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慢半拍 第三章

「你去——」收拾收拾行李,等會兒我就過去接你……

陸謙,陸氏企業的總裁,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掛電話,對他來說還是頭一遭,盯著只剩「嘟嘟嘟」聲響的電話,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做何反應才好。

算了!沒關系,等會兒的見面,就當是給那小妮子一個意外的「驚喜」好了!反正他沒什麼損失。

要去收拾碗筷?天曉得現在都幾點了!依他看,是要收拾包袱吧!不在意的笑了笑,陸謙又撥了另一通電話,對接電話的人交代了幾句,才將手機收起。

據他個人的直覺推斷,潘伊人有極大的可能會「畏罪潛逃」,所以剛才故意打電話告訴她,明早要派人去接她,好讓她提早行動,順便也確認她的所在之處。

黑色的高級房車月兌離入夜後仍然五光十色的市區街道,直往住戶稀少的郊區方向開去,隨著窗外霓虹閃爍的招牌減少,周遭的一切好像也慢慢平靜下來。

餅沒多久,司機順暢的轉了個彎後,車子便進了一個小型的社區,緩緩停在幾棟住宅前。

「少爺,到了,要再往前開嗎?」停好了車,司機小李恭敬地問。

「不用了,停在這里就可以。」陸謙讓司機將車停在潘伊人住處的斜前方,大概看了看周遭的環境。

敖近的人可能都睡得比較早,要不就是這個社區沒什麼人住,從他現在的位置看來,只剩幾戶的燈還亮著,當然,其中也包括潘伊人的住處。

看樣子他可能還太早到了。陸謙藉著月光瞄了一眼手表,距她掛他電話的時間也不過十分鐘,他勢必得在門外等上好一陣子。

「小李,我剛才已經交代李伯,等會兒他會派人開另一輛車過來,你就先開車和他回去,明天送李伯到機場。」陸謙指示小李。

「是的,少爺。」

「我想休息一下,你稍微幫我留意對面那棟沒加蓋的三層樓房,如果燈熄了就叫我一聲。」說完,頭往真皮座椅上一仰,閉目善神起來。

「是的,少爺。」小李領命,兩眼直瞪著陸謙所說的那棟房子。

不知道少爺這麼晚了還到這看來沒住幾只貓的地方要做什麼?

小李心中覺得納悶,但管他的呢!只要是他心中如天神般的主子——陸謙所交代的事,不管再怎麼怪,要他不吃不睡,他也會想辦法做到,更何況現在只是要他看著一棟房子。不過,說真的,少爺這次在台灣停留的時間是出奇的長,他曾听說,好像全是為了一個女人。

那今天晚上放著還沒結束的聚會匆匆離開,還要他特地繞到這兒來,該不會就是因為那個女人吧!

能讓素行良好、一向沒有什麼桃色新聞纏身的少爺看上,這個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幸運咧!依他猜測,這個女人一定也和夫人一樣,氣質優雅、外貌不俗吧!哇!他真想看看!

「小李子,你一個人傻笑什麼勁?」小李才看見自己幻想的泡泡;沒想到李伯的臉就出現在車窗邊,打斷了他的傻笑和想像。

李伯是陸正風在陸謙出生那一年起用的管家,在陸家工作至少也有二十幾年了,雖然年歲已經一大把了,不過為人還挺和藹可親的,陸家的人都叫他李管家。他長年以來,都是孤家寡人一個,一直沒娶,也從沒听他提起過有關他家人的事。多年來,他為陸家整頓里里外外,看顧他們的生活起居,對陸謙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小主人,更是處處留心照顧,因此對陸謙一家三口來說,就像親人一樣,所以都叫他李伯而不叫管家,每回陸正風夫婦要一起出國度假,也都會要他同行。

這次他听說陸謙可能會在台灣住上一陣子,他老人家更是特地放棄了和他們一同出去度假的機會,抽空來看他。

「我在幫少爺把風啊!」小李嚇了一跳,回神後,理所當然的回答,「還有啦,李伯,我叫小李,不是小李子,你老人家別替我改名字,听起來好像太監。」

哎喲!這李管家什麼時候到的?怎麼連個車聲都沒有?真可怕!

