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主要節目是燒烤大會，大家抬著一箱箱的用品來到離旅館半里以外的燒烤場。

大多數人都沒吃早餐，空著肚子準備狠啃一頓，不過，就燒烤的菜色而言，能填飽肚子的其實不多。

由于人數眾多，他們分兩組進行，卓鴻業跟陸凱琳當然是風吹不動的情侶黨，而陸凱旋則為了避免自己在「惡姐姐」面前失儀，自動跑到另一組去。

陸凱琳身為男生堆中的一朵花，理應擔當起料理食物的責任，可惜……

她動作生澀地拿著一塊雞翅膀想串到燒烤叉上，突然一個用力過猛——

「呀！」她驚叫，縴縴玉指被銳利的叉子刺到。

「沒事吧？」卓鴻業連忙過去關懷一下。

「沒有……」她忍著痛回答，免得曝露自己不善廚藝的真相。

卓鴻業很是體貼地接過雞翅膀，幫她弄好再一同放到燒烤爐的鐵絲網上。

燒了半刻，卓鴻業翻動著雞翅膀問道︰

「這邊熟了嗎？」

「啊？」正在喝汽水的陸凱琳抬頭，疑惑地指著自己︰「你問我嗎？」

「是啊，你做過菜，應該看得出來吧？」

「哦……對哦……」她趕緊擺出專業的模樣說道︰「這邊已經可以了。」

「那好吧。」卓鴻業握著叉子將雞翅膀翻轉，然後動手叉其他的香腸魚丸之類的食物。

旁邊的人听到陸凱琳會做菜，全都涌過來請教她。

「凱琳，這個醬料要怎麼調？」

「凱琳，我這個熟了沒？」

「凱琳，幫我看一下……」

陸凱琳嘴角抽搐起來，勉為其難地「教導」他們，天知道她對這些東西根本一竅不通啊……

結果，在她指導下調出來的醬汁都太咸，而她說「已經熟了」的食物，不是還沒熟透就是燒焦了，害得他們組一頓下來沒幾樣東西可以入口的。

而陸凱旋他們這邊——

「凱旋你好厲害哦，燒得剛剛好呢。」跟他同組的副隊長感動地接過陸凱旋幫他烤好的雞翅膀。

「哇……這個燒烤汁的味道也很適中，凱旋你真有大廚風範呢。」副隊長邊吃邊贊不絕口。

「過獎了……不要一開始就涂太多醬料，要邊燒邊涂，這樣才會入味的。」陸凱旋介紹經驗。

「凱旋，你幫我涂一下。」馬上有人找他幫忙。

「哦……」陸凱旋接過去，馴熟地點上醬汁。

「凱旋，你的動作很熟練嘛，之前有燒烤過嗎？」隊友們問他。

「沒什麼啦……只是做過菜而已。」

「太好了，那等一下煮糖水的任務就拜托你了。」副隊長交代。

「好吧……」

卓鴻業一邊咬著燒得太熟的玉米棒，一邊留意著他們的對話，他狐疑地看向身旁不知所措的陸凱琳。後者心虛地移開視線，裝作看風景。

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晚上，夜闌人靜的時候，人的思緒總是變得特別清晰，日間考慮不到的事情似乎都能得到解答。

卓鴻業躺在床上沉思著。

經過這段時間跟陸凱旋的相處，發現他不但正直誠實，也非常有恆心，缺點頂多是說話比較直接，不會婉轉表達而已——這一點其實也很可愛。

他對待學校的值日很認真負責,不怕髒不怕累；對籃球更是滿腔熱忱，比他還要狂熱，能夠堅持每天練習射球實在難得；雖然他家境富裕，不過他卻非常珍惜食物，也不挑嘴；再加上他好像還挺擅長煮食的，這一點連大部分女生都做不到，更別說男生了。

而且，他懷疑上次在凱琳家吃的飯菜就是他煮的……對啊……他記得那時侯，他經過陸凱旋身邊時有聞到油煙的味道，而面對陸凱琳時，她身上散發的卻全是香水氣味……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

