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疼痛，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我在什麼地方？

「嗚……嗚……嗚……」

誰在哭？

慌張地轉身，發現了伏在地上那小小的人影。

那個是……

突然視角轉變，自己就變成了那個趴在地上哭泣的孩子。他無助地抬頭張望，卻發現四周漆黑一片，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

突然涌起一陣心酸，眼淚再度奪框而出。

「乖乖別哭……不痛不痛。」

頭頂響起清脆悅耳的童音，他吸吸鼻子，望向一張甜美的小臉——如果世界上有天使的話，一定就是長這樣的。他呆呆地想著。

「天使」站起來，向他伸出粉女敕白胖的小手，他當然義無返顧地將自己的手交給他。

身體一站直，他又恢復了成人的身高，而眼前的「天使」——童稚的小臉蛋變成一張熟悉嬌美的容顏……

「凱旋……」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煩人的電子鬧鐘聲音，將他從夢中拉回現實。

卓鴻業皺著眉一手按下去，看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六點四十分了。

他爬起來換衣服，這時，門外傳來母親的聲音。

「鴻業？你已經起來了？」

「哦……」他邊將手伸進衣袖里邊回答。

「如果你還是不舒服，今天就再休息一天吧，學校那邊我會幫你請假的……」

「不用了，我沒事。」

他穿好衣服打開房門，還穿著睡衣的母親地打量著他，見他臉色已經恢復了，才放心地吁了一口氣。

「你千萬不要勉強，一有什麼不適的感覺就要告訴老師。」她絮絮說道，對于唯一的寶貝獨生子，做母親的總是特別憂心。

「媽，我知道了。」他點頭，走向洗手間。

「啊，對了。」母親叫住他，吩咐道︰「你不是說有個男孩子很照顧你嗎？叫……叫什麼旋的……」

「凱旋。」卓鴻業接下去。

「哦，就是那個凱旋，你今天約他回家吃飯，給爸爸媽媽介紹一下。」

「呃……」不知怎的，卓鴻業突然臉紅起來，想到凱旋平時對他的冷淡態度，他悶悶地支吾著︰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你約約看吧，他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我們很應該好好謝謝他的。」

「好吧……」

站在教室門口，卓鴻業深呼一口氣，才昂首走進去。

同學們看到他上學了都很熱情。

「鴻業，你已經沒事了嗎？」跟他熟悉的同學都圍上去。

「謝謝，我沒事。」他微笑著回答，走回自己的座位，眼楮的余光不著痕跡地掃向坐在窗邊位置的陸凱旋。對方正專注地低頭寫著什麼，沒有留意他這邊。

他失望地嘆了口氣，坐回位子上，考慮著該怎麼開口邀請陸凱旋去他家。

第一節課結束——

「下課。」

「起立。」

「謝謝老師——」

厲行的招呼打完，老師夾著書本離開，學生們也紛紛離開自己的座位。

卓鴻業收拾著書本，眼楮一直盯視著陸凱旋的動靜。

陸凱旋把書本放進抽屜里，開始準備下一節課的用具。

好吧，就趁現在。

卓鴻業鼓足勇氣，向他走過去。

「凱旋……」他喊他的名字，聲音里竟然有一絲緊張的顫抖。

「嗯？」陸凱旋望向他。

苞那雙水靈透徹的黑瞳對望，卓鴻業的心跳馬上漏了一拍，他怔忡了一會。

「我……上次真的很謝謝你。」他無法直接開口邀約，只好先道謝。

「那沒什麼。」陸凱旋淺笑著回答。

老天……

卓鴻業驚訝地發現自己對于陸凱旋的一顰一笑都「有反應」，對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笑臉，就引得他心悸不已了。

他按著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語氣有點發抖地說道︰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我媽媽……」

「鴻業！」一道甜膩的女聲夾著一陣香風，飄到他們旁邊。

卓鴻業愕然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陸凱琳。

「凱琳？」他頗是無奈。

「我听同學說你回來上課了，就趕緊過來看一下，你昨天在電話里怎麼沒有告訴我？」她挽著他的手臂，用撒嬌中帶著怪責的口吻說道。

自從發生了蛇咬事件，陸凱琳知道自己在男友心中的形象肯定大打折扣了。現在已經月兌離了那個鬼地方，她一定要讓他重新認識自己的美好才行。所以在卓鴻業請假休息期間，她每天都殷勤地給他打電話，噓寒問暖，本來還打算今天去他家探病以表關懷之情的，不過既然鴻業已經回來了，她也很應該借機表現一下。

