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妻不懂男人心 緣聚

皇帝御座前,原告與被告分別跪在兩邊。

烏蘭圖婭一開口就指摘吉雅「屠殺無辜士兵、暴虐無情,劫牢燒獄、罪大惡極」。

「愛卿,妳繼母對妳的指控,妳可听清了?」皇帝問道。

「臣都听清了。」吉雅點頭。

「那──妳可有要辯解的?」

「那些『無辜』的士兵到底無不無辜,問問京城百姓們就知道;至于劫牢燒獄,吉雅不知。」她甚至連刑部大牢被火燒掉的事情都不知道。

「皇上,小賤人在撒謊!」烏蘭圖婭叫道,「在莫日根的背上有一大片被火燒傷的痕跡,就是劫牢那天被著火的柱子給燒的。只要詢問當日值班的獄卒,就知道有沒有這回事了。」

「放肆,不許對朕的衛南將軍無禮!」皇帝斥責著,卻還是差人去暫時充作刑部大牢的地方查問獄卒。

版訴我,她在撒謊!吉雅用眼神向莫日根示意,想從他那里得到安心的答案,可他卻避開了她的目光。

莫非……吉雅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皇上,您讓人扒下莫日根的衣服就能看見傷疤了。」見她不敢出聲反駁,烏蘭圖婭得意洋洋的道。

去。皇帝向一旁的帶刀侍衛使個眼色。

「是。」侍衛領命上前扒下莫日根的上衣。

丙然在他背後有大片大片的燒傷痕跡,雖然差不多都已痊愈,可是傷疤依舊猙獰恐怖,由此可見當時傷得有多重了。

因為一直幫他上藥的緣故,吉雅對他身上的傷疤並不陌生。

他腰側的那道砍傷,是為了救初上戰場時只會傻呆呆站在那里的自己;而他胳膊上那個洞穿肌膚的圓疤,則是替她擋箭時留下的;還有他背上如今已經被燒傷掩蓋的……

那一幕幕在她的腦海里掠過。

當時她還懵懂無知,如今再回首,她才懂得,這男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愛她愛到生死與共的地步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去劫牢燒獄,可是她願意陪著他受罪!

「臣莫日根有罪,請皇上責罰。不過這一切都是臣自作主張,與將軍無關。」莫日根心中也下定決心,哪怕自己要受千刀萬剮之苦,也絕不牽累到她。

「胡說,這件事怎麼可能和那小賤──呃,和她無關呢?你不是為了她才和那個叫梅笑白的江湖郎中相互勾結的嗎?根據本夫人的調查,這江湖郎中就是為了從刑部內牢里救人才進京的。」哼!這次說什麼她都要撂倒那小賤人,讓她永無翻身之日!

「妳說那個江湖郎中叫梅笑白?」一直默不作聲的元赤烈忽然道。

「對,就是他,現在人還在將軍府里,請皇上馬上派人去捉拿,晚了就來不及啦!」烏予易性急的插嘴道。

「皇爺爺,我馬上去抓人。」鐵穆耳站出來自動請纓。

「皇上,皇太孫和莫日根他、他們是一伙的……」烏予易情急的叫道。

「哦?那──你覺得派誰去比較好呢?」皇帝雖然心中不悅卻不曾顯露臉上,只是瞇緊了細長的眼。

「大、大諾顏。」關于元赤烈在朝堂之上親拿衛南將軍烏吉雅及其副將的事情,在京城已是家喻戶曉。

「赤烈,你去。」皇帝下令。

「是。」元赤烈領命而去。

哼!這下小賤人死定了!烏蘭圖婭母子對望一眼,彼此的眼里都有掩不住的得意。

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妳……

不,是我連累你才對……

雅兒,我愛妳。

我也愛你。

莫日根和吉雅亦兩兩相望,莫日根的目光熱烈,吉雅的雖然羞澀,卻仍給予回應。他們的心中很清楚,這次恐怕真的無法逃過了,可有彼此的陪伴,即使迎接他們的將是死亡也無所懼了。

