「而芊黛正在幫我出主意。」
既然她都改口叫他賀大哥了,他當然有權直呼她名字了不是嗎?連辰不無挑釁之意。
笑容天真無邪的芊黛回應了他的挑釁,語出驚人︰「賀大哥剛剛正和我商量,想要請碧鸞姐姐吃飯呢!」
「是這樣嗎?」凌錦嵐訝異。
連辰心如雷擊,痛苦地開上雙眼旋即又張開,倒不是心疼一頓飯的消費開支,而是懊惱自已被芋黛「設計」了──他如果指摘芊黛說謊,大伙反而都下不了台。
一向謹言慎行的連辰,此時有如啞吧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偏偏芊黛還輕聲細語地「鼓勵」他︰「賀大哥,你快說呀!罷剛那麼能言善道,怎麼一見到姊姊就說不出話來了呢?」
文靜的芊黛,平日罕有如此淘氣的模樣,此時小女兒的嬌態逗笑了凌錦嵐。
達一向落落大方的碧鸞也難免羞澀,「芊黛真是的……小孩子口無遮欄,賀先生請別見怪。」
「哪里。」賀連辰的失措情態只短暫維持數秒,他迅速恢復鎮靜,並立刻拿走了主意︰既然要淌渾水,那麼就大家一起來吧!
他徐徐開口,目光由碧鸞臉上移到芊黛身上︰「為了向「兩位」小姐致歉,請凌小姐和……芊黛務必賞光,讓我作個東道賠罪,好嗎?」
他不是沒踫過別有居心想親近他的女性,當然也見識過一些屬于女人的小花招、小伎倆︰可是他總能保持紳士風度,圓滑地全身而退。然而生平第一次被這麼明目張膽,有恃無恐的「設計」,若不小小反擊一番,他豈不是人沒面子了?
發現自己也月兌不了身的芊黛,眨了眨濃密的睫毛,雪膚花貌像極可愛的洋女圭女圭,想著推辭的方法,「賀哥哥,我不算……」
他笑容溫文地打斷了她︰「怎麼不算呢?你可是「重要關鍵人」!」
「我才不想當電燈泡呢!」芊黛試著月兌困。
「你怎麼這麼說?我們剛剛不是說好了嗎?」賀連辰反問。
「就算你自掘墳墓好了。」連辰以目光傳遞訊息,這筆帳咱們有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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