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有問題 第六章

蝦米幽幽蘇醒的剎那,躍入眼簾的是許幼薇坐在床沿,和一俊美男子在爭論,而她則躺在床上。

「你想嚇死她呀?沒事干麼忽然冒出來?」許幼薇低聲斥責。

「誰說我沒事?她凶你對我而言可是樁大事,我是出來為你打抱不平耶,你以為她這種恰北北,那麼容易被我嚇死嗎?」他矢口不認罪。

「她是為我好嘛。」許幼薇為好友申辯。但一忖及那個春夢,粉臉有了潮紅。

「對,我雞婆、我無聊、我惡劣,我就不是為你好!」他揚手跳腳。其實地很想乘機向她表白,也很想告訴她那個她以為是幻象的春夢不是夢,但話到喉嚨又梗塞住了,畢竟他也沒有什麼立場求愛。

「這……」許幼薇無言。

察覺肇事者的偷窺,他遷怒地飄過去,然後幼稚地在蝦米耳邊大喊——「鬼祟小人。」

蔽起一颶寒風,他夸張地消失了。

許幼薇啼笑皆非地對空申吟——「耿忻!」

「哈瞅、哈啾。」蝦米被他掃過的冷流引發好幾個噴嚏,這下也無法繼續裝睡了,只好猛地坐起,兩只食指立即交叉,做出十字架的形狀擺在眼前,慌亂的眼珠四處溜呀溜地。「那……東西呢?」

「你沒事吧?」許幼薇未答反問。

「那東西呢?他躲到哪去了?有種嚇我,沒膽出來讓我瞪?」蝦米蒼白的臉色猶如槁木,悔不當初沒跟師父多學兩招。

「什麼‘那東西’?你才不是東西咧,你父母沒教你基本的國民禮儀嗎?」耿欣不悅地蕩進兩人的視線里譏諷道。「克制一下你可笑的舉動,OK?我不怕那鬼玩意兒的。」

「哎呀師父唷——」蝦米忙不迭扳過許幼薇的背,躲在她身後哆嗦。

「耿忻!」許幼薇沒好氣地喊著。哪有鬼說十字架是鬼玩意兒?到底哪個比較可笑?

「哼!」他不情願地閉上還想嘲訕的嘴。

「耿忻?他就是耿忻?」蝦米詫嚷,一雙眼楮旋即越過許幼薇的肩膀偷看。

「干啥?沒見過帥哥嗎?」耿忻微慍,她瞅他的眼神像要吞了他似地,這令他憶起以前他討厭女人的原因。

「哇 ,還真有那麼八分像。」蝦米贊美的驚嘆號已取代膽怯,她撥開許幼薇,接著小心翼翼地靠向他瞧。

「鬼才和你是假的呢,你講話客氣一點,我豈止是八分像?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不是鬼,我是靈魂!」耿欣高聲抗議。

「靈魂?」蝦米怪叫,一面壓低音量用手肘撞撞許幼薇。

「你真的看得見他?」許幼薇愕然中有著耿忻不再是她一人專屬的失落感。

雹忻解釋,柔和的語氣和對著蝦米時完全不同。「你這顧人怨的朋友具有通靈的體質,所以她能看到我。」

「你說的‘顧人怨’是什麼意思?」蝦米揚眉喳呼。

「不僅不會去查字典嗎?」耿欣挑釁地冷笑。

「你……算了,看在你‘人’帥的分上,待會兒再來跟你吵。」轉過頭,蝦米問許幼薇。「講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嘆,說來話長。」許幼薇嘆道。

「那你就長話短說嘍。」蝦米興致勃勃地說。

當許幼薇詳述事情發生的經過,包括耿忻做出的一些「特技表演」,如用棒球打鐘德民、以電視機砸耿炫……等等枝節,蝦米問許幼薇。「你好好想一下,每次他耍完寶之後,你是否就特別累或昏倒?」閉上嘴,蝦米瞠著蝦眼,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注意你的措辭,我哪里是耍寶?」耿欣咕噥,但仔細忖度,似乎真是如此,每回他動用一些法力,幼薇接著便會累得想睡,嚴重的幾次的確是昏倒。

「依你這麼一提醒……好像是那。」許幼薇頷首。

「完蛋了。」蝦米垂頭。

「怎麼啦?」許幼薇緊張地問。

「你別嚇人喔。」耿忻則說,一雙耳朵不禁豎起來,莫非是他害她的……

「請你搞清楚,嚇人的是你。」蝦米瞪他。

「那怎麼辦?」許幼薇問。

「現在是騎虎難下,除非你死,否則他是跟定你了。」蝦米憂心仲仲地道。

「什麼?」許幼薇驚呼地與耿忻對視。

「就算沒有,當你的‘氣’被他吸光而亡時,他一樣會化成灰燼。」蝦米搖頭長吁。

「你少瞎掰。」耿忻眯起眼表示他的不滿,暗地里卻又怕蝦米說的是事實。

「我雖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可起碼懂一些基本的知識。」蝦米滔滔陳詞,拉著許幼薇的手,她自責著。「都怪我,我為何沒有早點發現,在你問我耿忻的事時,我就該有警惕。」

