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爸爸馴愛記 第五章

又是忙碌的一天,發表會在即,各項瑣碎雜事忙壞了邵跋晶。

她對工作一向全力以赴,盡量要求完美,任何細節都事必躬親,幾天下來,神情已顯得疲憊。

「邵小姐,二線電話。」秘書找不到她的人,以擴音器通知。

她沒有停下手邊的工作,隨手拿起話筒夾在頸下。

「喂!風動服飾,你好。」

「晶晶嗎?」一個低沉的男音。

「紹倫?你不是在美國嗎?」她掩不住驚喜。

「我想見你。」徐紹倫的口氣哀怨。

「現在嗎?」公司正忙得團團轉,她能丟下不管嗎?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話是這麼說,語氣卻透著失望。

邵跋晶覺得內疚。她怎麼能拒絕一個對她千般呵護、萬般憐愛的兄長?

「不不不!方便,半小時後老地方見。」即使會誕誤發表會,她也必須見他一面。

「晶晶,你進來一下。」孟子頡的聲音在內線響起。

她匆匆收線趕了過去。

「總經理找我?」她紅著臉頰,氣喘吁吁。

「怎麼回事?臉色這麼紅?」他關心的問。

自從第一次不算太熱烈的約會之後,孟子頡對她的印象一直在改變,內心對婚姻的排斥感也日漸消失中。

「有嗎?」她伸手模模臉頰,果然熱烘烘。

孟子頡沒有太在意。

「洗染廠出了點問題,你去看看。」

她面有難色。

如果先去染廠就會讓紹倫空等,如果先去赴約又怕誤事!實在兩難。

「能不能請孟經理跑一趟?」

孟子頡抬頭瞥她一眼。

「有事嗎?」修長的身形靠近她,伸出手模模她的額頭,感覺不到有任何異樣。

「我沒事!」她往後退一步。「我想請一小時的假,可以嗎?」也許是心虛,她的聲音顯得細小了些。

「去吧!」他雖然心有疑慮,但也不好過問太多。

她如釋重負的飛奔而出,不明白為何心髒會不規律的跳動,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害怕事發後的懲罰。

般不清是怎麼樣的機緣巧合讓自己陷入一團混亂,往後她又會承受多少這團亂帶來的後遺癥?

???

曾經,在她對全世界心寒之際,連續在炎炎夏日的午後西北雨里,甘心放棄全身干爽的權力,連續淋雨將近一個月。

不為別的,只為測試人心。

每當看見別人開心的一起照相,最愛自得其樂的她不免心傷。

就在她認為世界再無溫情時,身後的人告訴她︰

「關心不是用傘就能證明,友情不是用相片證明,孤獨也絕不是靠淋雨證明。每一個人都有一把名叫‘關心’的傘,只是有時忘了用它替別人遮一場雨。」

版訴她這些話的人就是徐紹倫。

她很感謝他伴她走過自我成長的歲月,用耐心听她訴說難以理解、更解不開的心結,讓她記起如何暢懷大笑、回憶起快樂的滋味,不再獨自品嘗愁苦,不再壓抑……

咖啡廳里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向她招手。

「嗨!好久不見!」徐紹倫的眼中流露出對邵跋晶掩不住的感情,以及更多更多的佔有欲。

「又失戀了?」他總是在失戀時向她尋求安慰。

「這次你猜錯了,我是來追你的。」他決定解放自己的感情。

多年來的溫文守候,猶如雨絲投入汪澤,掀不起半點漣漪,他厭倦了穿梭在脂粉花林間像妓男似的,以麻痹感官神經達到忘卻她的目的。

不求回報的愛終究只能在背後默默守候。

邵跋晶對他的玩笑司空見慣,她自是沒放在心上。

「我只能是你失戀時的代替品,千萬別嚇得我躲起來。」

徐紹倫貪婪地看著她美麗的容顏,這些年的思慕狂潮卷成熊熊的情焰,不住的向她席卷而去。

「不管你有沒有感覺,我都勢在必行。」

她此刻才真正正視徐紹倫的玩笑話。

原來他不是開玩笑!

她該佇立在人情的虛偽里,還是堅持自己的執著?

與他的友誼,伴著年歲增長,一直駐港停留。時空畫情,時空的確畫下了情,但,是友情、兄妹情,無關愛情。

懊怎麼去平復這顆紊亂的心?

不規則的頻率夾雜著些許心痛,她微微盼望這表白會像漣漪一樣,時間久了,就會擴大直至散了、沒了!