而卓鴻業，現在面對她只剩下敷衍的情緒，根本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不過她到底還是自己「名譽上」的女朋友，也不好對她太過冷漠。

「抱歉，我也是今天起床發現精神已經很好了，才決定回來的。」他耐著性子回復。

不過陸凱琳不會放過任何表達關切他的機會，繼續道︰

「是嗎？你的傷口已經好了嗎？讓我看一下吧，我真的……」

陸凱旋受不了她的假仁假義，嗖地從椅子上起立，動作之猛讓旁邊的兩人一驚。

他橫了陸凱琳一眼，離開自己的坐位往外走去——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卓鴻業立刻拉開陸凱琳的手，跟著他走出去。

「鴻業？」陸凱琳疑惑地呼喊他。

「我有點事。」卓鴻業邊說邊奔出門外。

陸凱旋在走廊走了幾步，胳膊就被拉住。

「凱旋！」

「什麼事？」他回頭，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丟下自己女友跑來追他的卓鴻業。

「我有事情跟你說……」卓鴻業的眼角看到陸凱琳正在教室門邊觀察著他們，于是把陸凱旋帶到通往男廁的方向。

「我不想去廁所。」陸凱旋微微掙扎。

「對不起，跟我來一下……」

他們站在男廁外面人煙稀少的陽台上。

「到底有什麼事？」陸凱旋開門見山地問道。

「其實……是我媽媽想請你今天到我家吃飯。」他終于害羞地說了出來。

「為什麼？」陸凱旋不太理解。

「因為……我媽他們想要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說到這里，卓鴻業眼里含著感激不盡的情素，直勾勾地看著他。

「謝謝你們，不用這麼客氣了……」陸凱旋準備婉拒。

「不，一點都不會客氣啦……」卓鴻業趕緊打斷。

在開口請他之前，卓鴻業就很怕他會拒絕，自己也沒什麼信心。不過此刻，當陸凱旋真的說「不去」的時候，他又奮力挽回，想盡辦法要他答應。

「可是，那樣打擾你們不太好……」陸凱旋猶豫著。

「怎麼會呢？我們歡迎都來不及了。」

「但是……我們又不是很熟……」他最主要的顧慮是——他跟卓鴻業之前的關系根本不和諧，還有過那麼一點摩擦。雖然之後緩和了很多，但他們的關系還只是停留在普通同學階段而已，這樣貿然去他家真的很尷尬。

我們不熟……

這句話像針子一樣刺入卓鴻業的耳膜。

原來，對于凱旋來說，自己甚至連朋友都稱不上……

他覺得胸口有點疼痛，像被人用手掐住一樣。

他略帶哀傷地說著︰

「不熟也沒關系……請你一定要來，不然我媽媽會罵我的……」

陸凱旋想了一下，這怎麼說也是人家一番好意……

「不過……我先練完射球去也不要緊嗎？可能會比較晚的……」

「不要緊的，晚一點也無所謂。」听到他應允了，卓鴻業又振作起來，高興地附和著。

「那你留下地址，我自己過去。」

卓鴻業搖頭。

「我陪你練完了再一起回去。」

「可……」

鈴……鈴……

上課鐘打響，他們只得結束談話，趕回教室。

「鴻業，你剛才跟凱旋在說什麼啊？」

「嗯？」

下午的籃球訓練，中場休息的時候，陸凱琳走到卓鴻業身邊這麼問。

「我們剛才……沒有說話啊。」卓鴻業逃避著她的眼神，轉過臉去。

陸凱琳啟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我問的是今天早上第一節下課時的事啦。」她繞到他跟前，銳利地逼問著︰「你們還特意跑到其他地方去說，是什麼秘密的事情啊？我不能知道的嗎？」

卓鴻業心里暗自叫糟，不過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從容不迫。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只是向他道謝而已。」他講的是實話，不過最重要的那部分沒有說出來而已。

