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daywarriors牽絆 第八章

「小心點。」

抱章一面護著左手,一面在不甚寬敞的玄關月兌鞋。跟在後頭的靜連忙提醒。

「躺一下比較好吧?」

「你別大驚小敝。不過是一點小傷。」

「笨蛋。那是因為你的麻醉藥效還沒退。快,到床上去。」

抱章在半強迫之下被拉入了寢室。

他月兌掉披在肩上的西裝外套,用單手和襯衫鈕扣搏斗著。在一旁的靜幫他把鈕扣全部解開。

「剩下的部分就只能用剪的了。」

靜望著包裹繃帶的手腕,嘆了一口氣。

「抱歉。」

抱章低下頭。今天早上臨出門前靜將貴之的T恤借給他,如今連袖子上也沾滿血跡。

「我會買一件還他的。」

「你別在意這個。剪刀在哪里?」

「那邊的抽屜。」

從抽屜拿出剪刀後,靜小心地剪開了襯衫。接著,他動手解開皮帶,這回輪到恭章焦急了。

「喂,我自己來啦!」

「受傷的人別說話。再說你只有一只手可以動。」

抱章低聲念了幾句。靜笑了笑,利落地月兌掉長褲,幫恭章換上睡衣。

「好了。」

「謝謝。」

抱章壓著受傷的左腕,坐在床上。接著深深嘆了一口氣。

「會痛嗎?」

靜擔心地詢問。

「不會,麻醉藥的藥效好像還沒退,根本沒什麼感覺。」

「是嗎?還好沒有發燒……」

靜將手擱在恭章的額頭上。然後她盡量避免觸及傷口,幫恭章蓋上棉被。

「你睡一下吧。臉色不太好耶。」

「嗯。」

抱章順從地開上眼楮。靜將剪碎的衣服收拾妥當,離開了房間。又是一個人以後,恭章再度嘆了一口氣。

那件小道消息應該已經傳入名高耳里了吧!他會怎麼想呢?一笑置之,還是……。

抱章平時並沒有睡午覺的習慣,或許是大量出血和麻醉劑的影響吧?不知何時,他便墜入了夢鄉。

名高看著牆上的時鐘。時間是五點半。離下班時間還有三十分鐘。確認過這點後,他再度將注意力轉回手中的文件。

早上才從香港寄來的文件,頭一句就寫著「親愛的剛」。里面包含了上個月名高到香港出差時,劉所提的對中投資案的具體資料。

投資的企業以沿海地區的縴維工業為主。毛織品、絹、輕衣料是中國目前重要的輸出品。它們妥善運用廉價工資的先天優勢,產品大量外銷至日本、歐美各國。

以前因為品質問題,都是先在日本生產原料後,再運到中國縫制。隨著制作技術的提高,中國最近也能生產某種程度以上的布料了。CMEC的投資重點就在這里。從素材到縫制,CMEC想建構出一個一流的縴維工業王國。