「把風?你當少爺是干什麼的呀!他又不做偷雞模狗的事,還把風哩!」李伯敲了一下小李的頭,「而且人家少爺都已經下車啦!」

小李連忙側過身看向後座,果真,陸謙已經下車了。

「工作時那麼容易分心,我還真替少爺的安全擔心……我看,干脆建議少爺換個司機好了,大家都比較放心……」李伯隨口說說,卻驚得小李緊張兮兮,說不出話來。

「李伯,您老人家就別嚇他了,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把他嚇傻了可不太好,您等會兒還得搭他開的車回去呢!」陸謙看小李被愛捉弄人的李伯要得一愣一愣的,繞過車身走了過來笑著說道。「還有呀!我不是叫你派個人來就好了,怎麼還自己跑這趟?」

「有什麼不好?我這可是貫徹老爺以前曾說過的‘親力親為’呀!」看到陸謙身上流露出和老爺年輕時頗為相似的神采,李伯不禁想起當年為了開創事業,幾乎沒有假日的陸正風夫婦。

陸家的老爺陸正風是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外表給人一種穩健踏實卻很有威嚴的感覺,而夫人關玉華是個華僑,也是對事業挺有雄心壯志的漂亮女人,不過並不是人們刻板印象中的那種女強人,和她接觸過的人都知道,夫人的個性是很溫婉、好相處的。

兩人是老爺當年在國外念書時認識的,後來相戀、相愛,一直到順利步上紅毯,婚後同心協力在外地創業,也算是老爺的創業伙伴。

老爺和夫人的興趣是契合的,極愛到各國各地旅行游覽,因此創業時也一致選擇旅館飯店業為主,希望能為每一個和他們一樣喜愛旅游的人們提供最舒適的服務。

在他們主事的期間,陸氏由無到有,營運狀況逐年的進步,也在同行當中漸漸建立了聲望,直至佔有一席之地。

因為兩人都是不是「多子多孫多福氣」的擁護者,而且深信生養、教育下一代該是重質不重量的,所以結婚多年,盡避雙方的家長從中鼓吹,他們夫妻也恩恩愛愛,每天形影不離、同進同出,卻在生了少爺一個孩子後,說什麼也不肯再為少爺添個弟弟或妹妹。

陸謙少爺是陸家的獨生子,也可說是陸氏企業理所當然的接班人,繼承了來自父親的男子氣概,同時也擁有母親所給的俊俏外貌,從小就是個人見人愛的帥小子。

兩個家族把小陸謙當寶,可說是三千寵愛集于一身,老老少少、大大小小對他都極有好感,更可喜的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成為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如令儼然已成為一個風度翩翩、氣度不凡,足以令人信任的青年才俊、人中之龍了。

「你平時很少開車,我是怕你不熟這兒的路況。」

「路況?!炳!那有什麼!你李伯我只是不常開,又不是不會開。怎麼,怕李伯看見你未來的新娘子啊?」一個月前的事他略有耳聞,瞧陸謙現在又追人追到這兒來,看來老爺和夫人也得好好準備準備了……

陸謙听了只是笑笑,沒多說什麼,接著便伸手要幫李伯開車門。

「我自己來就好,怎麼還麻煩少爺!對了,車鑰匙。」李伯制止陸謙要幫他開車門的舉動,並交給他另一輛車的鑰匙。

「謝謝李伯,明天你還要去和我爸媽會合,早點休息吧!」幫李伯關上車門,陸謙半彎著腰在車窗邊說︰「有什麼事我會和你們聯絡的。」

「那少爺你也好好加油,早點把未來的少女乃女乃給帶回來啊!我就先回去了。」

車子駛離身邊的同時,陸謙也看見三樓的燈熄了。

再度瞄了一眼腕上的表,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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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白襯衫、深褐色長褲的小身影正使勁的提著一包行李走出三層樓的住宅。

把一大包行李拖到大門口白色史努比信箱旁放好,潘伊人甩甩手,稍微動了動脖子。

「這樣就可以快點到機場,明早的事便不用擔心!」看著放在地上那包取舍了老半天才收拾好的行李,潘伊人心情輕松了好多,得意的笑了笑,隨後轉身想關上大門。

「喔!天!我的照片忘了拿!」潘伊人打從心里慶幸自己可以順利逃走的同時,想起還被忘在暗房的照片。

原本要落鎖的手又匆忙將門用力推開,像一陣風似的急急忙忙往屋里沖。

陸謙站在圍牆邊目送潘伊人急驚風似的奔進屋里,對于她能如此徹徹底底忽視一個就站在她三步遠的距離、身高有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這天真的小妞完全沒有危機意識嗎?還是他長得像身後的牆壁,令人覺得一點存在感也沒有?