「只是這樣子嗎？」陸凱琳半信半疑——女性的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嗯……就是這樣。我很口渴，我去買水……」他轉移話題，正要起身離開。

「哦，我去幫你買。」陸凱琳馬上邀功地主動跑去。

終于走了。

卓鴻業松了一口氣，這才大膽地望向在操場另一邊的陸凱旋——他正跟好友王智祥聊著天。他們親密無間的態度讓卓鴻業看了很不舒服，那種苦澀郁悶的感覺又涌了上來。

兩人不時胡鬧嬉笑著，陸凱旋在王智祥面前可以放開胸懷地大笑，但是在卓鴻業面前卻總是有所保留，就算笑也只是客套平淡的微笑……

注意到這一點，讓卓鴻業感覺更加難堪。

為什麼他只能夠遠遠地看著他們……為什麼他不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凱旋……

他不想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他不想跟凱旋的關系永遠只是普通同學……

「鴻業，水買來了。」陸凱琳走回他身邊。

「謝謝。」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著，接過去。

陸凱琳敏銳地覺察到他的心事，不過她這次沒有問他，決定先靜觀其變。

訓練結束。

陸凱旋每天都會留下來再進行一個小時的射球練習。

王智祥以前就沒有陪他練球的習慣，所以跟他打過招呼之後就走了。卓鴻業見機不可失，當然要把握這個跟陸凱旋獨處的機會。

不過，還有一個麻煩……

「鴻業，我們一起回去吧。」

陸凱琳冤魂不散地跟在他後面，卓鴻業想著怎麼擺月兌她。

「凱琳，對不起，我還有點事……」

「什麼事啊？」

「我……」卓鴻業看見陸凱旋已經站在籃框下面進行投球訓練了，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告訴陸凱琳他們的事——害怕她會跟過去。

他心生一計，說道︰

「因為我們很快要進行校際賽了，我想留下來繼續加強訓練。」

「沒關系，那我等你訓練完。」想不到陸凱琳這麼回答，卓鴻業頭都大了。

「我要練到六點半以後的，你還是先回家吧。」

「那你早點結束不就好了，人家今天想跟你一塊回去嘛……」她撅著紅唇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撒嬌說道。

要是以前她露出這種表情，卓鴻業一定會覺得很可愛，然後什麼都願意答應她。但如今，看在他眼里卻只有厭煩與無可奈何。

「對不起，我最近真的沒空啊……」雖然心里很煩躁，不過他盡力使自己的語氣听起來自然一點。

「為什麼嘛，難得你回來的，人家還想……」

「陸凱琳。」

冷冷的聲音傳來，卓鴻業胸口一震。陸凱旋不知從何時開始，站到了他們身旁。

「干什麼？」陸凱琳不滿地瞅著打斷她的親弟弟。

「你不是答應了媽媽，今天放學後陪她一起去美容院嗎？」他冷聲提醒。

「對……對哦……」被他這麼一說，陸凱琳才想起跟母親的約定。

「那你還在這里磨磨蹭蹭？」他撇嘴。

陸凱琳只好惋惜地對卓鴻業道︰

「那今天我先回去了……」

卓鴻業馬上如釋重擔。

「不要緊的。」他微笑道。

陸凱琳終于依依不舍地走開了。

陸凱旋跟卓鴻業一起乘搭公共汽車，到達他家時已經是六點半了。

隨他進入屋內，撲鼻而來的就是濃郁的食物香味。

「媽——我回來了。」卓鴻業喊道。

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從廚房里走出來。她看上去比陸凱旋的母親要年長一點，而且沒有那麼會打扮，不過她身材高挑，笑容和藹，看起來很平易近人。