「我不在乎化成灰燼,但絕不能讓薇薇死。」耿忻不假思索便隨口而出,原本不屑的態度亦變得卑下恭順,他問蝦米。

「薇薇?」蝦米神色詭異地來回睇著兩人——

雹忻話說得太快,正為泄了自己的情感而尷尬不已。初次听他這麼喊的許幼薇,則滿臉紅霞,她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築亮的晶眸有歡有悲。

流露在兩人之間的電波是再明顯也不過,蝦米不知該為好友慶幸或哀傷,幼薇終于愧到心儀的對象,但卻是有「問題」的愛人,結果會如何,目前很難斷定。

「你是不願意,還是沒辦法?」耿忻不耐煩地問。

「我有選擇權嗎?」蝦米嘆氣連連。

「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嗎?我們要是知道他的身體在哪兒,何必仍像只無頭蒼蠅四處亂撞?」許幼薇呸她。

「你離開身體有多久啦?」蝦米想到一直被他們疏忽的大事。

雹忻和許幼薇對望了一下,然後不肯定地說︰

「就以四星期來算,四七二十八,扣掉四十九,僅存二十一,也就是我們只剩三個星期的時間了。」蝦米焦慮地咬著指甲。

「三個星期?」許幼薇木然。

鐘德民敲們探頭詢問︰

「沒說完。」蝦米吼。

「我不要休息。」許幼薇喊。

「那……我……」鐘德民踫了個大釘子,一時不知要如何接腔。

兩頭母老虎互看一眼,接著異口齊嘯。

雖然所余時間不多,當然就更沒空閑浪費在病床上,許幼薇不顧鐘德民的反對,立即辦理出院。

鐘德民的關心並未因此而放棄,他一路跟她到家,無論許幼薇怎麼趕都趕不走,最後還是耿欣變出一堆棒球,他才搗著早先那圈黑青的眼楮落荒逃開。

「你其實不必那樣嚇他,人家他沒有惡意。」許幼薇進門的第一件事便是拿隻果來啃。

「我看他是居心叵測。」耿忻生悶氣地讓隻果在桌上滾來滾去。

「我說你咧——是嫉妒。」蝦米是旁觀者清。

「我哪有,我是怕薇薇遇人不淑,吃虧受騙,我……」耿忻臉紅脖子粗地辯駁道。

「薇薇?薇薇?哈!」蝦米怪聲怪調地在他周遭轉。

雹欣繃著臉消失,蝦米大笑。

「蝦米!」許幼薇難為情地跺著腳。

蝦米聳聳肩,正經地說︰

「嗯。」丟掉手中的隻果核,許幼薇進攻第二顆。

「你有什麼發現?」蝦米問。

「耿炫那家伙果真不是善類。」許幼薇悻悻然握拳,一想起差點被他非禮,她就恨不得這一拳是擊在他的油頭粉面上。

「他若是善類,這世界就沒雜蟲敗類啦!」蝦米義憤填膺。

「他對我有敵意。」耿忻平空冒出。

蝦米被耿忻的神出鬼沒給嚇了一跳。

「對,昨晚遇見他時,我就強烈的感應到。」耿忻接著陷入沉思。

「那很正常呀,耿炫從來就沒承認過你是耿家的人嘛!」蝦米毫不置疑。

「或許……」耿忻支吾,腦海中有某些重要的訊息在翻攪,可是須臾間又理不出個頭緒。

「怎樣,怎麼?」蝦米和許幼薇連忙問。

他再度沉思,慢慢地他抓住了那項亂如絲的訊息。

「我大概曉得我的身體在哪兒了。」

「太好了,在哪兒?」蝦米和她又一起興奮地跳起來。

「恐怕不太好。」他苦著臉。

「該不會……是被關在你弟弟的房里?」冷不防地,她憶起他在那間金屋中的異態和異語,一種不祥的念頭快速閃過。

他點點頭。

「但是……但是我倆在里面待了有一會兒,不可能沒看到你的身體呀?」她對該屋的布置仍有深刻的印象。

「臥房內應該另有密室。」他和她一樣,都不想再回到那個刺目的「金閨」。

「這下妙啦,除了混進耿炫的寢室,不就別無他法?」蝦米哀嗚。

「也只有這麼辦。」許幼薇百般思量後,亦想不出其他良計。