卓鴻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的心情了，就算是陸凱琳欺騙了他，他也不能說她惡劣啦。女孩子嘛，當然是希望在男朋友面前樹立良好形象的。不過她這樣利用自己的弟弟，顯得有點奸詐罷了，不過也怪不得她……

唉……

考慮這些有什麼什麼用呢？

就算他對陸凱旋再有好感，他也是個跟自己性別一樣的男生，而且還是他女朋友的弟弟……

越想就越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干脆扯過被子蓋到頭上，強迫自己趕緊睡著。

第二天早上，大伙相約去登山。

碧霞山是新開發的旅游區，游人不多，而且除了山腰以外，山頂跟山背有許多原始的樹林，是個值得探究的好地方。

出發前，隊長特別叮囑安全問題。

「記住時間，下午四點之前回來集中。還有，那些太過陡峭的地方千萬不要去，還有，樹木過于茂密的地方也盡量遠離，因為不知道里面隱藏著什麼危險的東西。」

「知道了……」大家敷衍地回答，都急著趕緊出發。

隊長咳嗽幾下，隊員們安靜下來，他再繼續話題。

「听我說最重要的一點，這次的活動至少要三個人一組，因為我們正好有二十一人……」

此話一出，下面又炸開鍋了。

「干嘛這樣？我打算一個人行動的……」

「嘿……我就知道，昨天已經約好了。」

「怎麼辦？我沒約人啊，誰要跟我一組？」

隊長吊高嗓子喊著︰

「這是基于安全考慮，所以一定要三個人以上！好了，已經有隊友的人可以先出發，沒有組隊的人來我這邊安排一下。」

其他小組相繼散去，那些落單的人聚集在隊長身邊，其中包括黑著臉的陸凱旋跟隊里的唯一一對情侶。

「嗯……你們幾個，凱旋跟鴻業你們一組，剩下的……」

「隊長，我不要當電燈泡。」陸凱旋立刻反對。

其他人吃笑起來，道︰

「凱旋，你不用介意啦，反正‘一家人’嘛……」

陸凱旋瞪了他們幾眼。

隊長也笑著說︰

「凱旋，沒辦法，這顆電燈泡還是你去當比較合適啊。」接著轉頭問︰

「鴻業，凱琳，你們不介意吧？」

「沒問題的。」卓鴻業友善地對著陸凱旋笑，後者無奈地嘆息。

最後，陸凱旋縱使有萬般不願，還是跟卓鴻業、陸凱琳一組出發了。

「要走哪邊？」卓鴻業指著前面的分岔路征求他們的意見。

陸凱琳對比了幾下兩條路，道︰

「左邊這條吧，看樣子可以連到山頂去的。」

于是三人往左邊走去。

一路上，陸凱琳都挽著卓鴻業的手臂，又依又蹭地喳呼個不停。陸凱旋則一直郁悶地跟在他們身後，半聲不吭。

卓鴻業一邊跟她聊天，一邊分神去看後面的陸凱旋，心里很想叫他跟上來一起走，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呀，這些花好漂亮！」陸凱琳開心地拉著卓鴻業走到路邊的野花叢中，大呼小叫著︰「凱旋，幫我們拍照！」