「阿姨你好。」陸凱旋低頭打招呼。

「媽，這位就是凱旋。」卓鴻業給他們介紹。

「凱旋，歡迎你。」卓媽媽笑著，不勝感激地說道︰「幸虧有你，鴻業這次才沒事的。」

「您太客氣了。」陸凱旋不習慣被人夸獎，雪白的臉蛋染上紅霞。

「鴻業，怎麼愣在這邊？快給凱旋倒茶呀。」

「哦……」

「那個……不用客氣了……」

「凱旋，你隨便坐，飯很快就好了。」

「謝謝您。」

「對了，鴻業，打個電話去你爸爸公司，叫他快一點回來。」

「知道了。」

……

開飯時，卓鴻業的爸爸趕回來了。他跟卓鴻業長得挺像的，卓鴻業的高壯體魄看來都是遺傳自他的父親。

席間的氣氛也很融洽，卓媽媽做的菜也很合陸凱旋的胃口，不過他還是有點拘謹。

「鴻業，幫凱旋夾菜呀。」卓媽媽打眼色。

「哦……」卓鴻業羞了一下，有點顫抖地夾起一塊女敕滑的雞腿肉，放到陸凱旋碗里。

「凱旋，試一下，我媽媽做的冬菇雞挺好吃的。」

「謝謝。」陸凱旋咬了一口，確實不錯，他之前也做過這道菜——就是幫陸凱琳做給卓鴻業吃的那次。當時自己也試了一下味，不過這次卓媽媽做得比他還好吃。

「味道怎麼樣？」卓媽媽微笑著問。

「嗯，很好吃，比我那次做的還……」他差點說溜嘴，趕緊停下來，不自覺地看向卓鴻業，後者竟然也望著他。

「凱旋，你會做飯嗎？真是了不起呀。」卓媽媽贊嘆道。

「謝謝，其實……也不是經常做……」陸凱旋移開目光，難為情地低首扒飯。

這時卓爸爸也加入聊天的行列，笑道︰

「鴻業，你也應該跟凱旋學習一下了，看人家多有本事。」

「嗯。」卓鴻業听話地點頭。

陸凱旋被夸得臉越來越紅，那副模樣看在卓鴻業眼里，覺得實在可愛誘人極了。

卓爸爸似乎也非常欣賞陸凱旋，對關于他的話題很感興趣。

「凱旋，听鴻業說，你知道很多野外求生的技巧吧？」他問道。

「也不算是……只不過我喜歡看介紹那類技能的電視節目。」

「看了就能學會，並且還運用到實踐中，那是很難得的。」卓爸爸微笑著頷首。

「就是說啊，我听醫生說……就是那個給鴻業治療的醫生，說那條蛇毒性挺強的，幸好第一時間的緊急處理很恰當，鴻業才能這麼快就恢復了。」卓媽媽想起當初獲知兒子被蛇咬到之後，自己那種心急如焚的的感覺至今還無法忘懷。

「凱旋，我們全家都很感謝你。」卓爸爸代表全家人致意。

「您太客氣了……」陸凱旋窘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直想鑽到桌子下面躲起來。

卓鴻業見他這樣，趕忙為他解圍，換了個話題︰

「凱旋，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打籃球的？」

「哦……我是小學五年級開始的。」陸凱旋接話。

「哇，比我還要早呢，我是上了初中才開始打球的。」

「哦……」我比你早兩年但是技術卻輸你那麼多！陸凱旋在心里不服氣地抱怨。

卓媽媽也插嘴︰

「凱旋是在那里念小學的？」

「我是從‘香花幼兒園’直接升上附屬小學的。」

「咦？那你不是跟鴻業念同一所幼兒園嗎？」卓媽媽驚奇地發現。

「啊？」

兩個當事人詫異地轉頭，以卓鴻業尤為緊張。

「媽媽，真的？」

「真的啊，本來你也是應該從幼兒園直升小學的，不過後來我們搬家了，你才到別的地方念小學……」

「那……我們……」卓鴻業心如雷鼓地望著陸凱旋，難道他們小時侯就已經認識了？

卓媽媽又想起了什麼。

「對啊……我之前听到凱旋的名字就覺得有點熟悉……難道你就是當初那個跟鴻業很要好的小伙伴？」

「伙伴？」兩人又是一驚。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記錯，啊，鴻業小時侯拍的照片里應該有的……吃過飯之後我去找一下吧。」