「我不準!」即使是同父異母的弟弟,他依然受不了耿炫的賊眼盯著許幼薇流口水的賊相。

許幼薇沒有反駁,她僅是溫柔地凝視他,接著她笑得好甜,久久才對他說︰

然後她撥起電話。

一旁的蝦米不禁歉欽,因為她相信必定有什麼令人不安的策略要進行。

蝦米料得沒錯,幼薇的計謀比她想像得還要驚人,這或許也是耿忻當初會反對的緣由,因為他根本就參透了幼薇的想法。

「你真的要用美人計?」坐在後座,蝦米輕聲問。

「我也不曉得會不會用得到,反正你先去看看情況,我是怕昨晚耿炫被我們打傷,今天會有防備,如果沒有,我就藉機溜到他的臥室,若不行,咱們就用日計劃,終歸要混進房內就對了,然後我和耿欣再去找身體,身體一找到就撤退。」許幼薇詳細地交代。

「可是……能成功嗎?」蝦米志怎地搓著手。

「因此我才要你的協助啊,萬不得已時,依你蝦半仙的鐵嘴,隨便撒個謊要他相信我是他的真命公主,剩下的我會見機行事。」她安慰地拍拍蝦米的手。其實她自己也很緊張。

「到了,表妹。」自願權充司機的王佑鑫,將和他一樣耀眼的紅色法拉利,停在耿家豪宅的路邊。

「半小時後會合。」蝦米先跳下車,扭首對留在車中的兩個人說。

見她進入燈火通明的府邸,王佑鑫終于忍不住開口。

「呃……反正我們不是做壞事。」許幼薇不知該如何解釋,誰會相信她在替靈魂找身體,特別是表哥這種堅持無神論的超理性者。

「我知道你不會去做壞事,可是……」他不屑地瞥了瞥耿家的方向。

「你放心啦,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哪那麼容易被人拐跑?」她會改變形象穿成這樣,要的就是那個目的。

「你花了一下午向我討教、學習各種肢體語言,想勾引的不會就是那個人渣吧?」王佑鑫杞人憂天地睇著她。

「我眼光有那麼差嗎?」許幼薇陪笑,心里卻在滴冷汗。

「不行!」王佑鑫越想越毛,男人于逞獸欲時的蠻橫,絕非不解人事的表妹在他這學幾招便能應付的。「我放心不下,等會兒我和你一起進去。」

他的家族不大,同年齡的親戚只有她一人,因此他說什麼都不能看著她羊入虎口,尤其還是他親自送她進去的。

「表哥,你不必……」他若守著她,耿炫哪來的機會接近她?

「我也不贊成你這麼做。」耿忻如煙一般出現在前座。

「你嚇了我一跳!」她一時忘了有旁人在,不禁倒抽一口氣。

「不會吧,我自認是位道地的美男子呢!」王佑鑫以為她在跟自己說話,于是照著後視鏡審視他那張俊臉。

「我不是在說你……我是……」她吞吐了半天,仍不曉得該怎麼圓話,干脆轉移注意力看著手表。「啊,時間差不多了,我該進去嘍!」

「表妹,我……」王佑鑫打開車門跟著下了車,卻讓她給推回去。

「表哥,算我拜托你。」許幼薇央求。

「噯……」盯著那雙汪汪水眸,王佑鑫只得舉白旗。

「THANK

「你唷,就會用甜嘴來哄我。」王佑鑫輕捏她的隻果頰,望著她的背影,他又擔憂地叮嚀。

「嗯。」許幼薇在遠方朝他舞著手。

發動引擎時,王佑鑫祈禱,千萬不要出事。

真不公平,我比他們都對你更好,怎不見你抱著我猛親?」

不用回頭,許幼薇已知不滿的抱怨男低音。是出自何許人的嘴里,她不理他,繼續步過花庭往內疾行。

「你不要去啦!」耿欣噘著嘴擋在她前面。

「你少鬧了好不好?」許幼薇差點穿越他,她及時止著步,又驚又惱地瞪著他。

「別去。」他垂著頭,兩手背在身後,嘔氣的神色渾似要不到糖吃的小男生,叫人不忍苛責。

「我不能不去。」許幼薇不自覺放軟了語調,她何嘗願意再去和一個想到都會感到惡心的男人打交道?