「哦……」陸凱旋不甘願地當起了他們的專用攝影師。

又走了幾步。

「哇！有小溪呢！鴻業！快過來！」陸凱琳摟著男友擺好POST，再下令︰「凱旋，照吧。」

「去……」陸凱旋低咒著拿起照相機按下快門——他就知道會這樣。

他們邊走邊停，全程只听到陸凱琳悠然得意的笑聲，反觀陸凱旋——臉色越來越差了。

卓鴻業見了，不忍心地邀請著︰

「凱旋，你也來跟凱琳拍一張吧，我幫你們……」

「不用了。」陸凱旋直截了當地冷聲拒絕。

對方不領情，卓鴻業也沒轍，只好繼續僵硬著笑臉跟陸凱琳合照。

當初走這邊是因為陸凱琳說可以通到山頂，但是他們卻發現路是往下延伸的，看樣子這是下山的路。

不過陸凱旋懶得挑起矛盾，也就沒有揭穿陸凱琳的自作聰明。而卓鴻業身為男朋友，當然也不會故意給她找茬。

一行人就這樣繼續走下去。

不過，他們越走越發現不對勁，道路開始變得狹窄起來，走著走著，甚至沒路了！

他們愕然地站在茂密的叢林中。

「怎麼這樣？」始作俑者的陸凱琳一臉無辜地抱怨︰「我們要走去哪里啊？」

還敢問？都是你害的！

陸凱旋在心底罵道。

「只好往回走了……」卓鴻業提議，于是三人只得走回頭路。

但是又有問題了，經過了剛才的胡闖亂躥，他們偏離了來路，走到一處陌生的山林去了。

陸凱琳沒有了來時的輕松自在，開始喊累，卓鴻業一邊安慰一邊想辦法走出去。陸凱旋則不耐煩地走在他們後邊。

面前出現了一道山崖，淙淙的流水從山頂淌下，形成幾縷小瀑布，阻擋了他們的去路。

他們要從小瀑布中間凸出的石頭走過去，才能走到對面。

卓鴻業打前鋒，先踏上一塊大石頭。

「來，小心點。」他伸手牽著陸凱琳。

她小心翼翼地抬腳，跟他一起站上去，卓鴻業再走第二步，他們走開了幾步，陸凱旋才跟上去。

突然，陸凱琳尖細的高跟鞋踩到了濕答答的青苔，腳下一滑——

「呀——！」她尖叫著，卓鴻業動作靈敏地拉住她，兩人重心不穩差點掉下山谷。

陸凱旋看到了趕緊過去幫忙，扶著陸凱琳先讓她站穩。

「小心，向前傾啦！」他扯著他們往後倒的身子大喊。

好不容易站住了腳，這時不知從哪里飛來了一只蜜蜂，在他們之間繞來繞去。

陸凱琳再度淒厲地叫嚷︰

「有蜜蜂！」

「蜜蜂而已！你鬼叫什麼？」陸凱旋大罵。

誰知道卓鴻業的反應比她更夸張，嚇得臉色發青，站也站不穩。

「哇！」他惶恐地甩著頭躲避迎面而來的小蜜蜂，拉扯在一起的三個人頓時搖晃起來。

陸凱旋吼叫著︰

「你別動了！」

那只蜜蜂像跟他們作對似的，老是往卓鴻業臉上飛去，他忙著閃躲，顧不得自己還站在光滑的石頭上，身體扭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終于——

「啊！」

「哇！」

幾聲慘叫混在一起，三人從大石頭上滾落，摔到山下面去了……

陸凱旋吃力地從地上撐起身子，按著發痛的額角。

「搞什麼鬼啊……」他咒罵著，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不知名的野草地上，那些草又長又尖，看上去怪嚇人的。

在他身旁的陸凱琳跟卓鴻業也爬了起來。

「好痛……」陸凱琳弩著嘴，眼淚汪汪地申吟著。

卓鴻業拉她起身，順道關心地打量著陸凱旋。

「你們沒有受傷吧？」他問。

「沒有。」陸凱旋皺著眉拍了一上的草屑，他的撞到岩石，額頭被野草刺到，衣服跟背包被水浸濕了，不過這些對于他來說都不算什麼。

陸凱琳也沒受什麼傷，只是手臂擦破了一點皮而已，不過她就是裝模作樣地喊痛。

此時卓鴻業也失去安慰她的心情了，見沒人理會她，她只好閉上嘴。

他們環視周圍，草地臨近山崖，有兩個籃球場大小，抬頭一看，剛才的小瀑布就在他們頭頂二十米以上的位置，幸好底下的野草夠茂密，形成一片天然軟墊，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瀑布在山腳下形成一灘淺水，他們前面沒有去路，只有密密麻麻的樹林。

「我們在什麼地方啊？」陸凱琳帶著哭腔地問。

「誰知道？」陸凱旋口氣不善地低吼。

「討厭啦！為什麼我會來到這種地方嘛！」她開始怨天尤人。

「你煩不煩啊？閉嘴啦！」陸凱旋沒有耐性忍她了，破口大罵。

「什麼嘛！又不是我的錯？你凶什麼凶？」

「還不是你害的？誰叫你穿高跟鞋來登山的？你白痴啊？」

「你們別這樣……」卓鴻業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陸凱琳掉轉槍頭，淚漣漣地指責道︰