陸謙皺了皺眉,動手將放在地上的行李提放到他停在不遠處的車子後座。

原本他還以為最少還得再多等上幾個星期才會有動靜;沒想到這個小妮子比他預期的還迷糊、沒耐心。

不過這樣的發展也好,一舉省掉他許多等待的時間,而他更可以提早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優閑的靠在車邊,見到屋子的燈從一樓亮到三樓,又從三樓熄至一樓,視線往下移,望向大門的地方,不久便看到一個嬌小人影很快地跑了出來,並動手將大門鎖上,全然沒發覺自己的行李已經不見了,在黑夜中左顧右盼起來。

真是個迷糊蛋!不知道以她這樣的個性,是怎麼當上攝影師的?

陸謙發動車子,緩緩向前滑動。

鎖好了門,往外踏了一小步,在附近稀疏的幾盞路燈照射下,潘伊人抱著一個牛皮紙袋,小口小口地喘著氣,正在等待她出門前一小時就叫的計程車。

必在門外的蚊子像是逮到報復的好機會,「嗡嗡嗡」地拼命往她身邊聚集,要不是她出門前又披了件薄襯衫、換了件長褲,鐵定會被叮得滿身包。

奇怪,計程車怎麼還不來?看了看時間,應該早就到了才對,她原本還巴望著一出來就可以直接跳上車直奔機場哩!

難不成她叫到的是一輛烏龜車?

這兒是郊區沒錯,但開車到這兒來,尤其現在又不是什麼交通尖峰時段,好像用不到一個小時不是嗎?爬也該爬到了吧!

這計程車到底是怎麼搞的啊?

正當她又用力打了一個超級大的阿欠,嘴里咕噥咕噥地念著時,一道強光漸漸往她身邊靠了過來。一輛高級轎車就這麼停在她面前。

咦?!這輛又不是計程車,停在她面前干嘛用的?

潘伊人有點呆愣的站在原地,頭腦里暫時能反應得過來的只有「停在我面前的不是黃色的計程車呀!」這個事實而已。

車內的小燈被點亮,車子的主人正微側過身來打開了另一邊車門。

還沒看到這個人的臉,但弧度優美的後腦勺、整齊而服貼的黑色短發、寬闊的肩……讓潘伊人覺得有種熟悉感。

「滿準時的,上車吧。」陸謙轉過頭,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嚇!陸謙?!怎麼會是他?她有沒有看錯呀!不是說明天早上才要來?

潘伊人驚愕地往後退了一小步,手上的紙袋差點掉到地上,她連忙將它藏到身後,還怕自己看錯了似的用力眨眼。

「你要出發了不是?上車吧!」他又開口。

叫她上車?他該不會以為她站在這兒是在等他吧!

「不……不用了,我正在等我剛才叫的計程車。」就讓他以為她是要到他那兒去好了,等會兒再想辦法甩掉他。不過,她的計程車怎麼還不來?

「計程車?你又不知道我住哪,怎麼去?」陸謙開門下車,故作不解。

將車門一關,他修長的身型杵在潘伊人面前,潘伊人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小矮人。

「這……我……哈哈哈,對喔,你看我,真是太迷糊了!炳哈……」哈哈哈……真該死,謊言被人一語戮破!

「沒關系,反正計程車也不會來。」陸謙伸手模了模她的頭,順了順她的頭發。她一頭及肩的烏黑長發,果然和看起來一樣柔滑如緞,陸謙滿意得不想收回手。

「你怎麼知道?」而且她又不是小狽,干嘛這樣模她的頭?「因為我看到它不久前剛開走。」其實那輛計程車早在半個小時前就到了,只是才在這附近停下來,就馬上被他打發走了。

「啊?」她被計程車放鴿子了?!

逃生工具沒了,那現在不就玩完了?要逃到哪里去?

「他可能是等太久了也說不定。」陸謙聳聳肩,然後伸手扶著她的手臂。「不過,我本來就是過來接你的,所以……我們走吧!」

放開你的手,我一點也不想跟你走!潘伊人瞪著扶著她的大手,在心中大叫。他這樣根本就等于是半強迫嘛!

有什麼方法能讓她不上車或是能拖延時間?