眾人繼續吃，但是卓鴻業已經坐不下去了，恨不得馬上找出照片印證。

幼兒園的事情他已經忘記一大半了，但是只有「那件事」，他是一輩子都不會忘懷的……

「媽媽，找得到嗎？」

卓鴻業不斷在房間門口探頭，卓媽媽埋首在一大堆相冊里翻找著。

「等一下……我看看哦……這個……不是。」

卓鴻業急得直撓頭，很想去幫她找，不過父親出門了，客廳里只剩下凱旋。他只好又走回沙發坐下，陸凱旋正坐在他對面，悠閑地啜著茶。

「沒有嗎？」他問道。

「不是，還沒找到而已……」

「那說不定是你媽媽記錯了？」陸凱旋道。

「應該不是吧……」卓鴻業絕對不希望是那樣。

這時，卓媽媽興奮地捧著一本厚重的相冊跑過來。

「找到了！」她坐到陸凱旋旁邊，卓鴻業連忙湊上去。

她翻開其中一頁，里面都是卓鴻業念幼兒園時的照片，三四歲左右的樣子。他那胖胖圓圓的臉蛋看起來像個紅隻果，非常可愛。

「噗……」陸凱旋失笑。

「怎……怎麼了？」卓鴻業緊張地問。

「沒有，你小時侯很可愛呢。」陸凱旋直言，听到他稱贊自己，卓鴻業又害羞又高興，心里面甜滋滋地。

卓媽媽指著上面一張雙人照——小鴻業跟他身旁的男孩子互相搭著肩，兩個孩子笑得甜蜜極了

「就是這個，是不是你啊？凱旋？」

陸凱旋跟卓鴻業都認真地審視著。

那個小男孩眉宇之間確實跟陸凱旋如出一轍，皮膚一樣地白皙，嘴唇一樣地紅艷。而且由于臉上肉肉地，笑起來嘴邊還有兩個小梨窩。

「應該就是我了……」陸凱旋承認，自己小時侯確實長這模樣，不過他對于拍這照片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

太好了……

卓鴻業獨自在心底歡呼。

「那實在太有緣分了。」卓媽媽也很高興，補充道︰「這是幼兒園畢業的時候我給你們拍的，本來應該多洗一份送你的，可是後來搬家的時候太倉促了，就一下子忘記了。」

「不要緊的。」陸凱旋也不太在意。

「世間的事就是那麼奇妙啊……你們小時候是朋友，想不到隔了那麼久，現在又成了同學，而且凱旋還是鴻業的救命恩人。」卓媽媽感嘆。

「嗯……」陸凱旋也感觸地點頭，他跟卓鴻業的羈絆還真不是一般的深啊。孩童的時候就是玩伴，然後分隔了之後彼此忘記對方。但是自己在初中的時候又開始就崇拜他，上了高中變成同學，而且他還變成自己姐姐的男朋友了……

不知道，他們的關系將來還會有什麼變化呢……

閑聊了很久之後，陸凱旋是時候回家了，卓鴻業送他走去公車站。

巷子里沒什麼行人，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凱旋……」

在一陣靜默之後，卓鴻業開口了。

「什麼？」

卓鴻業咽了一下口水。

「小時侯的事……你還記得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陸凱旋想了想。

「還記得一點，不過都很模糊了。」

「那……」卓鴻業突然正經八百地凝望著他，口吻變得嚴肅起來︰「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陸凱旋迷惑地歪著頭，似乎正在回想，卓鴻業等待答案的時候，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等了好一會還是沒有答復。

卓鴻業禁不住引導他︰

「我們本來是不同班的，可是後來卻變成好朋友了……」

「對不起，我不太記得了……」陸凱旋遺憾地回答。

卓鴻業胸口一緊。

陸凱旋轉過身子繼續走，走了幾步，卻發現他沒有跟上來。

「你怎麼了？」

卓鴻業垂著頭，低聲道︰

「因為你救了我。」

「啊？」

「因為你救了我，我們才成為朋友的。」

「你是說旅游那次……」

「不是的。」卓鴻業抬頭，目光炯炯地直視他，一字一句說道︰「我四歲的時候被蜜蜂蟄了，腫得滿頭包，大家看了都嚇得跑開。只有你……只有你沒有害怕，後來你背著我去找老師，還幫我擦藥……那時我覺得，你就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陸凱旋感覺自己好像被他深邃的眼眸吸了進去一樣，全身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