「鴻業！都是你啦！這麼大的人居然怕蜜蜂！」

「我……因為我小時侯被蜜蜂叮過……」卓鴻業羞愧地低頭。

陸凱旋看不慣她老是推卸責任，冷聲道︰

「你有資格說別人嗎？是誰選錯路害我們走到這邊來的？」

「你現在是要怪我了？」陸凱琳委屈地越哭越厲害︰「你姓‘賴’的是不是？是你們自己同意走這邊的！」

卓鴻業無力地勸說著︰

「別說了，現在吵架又有什麼用？最重要的是先離開這里。」

有男朋友護駕，陸凱琳立刻改變剛才的態度，哭著依偎過去。

「嗚……嗚……」

「切！」陸凱旋也懶得跟她吵下去，他煩躁地扯過背包，在里面翻找著什麼。

「凱旋？你找什麼？」卓鴻業湊過去。

陸凱旋掏出一個指南針，指針晃動了幾下，指向一個方向了。

「這邊！我記得旅館是在南面的。」陸凱旋邁步前進，卓鴻業他們連忙跟上去。

嗖嗖嗖……

他們在及膝的野草叢里行進，橫生的樹枝不時掠過他們的身上。

陸凱琳靠卓鴻業開路，跟在他高大的身型後面。

「喂，走這邊真的沒錯嗎？」她懷疑地問著走在最前方的陸凱旋。

「你完全可以不跟過來的。」陸凱旋頭也不回地丟去一句。

「喂！你好了沒？干嘛一直凶我？看我好欺負是不是？」陸凱琳本性盡露，已經顧不上在男友面前裝溫柔了。

「我就是凶你怎樣？不相信我就自己找路啊。」

「你好樣的！你以為你很厲害啊？我有指南針我也會自己走！」

「問題就是你沒有指南針！拿了一大堆行李來根本沒有一件實用的！」

「你管我實不實用？我愛拿什麼就拿什麼！要不是迷了路誰要跟你這種小器鬼一起走啊！」她蠻橫地駁回去。

卓鴻業被她凶狠的言辭嚇得一愣一愣地，也不敢再去勸架了。

他們一路走一路罵，終于離開了底下的樹叢，但是離上山的路還很遠，不過至少他們已經走回剛才下山的原路了。

陸凱琳的鞋跟又高又尖，走起來格外費勁，害得她叫苦連天。

陸凱旋當然是不管她了，見她吵個不停，卓鴻業無奈，只得柔聲安慰道︰

「很快到了。」

「鴻業，我好累！背我好不好？」她忽然提出無理要求。

「啊？哦……」卓鴻業怔了一下，只好答應。

「別管她！」陸凱旋惡聲阻止道︰「穿著高跟鞋逛街三個小時又不見你喊累？」

「那怎麼一樣？！」她怒瞪過去，嚷道︰「又不是叫你背！你緊張什麼？」

「自己有腳自己走！你只是累了又不是腳斷了！」

「鴻業！人家好辛苦啊！」陸凱琳轉向男朋友搏同情。

「你辛苦難道別人就不辛苦？」陸凱旋氣得臉色發綠。

卓鴻業不想他們再鬧矛盾，主動彎去。

「不要緊的，還是讓我背吧……」他這句話是安撫陸凱旋的——他知道他是關心自己。

陸凱琳正要趴上去——

簌簌……簌簌……

旁邊的草叢傳來怪異的聲響。

「什麼東西？」陸凱旋擰起眉頭望過去，其余兩人轉頭。

就在陸凱琳腳邊，一抹色彩斑斕的東西從草堆里躥出來——是蛇！

「呀——！」陸凱琳放聲尖叫。

那條蛇有兩跟拇指的寬度，身上是黑黃相間的斑紋，相當漂亮。不過它盤成一團，伸出鮮紅的舌頭，發出嘶嘶的聲音，看起來可怕極了。

他們都僵直了，大氣都不敢透。

那條蛇似乎也在注意著四周的動靜，脖子前後移動著。陸凱琳的腳就在它面前，她嚇得面無人色。

趁那蛇的頭往後推了一點，卓鴻業立刻把她拉到身後。

嗖！

蛇猛地往前伸長身體——

「嗯！」

卓鴻業感到右邊的腳腕一麻——那條蛇居然穿過襪子咬住他了！不幸的是他今天穿了一條七分褲，有半截小腿露了出來。

「啊！」陸凱琳除了尖叫還是尖叫，慌張地閃到一邊去。

那條蛇竟然咬著不放口，陸凱旋英勇地沖過去，一把掐著它的頭。

「凱旋！」卓鴻業看到他如此冒險，忍著疼痛喊道︰「等它自己放開！你別踫它！」