「等等!我的行李……」潘伊人忽然想起可能還能利用的一大包行李,並裝模作樣的回頭。

趁著拿行李的時間偷偷跑走可不可能成功?還是拿行李打他的腦袋之後逃走?不不,行李太重了,會害她跑不快……或者……

咦?行李呢?她的行李跑哪兒去了?

「別擔心,喏,你看,我早就幫你放在車上了。」他指著後座說道。

這個惡霸!

她都還沒想到有什麼可行的方法,一切的希望就成了泡影,難道真是上天要亡她藩伊人?居然讓她落到這步田地!

這下可好,看來她是非上車不可了。

「走吧。」陸謙輕拉她的手臂。

看她苦著一張俏臉,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他說想要毀約,可是自己的行為又一直想逃走,她可真矛盾!

不過她的矛盾也正巧是他能將她留在身旁的重要因素,在她明白、甚至能接受他的感情之前,他會好好地善加利用。陸謙輕扶著她繞過車頭,潘伊人不死心地瞄了瞄附近,小腦袋還很用力地想著金蟬月兌殼的方法。

听著兩人踏在柏油路上還不算大的腳步聲,這里算是滿少人車經過的地方,而且也只有少數的人家住在這兒,如果她大聲嚷叫,能不能引出一些看熱鬧的人,造成什麼騷動,然後乘機逃走?

可是這麼做好像有點丟臉……試試看好了!

「見到你之前,我還以為你是想要逃走呢!」潘伊人鼓起勇氣,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正想大叫,不料陸謙卻像故意似的,剛好在此時開口說話。

「咳咳……咳咳咳……」換氣不及,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就這麼一句話的時間,他們已經走到車門邊。

「怎麼了?」陸謙停下來替她拍拍背。

「沒事、沒事。」沒事才怪!她要是嗆死了,罪魁禍首就是陸謙!

眼睜睜地看他替自己拉開車門,潘伊人為自己剛才錯失了良機扼腕不已,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上車。

隨著車門被關上,她更是發揮了高度的想像力,望著天空中難得出現的幾顆星星,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即將被賣去做苦工的可憐奴隸。

不過沒關系,她一定會自立自強,帶著手中的證據,成功地逃離陸謙的「魔掌」!想到這里,潘伊人還慎重地將手中的牛皮紙袋往懷里移了一下。

「你手上的紙袋要不要先跟行李一起放到後座?」不一會兒,陸謙也坐回駕駛座上,很剛好的又指著她手上的牛皮紙袋問。

「不——不用,不用!」她反射性地將牛皮紙袋移到身旁,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怕人知道,馬上一口回絕。

「很重要的東西?」陸謙收回本來想幫她拿東西的手,準備發動車子。

「還……好,普普通通啦……」什麼普普通通!是重要,而且還是非常重要!

「是文件?不然怎麼隨身帶著?」陸謙早就知道那里頭裝的是照片,所以才故意一直追問,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就知道她不大會騙人。

「不是文件……因為……因為我可能會用到!」她在說什麼呀!

「喔,不是文件,那是什麼?」他一副很好奇、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他干嘛一直問這個袋子的事?害她不知不覺緊張起來。「是……是……」拗不下去了,怎麼辦?「對喔,你不是說明天才要來?怎麼大半夜的就出現在這兒?」潘伊人只想著要趕快轉移他的注意力,隨口將問題丟了出去。

「沒錯,現在已經是‘明天’了呀!」陸謙稍微擺了一下手,優閑地對她說。

潘伊人的視線順著他手的方向看去,睜大眼用力瞪著車上的電子鐘,時間正好顯示著「明天」的凌晨。

呃……算她問錯問題。

「那你呢?那麼早整理好東西,我還以為你是膽小得想要溜走。」語氣有一點點捉弄的意味,再加上一副你我心知肚明的表情。

原來他根本就知道她想逃走,還在她面前裝傻!現在又暗嘲她是個膽小表!

噢!想「落跑」卻被抓到,她也只好忍氣吞聲任人奚落。潘伊人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去看陸謙的笑臉,以免自己會忍不住動手捏掉他臉上的笑容。

看到潘伊人的臉鼓得像只生氣的河豚,陸謙覺得可愛極了。

「一直看我干嘛?」沒看過生氣的人啊?

雖然一再告訴自己不要看他、不要理他,但還是「不小心」瞄到他一直看著她。

奇怪,看就看,人怎麼好像還一直朝她這里移過來?是她的錯覺?他想做什麼?