「別去、別去、別去!」耿忻使性子地嚷嚷。

「我不跟你說了。」明知多此一舉,但她仍繞過他再往前走。

「你根本沒有周詳的計劃,這樣貿然行動有多危險?你總不能一直靠隨機應變。」耿忻追著她說。

「我確實沒有周詳的計劃,我知道你說得有理.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考慮太多,況且我就不相信耿炫能把我怎麼樣,最壞的打算不過是我被他……」

「不,不會的,我不允許那種事情發生。」耿忻吼掉她未說完的話。

「那不就得啦!」許幼薇攤手。

「為什麼不請你表哥幫忙?王佑鑫是傳說中‘七聖’王朝里的‘瑤光’,我以前和地在商郴過手,他很有辦法……」

「你恢復記憶了?」她愉悅地打斷他的話。

「一點點啦,見到王佑鑫時那些印象很自然的就鑽回腦子里。」不高興地搔著頭發,耿忻急哇哇地喊著。「先不管這個,你讓王佑鑫來協助,只要他開口,光是他的財勢,耿炫也不得不賣他面子啊!」

「我要怎麼跟地說?這種靈異的事誰會相信?說不定表哥會以為我生病,替我找心理醫生呢!」許幼薇斜瞄著他。

「但是……」這回換他啞口。

「沒啥但是啦,既然來都來了,不試試怎麼知道我不能成功?」她不願坐以待斃,她想為他盡一分心力。

「為什麼不接受我的意見?」耿忻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會保護我嘛!」許幼薇縮了縮鼻頭對他笑。

她的全盤信任牽動他的百轉柔腸,他緊緊地瞅住她的唇。

「嗯。」他如誓言般的保證,和儼若一道道繾綣來回掠過的炙熱視線,令她臉紅心顫。

「答應我,因為我不能離開你太遠,所以你只要設法接近耿炫的房間就好,其他的事交給我去做,不要與他正面接觸,不要冒不必要的險,一找出我的身體在哪里,我們就趕快走人,剩下的救援工作,咱倆再商量看要如何請王佑鑫出手。」他百般囑咐。

「行啦,我會小心的,你對我有點信心好嗎?」她耐不住地咕噥,但心中卻甜孜孜的。

小女人含苞待放的忸怩之色一覽無遺,他凝娣她一身的紫衫,忍不住衷心夸贊。

「是呀,我也好驚訝。」她滿意的在原地轉著圈,順便轉離這曖昧的氣氛。

只見月光下,神秘的紫色完全襯出她雪膚的水女敕和白細,低胸緊身的綢緞,使她的曲線玲瓏得叫人移不開眼,外罩旗袍領的同色薄紗,讓她雍容華貴,高開叉的裙擺設計,令她的一雙美腿若隱若現,營造出另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而她那頭烏黑的秀發,則被綰成一個髻,一排紫色的珠花隨髻散開,尾端的紫珠流蘇,伴著故意垂松的幾綹青絲,慵懶中自有一抹難掩的嫵媚,加上淡紫的眼影和紫紅色的唇膏,她看起來既古典又新潮,既端莊又性感,誰認得出她和昨晚那穿隻果綠小洋裝的女孩是同一人?

「哪有人如此厚顏地夸自己的?不過……你在穿上衣服前也不賴。」若不故意這麼糗她,他怕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上前一親芳澤了。

「你還有臉說!」曖昧的氣氛再度將她包圍,她害躁地嬌嗔。

她嬌羞的模樣差點害他失了魂——雖說他現在本來就是靈魂。

他記得從前他是個清心寡欲的人,怎的如今變成了靈魂,反倒常感欲壑難填?是因為與她朝夕相處,對她日益倍增的情潮給翻攪的緣故?

「人家我是光明正大的走進去看,哪里是偷窺?」干咳了幾聲,他急急地撇開眼,以免泄漏出內心流竄的欲火。一派悠閑自得、插放褲袋的雙手,實際上已是握緊成拳,強忍撫她、模她、摟她的。「況且我又不是沒看過。」

「好壞喔你——」許幼薇跺著腳發嘍,無端她又憶起那個香艷刺激的夢,小小的心房猶如養了一群鹿兒在亂撞。

「喂,說真格的……」他彎身附上她的耳際,臉上的神情莫測。

「什麼?」她好奇地傾耳細听。

「你是不是……比上回我在浴室中‘瞧見’時還要瘦啊?」他凜然嚴肅地問。

「嗄——色……色……色鬼,閉上你的色嘴!」她用手搗住紅撲撲像著了火的臉,不整的心律也不曉得是被他氣的,或是莫名在月復中竄升的溫度引起。

「不用不好意思啦,你的身材很好呀!」他在消失前擠眉弄眼地說。

「呃……」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挑逗地在她頸窩吹著氣,害她渾身發燙的肌膚泛出不該有的酥麻,好半晌才輕斥。「大,你又吃我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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