「小、小賤人,妳還知不知廉恥啊……」

「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烏予易的污言穢語。

「小子,這一巴掌是教你說人話。」君前失儀又怎樣,他豁出去了!莫日根探過身閃電般的給了烏予易一個耳光。

「你……」烏予易完全被莫日根的氣勢所懾。

「皇上,您老人家可要為我們孤兒寡母作主啊!」見兒子被打,烏蘭圖婭不管三七二十一,當堂就嚎啕控訴起來。

這母子倆還真是不成氣候!唉!自己當年的眼光怎會差勁至此?皇帝的臉色有些難看。

「皇上,您都看到了,他們根本就不將您放在眼里,您一定要將他們重重的治罪啊!」烏蘭圖婭在將軍府里作威作福慣了,不懂得看人臉色也就罷了,居然還支使起皇帝。

「那依妳看,朕該治他們什麼罪啊?」皇帝在心里大搖其頭,臉上卻還是「和藹可親」。

「當然是死罪!我兒予易熟讀兵書、聰穎能干,願為皇上分憂。」烏蘭圖婭乘機推銷起兒子。

「是,在下──不,臣願意為皇上分憂。」烏予易也迫不及待的稱起臣來。

「哈哈哈哈……」這算盤打得還真夠精,但也真夠愚蠢!烏家這三人還真是各有各的有趣。皇帝忍不住縱聲大笑。

「呵呵呵……」

「嘿嘿嘿嘿……」烏家母子雖然不明白皇帝在笑什麼,卻也跟著笑起來。

蠢笨如牛!看著他們的丑態,鐵穆耳的嘴角一陣抽搐。

吉雅和莫日根這時已全然忘記自己身在君前,只想趁著還能夠在一起時,互相傾訴愛意。

在他們的眼里不見恐懼,只有濃濃的情意。

莫日根溫暖的大手緊緊的包裹住她有些冰涼的小手,而吉雅的螓首亦靠在他的寬肩……

鐵穆耳出生尊貴,娶了不少妻妾,卻從沒嘗過這種生死相許的世間情愛,此時看在眼里,竟不由心里酸溜溜起來。

「皇上,大諾顏回來了。」鐵穆耳正在喝老醋,卻听宮中侍衛來報。

「宣。」

「是。」

哼!這下你們死定了!烏家母子惡狠很的瞪一眼吉雅和莫日根。

「皇上,臣來復命了。」元赤烈上殿稟告。

「朕要你去抓的人犯呢?」看見他孤身上殿,皇帝有些驚訝的問道。

「臣沒有在將軍府里找到梅笑白。」

「不可能,我明明看見莫日根將人藏在那里,我明明看見……」烏蘭圖婭聲嘶力竭的吼。

「哦?既然如此,那夫人如何解釋我找不到人呢?」元赤烈鎮定的問。

「你、你們是一伙的,你們……」

「說來有趣,臣沒有在將軍府里找到所謂的人犯,倒是發現了另一件有趣的東西。」元赤烈打斷她的話。

「哦?快呈上來。」一听有趣,皇帝精神都來了。

「恭請皇上御覽。」元赤烈從懷里模出兩本冊子遞上。

認出那兩本冊子分別是記載自己收受各級軍官的孝敬,以及自己孝敬朝廷官員的帳冊,烏家母子不由面如死灰。

「哼!」才翻了幾頁,皇帝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至極。

「皇、皇上……」

「拿下他們!」烏蘭圖婭還想說什麼,皇帝已經大手一揮。

「是。」殿前侍衛立即上前,押起這對母子。

「將他們打入天牢!」

「是。」侍衛應道。

「皇上,這不關臣的事啊!臣也是被蒙蔽的!」

「你這沒良心的死小子,老娘做這些還不都是為了你!」

「皇上,饒命啊!臣願意戴罪立功,臣……」

隨著拖曳聲的遠去,烏家母子的求饒聲也漸漸消失。

「啟稟皇上,據臣所知,這次烏家母子之所以誣告衛南將軍,主要是因為將軍對衛南軍的整治觸犯了他們的利益。」元赤烈稟告道。

「是嗎?」皇帝半信半疑。

「千真萬確。兩個多月前因為此事,雙方還曾在南大街發生沖突,這點皇太孫殿下可以作證。」

「鐵穆耳,這是真的嗎?」皇帝轉向鐵穆耳。

「回稟皇爺爺,是真的,孫兒確實曾幫忙鎮壓。」鐵穆耳一臉肅穆的道。

「原來這樣啊!」皇帝一臉高深莫測。

「臣御下不嚴,致使衛南軍為禍京中,臣不配為衛南將軍,懇請皇上治罪。」皇帝還在沉吟,吉雅已經月兌下朝冠,伏地叩首請罪道。

「臣請同罪。」莫日根毫不猶豫的跟上。

「哦?莫非愛卿想讓朕把衛南將軍一職交到妳那不爭氣的弟弟手里?」皇帝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不,臣請求皇上收回世襲之命,從今以後將軍之職唯有德有能之人居之,臣推薦臣的副將莫日根繼任衛南將軍。」吉雅毫不猶豫的道。

「皇上,臣願意一輩子做將軍的副將。」莫日根隨即道。

「這可難辦了。」皇帝頗為「為難」,眼底飛快的掠過一抹笑意。

「臣懇請皇上成全。」

「臣請皇上成全。」

「哈哈哈哈……」連說出的話都一樣,還真是有默契!