「我很想維持現狀,能嗎?」換做其他人,都會悸動于他狂肆的情,但這個人絕對不是她。

徐紹倫不願再做痴傻的沉默呆子,回復本性的他愛起來痴狂,但卻無法撥動她冰冷的心湖。

「在我表白後,我便認定你是我的人。」他眼中忽然多了一分霸氣。

「我已經有論及婚嫁的男友了。」恢復平靜的她,保持一貫的無動于衷,徐紹倫的熱烈無法感染她分毫。

「我不會相信的!如果你想結婚,對象一定是我。」

整整四年的守護,即使沒有愛,也有感恩。況且她是個拒絕男人的女人,而他是她唯一信任的男性。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們到此為止。如果你還要我這個朋友,我會當你沒說過這些話。」

看著邵跋晶冷淡的轉身走出去,昂揚的拒絕寫滿全身,那是他欲奪心的女人嗎?他幾乎被她的決絕嚇到!

不過他不會放棄!

???

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來。

孟子頡滿臉不高興的走進來,看見端坐在桌前的邵跋晶,不禁怒火中燒。

什麼嘛,居然放著正事不管,請假去會情人!

說什麼喜歡女人勝于男人?

全是狗屁!

要不是孟子凡出去治公,撞見邵跋晶和一個男人約會,他還被蒙在鼓里。

一坐定後,愈想火愈大,拿起桌上的茶,大口大口的喝,仿佛茶水與他有深仇大恨,必須除去而後快。

他吃了火藥呀?

臉色鐵青,憤怒異常。

邵跋晶拿著展示會企劃書到他的桌前。

「總經理,這是展示會的企劃案,請你過目,如果通過就可以開始作業。」

孟子頡憤怒的情緒尚水恢復正常,翻開企劃案瞄了兩眼,口氣惡劣的駁回︰

「拿回去重做。」

他凶狠的語氣令人不悅。

「總經理。」她試圖以輕松的口吻化解他無來由的怒氣。「請你看清楚,這是上個星期已經通過的案子,現在只不過是要確認。」

避他什麼時候通過的!有時間約會,為什麼不多花時間做得更好?

他撫平情緒。

「還站在那兒干嘛?拿回去重做!」

要重做是吧?行!

「我的能耐就只有這些,麻煩你另請高明。」邵跋晶摔下企劃案。

為了表現自己的能力,她竭盡所能將經費減少一半,做出等值的布置,她不相信公司有人做得到!

她等著看他批準這個企劃案。

孟子頡忍住滿腔的怒火,控制自己想臭罵她一頓的沖動。

她竟敢向他的權威挑戰?到底誰是老板?

要不是她假公濟私,怎麼會惹他發火?

說來說去都是她的錯!

他愈想愈生氣!

要不是看中她的才華,誰會擺一個高傲的孔雀在辦公室里?

如果她膽敢再公然招惹他,非要好好懲罰她不可!

???

孟子頡沒有機會讓邵跋晶好看,因為他第二天就沒來上班了。

據說是國外的子公司出了問題。

但是,他出國就出國,干什麼把公司的管理權交給她?

見鬼了!

她只不過是一個設計師,為什麼要她全權負責?

鮑司不是還有一個孟經理嗎?

新手上路,偏偏事情多如牛毛。

老天就像是存心與她作對。

孟子頡前腳一走,事情就發生了。

一批趕著上櫃的襯衫居然上錯蕾絲,代工方面已經開始生產,副料公司的訂單上確實寫著一英寸的寬度,可是公司負責采購的小姐,手上的下貨單卻是兩英寸,就這麼踢皮球式的找不到為這件事負責的人。

「算了!你工已經上線生產了,將錯就錯吧!若要停線生產必須先拆掉已經車縫上去的部分,蕾絲重染也很費時,這對將至的交貨時間是一大危機。」

「晶晶,這與設計原意的兩英寸足足少了一英寸,能做嗎?」另外的設計師不同意她的做法。

原本邵跋晶以空降部隊之姿到這里的時候,他們心里就諸多不滿,憑什麼她一來就坐上首席設計的寶座?