陸凱旋不管那麼多，一用力，捏著它的左右兩顎，它終于松口了。他見狀立刻用另一只手按著它的頭，讓它的嘴沒辦法打開。

卓鴻業倒在地上輕喘著氣。

陸凱旋緊捏著蛇頭，把它抽起來，那條蛇失去攻擊力，軟巴巴地垂了下來。他走到山邊，使勁將它扔出去！

「呼……」他也驚出一身冷汗，抹了一下額頭走回去。

卓鴻業還坐在地上，身為女友的陸凱琳竟還躲在樹後面，也不過去看一下。

陸凱旋在他跟前蹲下，拉開他的襪子檢查傷口，兩排牙印清晰地烙在上面。

「不知道有沒有毒。」陸凱旋擔心道。

「我還沒什麼感覺……」嘴上這麼說，但是卓鴻業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

陸凱旋把他的鞋子襪子都月兌下來，他看過一些關野外求生的電視節目，依稀記得怎麼處理蛇咬的傷口。

在沒有肯定那條蛇有沒有毒之前，還是要小心一點處理。

陸凱旋低下頭去，吸住傷口。

「不要用嘴吸！」卓鴻業驚恐地推他，「要是你也中毒了……」

陸凱旋堅持將血吸出來，然後全數吐出。吸了幾回之後，他從背包拿出隨身攜帶的蒸餾水，漱完口，再用剩下的水給卓鴻業清洗傷口。

完成這些工作之後，他寒著臉轉頭，見陸凱琳還是縮在樹干後面。

「陸凱琳！餅來幫忙！」他吆喝著。

「不要啦！要是再有蛇跑出來怎麼辦？」她自私地顫聲說著。

陸凱旋冷哼。

「是嗎？你那棵樹後面說不定也有蛇呢。」

陸凱琳听了大驚失色，這才連忙走過去。

卓鴻業沒說話，目光深沉地看著她，似乎正考慮著什麼。

「你要我怎麼幫啊……」她站在他們一步以外就不願再接近了。

「你不是有帶圍巾來嗎？拿出來包扎。」陸凱旋伸手。

「什麼？那條圍巾是人家新買的……」到了這種時候她竟然還顧著自己。

「我管你新買舊買！拿來！」陸凱旋氣憤難當地搶過她的背囊，挖出一條絲質圍巾。

他將全新的圍巾扎在傷口五厘米以上的部位。

卓鴻業不解地問︰

「為什麼不包在傷口上？」

「這樣是為了降低毒液擴散的速度。」陸凱旋邊用一根手指插入繃帶里邊說道︰「而且為了血液流通，不能綁得太緊。」

「你從哪里學來的？」卓鴻業崇敬地凝望他。

「看電視學到的，一個叫‘絕境求生’的紀錄片……」陸凱旋漫不經心地回答著，然後站起來，背對著卓鴻業蹲下。

「上來，我背你回去。」

「啊？」卓鴻業受寵若驚地張著嘴。

「在得到治療之前，你不能有肢體運動，上來。」陸凱旋簡單明了地下令。

「可是……」卓鴻業對比著兩人的身高差，搖頭說道︰「我很重，你背不起的……」

「少廢話，我還不至于弱到背不起你。」他不耐煩地截斷。

卓鴻業咽了一下口水，乖乖趴上去。

陸凱旋將指南針跟背包丟給陸凱琳，背著卓鴻業站起來。

「你帶路。」他說道，陸凱琳終于收斂了一點，听話地拿著指南針走在前頭。

山路崎嶇陡峭，就算單獨走路也相當費勁，更何況身上還背著一個人。陸凱旋走了一段路就開始大汗淋灕呼吸急促了。

卓鴻業伏在他背上，不斷心疼地叫他休息，但是陸凱旋咬著牙，非要一口氣背他回到旅館不可。

這種感覺真的好熟悉……

卓鴻業迷蒙地想著，感受著對方身上傳過來的體溫跟味道。

又走了幾十步，陸凱旋腳步突然不穩，差點跌倒。

「凱旋！」卓鴻業擔憂地低喊。

「呼……呼……呼……」他停下來，辛苦地喘了幾下氣。

陸凱琳跑過去。

「你挺不住了？還有很遠才到旅館啊。怎麼辦？」她無措地問。

陸凱旋眯著眼觀察四周的環境，這段路他有印象，離他們剛才來的分岔口還有十幾米而已。

沒辦法了，再勉強下去，恐怕卓鴻業還沒有毒發他自己就先倒下了。

他讓卓鴻業先下地站好，他從陸凱琳手上接過背包，並對她交代︰