完成之後,它將是最大的海外生產線。文件中完整描述了整個企劃流程,完成度幾乎接近完美。

不過,名高卻顯得異常冷淡。不管文章再怎麼流暢,名高腦中就是無法浮現具體的藍圖。

他再度看了一下時鐘。五點三十五分。怎麼才過了五分鐘。他從來不覺得一天有那麼長過。

「晶子。」

「是?」

「今晚的預定……」

名高慢吞吞地說道。

「有哪些?」

「請等一下。」

秘書矢晶子始翻閱行事歷。

「六點半以後要和冢口確認樣品。還有,史密斯部長希望你可以撥出三十分鐘給他。」

「是嗎?」

名高再度將視線落在攤開的文件上。

「矢。」

紗和子站起身子。

「麻煩你把這份文件送給設計部的松崗總編。」

「好的。」

晶子離去後,紗和子走到名高身邊。

「什麼事?」

「冢口的樣品檢驗,我代你去吧!」

「你在說些什麼?」

名高笑道。

「受傷的人經常會為了一點小事煩心。你去陪陪他吧!」

「笨蛋,他又不是三歲孩童了。」

「剛士。」

名高站了起來,什麼都沒有說。他背過似乎還有話要說的紗和子,眺望著窗外的景色。

沉默在兩人之中游走。

餅了一會兒,紗和子開口了。

我听到了奇怪的傳言。」

「……」

「怎麼回事?」

「我才想知道呢!」

名高背著紗和子回答,聲音听來相當不悅。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是你的錯?」

「我?」

名高回過頭,表情看起來十分意外。

「怎麼說?」

「我不認為今井會做出這種事,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誰知道?那家伙也是男人。有一兩個女人陪伴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紗和子皺起眉頭。

「你是認真的?」

「嗯,認真的。」

「你好壞。我實在很同情今井。」

粗獷的臉上浮現苦笑。

「是嗎?」

「可是,你們真的吵架了吧?」

「……」

沒有回答。名高再度看著窗外。看來他沒有回答的意願。不過,沉默也就代表了默認。

「是嗎……」

紗和子低聲說道。

背後的玻璃門被打開了。兩人同時回頭。晶子發現空氣中的異樣,不自覺地呆站在原地。

「怎麼了?」

「沒事。」

紗和子笑答。

「矢。」

「是。」

「部長有急事,冢口的樣品檢驗改成我去。麻煩你跟各部門聯絡一下。」

「我知道了。」

名高下意識望著紗和子,只見她露出甜甜的微笑。

了不起的賢內助。

名高苦笑。

抱章因為手腕的劇痛而驚醒。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看看枕邊的鬧鐘,時針指著七點。房間里沒有靜的蹤影,反倒是廚房傳來切菜的聲音。