平常有老板幫她撐腰,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她,趁這幾天老板不在,非要好好的整整她不可。

「你們有什麼意見就說吧!」邵跋晶不是不知道他們故意刁難,不過她向來不是意氣用事的人,公事與私事她分得很清楚。

「身為設計師,你應該知道設計原意的重要性,怎麼可以胡亂更改?」設計師們群起韃伐。

「如果你能在交貨的日期內順利完成,我不介意你堅持己見。」邵跋晶整好以暇,等待她接下這個爛攤子。

其他設計師們個個面露難色。

「沒把握是不是?」她正色對著其他設計師。「消費者不會知道你的設計原意是什麼,一個成功的設計師能帶動流行,只有沒自信的人才會被消費者牽著鼻子走。再說,以我長久的觀察,許多銷售量奇好的服飾,很多都是設計師陰錯陽差下的產品。」邵跋晶試著化解他們的怒氣。

雖然不服氣,但是沒本事也只有閉嘴的分。

罷解決完一個難題,樣本師匆匆忙忙的走過來。

「邵小姐,這批布料的縮水率與原來廠商拿來的樣本不一樣。」

「下過水了嗎?相差多少?」邵跋晶接過布料。」

「試過了,比原來的減少了一公分。」

「一公分?這麼嚴重?」她在紙上略算了一下。「交給打版師,增加一個縫份的寬度,件數可能會減少,能裁幾件算幾件!」

解決了所有問題,邵跋晶不禁納悶,以風動這麼多年的經驗,怎麼也不可能出這些問題。這到底怎麼回事?

偏偏紕漏像傳染病一樣地傳開來,讓邵跋晶應接不暇。

「邵小姐。」裁剪師愁苦著一張臉。「這件裙子我明明照著打版師的版子裁,現在她居然說我裁錯了,要我負責。」想起家里的妻子,他怎麼賠得起這些損失?

「別急,我看看!」她接過版子。

原本應該采用直布紋,版子上卻標志著四十五度正斜紋。

怎麼這麼糊涂?

稍有服裝制作概念的人都應該清楚,毛料本來就是一種比較容易擴張的布,尤其用在這種一片裙更是如此,怎麼會有打版師犯這種錯?

昂責制版的朱惠寶聞風而至,不分青紅皂白的開口︰

「這不全都是我的錯,該裁什麼布紋,裁剪師應該清楚,為什麼他沒發現錯誤?」

邵跋晶原本想息事寧人,更不想追究什麼責任,但是朱惠列寧主義的態度讓她不能苟同。

「發布下去,這組一片裙停止生產。」

「停止生產?那損失由誰負責?」朱惠寶心慌了,她可賂不起!

「老板如果連這點風險都承擔不起,就算在我頭上好了。」她相信孟子頡還有這點做老板的度量。

她考慮到裁剪師有家累,若是要他負責豈不是要喝三個月的西北風?

「而且是打版錯在先,怎麼能要求裁剪師負全責?」

「你言下之意是要我負責?」朱惠寶十分不滿。

邵跋晶在工作上一向直言不諱。

「我都說了要全權負責,你怕什麼?況且我也沒有怪任何人的意思。」她意有所指的看著朱惠寶。「誰最了解什麼樣的款式該裁什麼樣的布紋?是打版師對吧,可是連你們自己的職責所在都會出錯,還有什麼立場要求別人替你們注意?裁剪師也是基于信任才會大意,你們又如何苛求他人要為你們自己闖下的禍負責?出了問題,最重要的是尋求解決之道,而不是推卸責任、彼此傷害!」邵跋晶言詞犀利,表情、口氣卻十分溫和。

每個人都把頭垂得低低的。這群打版師在公司待的時間遠比邵跋晶久,對公司的向心力卻遠不如邵跋晶。

邵跋晶坐下來,喝了口茶,大氣都還沒喘,負責采購的小姐就匆匆跑進來。

「邵小姐,公司訂的意大利紅玫瑰布,無法在預定的時間內交貨。」

這個問題無法以停產解決!這一組花色有五個款式,將近一千件的產量,會讓專櫃開天窗的。

「你先出去,我來想辦法。」

她能想什麼辦法?

懊怎麼辦?

為什麼會一下子出現這麼多紕漏?

風動是一個有規律、有計劃,一切已經上了軌道的績優公司,怎麼會發生這些事?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所以然。

討厭的電話很不會挑時間,在她心情最惡劣的時候響起。

「晶晶,晚上一起吃飯。」徐紹倫心情非常愉快。

自從那天的爭執之後,這是他第一次打電話給她。雖然知道不能太拒人于千里,不過她實在提不起興致。

「今天不行。」邵跋晶無精打采。

「發生什麼事?」徐紹倫關心地問。

苞他說了也無濟于事。

「公司發生了一點事,老板又不在,所以……」哎呀!干嘛跟他解釋。

「說說看,說不定我可以幫忙。」誰是老板誰負責,這是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只有邵跋晶才會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好吧,既然他想听就說給他听。

邵跋晶說完之後又怕他擔心,忙著告訴他有辦法解決。

「你有什麼辦法?」如果有辦法,犯得著愁眉苦臉?