「你先回去旅館找救兵，告訴他們有人被蛇咬到了，最好叫上醫生過來。」

「什麼？我自己回去？」陸凱琳扯高嗓子，嘟嘴道︰「我怎麼認得路？」

陸凱旋諷刺︰

「你剛才不是說有指南針的話你也會自己走嗎？」

「我……」陸凱琳為之語塞，不過仍舊沒有動作。

「你去不去？」陸凱旋聲音變冷。

「不要嘛……」她絞著指頭。

卓鴻業見他們僵持不下，插嘴道︰

「凱旋……要不然，剩下的路我自己走著回去……」

陸凱旋回頭，發現他的嘴唇毫無血色，臉色也越來越差。他心下一急，氣憤難當地對陸凱琳大聲罵道︰

「你想一想你男朋友是為了誰才受傷的？」

陸凱琳被他吼得渾身一震，含淚咬著下唇，終于轉身跑開了。

卓鴻業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別生氣了……」

陸凱旋不語，扶著他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下。

卓鴻業不自覺地伸出手，撫模著他絲綢般順滑的頭發，陸凱旋還在氣頭上，沒有注意他這意味深長的動作。

「我休息一下再背你走一段路。」陸凱旋徑自說道。

「嗯……」卓鴻業點頭，放下手。

陸凱旋從背包里拿出水壺，里面還剩下一點水。

「喝一下水。」他擰開蓋子，將水壺送到卓鴻業嘴邊。

「你喝吧。」

「你先喝，剩下的給我。」陸凱旋將壺口再抵近一點，卓鴻業只好喝下一口，然後目不轉楮地凝視著他——

由于疲累而微微泛紅的臉龐，明亮的雙瞳，高挺的俏鼻，水潤的唇瓣。一切都那麼巧奪天工，就算是那輕顰的眉心，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可愛嫵媚……

嫵媚……他還是第一次從別人身上看到這種誘人的特質，而且對方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孩子！

明明是跟陸凱琳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蛋，可是為何就是比她迷人得多呢……兩者給他的感覺也是無法比擬。

到底為什麼……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了……他到底……

不知道他此刻復雜的心思，陸凱旋已經調整好氣息了，他再度彎身蹲下去，轉頭道︰

「上來。」

卓鴻業這次很合作地主動趴上去，陸凱旋背負著他，艱辛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卓鴻業開始感覺頭暈胸悶，不過他不想增加前面的人兒的擔憂，不能說……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感到自己仿佛正在天空里沉浮，被一個美麗的天使牽引著飛向飄渺的雲端……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呼喊聲——

「那邊！凱旋！」

「凱旋！鴻業！沒事吧？」

「隊長？快來幫忙！我站不穩了！」

「哦！……醫生！跋快看一下！」

「他昏過去了？怎麼辦？」

「卓鴻業？醒一醒啊！「

「沒事的，你們別圍過來，他沒辦法透氣了……」

迷迷糊糊地，他向那道熟悉的聲音伸出手，慘白的嘴唇嚅囁著︰

「天使……」

一切墮入黑暗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