難不成想搶這一包「證據」?潘伊人又抱緊了身邊的紙袋。

「來,把安全帶系上。」潘伊人正緊張兮兮的想開口喝阻他的靠近,不料他一只手已經橫過她面前,將安全帶拉下並幫她扣上。

呼!系安全帶啊!害她平白嚇死了幾百個神經細胞。

不料,當潘伊人不備之際,一個輕吻順利地落在她的額上。

她被偷襲了!這個小人!

「乖乖坐好,我們可能得在車上待好一段時間。」偷襲成功!陸謙在潘伊人有所反應之前又揉了揉她的頭,安撫似的說,隨後轉回身,準備發動車子上路。

一個月不見,她還是一樣迷糊可愛,剛才本來是想吻她那張看來粉女敕的紅唇,但看她一副防賊的緊張樣子,才臨時將目標轉往額上去。

「啥?在車上待一段時間?你要把我載到哪兒去呀?」潘伊人本來想抗議他隨意親她,結果听了陸謙說的話後,無意中被轉移了注意力。

「台中。」

「台中?!」潘伊人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為什麼要到台中?」

那麼遠!那她想偷溜不是多了一些麻煩?

「因為我的房子在台中呀!」陸謙一面回答,同時將車子駛離平靜的社區。

「你住台中,那怎麼出現在這兒?」她還以為他是費瑟島的居民,就住在費瑟島。

「這段時間,我暫時都住在北部。」

他這一個月來住的是老爸名下的房子,也算是陸家在台灣的「祖產」,而現在要帶她去台中,那里的房子是他不久前買的。

「好好的家不住,你干嘛大老遠跑到北部來?」她心中一半覺得疑惑,一半是抱怨。他的出現害她的逃難訐畫失敗。

「為了方便來接你。」

「接我?」潘伊人的小嘴圈成一個小小的O字型。

「我看是接一個三年的免錢勞工還差不多……」接著好像對他的說法很不以為然似的,在一旁小小聲的咕噥。

一個月前,她在國外度假兼拍照,因為一時興起和一堆人爭著玩滑翔翼,還異想天開地欲在空中拍照,結果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滑翔翼像是帶了霉氣一樣,在她不要命地拍了一張照片後便失控了,也因此誤打誤撞地闖到費瑟島上去。

度假聖地、著名的觀光景點,她不敢說全去過,可到過的地方也不算少,唯獨這個費瑟島從沒听說過,而且依她看,那兒好像還是私人所有,處于無政府狀態的三不管地帶。

不過,雖說是無人管,但島上看來可是處處平和,人們活得也挺愜意,居民們都對她很和善,還招待她吃、住,並答應她在當地可以對外交通時一定會送她回去;唯獨要求她收起她的寶貝相機,嚴格禁止她在當地照相、攝影。

既然踩在人家的土地上,吃、住樣樣都要靠別人,那她也只有乖乖听別人指示的份,再加上他們好像正在籌備什麼活動,每天忙進忙出的。她雖是個外來人,可是也興匆匆地和他們忙在一起,倒不會讓她想起無法拍照的遺憾。

沒想到就在她得知自己可以回來的前一天,當地舉行的慶典、舞會什麼的活動盛大地展開了,因為沒人看著她,所以她一時手癢,就拿了相機拍啦!

躲躲藏藏,東拍一張、西照一下,走到哪就躲到哪、照到哪,也不知道是當地人玩得太盡興,還是她技術太好,從頭到尾一直沒有被人發現,她拍得好過癮!沒多久就拍光了二、三十卷的底片。

誰知道她這樣一路晃蕩,隨意亂走,不知不覺竟闖進小島中心那棟白色城堡的後花園。

她對于那棟精致的白色城堡感到很好奇,所以不顧之前當地人們曾給她的警告,在附近偷偷的打量起來,結果發現了一個好像正要走進城堡里的人——就是陸謙,她僅存的照片中出現的那個神秘男人。

基于氣氛特殊,她毫不猶豫地按了快門,誰知他對鏡頭那麼敏感,害她偷「拍」不成蝕把米,被他活逮!

被人發現了,相機和底片理所當然的就被拿走啦!底片都被取走了,一晚的收獲就此付諸流水。

本來想,既是她違反了人家的規定,只好模模鼻子自認倒霉,拿回相機走人好了;沒想到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一個人,硬是不肯將相機還給她,自然也不願輕易放她離去。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是陸謙開口替她解圍的。

當時她心中還有些感激他咧!哪知他們說不了幾句話後就給了她一個結論——要她答應從此不再拍照來當作保證。

她心中當然用力地吶喊著不肯,攝影可說是她生命中好大、好大的一部分耶!