「皇上?」

「莫日根追隨兩代將軍立下赫赫戰功,累功也早就該升到將軍了,何況早在當年,朕就有封將之意,所以朕決定了,就封莫日根為義勇將軍吧!」皇帝思忖了一下道。

「謝主隆恩。」

「臣不願為將軍。」又一次異口同聲。所差的是謝恩的是吉雅,而那個不願受封的是莫日根而已。

「哈哈哈哈……」皇帝一愣,隨即放聲大笑。

「臣願意一生為衛南軍鞠躬盡瘁,還請皇上收回成命。」雖然皇帝的笑讓他心頭發毛,可莫日根仍然堅持道。

「其實你不過是不想離開你的將軍而已。」下一刻,皇帝出言拆穿了他。

「是。」雖然心里清楚忤逆皇帝的下場,可他仍不退縮。

「好,朕的義勇將軍還真是個痴情種,就是稍微蠢了一點。」

「才不蠢呢!」雖然這次入宮前,吉雅再三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像上次那樣失禮,但一听到皇帝說自己心愛的男人蠢,她還是忍不住跳起來。

「朕的衛南將軍也夠大膽的,哈哈哈……」皇帝再一次放聲大笑。

「皇上還請……」

「誰說你做了將軍就不能再做副將了?」莫日根正要為她求情,卻被皇帝截了話頭。

莫非皇上的意思……

「莫將軍,你還不謝恩?」听懂了皇帝的意思,元赤烈趕緊催促道。

「臣莫日根謝主隆恩。」

「朕有些累了,鐵穆耳你留下,你們幾個先回去吧!至于賜封的事,明天早朝的時候會宣布。」皇帝揮手斥退他們。

「是,臣告退。」三人齊聲應道。

「赤烈。」就在三人即將跨出大殿的那一刻,皇帝忽然喚住元赤烈。

「皇上還有什麼吩咐?」元赤烈心中一凜,外表卻還算鎮定。

「好自為之。」皇帝丟出四個字,再次揮手要他們出去。

出了皇宮,吉雅和莫日根仍覺得剛才經歷的一切好像在作夢,緊緊的握住彼此的手,這才覺得有些真實起來。

皇上他老人家還真是只老狐狸啊!什麼都瞞不過他那雙利眼。元赤烈呼出憋了許久的長氣,這才感覺到背上都已汗濕。

「為什麼要幫我?」驀地,身後傳來莫日根的聲音。

「我只是在幫自己而已。」在烏蘭圖婭說出梅笑白這名字時,元赤烈知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如果讓他的親親娘子知道是他抓了她的家人,那可就麻煩了。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來了個偷梁換柱,用帳本去混淆皇帝的視听。

不過現在想來,他玩的這小伎倆並沒有瞞過皇上那只老狐狸。皇上之所以隱忍不發,一是真的愛才,二是因為這刑部尚書諾敏早就讓皇上不爽了,這事正好給了機會整治他,權衡之下才沒揭穿他們。僥幸,真是僥幸啊!

「幫自己?」莫日根微愕。

「別問了,總之就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元赤烈丟下一句,拔腿就往外走。

他已迫不及待的想去和親親小娘子討賞了呵!

怎能當成從沒發生過呢?他的雅兒身體里還有毒呀!莫日根不由急了。

「哦~~對了,這個給你,他說吃了這藥丸,那毒就全解了。」他才急著,元赤烈又匆匆的回來,塞了顆蠟丸到他的手里。

剝掉外面裹著的蠟,里面是一顆異香撲鼻的朱紅色藥丸。

「雅兒,快吞下去。」他心急的遞到吉雅嘴邊。

「以後再不許你瞞著我去冒險了,就算為了救我也不許!」就著他的手張口吞下藥丸,她心疼的道。

「好。」他嘴里答應得爽快,可心里卻明白如果事情重來一遍,他還是會這麼做。

「唉!欠你的我該如何才能還呢?」吉雅明白他的心思,不禁嘆息。

「不需還,妳只要愛我就足夠了。」莫日根深情的說。

「日,我愛你。」吉雅踮起腳尖,將櫻唇印上了他的。

「雅兒,我也愛妳……」他熱情的回應著,兩人在冬日和煦的陽光下吻得渾然忘我。

「要我說啊!如果皇帝老兒扣住咱們將軍和副將不放,我查布就一斧頭……」是查布喳呼的聲音。

「切,皇宮的門朝哪邊開你還沒弄清楚咧!我看你不如劈自己一斧頭算了。」巴音抬杠的聲音。

「誰說的,咱們好歹還劫過──唔唔唔唔……」後面的話被同伴打斷。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听得那熟悉的斗嘴聲,吉雅和莫日根不由相視一笑。

轉過頭,正好望見巴音和查布他們幾個拿著刀劍、扛著板斧、驅策著駿馬,儼然一副要劫皇宮的樣子,兩人不禁莞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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