抱章抱著手腕站起來,走向廚房。

「恭章。」

發現有人靠近的靜從廚房走出來。

「感覺怎麼樣?」

「有點痛。」

抱章捧著手腕,表情有點扭曲。靜皺起了眉頭。

「麻醉藥效大概退了。等我一下。」

她讓恭章坐在沙發上,轉身拿了止痛劑和開水。

「其實是吃過飯後再服用比較好……」

吃過止痛劑後,恭章深深嘆了一口氣,身子沉入沙發之中。他的臉色很糟。

「要不要去醫院?我打個電話通知良哥一下。」

抱章對著擔心的視線笑了笑。

「我很好。」

「可是。」

「真的沒事。」

「是嗎?」

雖然靜不太相信,不過她還是收起玻璃杯,回到了廚房。恭章也跟了上去。

「好香。你在做什麼?」

廚房中飄蕩著白米飯的香味。

「鹽燒梭魚、茶碗蒸和熱湯。清爽一點的東西比較容易入口。」

「謝啦!」

「不客氣。你回床上去吧,好了我會叫你。」

「拜托,我又不是什麼重傷患。」

「真的?你別太勉強。」

「多謝關心。對了,貴之怎麼辦?」

「剛才我打過電話了。良哥告訴他你受傷了,他要我留在這里陪你。」

「謝謝。」

「不客氣。」

靜再度將注意力放在手邊的事情上。她在平底鍋中放入鰹魚和昆布,加味精調味。恭章看著眼前的畫面,低聲喃道︰「真好。」

「什麼?」

「有人幫著做飯真好。下班回家後發現燈是亮的,飯也已經做好了……」

「怎麼了?真不像是拒絕過無數女人的人會說的話。該不會你想成家了吧?」

「怎麼可能……」

抱章低下頭。

「可是,這樣才是正常的吧……」

「恭章。」

靜停下動作,定定望著恭章。

「怎麼了?和他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

「還說沒事……。你很奇怪耶,干嘛突然說出那種話。昨天晚上還要我緊急收留你一夜。你們吵架了嗎?」

「吵架?」

抱章抬頭看著天花板。

「靜。」

「嗯?」

「你~幸福嗎?」

「怎麼突然……」

「……」

靜笑了。

「很幸福。」

「就算不能和貴之結婚?」

抱章繼續看著天花板問道。

「嗯。結婚並非戀愛的一切。世上有缺乏愛情的婚姻,也有缺乏婚姻的愛情。我和貴之都寧願選擇後者。」

「你還是那麼強勢。」

抱章輕輕笑了。

「你不也一樣,恭章。追求你的女人多如繁星,不過你還是選擇了他。」

「我……」

抱章閉上眼楮。

他的確選擇了名高。不管今後的人生變化如何,他都不後悔。只不過,名高可能不是這樣想的。

「名高是Mr.劉相中的財團繼承人。」以前到香港出差時,劉的下屬曾對恭章這麼說過。

「當劉提出這件事的時候,我們都以為名高會立刻答應。更何況,他和劉的千金潔琳,兩人之間的感情一向很好。」在名高的世界中,存在著許多不同國籍的女伴。她們全是才貌兼備的好女人。這些女人都要互相爭奪名高了,身為男性的恭章又有什麼勝算呢?

盡避如此,他還是相信,對名高而言,自己是個特別的存在。然而,這不過是他的自以為是罷了。

懊下屬曾經分析過戀愛行為。

「一支箭容易被折斷,所以要將兩三支箭捆在一起。同樣的,難過的時候、痛苦的時候,如果有個人陪在身邊的話,負面的情緒就會減少一半。換言之,快樂的時候,喜悅也會變成兩倍。」「看看人這個字的寫法吧,它由兩根棒子組合而成。所以說,人類都是脆弱的。缺一不可。人類需要有個可以一同嘆氣、一同分享的人生伴侶。或許這就是戀愛的真諦吧!」人生的伴侶。命運的對象。

但是,對名高而言,這些可能都不需要吧?因為他是強人……不需要任何人幫助的強人。說不定他只是在戲弄恭章。一個左右逢源的男人,實在沒必要特意和另一個男人睡覺。

現在恭章才發現,名高雖然睡在自己身邊,然而誰又能保證,他會從此斷絕以前的幾段情緣。比方說它的前任女友.潔琳……。

因此,他才能在抱過恭章的幾個鐘頭後,馬上和女人上床。

「你生氣了嗎?」恭章並不生氣,只是悲哀。想念,是自己唯一的價值。

對,好悲哀。

憧憬的男人。不想輸給他。也曾發生過沖突;然而,名高是自己的一切。明白名高身旁不只自己一人後,恭章真的覺得很悔恨,很悲哀……。

玄關的門鈴響了起來。

「來了。」

「啊,不用了。靜,我來開門就好了。」

抱章阻止靜的腳步,徑自走上前開門。

「部長……」

是名高。他好像是從公司直接過來的,身上還穿著西裝。

「你沒事吧?」

「嗯……」

抱章別過臉。

「工作呢?」

「交給紗和子了。我上去了。」

瞬間,他發現玄關有一雙美麗的高跟鞋。名高茫然地看著恭章。

「有人……」

抱章狼狽地低著頭。

「恭章?」

靜從廚房探出頭來。

「哎呀……」

「……原來如此……」

名高低聲說道。銳利的視線險些貫穿恭章。恭章低垂著頭,咬緊下唇。

面對著一觸即發的兩人,靜搶先開口。

「上來再說吧!」

「不用麻煩,我馬上就走了。」

「可是……」

「真的。我只是來看看今井的情形。」

名高仍舊睨著恭章,用上司的口吻說道︰「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再見。」

「啊!請等一下!」

「讓他走!靜!」

「恭章!?」

靜不加思索地回頭。兩人背後的門關了起來。

「這樣好嗎,恭章!?他誤會了!?」

「……」

「恭章!?」

「這樣最好!」

「恭章……」

靜茫然地張大眼楮。

「……這樣最好……、這樣最……」

眼淚掉了下來。

「恭章……」

靜愣在原地,凝視著失去語言能力的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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