「憑我在服飾界打滾多年,應該可以找到關系調一些貨應急。」

小傻瓜!想安慰誰?如果這麼容易就去調呀!還傷什麼腦筋?還不是中間有不為人知的問題存在。

「那你還遲疑什麼?」

這就是她不願意思考的部分。「因為……」

「因為有困難嘛!對不對?」徐紹倫輕松化解她不願提及的事。

徐紹倫就是這麼一個人。

他懂得牽引她壓在心中的怒氣與煩悶,替她找一個發泄的出口,逗她生氣、開罵,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宣泄。當她踫到說不出口、尷尬的事,他總能洞知先機,識相的轉移話題。

「要不要我幫你?」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從事的行業與服飾業根本扯不上關系,就算因為某種關系認識一些布商,人家也不一定買他的帳。

「我可曾在嚴肅的事件上開過玩笑?」

邵跋晶想了一下,確實沒有。

他是個非常有分寸的男人,認識至今,連牽小手都沒有過,從來沒做過分的要求,頂多也是口頭上開開玩笑說要追她。

「你真的有辦法?」

「等我的好消息。」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也是他展現實力的好時機,他必須好好把握。

???

孟子頡昨天才踏進國門,便在邱蕙春的逼迫下,開著車往邵跋晶的住處接她上班。

清晨,天空是藍的,雲朵是白的,車輛不算多的街道展現台北的另一種風貌。

目的地就在眼前,孟子頡放慢車速。

雖然是被迫,但他心中也有些許的興奮。

在出國的這些日子里,只要空閑下來,腦子浮現的總是邵跋晶的身影,揮也揮不去。

倏地,他發現邵跋晶正和一個男人站在樓下有說有笑。

這男人是誰?

傳聞中,邵跋晶只與女人交往,什麼時候冒出個男人可以和她談笑風生?

只見那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在邵跋晶的額頭印下一個吻,然後揮手離去。

不知怎地,孟子頡心中的無名火愈燒愈烈。

哼!還以為她有多自愛?

「老板?什麼時候回來的?」邵跋晶習慣性地往公車站牌走去,卻意外發現孟子頡的車子。

「昨晚。我來接你去上班。」他沒好氣地回答。

邵跋晶端詳了他片刻。

「有人拿著槍押你嗎?」心不甘、情不願的就別來嘛!

面對她那張生氣的俏臉,他忍不住發泄。

「剛剛那個男人是誰?」

「你……」邵跋晶終于知道他那張撲克臉的由來。

孟子頡非常懊惱自己的沖動,她又不是他什麼人,當然有交朋友的自由。

「對不起,我干涉太多了。」

「你看到紹倫了?」

孟子頡輕輕地點點頭。

「他是我的學長,一直像哥哥一樣地照顧我。」

「你可以不用向我解釋的。」孟子頡覺得自己很沒風度。

他伸手替她打開車門,邵跋晶沒有異議地坐了進去。

孟子頡繞過車頭走向駕駛座。

車子里一片靜默,邵跋晶伸手打開音響,理查克萊德曼的鋼琴曲流泄而出。

「你也喜歡理查?」邵跋晶的眼底有一絲羨慕。

「不只喜歡,還小有涉獵。」

邵跋晶興奮地搬出所知有限的理查資料。

「理查令人崇拜的是他那高超的彈奏技巧。以左手伴奏的琴音陪襯下,旋律提高八度進入高音域,把音埋藏在八度音域中,以和弦奏出。平常旋律在那麼高的音域中是很難彈奏出來,因為表現的範圍太窄,音量不容易擴大;但是理查在如此高的間域中,仍然能彈奏出優美的旋律,而且得到最好的效果。」一談到理查克萊德曼,邵跋晶便如痴如醉。

「你也學過琴?看你迷理查恐怕已經達到登峰造極了。」孟子頡取笑她。

對于他的嘲笑,邵跋晶不以為意,她是真心喜歡鋼琴,而且這篇大論也是基于喜歡理查,特地背下來唬人的。

在悠揚的鋼琴旋律下,孟子頡欣賞著她那散發出飛揚神采的迷人臉龐。

「我哪有時間和閑錢學琴?只不過學人附庸風雅而已。」邵跋晶飛揚的神采瞬間消失。

不知道為什麼,听見她這番話,讓他覺得自己擁有許多物質享受是一種罪過。

他有一股想擁她入懷的沖動,而且念頭愈來愈強烈,他不禁雙手握緊方向盤,拼命克制無由來的沖動。

車內除了理查的鋼琴聲,只剩下他們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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