但是一向欺善怕惡的她,在看到另一個男人愈顯冷冽的眼光下,還是沒志氣的答應了。因為她不想冒著年紀輕輕就客死異鄉的風險。

那個冷冷的男人得到他要的結果後,一句話也沒多說,轉身就走了。

「你真的會乖乖遵守?」在她伸手要拿回相機時,陸謙翻轉相機把玩著,淡淡提出他的懷疑。

也就是這句該死的疑問答她的!

「你要是不信任我,我們來做個約定好了!」

「約定?」他露出頗感興趣的表情。

「對!我要是違反我們今天的承諾和的定,再按快門一下,我——潘伊人,就不問理由任你差遣三年!」賭氣之下,這種對她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又白痴般的承諾就月兌口而出了。

「不後悔?」他深深地望著她的眼。

「絕不後悔!後悔的是小豬!」她也用力看回去。

「好吧!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姓陸,叫作陸謙,我想我們應該很快就會再見面。屆時可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哼!」奪回心愛的相機,她在離開前听到他胸有成竹的說辭,心中忿忿不平地覺得自己被小看了,一點也不認為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反倒還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轟轟烈烈的事。

結果,待她回到原來的行程,卻只能天天對著她的寶貝相機干瞪眼時,她就後悔了,一直到現在待在陸謙的車上,她還有一種被自己推入火坑的感覺。

三年的人身自由耶!她還真是轟轟烈烈的干了件天大的蠢事!

不能攝影再加上未來的三年免費勞工生涯……這種生活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嗚……雙重壓榨呀!她的人生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好後悔,當初怎麼沒對陸謙說︰「要是我違反了今天的約定,腦袋就剁下來讓你當球踢!」之類根本就無法達成的話。

唉!如果這事像平常一樣可以賴皮,那有多好!可惜在她眼前的這個人叫作陸謙,既不是羅,也不是她那幾個相識多年的難朋損友……

潘伊人在心中怨嘆,但視線卻不知不覺的移到陸謙正在專心開車的臉上。

被自然的黑發遮去些許線條的額、直挺的鼻子、正專注看著前方的眼、厚薄適中的唇、沒有多余贅肉且呈良好弧形的下巴……

多麼簡單利落的線條!雖然是東方人的樣貌,但看來還頗有幾分大衛家的藝術氣息,依她判斷,不管以肉眼來看或是透過鏡頭,都可以說是張少見的完美側臉。

車外路燈的光隨著車子的移動,忽明忽滅的投射在陸謙的臉上,潘伊人看著看著,心中不禁有種炫惑的感覺。

車子平穩的行駛著,車內飄散著一股很自然的淡淡清香,坐在一個只見過兩面、幾乎還算陌生的人身旁,她居然覺得想睡覺。

潘伊人勉強地抬起手,揉揉酸澀的眼,想借此讓自己清醒;沒想到她的眼皮還是很不爭氣地漸漸闔了起來。

在迷迷糊糊的情況下,她的頭已經敲了窗子好幾下,雖然有點痛,卻仍止不住一涌而來的濃濃睡意。

用盡睡前僅剩的一丁點力氣,拒絕再敲窗,將小腦袋一偏,睡就睡吧!就不要再多作掙扎了。

陸謙在上交流道前將車子暫時停靠在路旁,眼光停留在身旁正「掛」在安全帶上的潘伊人身上。

她上了車沒多久就開始打瞌睡,沒多久居然就無聲無息的睡著了。看她一副全然沒有防備的樣子,睡得倒是挺香甜的。

陸謙替她將座椅的靠背稍微調低,再將他之前蓋在她身上的外套拉好,順手也將她原本抱在懷里的紙袋放到後座去。

只見他一拿走紙袋,她也跟著微微一動,口中還喃喃地不知在念什麼。

陸謙又靠近了一些,才大略听出「小豬……菲佣……」之類的話。

「放心,你當然不會是小豬,更不會讓你當菲佣的……」像在對潘伊人保證似的,他在她耳邊輕輕呢喃。

撥開她頰邊的頭發,為了不擾醒她,陸謙在她的粉頰上吻了一記,隨後才由她香甜的氣息中抽身,開車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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